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研究进展与展望
2022-10-20张航宋凤轩
张航 ,宋凤轩,2
(1.河北大学共同富裕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2.河北大学管理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引言
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1]。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对扎实推进共同富裕做出了一系列重要论述,曾多次强调“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定不移走共同富裕道路”[1],共同富裕被摆在了更加重要、更加显著的地位。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科学地剖析了国内国际发展态势,对扎实推动共同富裕做出重大战略部署,提出到2035 年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的目标[2]。与此同时,浙江省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建设标志着共同富裕实践的伟大推进,表明了我国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决心和毅力,同时也为共同富裕的学术研究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
脱贫攻坚的圆满收官与小康社会的全面建成,为实现共同富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民美好的生活需求日益增加,共同富裕的内涵也日渐丰富,经历着由最初的“摆脱贫困状况而取得共同富裕”到“物质生活和精神文明的统一富裕”。新时代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一方面要促进收入分配公平,缩小收入差距,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另一方面需要加强精神文明建设,以人民福祉为中心促进人的全面发展[3]。因此,为了明确共同富裕研究现状、研究热点以及未来可能发展的方向,本文通过关键词共现图谱简要回顾、梳理共同富裕主题文献,并进一步对共同富裕的理论内涵、测度方法、相关热点研究领域展开系统深入的评述,展示新时代共同富裕的研究状况,以期助力共同富裕取得实质性进展。
一、共同富裕文献:简要回顾与梳理
近年来,扎实推进共同富裕成为新时代的新使命[4],备受社会各界关注,尤其是在学界掀起了共同富裕的研究热潮。专家学者们在共同富裕的科学内涵、发展逻辑、量化测度、实现路径等方面展开了深入探讨,一时间共同富裕学术研究百花齐放。如图1 所示,通过中国知网(CNKI)期刊库检索发现,2012—2021 年以共同富裕为主题的北大核心、CSSCI、CSCD 期刊发文量高达2089篇,其中2012—2020 年发文量处于波动变化状态,2021 年发文量激增,高达591 篇,占近10 年发文总量的28.29%。由此可见,2021 年共同富裕的研究热度大增,同时受社会各界关注度持续增高的影响,加之共同富裕建设的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预计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学界对共同富裕的研究热度会保持较高水平。
图1 2012—2021年共同富裕发文数量趋势折线图
二、共同富裕的探索历程
共同富裕既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广大人民群众的美好诉求。不同时期关于共同富裕内涵的理解、理论的阐释各有侧重,呈现出由浅及深、由抽象到具体的特点。按照历史发展脉络,对共同富裕的理论思考与实践探索经历着早期萌芽阶段(1921—1949 年)、初步探索阶段(1949—1978 年)、深入探索阶段 (1978—2012年)和扎实推进阶段(2012年至今),每个阶段相互衔接、层层递进,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思想指导和实践方针。
(一)共同富裕的早期萌芽阶段
1921—1949 年是我国共同富裕早期萌芽时期。中国共产党成立伊始就确定了追求没有剥削的共同富裕理想社会的奋斗目标,中共一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以及中共二大提出的共产主义最高纲领均体现了追求共同富裕的坚定决心[5]。在早期萌芽时期,共同富裕的相关探索主要体现在以救亡图存为主的政治斗争和以土地革命为主的经济斗争中,“打土豪、分田地”实现“耕者有其田”等共同富裕相关实践,主要围绕农村问题展开,且主要关注人口数量较多的农民阶级利益。这一时期,以民族独立、人民解放为主要任务的革命斗争促进了共同富裕思想的早期萌芽。
(二)共同富裕的初步探索阶段
1949—1978 年是我国共同富裕初步探索时期。这一时期我国顺利完成了社会主义三大改造,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为实现共同富裕奠定了最根本的政治前提与制度基础。尤其是1953 年的《中共中央关于发展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决议》,首次正式提及共同富裕,“决议”从巩固工农联盟的角度指出:“使农民能够逐步完全摆脱贫困状况而取得共同富裕和普遍繁荣的生活。”[6]随后在1955 年《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中再次指出,要促进全体农村人民共同富裕,紧接着又进一步阐述到共同富裕是“共同的富”“共同的强”[7]。具体而言,初步探索时期的共同富裕建设以反贫困为主要任务和奋斗目标,以人数占比较多的农民为中心对象,以按劳分配政策和计划经济为举措,并且格外注重以平均主义为导向[8]。鉴于该时期发展的局限性,对共同富裕的认识具有一定的片面性,在生产力尚未达到一定程度时,重点推进共同富裕的“共同性”,将共同富裕理解为同步富裕,过度追求资源、财富的“均享”,在一定程度上挫伤了劳动积极性[5,9]。但不可否认的是,该时期的艰辛探索,改变了我国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为共同富裕的深入探索与扎实推进留下了丰富而宝贵的历史经验[10]。
(三)共同富裕的深入探索阶段
1978—2012 年是我国共同富裕深入探索时期。该时期我国开启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探索,推动解放和发展了社会生产力,突破了长期以来把社会主义等同于平均主义的错误观点[11],形成了以先富带动后富为主要特征的共同富裕理论体系[5],实现了总体小康,为实现共同富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改革开放后,除党的第十二届全国代表大会外,其余的8届全国代表大会均阐述了共同富裕的建设任务,推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富裕理论体系逐步完善[11]。具体而言,从摒弃“平均主义”到“先富带动后富”再到“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12]。此后,共同富裕的科学内涵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中得到进一步完善,共同富裕中“人”的主体地位得到进一步加强,富裕领域得到进一步延伸[5]。综上,在深入探索阶段,共同富裕建设的主要任务转变为允许并推动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并注重防止两极分化,坚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发展原则,解放发展社会生产力,强调发展的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统筹兼顾地推进共同富裕建设。
(四)共同富裕的扎实推进阶段
2012 年至今是我国共同富裕的扎实推进阶段。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创造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成就,为实现共同富裕奠定了更加完善的制度保证、更加坚定的物质基础、更加主动的精神力量[10]。党中央立足于新的历史方位与时代使命,准确把握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变化,继承并发展了共同富裕的理论体系,将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摆在了更重要的地位上。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推进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新时代,关于新时代共同富裕的重要论述囊括了科学内涵、现实依据、实现路径、重大意义等各个方面,形成了丰富的内容体系,为新时代推进共同富裕提供了科学指南[13]。党的十九大指出,到21 世纪中叶基本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等重要会议均对扎实推进共同富裕做出了战略部署。2021年5月,中央支持浙江省在高质量发展中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加快了新时代通过实践丰富共同富裕理论的步伐。
三、新时代共同富裕的内涵与测度研究
(一)新时代共同富裕的内涵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正确处理效率和公平的关系,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目标扎实迈进。”[14]新时代共同富裕是公平和效率的有效统一,是发展和共享的有机融合[15]。其中“共同”诠释着共同富裕的主体是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努力奋斗的广大人民群众,而不是少数人、一部分人甚至多数人[16]。就现阶段而言,共同富裕的主要任务是促进社会各阶层各职业的人群协调发展,保障不同行业、不同地区的人群生活水平差距保持在适度范围内,顺利实现中等收入群体显著扩大的发展目标。“富裕”则内含着全方位、全领域的高水平富裕,既包含物质方面的富足,又包括精神方面的充实。具体而言,共同富裕不仅囊括着最基础的经济领域,还涵盖着广泛的社会范畴,更蕴含着根本性的政治因素,是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态诸多领域的普遍富裕[17],即政治昌明、经济富裕、社会安定、精神富足、环境宜居[18]。刘培林等(2021)进一步指出,在政治层面,共同富裕诠释着国强民共富的社会主义社会契约;在经济层面,共同富裕展示着物质财富和精神成果的共创共享;在社会层面,共同富裕代表着和谐稳定的社会氛围[19]。解安和侯启缘(2022)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剖析了共同富裕的内涵,在宏观层面,共同富裕既是全体人民奋斗与探索的过程,也是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目标;在中观层面,共同富裕是社会财富在政府、企业、居民之间的有效分配;在微观层面,共同富裕是居民个体在物质、精神上的极大富足[20]。黄群慧(2022)认为,共同富裕既可以是一个状态或结果,即实现了全社会所有人的整体富裕,又可以是一个过程或行为,意味着全体人民都有通过共同努力与共同奋斗实现共同发展的权利与机会[21]。周文和施炫伶(2022)则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指出富裕属于生产力范畴,共同属于生产关系范畴,共同富裕则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统一[22]。仍需强调的是,新时代共同富裕不是绝对平均富裕,也不是同时同等的富裕,是惠及全民但差别有序的非均等富裕[16]。综上所述,新时代共同富裕是指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保障下,广大人民群众为了实现其物质生活和精神思想的全面发展,通过辛勤劳动和互帮互助而建设的差别有序的普遍富裕。
(二)新时代共同富裕的测度研究
综合全面的评价指标体系是多维度、多视角的测度共同富裕建设成效的晴雨表,是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富裕事业探路的有效工具。基于新时代共同富裕的理论内涵,部分学者从“富裕”“共享”两个维度对共同富裕展开测度,其中万海远和陈基平(2021)基于两维度的不完全替代关系,借鉴新人类发展指数,选取人均国民收入代表总体富裕,选取人均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数反映共享程度,构建共同富裕量化函数关系式进行测度,并将测度结果与162个国家和地区进行了比较[15]。不同于万海远的共同富裕单一指标量化研究,刘培林等(2021)采用多层次、多指标的构建方式,从总体富裕程度和发展成果共享程度两个维度建立共同富裕指标体系,并进一步将共享维度细分为人群差距、区域差距、城乡差距3个子维度[19]。还有学者将共同富裕指标体系划分3个方面:一方面设置反映我国发展水平的基础指标,涵盖富裕度、群体共同度、区域共同度3 个子维度;另一方面设置反映我国共享程度的基础指标,包括教育、医疗健康、社会保障、住房、公共基础设施、数字应用、公共文化7个子维度;再一方面通过高质量发展、财政、治理、生态4个维度解释可持续性程度[23]。蒋永穆和豆小磊(2022)从基础、目的、原则、依据、标准5个方面系统地论述了共同富裕指标体系的理论逻辑,并设计了囊括人民性、共享性、发展性、安全性四大维度的指标体系[24]。解安和侯启缘(2022)则以2035年和2050 年作为共同富裕发展的节点来构建指标体系,并通过借鉴国内外经验确定了2035 年与2050年各指标的具体标准[20]。需要说明的是,基于共同富裕的差别有序性,部分共享程度的测度指标如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中等收入群体占比等应当介于一定的适度区间,并非是越低越好或越高越好,这无疑增加了各地区共同富裕度测评的难度[19]。综上所述,现阶段共同富裕的测度研究正处于初步设计阶段。现有的共同富裕测度指标体系各有侧重,尚未形成一套普遍认可并广泛使用的指标体系,并且大部分学者也并未进行实际测度,共同富裕发展指数亟须进一步编制核算。
四、共同富裕热点研究主题与述评
基于共同富裕研究领域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的可视化分析,通过手动整理,得出2012—2021年共同富裕高频标识词(表1)。除研究主题“共同富裕”外,其余高频标识词分别是共享发展、社会主义、新时代、精准扶贫、乡村振兴、改革开放、收入分配、公平正义、脱贫攻坚。其中社会主义、新时代、改革开放可归属于共同富裕内涵研究领域;共享发展属于高质量发展范畴;收入分配、公平正义属于分配研究领域;精准扶贫、乡村振兴、脱贫攻坚可划分为农村研究领域。由此可知,目前学者们主要从共同富裕与高质量发展、收入分配、乡村振兴等主题展开深入研究,热点研究主题深入探讨进一步丰富了新时代共同富裕的学术成果。
产生这种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首先是部分民警存在着工作惰性、“有罪推定”以及审批的形式主义。客观上由于警务工作的繁忙,造成了民警存在着工作的惰性,而继续盘问制度恰恰能够延长对相对人的询问时间,因此,在实际工作中会出现将相对人带至公安机关后即将其放至候问室,而不能及时询问查证的现象。其次,民警主观上往往会对相对人进行“有罪推定”,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相对人存在违法犯罪嫌疑时,往往会采用拖延时间的办法限制其人身自由,故意延长询问查证的时间。最后,对于内部继续盘问时限延长的审批,有审批权的部门往往只是在形式上予以审查,对是否符合延长时限条件,是否存在着符合延长时限的情形并没有作实质上的审查和监督。
表1 2012—2021年共同富裕高频标识词
(一)共同富裕与经济高质量发展
近年来,我国经济增速逐渐放缓,经济发展的协调性与可持续性受到国家高度重视[25]。同时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26],此后高质量发展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专家学者们对高质量发展的深入探讨为共同富裕的学术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高质量发展是促进共同富裕的重要基础和根本途径,共同富裕是高质量发展的引领目标,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是目标与路径的有机统一[27]。武建奇(2021)指出,现阶段推进共同富裕的首要任务是发展经济,不充分不平衡的发展是我国社会发展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共同富裕的实现不能仅仅依靠合理的分配制度,还要充分认识和践行高质量发展[28]。经济高质量发展是以创新为驱动,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个性化需求的可持续性发展。高质量发展有助于提高经济增长的效率、促进经济结构优化、推动创新型社会发展,从而保障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25]。一方面,创新发展是解决发展不充分进而推进共同富裕的动力源泉,创新既包括技术创新又涵盖制度、理论、文化等方面的创新,是综合全面的创新;另一方面,高质量发展更加注重地区间的协调发展与群体间共享发展,有利于社会福利分配的改善以及社会整体的均衡进步,进而有效解决发展不平衡问题[29];再一方面,高质量发展的绿色与开放理念,契合经济社会的长久繁荣与人民群众的持续富裕。基于此,高质量发展不仅是提升社会富裕程度的重要方式,同时也是社会和谐发展的重要保障,是发展与协调的有效统一[30]。共同富裕本质上是实现全体人民的普遍富裕,涵括了高质量发展的内涵与目标。因此高质量发展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应有之义,同时共同富裕的逐步实现也推动着经济的高质量发展,两者紧密联系、相辅相成。综上所述,专家学者对于共同富裕与高质量发展的逻辑关系已经展开了深入剖析,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已然成为学界共识。
(二)共同富裕与收入分配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稳步发展,人均收入水平大幅度提高,地区之间收入差距逐渐缩小。据国家统计局统计数据显示,我国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由1978年的156.4美元增长至2021年的12551美元,已由全球低收入国家发展为中等偏上收入国家,并且逐年接近高收入国家人均水平。与此同时,我国地区间的收入差距也逐渐缩小,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数从2008 年的0.491 下降到2020 年的0.468①。然而,在取得显著成果的同时,我们应清楚地认识到我国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仍然突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较大[14],究其根本原因在于劳动收入增长缓慢,在国民收入分配中占据份额过少[20]。2021年8月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指出,要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1],这对完善现阶段的分配格局、缩小收入差距具有指导性意义[31]。新时代共同富裕要兼顾“做大蛋糕”与“分好蛋糕”,而科学高效的分配制度是处理好两者关系的有效途径。现阶段完善收入与财富分配体系,离不开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同时也需要扶弱向善的社会风气。
科学高效的初次分配制度具有优化资源配置、提高经济效率,促进经济增长的优势[16]。然而现阶段我国国民收入分配中劳动收入的份额偏少,已然成为制约共同富裕发展的主要因素[30]。李实(2022)指出,在初次分配领域,一方面应处理好国民收入在政府、企业、居民之间的分配关系,切实增加居民收入,另一方面要加快劳动力市场、资本市场、土地市场等生产要素市场的改革,提高市场对资源配置的有效性[32]。李松龄(2022)认为,劳动力资本化为劳动者股份,可以有效推进劳动收入在初次分配上的共同富裕[33]。韩喜平和何况(2021)更加明确地指出,按劳分配具有实现共同富裕的独特优势,扎实推进共同富裕,需要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的收入分配制度,着重保护劳动所得,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34]。同时格外注意强化监管措施,保障投资者特别是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3]。
国民收入再分配是缩小收入差距、保障社会公平的重要途径。再分配是政府以社会管理者的身份参与到经济社会运行中的制度安排,是对初次分配的有效补充,是公平正义的有力保障。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明确提出:“要通过加大税收、社保、转移支付等政策手段的力度来调节收入分配。”[1]近些年,我国以减税降费为主旋律的财税政策减轻了税收产生的价格扭曲问题,降低企业经营负担,提升小微企业创新活力[35]。随着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日益凸显,我国也更加注重财政税收的分配调节功能[36]。现阶段推进共同富裕需要加大财政税收调节力度与精准性[3]。刘尚希(2022)指出,促进共同富裕需要从流量与存量两个维度展开[37]。具体而言,一方面需要完善综合与分类相结合的个人所得税,加强对高收入群体的税收监管;另一方面完善财产税制度,适时推行房地产税,同时研究开征遗产税与赠与税,加强对房产和金融资产的税收调节[36]。除收入与财富分配外,构建更为科学的社会利益分配格局也是新时代共同富裕的应有之义。蒋永穆和豆小磊(2021)认为,社会保障、社会福利、教育文化、公共卫生、风险防护等诸多社会领域均需政府“有形之手”进行调节,同时“有为政府”正是破解公共保障资源分配不均、社会治理体系不健全等问题的核心主体[5]。此外,李实(2022)指出,现阶段推进共同富裕还需加大对农村老年人、低收入家庭等困难群体的转移支付力度[32]。
三次分配是初次分配与再分配的有效补充,是实现更合理分配、促进社会精神文明建设的有效路径。三次分配是在初次分配和再分配的基础上由社会主体出于道德力量、爱心驱动的财富资源分配,主要体现在捐赠、募集、资助等慈善公益方面。刘荣军(2022)认为,三次分配是社会主体按照自愿原则进行的分配活动,彰显着道德力量与社会文明风气,是初次分配和再分配的有益补充,但并非是实现共同富裕的主流分配方式[31]。同样武建奇(2021)也认为,共同富裕的实现不能过于依赖三次分配,三次分配在本质上仅为共同富裕的补充性方式[28]。江亚洲和郁建兴(2021)却认为,三次分配作为社会机制调节的资源分配,有利于激发共同富裕的内生动力,并且有助于推动社会精神文明发展[38]。在推进三次分配发展方面,韩喜平和何况(2021)认为,良好宽松的政策环境是激发社会捐赠热情的有效路径[34]。李实(2020)指出,三次分配机制离不开社会捐助制度和政策的激励以及社会风尚的鼓励[39]。因此应通过税收减免等鼓励性政策,促进社会组织和慈善事业发展,同时提高捐赠者对自我价值实现的满足感。
综上所述,通过完善收入与财富分配机制推进共同富裕已得到普遍认可。在继续巩固完善市场和政府调节机制的同时,部分专家学者对三次分配进行了深入探讨。三种分配方式的协调搭配成为实现共同富裕的有效途径。
(三)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
推进农民农村共同富裕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然而我国农村长期落后于城市的发展格局制约着农村的进一步发展,城乡发展不平衡、农村发展不充分已然成为现阶段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阻碍,因此促进农民农村共同富裕成为实现共同富裕的最艰巨、最繁重的环节[27,40]。现阶段农村高质量发展存在着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供给总体水平低[27]、农民主体意识不强[27]、城乡要素市场不畅通[41]等制约因素,而乡村振兴战略有利于巩固脱贫攻坚的成果、促进农村现代化进程,缓解城乡发展不均衡问题,是现阶段促进城乡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然选择[41]。
在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的内在逻辑方面,乡村振兴与共同富裕步调、要求、目标协调一致,共同富裕是乡村振兴的长期目标,同时乡村振兴是共同富裕的应有之义、必由之路[42]。郑瑞强和郭如良(2021)认为,乡村振兴战略是清除实现共同富裕障碍的重要措施,农民农村共同富裕离不开高能级的产业体系、高浓度的政策创新、高标准的绿色发展与高水平的发展环境等[27]。黄承伟(2021)首先对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共同富裕三者的内在逻辑关系展开论述,然后基于理论、历史、现实和国际4个方面,探讨了乡村振兴与共同富裕的四重内在逻辑,他认为实现共同富裕目标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发展过程,乡村振兴同脱贫攻坚一样是实现共同富裕的不同发展阶段,两者均为推进共同富裕的两大关键步骤,本质上都是为了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43]。同样,吕德文和雒珊(2022)也认为,中国特色的贫困治理、乡村振兴以及城乡融合发展构成了促进农民农村共同富裕的政策体系[44]。
在乡村振兴助力共同富裕的实践路径方面,夏英和王海英(2021)认为,《乡村振兴促进法》的实施对于提高农民生活水平、促进共同富裕具有重要保障作用[40]。宋才发(2021)则进一步指出,《乡村振兴促进法》的价值理念体现在共同富裕上,其主要通过构建反贫困长效机制、完善民生保障体系、提供法治保障等路径来促进共同富裕实现[45]。李实等(2021)指出,乡村振兴战略已经得到了广泛重视,贯彻落实乡村振兴政策是当务之急,另外推进城乡要素市场化改革,加强产业融合集约型村庄建设,落实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对落实乡村振兴战略、推进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义[41]。郑瑞强和郭如良(2021)认为,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中促进共同富裕,具体要通过打造高能产业体系、推进乡村惠民改革、推动高标准绿色发展、营造高水平发展环境、促进均衡优质发展来实现[27]。
综上所述,目前学者们已经充分认识到农村问题对实现共同富裕的约束,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关于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的内在逻辑以及作用机制的研究逐渐丰富。贯彻落实乡村振兴战略,促进农业升级、农村进步、农民发展,对于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至关重要。
五、总结与展望
纵览国内相关的政策文件与研究文献,关于共同富裕理论内涵、发展逻辑和实现路径方面的探讨与研究已经十分丰富。目前各界就新时代共同富裕的内涵已形成共识,普遍认为共同富裕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保障下覆盖全体人民的生活富裕与精神富足,是公平与效率、发展与共享的有效统一。基于对共同富裕的内涵理解,部分学者试图通过设计综合指标体系,多维度、多视角地测度共同富裕发展程度。与此同时,高质量发展、收入分配、乡村振兴等共同富裕相关热点领域的深入研究也进一步丰富了新时代共同富裕的理论内涵。总体而言,随着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与小康社会全面建成,人民群众对共同富裕的呼声越来越高,政界对共同富裕的关注程度日益增强,学界相关研究成果也逐渐丰富。但由于共同富裕仍处于探索、实践、推进阶段,相关学术研究存在一些尚需完善的空间。
(一)深化共同富裕的中微观层面探讨,拓宽研究视野
目前,关于共同富裕宏观层面的研究已较为翔实,较为科学地把握了共同富裕的整体性、系统性、全局性。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区的地理区位、资源禀赋与经济社会的发展程度存在显著差异,共同富裕发展快慢不一,扎实推进共同富裕需要因地制宜、循序渐进。基于此,后续的理论研究可以从局部地区出发或者基于区域差异视角,探索共同富裕的实现路径。另外,扎实推进共同富裕是以全体人民作为主体,以不同群体差异或基层群体为研究对象,进而对共同富裕微观层面展开探讨。
(二)加强共同富裕实证研究,充实研究方法
综合全面的指标体系与科学高效的测度方法是进一步展开共同富裕实证研究的基本前提。较共同富裕理论内涵、发展逻辑等方面的研究而言,共同富裕测度方面的讨论相对不足,部分前沿研究已建立指标体系,但大部分研究并未进行实地测度评价,共同富裕发展指数亟须进一步编制核算。因此,充分剖析共同富裕内涵,从宏观与微观两个层面构建共同富裕指标体系,并通过相关数据资料以及进行实地调研、访谈获取指标数据,进而全面准确地编制共同富裕发展指数。
(三)探索数字化进程对推进共同富裕的机遇和挑战,丰富研究内容
随着数字化步伐的加快,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为共同富裕理论研究提供了新视角。一方面,依托于数字科技的快速发展,数字技术同传统经济加速融合,推动了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2020年,即使在疫情冲击和经济下行的叠加影响下,我国数字经济依旧保持9.7%的高速增长②,为共同富裕的逐步实现保驾护航。另一方面,各地区数字化程度快慢不一,互联网企业呈集群化发展态势,其中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拥有超过八成的排名前百的互联网企业③。数字经济在区域层面的高度集聚和不均衡分布会进一步拉大原本就存在的经济差距[46]。此外,数字经济作为新生事物,对既有的治理格局产生了一定冲击。例如随着数字经济的强势发展,传统的财税体系难以对其进行全面的调控与规范,进而带来了收入分配差距及区域财力差距加大等问题[46]。同时企业和消费者在地理空间上的进一步分离,使得地区间税收收入划分与经济活动的背离现象加剧,扭曲了地方政府的激励、治理行为,进而阻碍了共同富裕的协同推进[47]。基于此,结合时代发展趋势,深入探讨数字化进程对推进共同富裕的机遇与挑战,探寻数字经济时代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有效路径。
共同富裕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复杂的发展过程,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扎实推进共同富裕,要立足当前、着眼未来,制定并落实好各个阶段的战略目标;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在遵循客观发展规律的前提下主动进取;要脚踏实地、久久为功,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行稳致远。
注释
①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http://www.stats.gov.cn/xxgk/jd/zcjd/202109/t20210930_1822661.html。
②资料来源:《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 年)》,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201/t20220126_396162.htm。
③资料来源:《中国互联网企业综合实力研究报告(2021年)》,https://www.isc.org.cn/article/1090575185228385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