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学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践提供学理支撑*
2022-10-18杨善民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践以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之不期而至的瘟疫和战争、全球化的分裂与幻灭,使时代的矛盾性及未来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这再一次提示人们:重新思考中国的群学价值。在现代世界里,群学如何应对深刻的时代之变?如何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乃至人类的未来实践提供学理支撑?事实越来越清楚,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单一国家能够管控全人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并存的大国之间不但需要竞争,也需要合作。数千年来,以儒家为主干的群学思想理论支撑中国人绵延发展为世界最大族群。因此,任何一个当下的重大思索,都应回到文化的源头,重新审视和合、平安、群己、家国、天下等群学观以及其中的义利关系、礼法机制,也许,在中国传统智慧里能够获得人类未来发展的启示。
群学蕴含中国现代国家建设和伟大民族复兴所需的丰富思想资源。群学以群体可持续发展为旨,其“和合”“平安”“义利”“礼法”“群己”“家国”“天下”观等,构成华夏文化的本质内核,铸就华夏民族社会安定与发展的核心旋律。在西方文化中,人与人之间、个人与社会之间、文化与自然之间、义利之间、礼法之间,总是界限分明、互相对立的。而阴阳互嵌、相克相生,是中国人的世界观和辩证思维方式。“一个是镶嵌的格局,一个是融合的完成。这两个名词,其实也代表人类历史上的两种发展形态。”一生大部分时间在美国度过的历史学家许倬云在给朱云汉的新书《全球化的裂解与再融合》所写的序言中特别指出,西方世界常见镶嵌而罕见融合。“如今,欧洲尽管有一个共同的秩序,但依旧只是镶嵌格局,并不是融合的。欧洲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华夏’方式的‘天下’,在不断进行的文化、种族的融合过程中,互相融合为庞大的有机集合系统。”对立互嵌、相克相生的归宿,在自然的框架中产生融合,在人类群体的框架中产生和谐。万物负阴而抱阳,所有的事物都具有阴阳相对又合一的属性,自然社会万事万物在宇宙中相排斥又相互结合,和而不同、殊途同归。
群学是中国的古典社会学,其核心是凝聚的群体观。修齐治平的群学理念,跨越地域、身份和地位的分野,“凝结了个人与家庭、宗族、国家不同规模的群体,兼顾‘社区’与‘天下’两端,终至在实践上促成了广土巨族的超大型中国社会”。群体价值高于个体价值,个体价值取决于其社会价值,是中国文化一以贯之的内在精神。中国本土文化一路走来,从商周时期的《尚书》到清末康有为《大同书》,论说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即如何创造一个万民和谐的大群社会。如何能群,如何合群,如何善群,如何乐群?不论历史表象如何,数千年来中国社会都是以群体为轴心而展开的。随着21世纪中华民族复兴,群学不但为时下的中国,也将为处于全球化困境的世界提供丰富的思想营养与学理启示。
大鼠适应性饲养1周后,按计算机随机数字表分为正常组、模型组、祛湿化瘀方组,每组10只。模型组和祛湿化瘀方组大鼠饲喂高脂饲料(普通饲料+2%胆固醇+10%猪油)8周,建立NAFLD模型;正常组大鼠饲喂普通饲料8周。参照文献[9]方法,自第5周起,祛湿化瘀方组大鼠按0.1 mL/kg灌胃祛湿化瘀方药液(相当于体质量60 kg成人的10倍剂量),正常组和模型组大鼠灌胃等量生理盐水,连续给药4周。
一、和合观:群体关系的维系之道
和合既是中国族群数千年来的生存手段,也在很大程度上是族群的生存目标。更重要的是,和合还是群学的思想框架、理论体系的支撑。和合的概念和实践包括人类群体与自然的和合、个人与社会的和合、人与人之间的和合、族群与族群的和合等。
重读20年前的作文,一杭泪流满面。剪报里,还夹着一张照片:一杭坐父亲和母亲中间,但右边的父亲被撕去了,只留下半条胳膊。父亲于他,是一个谜,一个梦境。
家庭是中华民族这一超级大群的逻辑起点,也是所有社会共同体的原型。家庭—邻里—乡党—国家连贯性的社会体系是中国人的情感与文化共同体,也是中国整体社会的本质性组织架构。家庭—邻里—乡党—国家共处于以家为基点的系统性相互关联之中。家庭、乡里等给人们带来的是真正的安全感以及自己知道何去何从的归属感——自己在生活中的真实存在感。“为人须是与人群,不与人群不尽人”,人与人相聚为保,人类真正的安全只有在族人及乡党的圈子中才能找到。中国传统社会“伦理本位”,“伦理关系始于家庭而不止于家庭”。家的隔壁是邻居。比邻而居的乡党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家、家族、亲戚、邻居构成了乡里的血缘地缘实质。如杨开道所言,邻里社会、乡党社会是一个整体,一种地方共同社会。邻里乡党休戚相关,利害相同,也正如一个人家,兄要靠弟,弟要靠兄,他们只能共生共存,共倚共赖,而绝不能单独生存于世界。
从历史上看,和合保民思想具有悠久的渊源。《易·乾》:“保合大和,乃利贞。”《国语·郑语》提出 “商契能和合五教,以保于百姓也”。之后《管子·幼官第八》中也说:“畜之以道,养之以德。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和。和合故能习,习故能偕。”与西方神创论不同,中国古代不少思想家认为宇宙万物是不同事物之间和合的结果。“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相互作用形成了万物。荀子也认为,“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性伪合而天下治”。自然万物化生,社会群体生活实践及历史变化都是诸种力量“和”“合”的结果。
其次是个人与社会的和合,即群己关系的和合。和而不同的天下,需要以个人修身及族群和谐为基础。个体的命运总是与群体息息相关,只有把个体融入社会之中,才能实现人与社会的和谐、统一,从而达到天下大治的目的,也才能保障个人的生存、实现个人的价值。
第三是人与人之间的和合。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男女婚姻和合,是人群大道之肇始。夫妇一阴一阳,两端对立,然之间有一“中”。“人群大道,即贵有此中,相通和合,使双方各得其所,各得安定,各得亲密往来,此即群道之大本。”西方重具体两端,不能持中相和,终不能建立一大群体。“就西方言,宗教、科学相对立,宗教信天,科学偏物,于人皆不相亲。如何在此天与物之两端,求其互通相和,此为人生莫大一进程,亦为人类莫大一问题。”
第四是族群与族群的和合。中国由众多族群和合而成。在族群竞争与和合的漫长过程中,中国人把“和”与“争”合为一体。“中国人则主争于内而和于外,争于己而和于人……中国人好言礼,礼之中必有尊卑主客之分,主必尊客而自卑,则和。”和合需持中,达到中和境界,如荀子《正名》篇所言:“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无益于理者废之,夫是之谓中事。凡知说,有益于理者为之,无益于理者舍之,夫是之谓中说。”持中即和合而不结党。结党与合群不同。如钱穆所谈,中国人之宗法家族门第乃合群,非结党。又如中国之邻里乡党,乃家与家相群而成。扩大而为天下,普天之下,仍是一群。中国之人群观,从天地大自然生,西方之社会观与其党,则出于人为,仍属向外争取。故中国人言群,只言和合。西方人则言组织,或言团结。一由内心,一依外力,是其大不同处。
和合理念既是中国历史文化的基因,也是中华文化的根与魂。希望秉持和合理念解决世界性危机的想法虽然有些理想化,但打破西方以征服和掠夺为实质的丛林法则,坚信以和为贵,希望各族群和合共处、共建共荣,不仅是当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诉求,而且也是人类不同族群之间对话的基础,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1.1.2 在一定的树木间开始有竞争作用的密度以上,密度越大,直径生长越小,这个作用的程度是很明显的。
二、平安观:族群生息的基本条件
平安是中国各族群数千年以来的生存追求,也是中国群学的优秀思想传统。瘟疫、战争、全球化图景的破碎,再次警告人类:和平与安宁,不是自然天造,而是需要全人类共同努力营造的群体生息的基本环境。无论是今天或将来,无论哪个地区的人类,都有必要从中国关于平安的学理与实践中汲取智慧与启示。平安是和平与安宁。和平是和谐平静,安宁是环境的安全以及内心的宁静。避免族群战争和社会动荡,预防及救治自然灾害、疾病,是中国群学平安观的核心要义。春秋以来儒家重“安”,“郭店楚简有和安与安字若干则:蚩人之举然可与和安者;知而安之仁也,知君子所道;安而行之,义也,既安之矣,殺锻然行之,义气也。一方面安与和连言,一方面讲安是仁气与义气。此春秋以来儒家重视‘安’,视为修养达于仁义的境界”。
社会由平而安。平是公平、和平,君子平治天下。如孟子言:“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汉代出现的道教《太平经》中最突出的成分,就是均平的观念,财富、地位、名声等都会妨害人类社会之中应有的“均平”。在中国人的观念中,不均则不平,不平则不安。
和平是人类的普遍价值和追求。在中国文化中,群学围绕和平与安宁提出了大量命题,形成了系统的理论,厘清了个人、家庭、族群、国家乃至天下众生在构建平安社会中的责任担当。群学同时深入个人内在,辩证看待安心与心安,从生活实践及心理体验两方面,持久塑造族群和平。
平安需要个人修身安命。安分守己,改过迁善,知足常乐,皆是修身安命的必修功课。又如孟子所言:“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荀子·荣辱》则曰:“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工以巧尽械器;士大夫以上,至于公侯,莫不以仁厚知能尽官职;夫是之谓至平。”修身安命是“内圣外王”命题的变相,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平治天下,尽人事、听天命,成为支撑中国人现实人生并塑造和平文化的内在精神支柱。
对比实验组与参照组脑卒中后认知障碍护理干预前后简易精神状态量表评分数据(见表1),护理前两组患者简易精神状态量表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经护理干预2组患者精神状态评分均有所升高,但实验组护理3个月、6个月、9个月后简易精神状态量表评分均高于参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百姓由富而安。虽然平安与财富没有绝对关系,但仓廪实而知礼节,富裕会消除因贫穷及生存压力而产生的纷争及劫掠,可以带来生活的安心、安宁。国泰方能民安,民安则天下平。而国泰需要宽猛相济:“《左传·昭公二十年》引仲尼说: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诗》曰:‘……柔远能迩,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和即平,太和即太平,人和、家和、海内和、天下和,乃至宇宙和,是传统中国从平民到皇室的普遍诉求。
三、义利观:群体生活中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辩证法
义与利是族群生存面临的最基本问题。群学义利观体现了中国文化的辩证智慧,为数千年来中国人处理群体生活中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关系提供了基础性指引。
义与利,在当代语境中可以视作正义与利益、政治与经济、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等,即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中国群学思想中的义利之辩,有义有利。儒家主张以义为本,以利为末。如孔子言:“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孟子言:“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中国社会之经济人生,有一适当之安排。要之,重道义,不重功利,不以部分妨害总体为原则。故中国不重物质人生,而重精神人生。”在这个理念之下,形成以道义、仁义为基础的政府。政府是社会的道义表率,由君子仁人、贤者任职,以经世济民为目标。在利益与价值观冲突的情况下,孔子主张“杀身成仁”,孟子要“舍生取义”,义理高于生命。而法家重功利,认为一切社会关系均可归结为利益计算与交换,无论是夫妻关系、君臣关系、父子关系、医患关系、买卖关系,无不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墨子则看到义利不可分的本质价值,指出义即利、利即义(《墨子·经上》)。当然,墨子所言之利,是公利、集体大群之利。
义利关系在中国文化中又经常转化成公私关系。一般认为,公是义,利是私;国为公,家为私,献身国家是为公牺牲。而在儒家看来,私人事务和公共事务之间不应截然两分。在现代私—公、个体—国家的伦理—政治图景中,家应是私与公之间的一座桥梁,现代家庭是培养个体共同合作、相互支持的重要机制。“在现代社会中,家所培养出来的一种合作的个体正是健康社会的基础。”事实上,自古以来,中国族群共同体的团结并不是仅仅出于利益合约,而是基于人性的温情,以人文化成天下,因此具有利益超越性。“人性之间天然的感情,却不会因为利益之有无而就此断绝。这是中国文化中超越性的价值,也可以扩充成为人类社会的普世价值,以补现代文明的不足。”
湘西苗族创造了 3种苗文〔1〕,“板塘苗文”“老寨苗文”和“古丈苗文”〔2〕。方块苗文是一种借源文字,与汉字的结构和造字法上基本一致,造字法主要有形声和会意,双音符的不多,象形成分极少,大量地借用汉字标音。方块苗文用来记录和创作苗歌,苗歌主要是表达苗族人们在生产、生活、农耕、风俗传统等各方面的情怀,留存下来的苗歌手稿有十几万字,为我们研究苗族的民族历史、民族风俗和民族文学提供了宝贵的文字资料。
四、礼法观:社群秩序的两类调节机制
礼法是文明社会最基本的群体规范。公元前一千年左右,国人就建立起了以礼乐为核心的社群秩序,不同于孔孟最为看重人心的“深情厚意”,荀子群学别开生面,把礼法建设放在第一位。在荀子看来,圣人治国以创礼制法为第一要务,目标是“化性起伪”,以外部规章、制度模塑人的行为。
在儒家看来,两类主要机制调节并促进着社会的运作:其一是“法”,字面意思即英文之“law”(法律)。“法”这一概念又与“刑”(“criminal law”,刑法)密切相关。其二是“礼”,通常英译为“ritual”(仪式、礼节)或“ritual propriety”(礼节、礼仪)。礼涵盖了一系列旨在教化人们对彼此的合宜感与喜爱感的社会规范、社会礼节及社会仪式。礼的教化将人们引向“仁”,即“human-heartedness”(仁爱)或“benevolence”(仁慈),这是面向他人时的友善特质。“在儒家看来,践行‘礼’与‘仁’等美德能够建立积极的人际关系。这些美德使人们能够形成强烈的共同体意识。在这类共同体中,至上的美德是和谐的关系。”
社会治理的多礼少讼甚至“无讼”,是儒家的理想。法家认为社会治理只需用法即可,礼义道德是不可靠的。而道家则认为原始自然的醇美风俗,即可保育共同体内的人类的关怀和仁慈,礼法不过是醇风厚俗被破坏以后的补救措施。事实上,在秦代以后二千多年中国社会治理及民间日常生活实践中,礼法俗融合趋势日益紧密,依法补礼、以礼入法、礼法入俗、风俗习惯引入礼法,礼法俗交融构成中国社会运行的复合规则,也是中国族群和合的文化基础与实践特色。
在漂流木吸引环境科学家目光以前很久,北极居民就最早接触到了来自他们无法想象的远方森林里的漂流木,他们将大海送来的这份珍贵资源变成了生活中需要的各种东西,从住所、武器到雕刻出来的可用手触读的地图。据考古学家推测,当因纽特人的祖先在1 000多年前从阿拉斯加迁徙到东部时,就携带着从海上得到的漂流木。
传统中国秉持礼法结合理念治理国家社会。群学的开山鼻祖荀子既隆礼又重法,希望通过礼法结合以治理族群国家。荀子的学生韩非、李斯、张仓及一批再传弟子,直接参与了秦汉的国家制度设计和建设。汉在秦的基础上,完成了以荀学为基础的礼法一体化的国家制度建设。“朝廷之重,莫过于礼。”制度建设首先是官方的职责,天子之职莫大于礼,非天子不制度。除出自天子的“朝仪国范”,古代中国礼制还包括法守,经、律及国家之典,甚至朝廷故事、先例等。以礼入法在唐律中表现最为明显。唐律即唐代国家的刑法典,陈寅恪先生谓,“礼律关系致密”。唐律的修撰以礼为指导原则,其条文大多源出于礼;唐律的实施也相当大程度上为礼所左右。唐代占统治地位的法律思想是礼本刑辅。礼是本、是纲,刑是礼的辅助,是实现礼所规定的目标的手段。如果把今传唐律与礼典对照,就会发现,不仅礼的一些概念被借用成为律的专门用语,而且唐律的大部分律条本身,都直接或间接地源出于礼。唐律的有些条文,特别是一些原则性的规定,是直接从礼的有关原则演变而来的,有的干脆照搬礼典,有的则是演绎礼文。今传《唐律疏议》以礼为理论基础,《律疏》则根据礼义来解释律的一些特定的概念,《律疏》还常常以礼来补律之未周备处。《律疏》实际上是把礼当作最高法理。这也反映了中国融道德、礼仪、法律、风俗习惯于一体的治国特点。
五、群己观:互嵌融合构建超大型族群
群己关系的实质是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对群己权利界限的讨论是西方社会学的核心问题之一。在中国,个人的身份是基于家庭、宗族、国家而设定的。个人融入大群体,分享共同的价值取向和标准,其中蕴含了个人的社会化过程。在群学理论中,个人修身不仅仅是被动的社会化,更重要的是通过完善自我以服务大群体,推动社会发展。“由各人之私德,发而为大群之公道。”“修己”能促使一个和谐的秩序在“家”中出现,并推至亲戚、朋友、乡党等社群。“修己”之后行有余力,则“安人”“安百姓”,使全人类都能在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过程中得到适当的照顾。
在西方思想家看来,个人与他人、与世界、与社会呈二元对立状态。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就通过塑造莫尔索这个离经叛道的“局外人”形象,揭示了西方世界人与社会的对立状况。针对西方的群己二元对立,严复当年翻译穆勒(今译密尔)的《论自由》时,将书名译作《群己权界论》,公域与私域、群与己界线分明。“群”即群体,社会公域;“己”即自己,个人私域。
直到21世纪初,西方学者还在争论“个人究竟是原子式且自主的,还是根本上社会性的”。在中国,数千年来的普遍认知就是,生命本属群体,个人不能单独为生。“生命乃一大群体,或见之于身,或见之于家与国与天下,外在有大小之异,而实同此一生命。”“在欧洲的历史上,社会与个人经常在对立的紧张状态,我国历史上没有出现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的对立,因为在儒家的社会体系中,个人与社会是许多同心圆套在一起的延续体。个人经过修齐治平的步骤,把逐步扩大的关怀家、族、国、天下,圈子一层比一层大,关怀的对象一层比一层广阔。”与西方相比,以人为中心是中国群学最重要的特征,强调人的主体性、独立性。“人必依于群以为人,个人相别,则俨如一物。故个人主义实亦与唯物主义相通。西方社会个人唯物,故有部分,无总体。中国社会乃一人群人道之社会,其部分则尽在总体中。”中国家庭社会秩序的维护靠的是人的道德的自觉自律,个人在与家庭成员的互动中成人,而后服务于更大的社会领域,推及家国天下。而西方“基督教把一切民族的、自然的、伦理的、理论的关系变成对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因此只有在基督教的统治下,市民社会才能完全从国家生活分离出来,扯断人的一切类联系,代之以利己主义和自私自利的需要,使人的世界分解为原子式的相互敌对的个人的世界”。群学打造了一个群己互嵌融合而非割裂的社群秩序。中国文化也曾饱经摧残,可是我们的文化精神厚植于族群。家是最坚强的文化堡垒,以强大的韧性,或潜伏、或屹立,绵延数千年,终至构建一个世界上的超大族群。
六、家国观:共同体意志促动族群递演递进
家国是族群共同体的具象。所有的群学思想,都离不开在家国族群中的实践。正如姜义华所言,中国早在商周时代就逐步建立起家庭、社会、国家三大伦理性实体为支柱的群体制度。家庭伦理秩序的核心是基于血缘的人类生命情感,“人伦”“伦理”基于血缘而弥散于整个社会。家庭包括个人的身体和生命在内,是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细胞。广泛存在的社会自组织,包括家族、宗族、亲友、乡里、同窗、同事等,经常互相交错、互相重叠,不仅为家庭的存在提供多方面的保障,而且构成了国家由以成立的基础。
家庭是中国人的血缘—精神共同体。对于古往今来的中国人来说,家庭不仅仅是一个血缘单位、生活场所,更是文化价值传承之地、家庭成员的精神及情感中心。维持家庭团结的本质力量存在于家庭关系之内,亦即血缘及亲情的力量。在此基础上,中国文化围绕着“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义务责任体系——和家固族、孝老尊亲、夫妇亲和、幼幼成人、家风传世、生生不息等,人本关怀为其内在精神实质,贯穿于敬祖、孝老、尊亲、抚幼、成人全过程,弥漫于邻里、亲戚、朋友,而至四海天下。
家庭是传统与终生价值的载体。“父母为前世人,子女乃后世人。……中国人之视人生如此,此之谓大群主义之精神人生。”家庭中代代传承的价值理性以及理性实践,就是家风。“长幼相效,子孙相袭,家以为风,世以为俗。”良好的家风出自家法家规,父母正,则子孙孝敬。良好的家风需要教育和学习。言传身教是社会个体获得知识和道德的重要途径。家风影响国风世风,“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时移世易,家风中的群学伦理随社会变迁而变化,但传统家风中修身齐家、睦族友邻、爱乡爱国的精神理性仍一以贯之,是当代家风的文化标杆。历代家训家书如《颜氏家训》、诸葛亮《诫子书》、范仲淹《范氏义庄规矩》、司马光《家范》、陆游《放翁家训》、朱熹《朱子训子贴》、曾国藩家书、梁启超家书、傅雷家书等都是家风传承至今的经典。
研究对象为2012-2015年7套国考数学学科知识与能力试题,基于前文对数学学科知识的定义,实际本研究只涉及每套试卷中第1—6、7(8)、 9—11、14题.
和合,首先是人类群体与自然的和合。“中国人言‘一天人,合内外’。此天地万物,由己为之中心,乃能一,乃能合。”人本身是自然的一部分,生于自然、活于自然。天人关系作为中国古代思想领域的一个重要话题,本质上就是人和自然的关系问题。而和合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在天人关系上坚持天人和合,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天地中安顿人的个体生命,在自然中保障族群的延续,人中有天、天中有人,天人贯通,生生不息。从和合视角看来,在人和自然关系上,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突显人和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强调尊重自然、顺应自然。
“家国同体”,家国共同体以族群意志为动力递演递进。修齐治平的理念和实践,与中国族群的形成、治理和扩展,在共时性和历时性维度上清晰勾画出了双方的逻辑链接。与西方把个人、家庭、社会截然分开不同,数千年来,中国的个人、家庭、族群、国家、天下,虽有大小之分,但异体同构,正如俄罗斯套娃的重叠结构,这种结构与表象的趋同性,正是通过群学民间化长期浸染而成,既是历时性过程也是共时性结果。“中国这个国家,仿佛是集家而成乡,集乡而成国。”到唐代,在唐朝人的普通自我意识中,家乡—乡园—乡国已然一体。家族是国家的“原型”。家庭、家族、邻里、故乡、国家,保存着中国人最为珍视的古往今来一以贯之的群体共同生命情感、家国乡愁。家国情怀古今通约,这不仅是一种伦理实践,更是一种传统家庭情感和精神的升华,深深地刻在个人的心中,以此塑造的族群强大意志,推动21世纪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七、天下观:塑形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想未来
“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在群学视角中,天下是中国人家庭、乡里、国家概念的同心外延。天下是“天下太平”之天下,也是“治国、平天下”的天下,其核心是天下人。中国大同大有、求同尊异的群学天下观与西方试图建立单极化世界政府的宗教—世俗理想完全不同。
天下之大,人群之众,地理之茂,使天下群生需要共理共守。“天下为公”,人们通常将其理解为以公心治理天下,其提倡的是社会公平、人人平等,是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私天下”的反动。事实上,“天下为公”还有另一层深刻的意涵,即把天下作为公器,它是人类的公共空间,需要所有人、所有族群共治共理、共建共享。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独霸天下,未来也是如此,国家族群共处地球村,天涯若比邻,必须学会融通共进。“尽管儒家的理想是由关爱切近之人发展起来的普世关爱(universal care)。对于儒家来说,首先照顾好我们的人民是合理的。但是,这种优先性不是至高无上的,我们不能通过完全无视甚至损害外国人的利益来满足自己人民的需求。”
第五,中心校校长要经常深入教学点关心、指导教育教学工作。把先进的教育教学理念、科学的教学方法送到教学点,并给教学点教师带去上级领导的关怀,防止出现“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现象。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天下”的当代表述,是《礼记·礼运》所勾画的“人不独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天下一家的王道乐土。“通过家庭,我们不仅可以学会关照自身,还可以学会关照家庭成员。如果我们将这种关怀推而广之,我们最终将拥抱全人类,甚至整个世界。”“大儒者,善调一天下。”群学目标在于推进社会融合与团结,致力于淡化、消除社会阶级差别,实现天下大同理想。从族群视角看,大同是求同尊异,圣人之道,各得其所宜。同时,大同理想的追求需要打破血缘与乡土的限制,目标是四海一家,天下一体。“今天下无大小国,皆天之邑也。人无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理想上,天下国家无论大小,一律平等;天下人不分幼长贵贱,一律平等。因此,要用对待家庭的方式来对待全人类,睦邻柔远,建设太平世界。中国的天下观基于人类的共情,超越西方丛林法则和建立“世界政府”的奢望,以和合中道、多边兼爱、求同存异、各美其美为旨归,这也是中国文化中的超越性、包容性价值,将为整合当今破碎的全球化体系提供思想理念启示。
八、结语
群学理论是对中国历史实践经验的总结和概括,同时又为中华族群生息绵延提供理论和思想支撑。群学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践提供学理支撑,包含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即康德所谓“理性的理论应用”和“理性的实践应用”。实践性是中国群学的最显著特征之一。群学思想不但有系统的理论阐述,而且已渗入从官方到地方民间大众的行为实践,成为国民人伦日用之学。群学修齐治平的理念和命题,与中国族群的形成、治理和扩展实践,在共时性和历时性维度上清晰勾画出了双方的逻辑链接。
车辆拖回店里后,却发现发动机无法启动,点火钥匙置于2挡启动时,启动机没有反应,多功能仪表盘上依次出现“主动制动辅助系统功能范围受限”、“低压续跑指示器停止运作”、“ESP停止运作”、“驻车制动器参见用户手册”等一系列报警。
人类社会正处在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数字科技革命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根本性、全面性的变革,而且这一变革的发展非常快速,所有社会都会面临社会制度选择、发展路径的难题。社会大融合是人类的理想未来。从游群到部落到酋邦、家国,再到国家,“群学制度化营造出的规范秩序,包括经济的、社会的、文化的与心理的,形成一种向心力,从而塑造出中华民族共生的家园,保育华夏中国成为当今世界最大族群”。当中国人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当遍阅西方经典,我们可以更加理智地重思人类族群的演化,重新发现群学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的学理价值。群学的主流价值观,主张社会和合平安、义利兼顾、礼法互补、群己互融、家国与共、天下大同,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启迪。群学价值同时构成中华美德,能够增强人类族群认同感和凝聚力,改进日常人生实践,安顿天下人心。
从表2关键工序出口工艺指标实测情况可以看出,采用新型的梗预处理加工工艺和流程,用“浸梗+储梗”工艺取代传统的“洗梗+润梗+储梗”工艺后,干燥后梗丝质量得到明显改善。
“地尽一时事,天开万古心。”路漫漫其修远兮,上求大道,下化众生,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理论的建构正经历一次奠基于“文化生命原点”的再出发。农业和畜牧业“为迄今为止曾经产生和消亡了的一切文明的生活方式奠定了基础”。产生于农业文明中的群学正如农业本身一样,也是凝聚人类大群的基础。事实上,正是群学数千年来持续不断地潜移默化,始得构建起中国广土巨族这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的社群。作为凝聚人类大群的基础,群学从农业时代,跨越工业时代,到今天的后工业时代,依然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坚强纽带,并将为增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团结增添中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