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事件冲击下九寨沟景区国内客源市场的空间结构及影响因素

刘大均，何俗仿

(成都大学旅游与文化产业学院，成都 610106)

旅游地客源市场的空间结构是客源地和目的地空间相互作用的结果，是旅游地理研究的基本内容[1-2].客源市场是旅游业发展的生命线，客源市场研究是旅游规划、开发与管理的有效工具和重要前提，直接关系到旅游地发展战略决策的科学性[3-4].目前，国外学者侧重于旅游需求及客源市场预测研究[5-7]，对客源市场的空间结构研究较少.国内学者对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研究成果较为丰富，内容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1) 基于地理空间视角，对旅游地的客源市场空间特征以及时空变化过程进行分析[8-12].2) 对不同类型旅游地的客源市场空间分布进行对比研究，探究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共性规律[3，13-15].3) 总结客源市场空间分布的影响因素，针对地理距离、闲暇时间、高铁等影响因素开展系统研究[16-18].4) 客源市场空间分布的优化建议[19-21].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问卷调查和官方统计数据[1，10-11]，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网络游记攻略数据[22]、手机信令数据[23]等大数据中蕴含的客源信息逐渐得到挖掘和利用.

近年来，自然灾害、政治危机、公共卫生事件等危机事件对区域发展造成极大冲击，旅游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风险和挑战.旅游业具有高度敏感性和对其他行业的高度依赖性，容易受到危机事件的影响[24].探究危机事件对旅游客源市场的影响规律，是国家旅游安全防控、灾后旅游恢复不可回避的现实需求，有助于深化旅游业受危机影响的认识，为灾后旅游业的恢复与发展提供指导[19，25].当前，学术界有关危机事件对旅游地客源市场空间结构影响的研究还未有过多涉及，尽管已有部分学者对危机事件前、后客源市场空间结构进行对比研究，试图揭示危机事件对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规律[19，26]，但仍显不足：一是缺乏长期跟踪研究，且所选研究时间截面偏少；二是多注重现状格局探讨，缺乏对影响因素作用强度变化的关注，忽略了影响因素的交互影响和空间结构变化的作用机理.在危机事件的冲击下，旅游地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变化过程怎么样、主要影响因素及作用程度有何变化等诸多科学问题尚未受到学术界的重视.鉴于此，运用地理集中指数、客源吸引半径、地理探测器等研究方法，以九寨沟景区为例，探究“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国内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变化特征以及影响因素，以期揭示危机事件下旅游地客源市场的空间变化规律，为旅游地灾后恢复与发展、旅游地韧性能力建设提供参考.

1 研究案例地概况、数据来源与方法

1.1 案例地概况

九寨沟景区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境内，是世界自然遗产、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国家5A级旅游景区.九寨沟景区地处地壳活跃地带，地震、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频繁，对其旅游业可持续发展构成极大威胁.2017年8月8日21时，九寨沟县发生7.0级地震(简称“8.8”九寨沟地震)，此次地震对毗邻震中的九寨沟景区基础设施和旅游服务设施造成极大破坏，诺日朗瀑布、火花海等景点受损严重.震后九寨沟景区仅部分区域恢复开放，根据灾后恢复重建进度，逐渐对日游客接待量进行调整.经过近四年的灾后恢复重建，2021年9月28日，九寨沟景区恢复全域开放，灾后恢复重建工作全面完成.以九寨沟景区为研究案例，有助于全面考察危机事件冲击下旅游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变化过程.此外，九寨沟景区与中国很多知名旅游地国内客源市场的结构类似[19]，具有较强的代表性和典型性.

1.2 数据来源

为全面反映“8.8”九寨沟地震前、震后恢复及各阶段九寨沟景区的客源市场空间结构，选取2016—2020年为研究时段.由于缺乏长期抽样和问卷调查数据，研究主要对网络平台上到访九寨沟景区的游客信息数据进行挖掘.一是，采集携程网、去哪儿网等主要旅游网络平台上游客自愿分享的游记攻略，以游客在研究时段旅游后分享的游记攻略为分析对象，从中挖掘游客的客源地信息，获取到2 068位游客及客源地信息；二是，基于大众点评九寨沟景区网友评价区板块，从评价文本信息中识别在研究时段旅游的游客，并进一步挖掘游客的客源地信息，获取到3 792位游客及客源地信息.然后，采用相关性分析对两类数据进行相互验证，结果显示两者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931，也进一步说明对两类数据的挖掘具有较强的准确性与可靠性.最后，将两类数据进行合并，共计5 860位游客信息.其中，2016—2020年的游客样本量分别为1 430、1 279、364、1 028、1 759位，这与九寨沟景区灾前及灾后恢复的游客接待趋势较为一致.对5个年份的游客市场分布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相关系数均在0.8以上，在危机事件冲击下客源市场存在一定差异，但数据总体一致性强，不影响数据分析的真实性，能够较为客观地反映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的空间结构.此外，人口、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等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16—2020》《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16—2020》以及各地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1.3 研究方法

1.3.1 地理集中指数 地理集中指数可以衡量旅游地客源市场的集中程度[27].计算公式为：

式中，n为客源市场数，T为旅游地游客接待数量，xi为i客源地的游客规模.G越大，表明旅游地的客源市场分布越集中，客源市场越少；反之，旅游地的客源市场分布越分散，客源市场越多.

1.3.2 客源吸引半径 客源吸引半径是反映旅游地客源市场吸引范围、空间吸引力的重要指标[19，28].表达式为：

式中，AR为旅游地的客源吸引半径，xi为客源地i的游客占比，di为客源地i与目的地的空间距离，n为客源地数量.AR越大，说明旅游地的吸引范围越大；反之，旅游地的吸引范围越小.

1.3.3 地理探测器 地理探测器(geodetector)可以揭示地理现象空间分异背后的驱动因子[29].采用地理探测器q统计量分析客源市场空间分异的影响因素以及各影响因素作用程度.表达式为：

2 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变化特征

2.1 市场集中度

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呈空间集中性分布的特征，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客源市场空间集中态势增强，市场集中度受到一定干扰.如图1所示，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的地理集中指数相对较高，大于客源市场均匀分布时的地理集中指数17.15，说明九寨沟景区的客源市场空间分布较为集中，游客主要分布在成都、北京、上海、广州、重庆等大城市.从地理集中指数的变化来看，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的地理集中指数呈增大趋势，说明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客源市场集中趋势增强，客源分布的空间范围缩小.2016—2020年，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的地理集中指数表现出较强的波动性，主要原因在于震后九寨沟景区采取了阶段性恢复措施，游客接待量处于不断调整中，不确定性因素较多，旅游市场波动性变化较为明显.

图1 客源市场地理集中指数Fig.1 Geographical concentration index of domestic tourist market

2.2 客源吸引半径

九寨沟景区客源吸引半径大，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客源吸引半径呈减小态势.如图2所示，九寨沟景区的客源吸引半径总体较大，对客源市场的吸引力强，空间吸引范围较大.这与李宜聪等[19]、阮文奇等[26]关于九寨沟景区客源吸引半径的分析结果较为吻合，并更加精细地刻画了九寨沟景区客源吸引半径的变化过程.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九寨沟景区的客源吸引半径减小，游客吸引半径AR值从2016年的1 345 km减小到了2020年的1 214 km，减少了131 km.

图2 客源市场空间吸引半径Fig.2 Attraction radius of domestic tourist market

2.3 空间使用曲线

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在空间上呈圈层性特征，以邻近客源市场和远距离客源市场为主，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近邻客源市场、远距离客源市场变化明显.如图3所示，2016—2020年九寨沟景区的客源市场份额累计曲线存在一定波动，客源市场空间结构表现出较强的不稳定性，不同距离客源市场差异较大.根据客源地与九寨沟景区的空间距离，将九寨沟景区的客源市场划分为邻近客源市场(<500 km)、中等距离客源市场(500～1 200 km)、远距离客源市场(1 200～2 400 km)[19].邻近客源市场份额呈增加态势，市场份额从2016年的23.5%增加到2020年的29.31%，说明“8.8”九寨沟地震对成都、重庆、西安等邻近客源市场影响相对较小.中等距离客源市场总体较为平稳，市场需求相对稳定.远距离客源市场份额呈减少态势，市场份额从2016年的68.6%减少到2020年的63.57%.

图3 客源市场空间距离累计曲线Fig.3 Distance accumulation curve of domestic tourist market

3 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因素

3.1 影响因素选取

为客观、科学反映“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因素及变化，在参考相关研究的基础上[12，17]，结合数据的可获得性，从人口规模、经济发展水平、空间距离、交通便捷度、旅游需求、关注度等6个方面选取变量探究影响因素.人口是构成旅游客源市场的基本要素，人口规模直接影响旅游市场需求的规模[30]，用地区年末人口数表征人口规模.客源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是影响游客时空分布的重要因素[12]，用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表征经济发展水平.空间距离是影响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重要因素[1]，用旅游地与客源地的地理距离表征空间距离.交通便捷度是影响游客流动的最主要因素之一，影响游客的出游目的地选择[31]，考虑到前往九寨沟景区的交通状况，用客源地与九黄机场开通的航线条数来表征交通便捷度.利用搜索引擎对“旅游”的检索是游客出游的一种体现和预兆，能够较好地衡量客源地的出游意愿和旅游需求规模[26，32]，用客源地网民对“旅游”的百度搜索指数表征旅游需求.网民对九寨沟的网络搜索行为可以反映对九寨沟的关注程度，以“九寨沟”为搜索关键词，用客源地网民对其的百度搜索指数表征对九寨沟的关注度.

3.2 主要因素识别

运用地理探测器，计算影响因素对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程度.如表1所示，根据影响因素的q值大小，旅游需求、关注度的影响力较大，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客源地的旅游需求、对九寨沟景区的关注度是影响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主要因素.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关注度的影响力为0.721，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关注度的影响力逐渐增强，到2020年关注度的影响力达0.789，关注度成为影响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首要因素，说明“8.8”九寨沟地震提升了游客对九寨沟景区的关注程度，是吸引游客前往的重要因素.此外，2018年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因素表现出较强的不确定性，这主要与震后九寨沟景区的调控措施有关.

3.3 交互探测分析

运用地理探测器对影响因素进行交互探测分析，进一步探究影响因素交互作用对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程度.如表2所示，影响因素的交互作用以双因子增强型为主，其次为非线性增强型，不存在相互独立的影响因素.影响因素交互作用后，交互作用的影响力均大于单独作用的影响力，说明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的空间结构是受到多因素共同影响作用的结果.尽管人口规模、经济发展水平、空间距离等因素单独对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交互作用后产生较明显的增强效应，对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不可忽视.从因素交互作用程度的均值来看，2016—2020年的均值分别为0.922、0.916、0.779、0.902、0.909，呈“V”变化特征，也进一步反映出危机事件对客源市场空间结构冲击的阶段性以及影响因素交互作用的复杂性.从因素交互作用程度的变化来看，2016—2020年交通便捷度的影响表现出较大的波动性，特别是在2018年与人口规模、关注度、旅游需求等因素的交互作用下降明显，这与震后九黄机场停航，2018年一度复航成都航线，直到2019年才逐步恢复重庆、北京、上海等地航线有关.

表1 影响因素的q值Tab.1 The q value of influencing factors

表2 影响因素交互作用探测结果Tab.2 Results of interaction detecting of influencing factors

综上，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的空间结构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其中客源市场的旅游需求、对九寨沟景区的关注度以及旅游资源禀赋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形成与发展奠定了基础.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不确定性以及政策调控力度的增加，主要影响因素以及交互作用对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程度发生了一定变化.“8.8”九寨沟地震的发生，增加了大众以及潜在游客对九寨沟景区的关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游客的前往意愿与出游动机，关注度已成为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最重要影响因素.

4 结论与讨论

1) 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呈空间集中性分布特征，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其客源市场的地理集中指数呈增大趋势，地理集中指数从2016年的29.96增加到2020年的33.05，客源市场的集中趋势增强.

2) 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的空间吸引半径较大，对客源市场的吸引力强.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九寨沟景区客源吸引半径呈现出减小的态势，吸引半径从2016年的1 345 km减小到了2020年的1 214 km.

3) 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在空间上呈圈层性分布特征，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不同距离客源市场的变化具有一定差异.邻近客源市场份额增加，远距离客源市场份额呈减少态势，反映出在危机事件下远距离客源市场的易变性，也体现了邻近客源市场在灾后恢复、旅游市场韧性能力建设中的重要性.

4) 客源地的旅游需求、对九寨沟景区的关注度是影响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重要因素，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关注度逐渐成为首要影响因素.交通便捷度及与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表现出一定的波动，说明危机事件下旅游地及时恢复、调整对外交通的必要性与紧迫性.

以“8.8”九寨沟地震为研究背景，探究旅游地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变化规律，丰富了旅游地客源市场研究，对危机事件冲击下旅游地发展具有一定现实意义.研究发现，危机事件冲击下九寨沟景区的邻近客源市场份额增加、远距离客源市场份额减少，这与李宜聪等关于“5.12”地震对九寨沟景区不同距离客源市场的影响研究结论不一致[19].究其原因，主要是“8.8”九寨沟地震的震中距九寨沟景区更近，对其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大，震后九寨沟景区采取了阶段性恢复措施.因此，研究危机事件对客源市场的影响，有必要结合危机事件对旅游地的影响程度、旅游地恢复状况及阶段来进行分析，为危机事件后更好地推动旅游地恢复、持续健康发展提供有益启示.在“8.8”九寨沟地震冲击下，关注度对九寨沟景区客源市场空间结构的影响逐渐成为首要影响因素，这体现了危机事件下旅游客源市场空间结构影响因素的特殊性，这也为灾后旅游宣传营销与市场定位提供了一定参考.研究以九寨沟景区为例，案例地偏少，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在接下来的研究中，可以扩大危机事件类型、丰富研究案例地，进一步总结危机事件下客源市场的时空演变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