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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安吉游戏”:理论检视与实践自觉*

2022-10-19樊亚博杨晓萍

教育与教学研究 2022年10期
关键词:安吉游戏安吉幼儿园

樊亚博 杨晓萍 邱 添,2

(1.西南大学教育学部 重庆 400715; 2.重庆市渝中区实验幼儿园 重庆 400010)

近年来,“安吉游戏”已然成为中国学前教育事业发展成就的亮丽名片,世界范围内更是掀起了一场学习“安吉游戏”的热潮。作为我国学前教育事业改革发展中本土实践的典范,“安吉游戏”展现出中国幼教人的探索精神和开拓精神,彰显出新时代学前教育应有的游戏精神、课程精神和教育精神[1]。因此,学习“安吉游戏”的有益实践经验是深化学前教育改革、共同推动学前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应有之义。实然,“安吉游戏”有其独特性的实践土壤与发展契机,学习“安吉游戏”作为一种借鉴性的实践举措也有其适用性的边界。是故,应明确“安吉游戏”的理论与实践本质,进而透过“安吉游戏”实践发展的基本面向,厘清学习“安吉游戏”的实践路向。

一、“安吉游戏”实践发展历程回眸与基本面向

2017年5月,教育部官网首次报道“安吉游戏”[2]。随后,2017年学前教育宣传月启动仪式在浙江安吉县举行,“安吉游戏”逐渐被越来越多的学前教育工作者所熟知。2021年2月,教育部在其工作要点中明确指出要“实施‘安吉游戏’推广计划,推进科学保教”[3]。一时间,学习“安吉游戏”活动在全国遍及开来。回顾“安吉游戏”发展缘起与安吉县学前教育实践改革历程(如图1所示),其改革初心和实践旨趣在于普及“正规的”“有质量的”学前教育,并通过践行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理念,尝试探索幼儿园“游戏课程化”道路,致力于达成规范发展基础上的持续提质与长效发展。

图1 “安吉游戏”发展缘起与安吉县学前教育实践改革历程

(一)普及“正规有序”学前教育的现实诉求

追溯“安吉游戏”实践源起与安吉县学前教育改革发展历程,普及“正规有序”的学前教育是其“朴素”的发展愿景。20世纪90年代末,因面临县域学前教育发展不均衡、入园率低、教育质量低、教师工资低且流动性大、经费少并被克扣挪用等现实困境,以及由于多部门交叉管理、管理网络不健全而导致管理效能不足等问题,安吉县政府先后出台《安吉县幼儿教育管理办法(暂行)》等政策、文件,从行政管理和教研管理两方面入手,着力实现安吉县学前教育正规、有序发展[4]。21世纪最初十年,安吉县在理顺管理体制、统一归口管理、健全管理网络的基础上,坚持以公办为主导,打造镇村一体化与辐射管理的模式,努力构建出县域学前教育发展生态机制,并借力“新农村建设”“中国美丽乡村”计划的政策性便利,实现了由“统一化管理”向“标准化覆盖”的革新升级[5]。

反观我国同时期学前教育事业的发展,大量公办、集体性质的幼儿园“公变非”以及民办幼儿园的迅速扩张,导致民办教育逐渐处于学前教育办学主体的中心位置,致使学前教育背离公益性、普惠性的道路[6]。而安吉县的学前教育事业则实现了标准化幼儿园、教学点镇村全覆盖,学前三年入园率达96.33%,专项经费、教师待遇等明显改观,园所考核制度及指导示范网络等也相继完善[4]。尤其是2010年以来,乘着我国大力发展学前教育的东风,安吉县通过三期学前教育专项行动计划,实现了办学条件规模升级与教师薪酬待遇提升,同时切实推进了普惠性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建设与幼儿园质量提升工程。正是在这一背景之下,“安吉游戏”作为推动课程建设与幼儿园课程改革的抓手在县域内得到推广,以努力实现所有的安吉幼儿在家门口就能享受到低价优质的学前教育的发展目标[5]。

(二)践行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改革探索

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学前教育理念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中国学前教育改革和幼儿园课程改革深化的重要指导思想,但现实是“在今天中国的大多数地区,且不说县城、乡村,即使在城市幼儿园,推行以游戏为基本活动也是阻力重重”[7]。“安吉游戏”之所以引发一场关于幼儿游戏的革命,其核心在于二十余年来不懈践行以游戏为基本活动,尤其是基于教研管理对幼儿园课程改革的深化和学前教育质量的提升,才是“安吉游戏”内在生命乃至安吉学前教育内生发展的根本动力。也正是在此过程中,依托游戏走进幼儿的生活与世界、发现幼儿的兴趣与爱好、相信幼儿的创造与能力,最终引发了涉及儿童观、教育观、课程观等在内的学前教育认知革命。

“安吉游戏”的实践与探索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学前教育课程由单一的集体教学向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转变,幼儿园教育则成为幼儿、教师和家长共同成长的过程[8]。在全面推进幼儿园课程改革深化和学前教育内涵式发展的当下,“安吉游戏”躬行实践了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教育理念,弥补了当前幼儿园教育中自主游戏的不足,尤其是在反对“小学化”的今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更为重要的是,“安吉游戏”所引领的幼儿游戏革命和学前教育革命,是对幼儿园课程与幼儿游戏进行的有机整合,意在使幼儿园教育更加符合幼儿的兴趣爱好、身心发展阶段和生活学习方式。某种意义上,基于幼儿园课程整合与幼儿游戏实践探索的持续深化,“安吉游戏”必然会向更高阶段突破与发展。

(三)探寻“游戏课程化”道路的发展动向

目前,关于“安吉游戏”是否走在践行探索幼儿园“游戏课程化”道路上,存在着两种相互争鸣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安吉游戏”已经自觉地走上了“游戏课程化”的道路[9];另一种观点则是批判和质疑的声音,有研究基于对构建幼儿园课程完整内容体系难度的考量,认为“安吉游戏”要走“游戏课程化”的发展道路任重道远[1],更有研究直接指出“安吉游戏”能走多远取决于幼儿发展与教师成长以及游戏和课程结合的程度等[10]。这些都直接关涉“安吉游戏”是否以及多大程度上在践行“游戏课程化”的发展道路。实然,“安吉游戏”的“新”不在于理念,而在于将理念努力转化为现实[10],并为之在游戏、课程、教育等方面做出相应的大刀阔斧的转变。自“安吉游戏”践行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学前教育理念及幼儿园课程改革精神以来,“安吉游戏”在把游戏权利还给幼儿、赋权幼儿创造生长的实践探索中,由浅及深、由易到难不断解决随之引发的一系列实践难题。

“安吉游戏”的发展先后经历了无游戏、假游戏、真游戏三个发展阶段,真游戏则又分为放手游戏、看懂游戏、回应游戏三大步,分别致力于达成儿童观、教育观、课程观的三大改变[8]。可见,当前阶段的“安吉游戏”更多是探索预设和创生的调试、游戏与课程的整合,是否真正达到“游戏课程化”的发展阶段有待商榷。毋庸置疑的是,无论当前“安吉游戏”是否已经自觉地走上了“游戏课程化”的道路,“安吉游戏”的儿童立场是坚定有力的,它在践行21世纪我国有关学前教育政策文件精神中发挥着重要的示范和引领作用,彰显出中国幼教人敢为人先的开拓精神、创新精神与实践品格。在众多教育专家和课程团队的参与助力下,“安吉游戏”将更好地践行“游戏课程化”抑或其他更加适切的发展道路。彼时,“安吉游戏”所实现的课程创新与超越,则会成为21世纪解决世界范围内学前教育优质发展问题的中国模式、中国方案。

为了每个幼儿能够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学前教育,为了每个幼儿都能够拥有快乐幸福的童年生活以及美好幸福的未来人生,公益普惠、安全优质构成了“安吉游戏”的价值基石。从这一逻辑起点出发,由“安吉游戏”所引发的游戏革命和教育改革,其实践本质是对幼儿园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教育理念的贯彻与践行,是对我国学前教育事业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机会公平与过程公平、教育效率与教育质量、城乡统筹与区域均衡发展等现实难题的积极探索,有力地回应了21世纪我国学前教育改革发展的现实诉求与未来动向。因此,学习“安吉游戏”、推广“安吉游戏”应首先学习其不断开拓创新的实践精神。

二、学习“安吉游戏”的本质意蕴与价值彰显

回溯“安吉游戏”实践的发展脉络与探索历程,厘清其来自何处、心系何方与走向何方,仅是学习“安吉游戏”的第一步。进一步,应在回答“‘安吉游戏’是什么”的基础上,澄清“学习‘安吉游戏’什么”的问题。不同地域的幼儿园囿于环境、资源、师资、文化等诸多方面的差异,“安吉游戏”的借鉴意义亦有其适用性范畴。因而,必须明确“安吉游戏”的实践经验究竟能解决学前教育发展过程中哪些共性或者根本性的问题。概括而言,“安吉游戏”展现出当代学前教育改革中应有的游戏精神、课程品格和教育追求,学习“安吉游戏”可尝试从捍卫游戏权利、推动课程生成、复归教育本真三方面着手。

(一)捍卫游戏权利,激发游戏精神

“把游戏权利还给孩子”是“安吉游戏”响亮的游戏革命口号。之所以“安吉游戏”率先从捍卫幼儿游戏权利入手,是因为幼儿园教育长期以来存在“理论上口头上重视游戏、实践中轻视与忽视游戏”[11]3的通病,“游戏”在成人的生活世界中是被排除在学习和受教育之外的,尤其是像“安吉游戏”这样的自主游戏如同“玩耍”,自然更不用提。那么,如何才能从真正意义上捍卫幼儿的游戏权利,实现“把游戏权利还给孩子”?“安吉游戏”首先便是要让教师、家长等成人深刻认识到“游戏就是幼儿的学习”,其根本上是对传统儿童观、学习观以及教育观的挑战。只有如此,游戏才能在幼儿园教育中取得世俗意义上的合理地位。其次,“安吉游戏”强调让教师通过倾听和观察一同惊奇孩子们的惊奇、发现孩子们的发现,并通过家园联动向家长们宣传幼儿在游戏中的能动、发展与创造。由此,幼儿的学习不再是仅仅局限于以知识为主的内容范畴,而是成为包含动机、情绪、互动、活动等在内的整全性范畴[12]29。这一根本性的转变确证了成人世界中游戏作为幼儿特有学习与发展方式的合理存在。游戏得以像课程活动、教学活动等一样,成为幼儿园教育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这一前提之下,游戏时间的保障、游戏空间的打造、游戏材料的丰富才成为现实可能性的努力方向。

为进一步保障幼儿的游戏权利,“安吉游戏”拓展游戏空间,开发自然野趣的游戏环境,丰富游戏材料,提供可移动、可组合的游戏材料,调整一日安排,保障充足的自主游戏时间,确保幼儿有地方玩、有东西玩、有时间玩[8]。与此同时,幼儿在游戏活动中所展现出来的独立、专注与创造等,正是当前学前教育领域所呼唤的“游戏精神”。当下,无论是课程活动、教学活动还是游戏活动,幼儿总是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之中,长此以往,将不利于幼儿主动性、创造性的发展。因此,之所以要向“安吉游戏”学习,不仅仅是因为“安吉游戏”恰好弥补了当前幼儿园教育中自主游戏的不足,更重要的是它能够激发和培养幼儿的主动精神、独立精神、创造精神、探索精神等,这些都是游戏精神的构成要素。在某种意义上说,游戏精神就是一种生命精神、成长精神、完整而和谐的精神、自由与创造的精神。幼儿的游戏精神就是幼儿的精神,渗透并贯穿于幼儿生活的全部过程之中[13]。结合“安吉游戏”的相关实践,幼儿在真实的游戏情境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在爱的氛围里大胆冒险、专注投入、探索反思,实现着自我生命与真实生活的同质关联,并在收获喜悦、享受生活与自我生命中成为自己、超越自我、走向未来。

(二)凸显课程意识,推动课程创生

“安吉游戏”本质上是自主游戏,又称自由游戏,不同学者均指出当前阶段的“安吉游戏”主要是自主性游戏[14-15]。之所以“安吉游戏”能够以游戏或者说是自主游戏为基点撬动了幼儿园课程的改革,是因为依托于“安吉游戏”开展的相关教育教学实践活动,在某种程度上,亦是对幼儿园教育中课程与教学以及游戏之间关系这一学前教育基本原理问题的探索与回答。长期以来,幼儿园的课程和教学以预设为主,尽管强调“把游戏权利还给孩子”,也要求教师必须挣脱“主导”“控制”的认知桎梏,但由于受长期固有的思维定式和行动惯性的影响,“放手”“赋权”对教师来说并不容易。“安吉游戏”实践之初,同样面临“无游戏”“假游戏”等问题,更是普遍存在环境创设装饰拼凑、游戏材料堆砌摆设、区域活动机械浅层、一日生活环节单调程式等现实情况,相当部分幼儿园存在“为特色而特色”,“小学化”倾向明显[8]。于是,“管住你的手,闭上你的嘴,睁开你的眼,竖起你的耳”的管理要求应运而生,迫使教师必须在倾听、观察中理解幼儿、发现幼儿。正是在此过程中,基于幼儿的游戏、生活,尝试捕捉教育契机、有效回应支持幼儿成为观察发现幼儿的应有之义,整合现有课程资源、生成新的教学活动和课程活动也随之悄然发生。

也正是这关键一环,让“安吉游戏”撬动幼儿园课程改革成为可能,从根本上激发了教师的课程意识,并在其反思和优化中推动幼儿园课程不断创生。“教师的课程意识内在地包含着教师的主体意识、生成意识和资源意识”[16]33。教师作为幼儿园课程改革实施成败的关键,长期以来受权力制度壁垒、专业素养限制和文化传统区隔等因素影响[17],在幼儿园课程开发与实施中经常是被动的实施者、执行者。而“安吉游戏”在引领教师观察分析幼儿、捕捉教育契机、有效支持幼儿,尤其是基于幼儿自主游戏生成新的教育活动和课程活动的过程中,充分发挥了教师在幼儿园课程建设中的主人翁作用。再加上前期反复基于《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对教师进行游戏观察培训和案例式教研,通过幼儿游戏视频回放、照片展示以及文字叙述等引领教师反思研讨[8],安吉幼教工作者的课程创生能力和课程资源意识显著提升,对预设课程的调整与创造、对课程意义的重构与生成,使教师复归于专业育人的角色定位。更为重要的是,在研究幼儿和生成课程过程中教师持续发挥专业能动性,践行和深化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教育理念,并将幼儿的游戏与幼儿园课程有机整合,从而达成幼儿园课程预设与生成的有机结合,不断推动幼儿园课程建设的动态升级与持续深化。

(三)观照教育主体,复归教育旨趣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以游戏为基本活动成为我国学前教育改革发展和幼儿园课程深化的价值指引与行动方向,其背后是儿童中心的价值取向在教育目的上的逐步确立。时至今日,尽管在践行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教育理念过程中不同幼儿园仍存在着不同程度上的问题,但毋庸置疑的是,幼儿作为独立的能动个体被教育、成人所“看见”。在这一背景下,重申幼儿园教育的根基与旨归,即构建以幼儿的主体性活动为特征的幼儿园教育活动体系、培育和发展幼儿的主体性、创造与其年龄特点相适应的幼儿园教育生活[11]148,成为时代性的命题。因此,“安吉游戏”首先强调“把游戏权利还给孩子”在其整个教育教学实践中具有重要的基础性意义,其本质是着眼于幼儿主动性、独立性和创造性的培养,并通过观察幼儿、发现幼儿、支持幼儿的渐进方式,实现幼儿园课程由“教师主导预设为主”向“生成与预设结合”的转向。正是在这样的点滴实践和持续深化中,教师逐渐学会放手和支持,幼儿则愈加独立和主动。“安吉游戏”包含建构游戏、攀爬游戏、追逐打闹游戏等众多具有挑战性和冒险性的户外游戏[1],学习自我保护、解决实际问题的探索过程能够极大激发幼儿内在的生命潜能,并促进幼儿在主动与创造中彰显生命的活力与跃动。

以游戏点亮童年,以游戏滋养人生。“安吉游戏”捍卫了幼儿的游戏权利,并通过激发包含主动、独立、创造等在内的游戏精神,尝试点亮幼儿的快乐童年乃至整个幸福人生。也正是如此,“安吉游戏”复归于幼儿的主体性地位,立足于幼儿主体性精神的培养,致力于让幼儿成为幼儿、让幼儿成为自己以及让幼儿成为幼儿园乃至童年的“主人”。因为,无论何时何地,积极主动、认真投入、乐于反思、善于合作、专注享受的幼儿都将是能够悦享生命、创造未来的时代新人。与此同时,教育的使命不仅是让每一个幼儿成人,更是要让每一个生命都得以完善发展、诗意栖居。一直以来,我国幼儿园普遍采用的是课程设计的预成性模式,教师需要对教学过程的每个环节精心设计并逐一实施,幼儿和教师都处于被动的地位[11]277-278。“安吉游戏”要求教师放手观察幼儿,基于教师观察开展培训与反思教研的过程更是给教师提供了“沉浸式成长”的机会,能够有效帮助教师复归并胜任“专业育人”的角色,挣脱“高级保姆”的世俗偏见,充分激发教师在幼儿园课程建设以及日常教育教学实践中的能动性、创造性,实现幼儿成长与教师发展的相互成全,达成教育让每一个生命幸福而有尊严地生活的终极目的与实践旨趣。

捍卫游戏权利、推动课程生成、复归教育本真作为“安吉游戏”循序渐进、不断深化的重要支撑点,所体现出来的游戏精神、课程精神以及教育精神成为当前学习“安吉游戏”的具体抓手。尽管“安吉游戏”只是幼儿自主性的游戏活动,但“安吉游戏”实践革命的理论内核在于通过谋求幼儿园课程与游戏的有机整合,构建适宜性的幼儿园教育活动体系和高质量的幼儿园教育生活,其本质是对幼儿自主性与教育引领性之间张力的协调与平衡。在这一核心命题之下,通过自主性游戏与教育性游戏(或工具性游戏)的有机结合、教师课程预设与课程创生的有机整合等实现幼儿生活经验与知性生长的同质关联,构成了学习“安吉游戏”的内容范畴和理论向度。

三、学习“安吉游戏”的当代遵循与实践作为

透过“安吉游戏”的实践经验,在全国实施“安吉游戏”推广计划的背景下,学习“安吉游戏”实际上就是坚持当下我国深化学前教育改革的发展方向,即鼓励全国各地各级各类幼儿园都能够像“安吉游戏”一样,坚定地捍卫并保障幼儿的游戏权利,积极践行和深化幼儿园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教育理念,有力推动幼儿园教育教学改革和幼儿园课程创生及建设,以及立足幼儿主体性的培养、复归教育旨趣的大胆实践与开拓创新。在此意义上,学习“安吉游戏”理应从推动我国学前教育事业发展全局性、整体性的高度予以统筹推进,具体实践可尝试从坚持一个中心、打造双重保障、推动多方协同等方面展开。

(一)一个中心:坚持政府主导,走公益普惠、优质发展道路

回顾安吉县学前教育事业改革与“安吉游戏”发展历程,以政府为主导的发展格局、走公益普惠发展道路是其鲜明的实践经验和社会文化特征。安吉县学前教育之所以能够改变混乱无序、低质不均的现实局面,是因为安吉县政府在其学前教育事业发展过程中发挥着主导作用并承担起发展学前教育事业的主体责任。具体而言,安吉县域内所有幼儿园实行统一化归口管理、构建“以乡镇中心园辐射村级教学点”的镇村一体化发展模式、将农村学前教育发展纳入“美丽乡村”总体规划、实施幼儿园质量提升工程和低收入乡镇幼儿园补助工程等一项项举措的落实,安吉县政府领导的支持成为安吉学前教育得以良性发展的坚实后盾[4]。就其本质而言,政府主导能够最大限度地统筹发展资源、协调各方关系、筑牢发展根基,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实际效用,这也是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集中体现。故而,政府主导是推动我国学前教育改革深化发展的基本方向和重大力量。

这就要求学习“安吉游戏”不仅仅只是幼儿园自身的园所行为,更应是县域或一定区域内政府主导下学前教育改革深化的整体作为。在普及有质量的学前教育、推动我国学前教育事业走内涵式发展道路的当下,政府掌舵的方向与质量在学前教育质量体系中处于主导地位,关涉对学前教育事业的规划发展、法律政策、经费投入、管理监督等重要内容,是学前教育事业发展的方向引领和质量提升的重要保障[18]。为此,地方政府在践行落实中央政府相关政策文件精神的过程中应发挥主导作用、承担主体责任,以幼儿发展和生命完善为导向,坚持公益普惠的发展方向,将学前教育事业纳入区域社会发展整体规划之中,健全学前教育经费投入与保障机制,完善相关政策及制度保障体系,深化教育评价机制改革,努力建构有质量保障的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只有如此,学习“安吉游戏”才是深化学前教育改革、推动可持续发展的有益实践,而不是仅仅照搬“安吉游戏”实践做法的昙花一现。

(二)双重保障:深化改革、强化教研,打造园所内生发展循环

要真正意义上做到“捍卫游戏权利”“激发游戏精神”“推动课程创生”等并不容易,因为幼儿园教育教学改革是系统性、长期性的工程。为此,需要激活“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双重保障系统,以达成“上下结合”的内生发展循环,推动学前教育可持续性发展。在推进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以及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的当下,幼儿园在园所发展、课程建设等方面拥有了极大的自主权和充分的发挥空间。幼儿园园长作为引领园所建设发展的专业工作者和第一责任人,在被赋予相应权利的同时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有研究在对1 700多名幼儿园园长进行调查后发现,园长任职资质普遍较低,半数以上无证上岗,近三分之一为非学前专业背景[19]。这也就意味着在推进幼儿园教育教学改革、推动幼儿园课程园本化建设的过程中,园长领导力尤其是教育教学领导力或课程领导力是不足的。与之同时,受限于幼儿教师队伍整体素质水平偏低的现实,幼儿教师推进教育教学和课程改革的胜任力,即课程生成能力、关照作为教育主体的幼儿的能力也是薄弱的。

面对如此情境,在学习“安吉游戏”的过程中园长应首先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进而提升对园所发展、课程改革的领导力。其中教育评价作为教育事业发展的指挥棒,幼儿园园长等管理人员应同地方教育行政部门一道坚持立德树人的原则,克服“形式主义”“效率主义”等错误政绩观,以幼儿发展和生命完善作为幼儿园教育的逻辑起点和价值追求,契合幼儿生命的基调性、满足幼儿生命过程的体验性以及实现幼儿生命指向的超越性[20]。只有如此,以游戏点亮快乐童年、以游戏精神哺育幼儿生命才有可能成为幼儿园全体上下的努力方向。聚焦园所发展、质量建设,最根本的举措则是提升幼儿教师对教育教学工作的胜任能力。为此,应建立健全园本教研制度,切实发挥园本教研实效,实现幼儿教师基于真实教学情境的专业成长以及园长基于园所真实问题的领导能力提升。类似的做法可借鉴“安吉游戏”通过幼儿游戏视频回放和照片展示等进行游戏观察培训和案例式教研的做法[8],进而形成以教研力为中介的园长领导力和教师胜任力共同发展的园所内生发展循环,为幼儿园教育教学改革、幼儿园课程建设等提供源源不断的智力和动力支持。

(三)多方协同:统筹协作,构建“家—园—社”共同育人体系

自始至终,教育作为培养人的活动,并非幼儿园、学校等教育机构一家之所为。在某种意义上,学习“安吉游戏”是整体性的学前教育革命,是涉及幼儿、家庭、学校、社区等不同利益相关者的复杂性实践活动。直观而言,幼儿园、家庭和社会大众是否接受幼儿游戏化的学习方式,政府、家庭和社区是否支持幼儿园等教育机构推行的游戏化课程改革等,这些问题直指幼儿园教育本身。因此,不同利益相关者在儿童观、学习观、教育观、评价观等方面的革新并达成有效的教育共识,对构建统筹协作的“家—园—社”共同育人体系具有重要的基础性意义。毋庸置疑的是,幼儿的发展与生命的完善应是这一共同育人体系的价值共识和逻辑起点,并且对于幼儿学习与发展的理解和评价理应是整全性的范畴、整体性的观点[12]30,应立足于幼儿的发展性发展、整体性发展和生命性发展[21],并非局限于单一的知识分数或才艺技能等。进而,在幼儿的生活与教育、游戏与学习、学业发展与生命成长之间的关系等根本性问题上达成教育共识,明确统一方向,凝聚各方力量。

在这一前提之下,不同利益相关者之间最重要的是建立起以儿童中心为基本立场的协商对话和广泛参与机制,明确不同主体的权责定位。首无,要凸显政府通过政策管理、财政投入、培训提供等方式在规范、协调、保障“家—园—社”共育过程中的主导作用,而不是将政府置于共同育人体系之外。其次,明确幼儿园在共育体系中的核心地位与作用。再次,家庭协同与社区协同作为共同育人体系的两大支撑,各自发挥着在幼儿园教育过程中自身的优势,如原生家庭尽可能确保幼儿直接参与和深度卷入的机会可能、构建实践指向的学习环境与共同体框架等[21],社区利用自身人力、物力、文化等众多资源,积极提供指导和搭建互动平台,共同致力于丰富活动形式和提升共育效果。以幼儿园课程建设为例,社区资源、家庭资源均应纳入园所课程资源范畴,教育行政人员、园长、教师、家长、社区工作者都有权利参与园所课程的审议讨论,同时也都有义务为构建适宜于幼儿、适宜于文化的课程内容体系作出努力。只有如此,“安吉游戏”所代表的当代学前教育改革的方向才能在共同的改变、努力和践行中变成现实。

总而言之,学习“安吉游戏”并不是盲目地照搬“安吉游戏”的所有做法,推广“安吉游戏”也绝非意在使每个幼儿园都成为“安吉游戏”的化身。坚持公益普惠的发展道路、提供公平优质的学前教育、构建以游戏为中心的幼儿园课程实践样态、打造以幼儿主体性发展为核心的幼儿园教育生活才是学习“安吉游戏”的向度和限度。毋庸置疑的是,偏离这一向度、超过这一限度都将置“安吉游戏”于尴尬艰难之境地。相比于“安吉游戏”所探索的发展道路,践行幼儿园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教育理念同样存在着更多可能性的道路,比如课程游戏化、创造性游戏、教育戏剧等实践性方案。推广“安吉游戏”作为学前教育事业发展全局性、整体性的规划举措,理应凝聚区域内各种力量并充分发挥地方资源优势,探索出适宜性的、可持续性的发展道路,实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多元化发展态势。在这一过程中,不变的是我们对幼儿的理解与认识,对天性与文化、个体与社会、知识与经验、游戏与教学等问题理解与把握的持续性深化,以及为此对儿童观、学习观、课程观、教育观、发展观等观念作出的系统性变革。进而,在幼儿园教育应有的游戏精神、课程精神、教育精神、实践精神和开拓精神中,彰显教育育人、教育成人的生命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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