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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推理

2022-10-25约翰桑德斯

现代世界警察 2022年10期
关键词:铁门玛格丽特洛克

【英】 约翰 · 桑德斯

伍思扬 孙跃英 译

围墙高过八尺,墙头布满了锯齿形的碎玻璃片。沿着围墙种植的高塔一样的木棉树,正在微风中摇曳。

马斯特的屋子,坐落在围墙圈定区域的正中央。屋子四周,环绕着一大片碧绿的草坪。

这是一个雨夜。就在这里,发生了一桩谋杀案。

整幢三层楼的别墅里,只有马斯特一个人。他的女管家玛格丽特今天休假,其他人也都走了。其实,马斯特并不在乎独处,只是一个人生活有点儿不太方便。

他很早就吃完了晚饭。现在,他离开客厅,穿过走廊,来到了宽敞干净的厨房,准备做茶。玛格丽特想得很周到,把水壶留在炉灶上,免得他找不到。马斯特打开壶盖,放进一些高级茶叶,再把水壶放到炉灶上煮。然后,他轻轻关掉屋里的灯,穿过走廊,向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一打开,角落里就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犬吠声。灯一亮,一只硕大的德国牧羊犬歪着头,坐了起来。一看是主人后,又缓缓躺下去,接着打盹了。马斯特对着它笑了笑。

这条名叫“上校”的牧羊犬从小跟着他,已有十二个年头了,一直忠心耿耿。现在虽然总在打盹,但仍然很警觉。 除了“上校”,能让马斯特信任的人不多。所以,他对自己的安全很是上心。

每天晚上,马斯特和太太准备休息时,都会启动别墅的警卫系统,以防不速之客擅自闯入。他有很大一笔财产,身体也很健康。这些,都是他五十年来不断努力的结果。

外面刮着大风,雨水打在裹在夜色中的玻璃窗上。一整天了,雨没有停歇。马斯特觉得有些烦闷,就去到窗前,把窗帘打开来。窗玻璃上现出了他那罗马人一般的体格,一副威风凛凛而又自负的样子。然后,红色的窗帘由两边合拢了,遮住了他的身影,好像真正的舞台剧最后一幕的情形。

坐在书房里一张大书桌旁,马斯特正无聊地把玩着金质刀柄的拆信刀。这时,别墅另一头传来一阵微弱而细碎的吱吱声。一定是风吹草动的结果。因此,马斯特对它丝毫未加理会。

兀自沉思了一会儿,马斯特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做点儿什么。只见他把拆信刀丢在桌上,站起身来,朝橡木书架走了过去。

马斯特用力将书架往里推了一个厘米多一点儿,再向右一移,只见书架顺着墙壁后面的轨道滑进去了。紧接着,一道有些像是保险箱一般坚实的大铁门出现在眼前。马斯特用尽全力,将铁门旋转起来。然后,他身子隐没在保险箱中。

马斯特置身的地下室宽约六尺,深达八尺。两侧贴壁放置有不少架子和保险柜。他拉开右侧档案柜的一个抽屉,在案卷中翻看着。几分钟过去了,就在他翻到夏季那一部分档案时,上面传来了茶水烧开的声音。茶壶的尖叫声突然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他嘴里嘟囔着,把文件放好了。正要转身走出去,突然看到书房掠过一个人影。想必来人刚刚是在用茶壶发出的声音来分散他的注意力的。

就要到达地下室出口时,马斯特却惊恐地发现,铁门正在闭合。无论他怎么用力地阻止和大声喊叫,铁门还是严丝合缝了。顿时,地下室里漆黑一团。有生以来,马斯特从未如此惊慌过。

今晚,无人会来别墅;明天最早到来的应是玛格丽特。马斯特确信,这个人把他关在地下室内,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从目前情况来看,空气很快就会耗尽,他只有死路一条。他从没想过,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最初的绝望过后,马斯特逐渐平静下来了。他估计,自己只能存活三至六小时。否则,就会被活活闷死在黑暗中。他真希望自己当初在地下室里安装了照明设备。他摸黑找到一个角落,背靠书架坐了下来。他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镇静,让呼吸变得均匀起来,以最大限度地享用氧气。

一个钟头过去了,又一个钟头过去了,马斯特隐约感到,呼吸渐渐变得不那么顺畅了。此刻,在他心里,只想知道的一件事就是,究竟是谁想杀了他?

为了抗衡这愈加深重的恐惧感,马斯特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因此,很多人在他脑海中纷纷浮现了。诚然,生意场上,他一向秉持着冷静无情的行事风格。但是,在他猜想的嫌疑人中,又发现不了非要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突然,马斯特想起了一件事,然后,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有个发现,能够有效缩小嫌疑范围。任何人要进书房来把地下室暗门关上,都得从“上校”身边经过。这就意味着,凶手一定是“上校”熟悉的。循此思路,马斯特在脑海中开列了一个人名清单。

太太——丽达。对,她动机充分——钱及自由。她比马斯特年轻二十岁,身材苗条诱人。前一阵儿,他风闻丽达有一些不安分的举动。两天前,他亲自送丽达上了飞机,到纽约探望她姐姐——一位时髦、成功的百老汇演员。丽达现在应该远在千里之外。

弟弟——查理。他是艺术家。这很奇怪,是吗?弟兄两人,一个是钢铁制造商,一个是山水画家——差别真是太大了!查理在绘画上虽然很有造诣,但卖画所得的钱却不足以糊口。信托基金每月的补助,只够他维持生活的。金钱,就是动机。查理知道,按家族遗嘱,兄长去世后,家产才能由其他兄弟依次继承,此前只能领取生活费。他这一死,意味着查理可以继承财产。这么说来,查理有充分的理由置他于死地。不过,马斯特和他相处得很好。至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得很清楚。马斯特确信,他搞艺术的弟弟不可能是凶手。今天早晨,马斯特还打电话约查理一起吃午饭,但查理婉言谢绝了。他兴奋地告诉马斯特,公路旁有一大片向日葵,他想在它们被建筑商摧毁前完成这幅画。查理总是这样,一看到美景,总是忍不住要画下来。不过,查理答应,画不成的话,就会打电话过来。直到现在还没有电话打来,说明他仍然沉醉在花的世界里。

第三个赚疑人就是洛克了。他是马斯特的助手,公司的副经理。马斯特不在时,他全权负责公司的财务。此时,洛克应该在圣路易市与一家棉纺公司谈判。他跟丽达一样,根本不在城里。

马斯特确信,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到底是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呢?这时,他感到空气越来越稀薄了,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满足肺部的需求。他知道自已的时间越来越少,思考也就变得更加专心致志了。

丽达早晨打来过长途电话。从她姐姐那里乘飞机回来,完全有时间完成任务,并在尸体(我的尸体)僵硬前离开。马斯特记得,早晨的电话中,他和丽达姐姐说过话。这说明,丽达的确身在纽约。从纽约赶回来,要乘直达飞机,且需一天时间。说她们姐妹合谋杀害他,简直毫无理由。如果丽达一整天都不在,她姐姐一定会发现的。其实,在他死后,丽达所得遗产还不如现在多。因此,嫌疑人不该是丽达。

他又想到了此刻应该在圣路易市忙于公司事务的洛克。几小时前,他们通过电话。洛克答应他,价格核定后,会带上所有资料来跟他请示的。他们约定晚上9点再联系一次。洛克是个很守信用的人。马斯特看了看腕表,现在是8∶52。假如9点整电话铃响起,就排除了洛克的嫌疑。他若是凶手,何必再打电话呢?问题是,地下室里能听到电话铃声吗?应该可以。马斯特猜想,凶手很可能想让人觉得这是意外事件,外面的书架一定没有推回原位,声音应该能够透过铁门传过来的。

再有五分钟就到9点了。马斯特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将耳朵紧贴在门上。9点时铃声不响,凶手就一定是洛克。如果响了—— 突然,一阵微弱的电话铃声传进了马斯特的耳朵。9点差一分!没错,一定是洛克!他提前一分钟拨的电话。

马斯特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呼吸明显变得越来越困难了。他极力不去想它。他去捶打铁门,会不会引起外面的注意呢?躺在地上,他听不到任何风声;推开书架,也感觉不到墙壁传来任何凉意。外面的声音很难传进来,他居然指望有人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根本不会有人进来,除了玛格丽特回来拿她忘记的东西。

马斯特又将耳朵贴到铁门上。这个时候,不知雨是否停了。他将身子往旁边一倒,却忘了铁柜摆放在那里的,结果撞得头晕眼花。对了,一整天都在下雨,查理却说要到马路边去画向日葵。这根本不可能。他还说过,画不成的话会打电话来的。不过,他得承认,弟弟可能刚睡醒,可能忘了说过的话了。可洛克在圣路易市,丽达在纽约,应该就是查理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平静了一些,对自己也很满意。这就要死了。在这种心境下,他甚至觉得可以原谅查理了——谋财害命,真不值得。跟查理在一起,他打小就处处占上风。从衬衫口袋里拿出圆珠笔,他把打火机打着了火,虽然知道此举会加速自己的死亡。果然,呼吸更加困难了。他从文件上撕下一张纸,左手举着打火机,右手打开圆珠笔。 只花了三十秒,马斯特在纸的反面写上查理的名字,以及“我看见他靠近这扇门”“这是预谋”。后面的四个字,也会让查理死在一间黑屋里的。他吃力地签上名字。这时,打火机的火焰渐渐小了。最后,他又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你看到书架被推开了,就打电话报警了?”警长耐心地问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点点头。

地下室的铁门已打开。警察拍完照,验尸官宣布了马斯特的死亡。

玛格丽特不停地哭泣,望着人们把马斯特的尸体抬上了救护车。

大家都出去了,包括“上校”。它今天早上还没有活动呢!

“上校”在草地上打滚。虽然没有以前敏捷了,但它仍然很快活。它想叫主人去把发出刺耳声音的茶壶关掉,跳起来去撞击铁门。因为用力过猛,碰伤了右脚。此时,它看上去有点跛。

屋里,警长问玛格丽特:“谁是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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