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在流行音乐中的创新意义——以歌曲《Versace On The Floor》《24K Magic》为例

葛星岑

《24K Magic》是美国歌手布鲁诺·马尔斯(Bruno mars)发行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该专辑曾获得2017全美音乐奖最受欢迎R&B/灵魂乐专辑、最受欢迎流行/摇滚专辑。从音乐风格看，该专辑以funk曲风为主，同时加入了20世纪80年代的disco元素。从音乐手法看，一方面歌曲注重复古风格，另一方面也由于布鲁诺·马尔斯全身心的投入程度，同步复刻了那个时代的气质。同名主打曲《24K Magic》将Disco-funk、Hip Hop、trap pop、90年代R&B、disco以及电子合成声效等音乐元素完美融合，前沿的编曲与制作充分展现布鲁诺·马尔斯对于音乐的掌控力和对流行文化的深度理解与创新。以至于，通过这张专辑布鲁诺·马尔斯成功拿下美国告示牌billboard流行榜Top5、29国iTunes榜冠军，突破1亿次YouTube点击率等众多殊荣，而歌曲《Versace On The Floor》也成了此专辑的优秀曲目，受到业界的高度评价，取得了不俗的成绩。[1]

一、流行音乐相关概念界定

(一)音乐风格与编曲

1.音乐风格概念

布鲁诺·马尔斯的歌曲《24K Magic》和《Versace On The Floor》中所用的音乐风格主要以复古Disco、R&B和Funk为主。

复古Disco是一个口头的概念，即为Disco的重新出现和流行，而Disco在中国最早译为“的士高”，属于一种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的电子音乐风格。从音乐的表现形式看，通常以4/4拍为主，结构较为短小，歌词简单，通过多段重复和强劲的节奏而风靡一时。[2]

R&B的全称为Rhythm And Blues，即节奏与布鲁斯或节奏布鲁斯。而从目前欧美流行音乐的风格来看，似乎除了爵士和布鲁斯以外都可以称为R&B。关于R&B的节奏，常以十六分音符、附点、切分以及三连音等为主。演唱风格方面多使用滑音、装饰音，同时具有极强的律动感。

Funk从概念上看是指具有感情和律动，在音乐风格方面将贝斯(Bass)作为主要部分，同时在节奏上基本以十六分音符及以上为主十分注重律动的感觉，并在发展过程中加入了Disco、电子合成器、摇滚等风格，使Funk这种音乐形式更为多元化。[3]

2.编曲及相关概念

布鲁诺·马尔斯的歌曲《24K Magic》和《Versace On The Floor》编曲中运用了多种元素，其中较为集中的包括Talk box、Bassline、Delay、Pad、Fx以及阿卡贝拉等。

Talk box从字面理解就是能talk的box，起初它最早被发明出来是为了接在吉他上作为哇音效果器，随着后来科技的进步，哇音效果器逐渐被更加方便的单块效果器所取代。关于Talk box的运用，常将吉他连接到Talk Box，然后将AMP OUT和音箱INPUT相连接，并将塑料管插在Talk box上方的音孔里。使用时通过调节上面的音量、失真度和音色旋钮来控制音色，而当把管子放在嘴里做不同的嘴型，就会听到经常在唱片中听到的那种类似说话声的吉他效果。Bass line通常也可称为低音声线，Bass的演奏通常以单音为主，同时每一个单音都像点一样，若干点连结而成形成旋律后便会称为bassline，而这种音乐的形式就如同人体的骨骼一样，其作用在于支撑整首歌曲或音乐。

Delay原意为延迟，而在音乐编曲中则是指让信号延迟一段时间后再进行重放，也称为延迟效果器，多在流行歌曲和偏重旋律的歌曲中使用。Delay的作用，则可提升歌曲旋律和伴奏的空间感、跳跃感等。Fx作为Special effects的缩写，属于一种特殊音效。通常来说，只要从听觉判断中属于传统乐器或标准电子音乐的音色都可以称为Fx。另外，Pad在编曲中通常指铺垫音色或背景音色；Lead指主音或主要旋律，而Synth lead则是指合成主音；Acappella又可译为阿卡贝拉，是指无伴奏合唱，在歌曲中常作为伴奏使用[4]。

(二)创新与音乐创新

1.创新

创新从中国汉语释义中通常指创立或创造新的。从概念来看，创新是指以现有的、传统的思维模式为基础，并提出与前人或常人不同的概念或见解，并在特定的环境中通过行为来改进或改造新的事物，以便于满足社会或个人的需求。

2.音乐创新

音乐创新则是指创造全新的音乐。在运用已知或未知元素的条件下，创造出不同于之前音乐风格的全新音乐形式。所以在音乐中，创新并不一定只有创造出新的音乐元素才叫创新，创新也可以是用曾经风靡一时的音乐风格抑或是音源音效，通过融合碰撞产生出新的音乐火花。[5]

二、歌手及歌曲概况

布鲁诺·马尔斯(Bruno Mars)，1985年10月8日出生于美国夏威夷檀香山，美国创作型男歌手。而从表一中可以看出，自2004年起布鲁诺·马尔斯便已经在美国音乐界崭露头角。而从2010年至2016年的六年间，通过独特的音乐创作方式、多元的演唱风格先后发表三张专辑，并获得诸多重要奖项。

表一：布鲁诺·马尔斯的音乐创作历程(2004—2018)

布鲁诺·马尔斯的《24K Magic》整张专辑，可以说是一本20世纪80年代的24K金青春纪念册。通过对欧美流行音乐历史梳理后发现，在欧美流行乐坛经常会出现一种现象，即曾经极度热门的曲风过时之后，会经过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时间洗礼后又再次卷土重来，并打上摩登复古的标签，继而重新引起流行的热潮。

其中，典型的案例不胜枚举。如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所带动的80年代Synthpop(电子合成流行乐)和New Wave(新浪潮)复古回潮；艾米·怀恩豪斯(Amy Winehouse)引领的爵士Doo-Wops醇声复酿；麦当娜(Madonna)在Disco舞池上的性感“告白”以及去年布鲁诺·马尔斯(Bruno Mars)本人所向披靡的《Uptown Funky》。

而这次《24K Magic》整张专辑走的是复古风，专辑把创造重心聚焦在20世纪80年代的流行音乐之上，歌曲风格也是按照80年代流行音乐的时间顺序Post punk(后朋克)- Disco(迪斯科)-Funk(放克)-R&B(节奏布鲁斯)-New Jack Swing(一种融合R&B和Hip-pop融合的曲风)的发展脉络，使得这张专辑的主体风格划分明显、逻辑清晰，也是布鲁诺·马尔斯所有专辑中音乐概念执行最好的一次。

三、歌曲案例分析

(一)歌曲《24K Magic》的案例分析

从歌曲结构看，《24K Magic》由引子、主歌(A1 &A2)、副歌B、过渡(bridge)四部分组成，按照歌曲的进行顺序为：

引子副歌部分主歌+副歌部分*2过渡副歌部分

《24K Magic》开头以一段Talk box的演奏作为引子进入主题，在Talk Box的处理下，布鲁诺·马尔斯的声音变得失真复古，但被压缩的尾音也被处理得极具电子感，首先就给听众带来一种既复古又新潮的奇妙听感。同时，配上阿卡贝拉的纯人声和声伴奏，更是让人觉得迷幻无比。这种音色从诞生以来便被广泛运用于各类现代电子乐中，比如歌手Funkmaster Ozone在2007年发行的专辑《Westcoast Pioneers》中《Talkbox Fever》全曲都贯穿了这种前卫的音色。

从23秒开始，急促的十六分音符电子鼓音色在持续演奏了整个小节之后把听众直接拉到了整首歌曲的副歌部分。马尔斯把副歌做了前移，让听众第一时间就领略到了这首复古disco曲风的魅力，充满切分节奏型并且带有失真音色的Bassline和律动感十足的鼓组把整个Funk的节奏型支撑得十分明显，单就这两件乐器已经足够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律动摇摆身体。与此同时，上方清亮的Fx音色以每拍更换一次声场的频率在听众的左右耳之间盘旋。这种音色在来自摩登淘金合唱团(Modern Talking)的舞曲《Brother Louie》的前奏中曾有出现。另外，复古的Synth lead叠加音色以小附点的节奏型规则在每小节的第一拍中出现，毫不拖沓地收音干净利落。

从歌曲43秒进入了主歌的A1段，此时Bassline以及鼓的节奏依旧保留了下来构成了主歌部分的框架。很好的衬托了rap的律动需要。与此同时，之前副歌中出现的复古Synth lead叠加音色被适当削减，不仅与之前副歌听觉效果形成对比，还让一直做铺底Funk节奏的电吉他音色浮现出来，这里采用的是经典电吉他单线圈音色，音色通透清亮。

自歌曲1分零2秒起进入主歌的A2段，此时一直持续的极具律动感的Bassline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以大附点为起始节奏并延长至每个八拍末的两个长低音。上方复古的Pad音色以淡入的效果逐渐进入，并在每个八拍起始叠加音色以及上方和弦音，辅以逐渐爬升的电子音效，造成一种不断丰富并螺旋上升的听感。

至2分32秒开始了本曲的Bridge段落，马尔斯开始采用一问一答的表现方式。歌曲回答时使用Talk Box的处理效果，这种问答一直持续至2分50秒后，此后则是采用一唱一和的表现形式，但是由伴唱来领唱，马尔斯附和。持续至3分零8秒开启本曲最后一段副歌并直至结束。

(二)歌曲《Versace On The Floor》的案例分析

本曲为带再现带插段的复乐段曲式结构。按照歌曲的进行顺序为‖：A+B+C:‖+插段+C。

歌曲并没有前奏，第一个柱式和弦紧接而来的便是本曲的主歌部分。在音色方面整个主歌部分都是来自20世纪80年代典型的电钢纯净又清澈的音色，这种清澈的经典电钢音色在著名的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 On》中曾有出现。

律动方面，22秒之前都是每小节一个干净的柱式和弦，0：22秒之后随着主歌主题部分的深入，伴奏的织体方面加入了更多的律动性节奏以及分解和弦来衬托这种渐入佳境的氛围。至1分零5秒开启本曲的第一段副歌部分，所有乐器一起进入，瞬间将全曲的气氛推向高潮。低音以及底鼓方面，每小节前两拍均采用小附点接前八休止后双十六分音符的节奏型。小附点的附点音符采用Bass的Slap技巧，声音清脆短促且有敲击感。

背景音效方面，除了主歌的复古电钢音色铺底之外，还有一轨极具现代感的Pad电子弦乐长音穿插其中，音色空灵迷幻并进行左右声像来回切换的处理，造成一种如梦似幻的飘渺感。

上方音方面，每拍前休止后三个十六分音符的短促通过电子合成器lead音色去模仿吉他闷音的音色。无疑成为本曲副歌部分最具特色，也是最复古的体现。上方音和下方音呈三度和声叠加使听感上更加丰富，同时与副歌部分整体相对舒缓的慢四拍节奏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动一静就这样被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十分融洽。

接下来1分28秒之后开始了本曲的第二段主歌部分，与之前不同的是，低音声部以及鼓组均被保留了下来，加上丰富的敲击乐和音效的加入。整体R&B的风格呼之欲出。使听者的情绪在副歌结束之后并没有被拉回原点，而是很好的跟随乐曲本身的律动保留了下来。在1分50秒之后随着伴唱和声的加入，人声的丰富程度更上一层楼，接下来到了第二段副歌，与之前类似，在此不再赘述。

2分56秒，随着一声“Dance”，开启了间奏Solo环节，之前的R&B风格瞬间又被带有浓烈复古电子乐风格的合成器Lead音色拉入了一种全新的慢四拍舞曲风格中，键盘在演奏Solo(独奏)的时候滑音轮使用的恰到好处，将本曲狂热、奔放、激情的一面表达得淋漓尽致。这种狂热的Solo音色在歌曲《U Can't Touch This》的1分41秒曾有出现，收录于美国歌手MC Hammer的专辑《30 Jahre Hip Hop》中，可看作是20世纪90年代初流行说唱乐的一种风格标志。

3分17秒，随着键盘最后一声小二度的上升，向上进行了转调并进入了本曲的Bridge段落，本段最重要的特征是加入了非常急促的Delay处理，使得背景键盘音色出现一种由强到弱并来回晃动的反复循环效果。另外本段也是整曲当中最后一段副歌之前的最后一次沉淀，节奏相对缓和了下来，将情绪随着来回晃动的背景音效逐渐上升至定点，迎来最后一段副歌部分。

4分零3秒，最后一段副歌结束，然后最后几段乐句均采用了丰富的人声阿卡贝拉形式，搭配以充满科技感的电子合成器音效，将这首风格既复古动感又新潮迷幻并极具诱惑的歌曲结束在了快速的一大段琶音之中，让人意犹未尽且回味悠长。

通过对于两首歌曲的分析，《24K Magic》专辑中的这首情歌《Versace On The Floor》也是大热单曲之一。歌曲大胆采用了复古舞曲以及现代R&B风格相结合的创新形式，辅以大量现代电子乐音效，让人完全耳目一新，是一首不可多得的经典佳作。

四、欧美流行乐坛对于流行音乐发展的影响

从历史的发展来看，流行音乐根植于欧洲音乐传统和非裔美国人的音乐形态，而后又融合了各种民间音乐元素，并逐渐形成了自身的语汇。[6]音响特征以及种种现代呈现方式，按照广为接受的分类，它主要包括：蓝调、爵士、R&B、民谣、摇滚、拉丁、雷鬼、说唱、电子、乡村等基本体裁，在这些基础类型上又分出非常丰富的分支。[7]

回归到《24K Magic》整张专辑而言，从音乐风格上讲，歌曲的编曲概念与欧美乐坛当代大环境存在有所出入，这张专辑是镶嵌在火星哥儿时记忆中的24k金，马尔斯把复古根源作为自己的利器尝试颠覆潮流。但这种为爱走钢索的勇气也并非空穴来风。试想，这两年比较火的几部好莱坞大片《银河护卫队》《X战警前传》《火星救援》的电影配乐都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流行复古风格，而通过观众的反馈来看也是相对成功的，马尔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机智的顺势而为。在目前复古风大热的欧美流行乐坛，无疑会成为世界音乐的一个发展趋势，影响着当代流行音乐的发展，也希望我们华语流行音乐也可以推陈出新。

欧美流行音乐作为流行音乐的起源，它领导着整个世界流行乐的发展，影响着流行音乐的现状，主宰着流行音乐发展的方向，今天的流行乐坛能有这样的成绩，欧美流行音乐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而它带给人们音乐上的创新概念其实也值得我们去学习和借鉴，创新并不代表一定要创造出新的音乐素材，大胆的将过去盛行的音乐风格，乐器音色融合，也许会创造出特别的音乐火花，同时也期待华语流行乐坛可以创造出更多更好的音乐。

注释:

[1][2]吴可成.大开耳界：西方流行音乐随笔[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6:238.

[3]张 巍.音乐节奏结构的形态与功能[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9:180—185.

[4]尤静波.流行音乐历史与风格[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7:350—353.

[5]同[1].

[6]柳 刚.流行音乐编曲教程[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1:96—101.

[7]刘新庚,郝 巍.流行音乐演唱教程[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1:1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