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政府公共支出水平空间演变及影响因素研究

孙玉凤，余兰，邴龙飞

1. 宁夏医科大学公共卫生与管理学院，宁夏 银川 750004；2. 宁夏环境因素与慢性病控制重点实验室，宁夏 银川 750004

随着我国市场化程度的深入，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已成为我国各级政府关注的热点。在我国，地方政府作为主要承担者，其向当地居民提供公共服务要优于中央政府。然而，在经济一体化背景下，地方公共支出或服务往往会对其他地区产生溢出效应。Case等对美国各州数据分析发现，相邻地区公共服务支出增加1美元会促使当地支出增加0.7美元[1]。Arfat Ahmad Sofi等利用面板数据对印度22个邦的公共支出决策实证结果也支持公共支出具有强烈的空间交互作用和标尺竞争性[2]。Andrés Rosales Roldán等利用墨西哥1999-2019年32个州的数据，分析发现经济增长和公共支出之间具有相互作用的空间效应，并具有空间扩散和增长因果关系[3]。国内研究中，金戈等指出一个地区对卫生、教育的投入可能会为周边地区带来更高质量的人力资本，从而促进其经济增长[4]。罗丽英等采用空间杜宾模型(SDM)将公共支出细分为基础设施、医疗、教育，发现不同支出类型其溢出效应存在差异[5]。梁若冰等采用空间滞后模型对福建基本公共支出的均等化水平进行了测算[6]。在影响因素探讨方面，主要将经济增长、老龄化、城镇化等作为关键变量进行公共支出的因素进行分析(金戈等[4]、孙丽[7]、刘俊琦等[8])。

目前大部分研究主要关注了公共支出是否具有溢出效应问题，对其溢出系数或溢出效应的估量研究不足。此外，在研究方法上多人为地选择一种空间模型进行分析，缺少对模型适用性的考量。而在当前政治经济环境下，无法将地方公共支出作为独立的个体进行研究，其空间外溢系数的估计对系统分析公共支出的水平和政策调整有重要意义。结合我国国情，本研究基于全国省级面板数据，主要关注与民生相关的医疗卫生、义务教育、社会保障和就业三大类公共支出水平，在对空间模型进行比较分析的基础上，探析影响各支出的关键因素和溢出效应问题。

1 数据来源与方法学

1.1 指标选择与数据来源

在分析三大支出空间相关性基础上，结合已有文献[4-8]和研究目的，以公共支出作为被解释变量，考虑人口规模问题，分别选择人均值作为衡量卫生、教育、社会保障三大类民生支出的因变量。通常，一个地区某类公共支出规模与当地的财政收入水平及其公共服务规模和结构有密切关系，因此选择宏观变量及反映三大支出供求的各具体变量为指标(表1)。

表1 具体操作性指标

本研究以我国31个省市区(未包括港澳台)为研究单元，时间跨度为2010—2019年。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财政年鉴》、《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

1.2 研究方法

(1)空间自相关。用于检验可能存在的空间依赖现象，以判断某一空间样本的观测值与其周围样本观测值的关联程度。其中，全局莫兰指数(Moran's I)用于衡量全局层面的空间自相关，若莫兰指数为正，表示样本间具有空间正自相关。局部莫兰指数(LISA)用于检验局部地区是否存在相似或相异的观测值聚集在一起，正相关表现为高-高(H-H)或低-低(L-L)集聚，表明某指标在本地区为高(低)值，其相邻地区也表现为高(低)值。负相关表现为高-低(H-L)或低-高(L-H)集聚，即某指标在本地区为高(低)值，但其相邻地区为低(高)值。Moran′s I和LISA公式分别为：

式(1)

式(2)

(2)空间面板模型。为获取拟合效果最优的空间面板模型，本研究遵循OLS-[SAR和SEM]-SDM这一路径对模型进行设定和检验[9]，各静态面板空间模型如下[10,11]：

空间自回归模型：PSAR:

式(3)

空间误差模型：PSEM:

式(4)

空间杜宾模型：PSDM:

式(5)

2 结果与分析

2.1 政府公共支出水平空间演变

利用莫兰指数测算三大公共支出的空间异质性(表2、表3)。发现，三大公共支出均具有显著的正向空间依赖性，但人均医疗卫生支出和生均义务教育支出莫兰值总体上呈下降趋势，即空间依赖性逐步减弱。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的空间波动水平较高。

表2 三大公共支出全局相关(莫兰指数)表

表3 三大公共支出局部集聚特征表

选择有代表性的2010、2015、2019年为关键年份进行局部相关分析。三大公共支出的局部相关性主要呈现低-低集聚，集聚地区集中在东南部。其中，人均医疗卫生支出的低-低集聚从沿海地区扩至内蒙古等地区，数量由7个减至4个(2019年)。生均义务教育支出全部表现为低-低集聚，主要在河南、湖北、广东、湖南等省。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在2019年出现高-高聚集。

可见，三大公共支出均具有明显的空间效应，传统OLS模型探讨影响因素会忽略空间溢出效应，导致估计偏倚，需利用空间面板计量模型考察影响因素。

2.2 政府公共支出水平空间模型选择

采用空间自回归模型(PSAR)、空间误差模型(PSEM)和空间杜宾模型(PSDM)进行Hausman检验发现，除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的PSAR、PSEM模型选择随机效应模型外，其余模型均接受固定效应模型。

表5的ρ和λ值可知，本地区三大公共支出均会受邻近地区影响(P<0.05)，表明需考虑空间因素。进一步采用自然对数值(LogI)和R2对模型进行拟合检验，发现PSDM模型相较其他两类模型值更大，模型效果更优。同时，回归结果同时存在空间滞后和空间误差两种空间交互效应，故最终确定三大公共支出均采用固定效应的PSDM模型分析。

表5 面板空间计量回归结果

表6 政府公共支出影响因素的效应分解

2.3 政府公共支出空间效应

尽管模型选择上确定了权重矩阵下的固定效应PSDM模型，但考虑到自变量的空间交互问题，其系数值并不能直接反映各自变量对政府公共支出的实际影响度，因此需进一步计算直接、间接和总效应[12]。所谓直接效应，即一个变量的变化对本地区产生的效应，间接效应为本地区一个变量的变化对邻近地区产生的效应，总效应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相互补充或抵消后的效应。正值表示正向影响，负值表示负向影响。

人均GDP(Inrgdp)对生均义务教育支出有正向的直接和间接效应，其增长带来的边际总效应为0.238。而邻近地区GDP通过空间溢出效应会拉低其对人均医疗卫生支出的边际总效应。与人均GDP指标不同，人均财政收入(lnrf)对三大公共支出的直接和间接效应均有显著的正效应，值均高于0.1，表明三大支出的增长既得益于本地区财政收入的增加，同时其他邻近地区财政收入增长亦会对本地区公共支出产生正向空间溢出效应。

少年儿童抚养比(chil)对人均医疗卫生支出均表现为显著的正向影响。此变量对生均义务教育支出在直接和总效应中有正效应，说明，0～14岁义务教育阶段的少年儿童值越高，则需要的义务教育经费也越高。老年抚养比(odc)对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的直接和间接效应值分别为0.036和0.012，老年占比较高的地区对养老保险的需求也较高，而养老保险的支出水平也会受邻近地区老年人口抚养比的影响。

城镇化率(urb)对三大支出在间接和总效应上均有显著的正效应。同时，城市化水平越高对一个地区生均义务教育支出的直接影响也越高(0.014)。工业化水平(ind)对生均义务教育支出有负向效应，表明该支出在一定程度上向工业化水平低、教育水平欠发达的地区给予了一定倾斜。

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bed)对人均医疗卫生支出的三大效应均有正效应，表明本地区和邻近地区床位数均会带动本地区医疗卫生支出增长。千人口卫生技术人员数(hr)有正的直接效应和负的间接效应，说明相邻地区人力资源越多，会降低本地区的卫生支出水平。

生师比(stt)对生均义务教育支出均有显著影响。生师比越高，表明生均教职工数越少，需要的人员经费支出则越少，人均义务教育支出数额即越小。而相邻地区教职工的跨区域流动，会促进本地区教育水平的提高，进而刺激教育经费支出增长，产生溢出效应。生均建筑面积(lnarea)直接效应显著为正，一定程度上讲，该指标反映了学校的教学条件，其值越高表明教学条件相对较好的地区，其生均义务教育经费支出越多。

失业率(unem)对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的三大效应值均不显著，且系数非常小，没有产生有意义的效果。

3 结论

PSAR、PSEM、PSDM三类模型在空间传导机制上的差异，决定了其在分析影响因素时的侧重点不同。PSAR模型假定X会通过空间相互作用对周边区域产生影响[12]。PSEM模型则强调原因是由于随机冲击，误差项是传导空间效应的渠道。PSDM模型则结合了上述两类模型，同时考虑空间交互作用，在理论建模中更切实际。最终，本研究主要实证结论如下：

卫生支出中，本地区医疗卫生支出的增长，同时受本地区和相邻地区人均财政收入、少年儿童抚养比、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等指标影响，此三个指标具有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而由于卫生人力资源流动的虹吸效应等，千人口卫技人员数指标对本地区医疗卫生支出有促进作用的同时，相邻地区有一定负向影响。这也提示我们要注意卫生资源配置的马太效应[13]。

对生均义务教育支出有直接和间接正效应的指标有人均GDP、人均财政收入、城镇化率。而负向指标包括工业化率、生师比等指标。尤其是生均建筑面积指标显著为正，从侧面反映教育经费支出没有向教育条件差的区域倾斜，教育资源分布不均衡，均等化程度有待加强。这一结论与金戈等的研究一致[4]。张同功等也发现教育支出显著受经济发展速度、科技发展水平和教育投入力度影响[14]。

影响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的指标主要是人均财政收入及老年抚养比，表明该支出主要关注了老龄化问题，在养老保险等方面的支出较多。这一结论与刘俊琦等人的研究一致[8]，他们亦发现老龄化背景下，本地区公共支出扩大不仅促进了本地经济增长，同时对邻近地区也有促进作用。失业率指标不明显，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就业支出对失业人群的关注有待加强。

总之，在我国，各地区不再是一个随机独立的主体，其政府公共支出水平在区域之间存在显著的空间相关性，且不同支出类型的公共支出其空间交互作用亦不尽相同。因此，地方政府在制定本区域公共支出政策及预算时，要充分考虑空间溢出效应，除关注本地区经济、政治环境，还要充分考虑相邻地区的支出策略，以激励地方政府在调整支出结构时有的放矢的向民生领域倾斜，形成联动效应。同时，用动态的和空间的视角研究公共支出问题，这对促进区域一体化、国家整体水平提升有重要意义。

利益冲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