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平静和希望

○高群英

看过《摩西奶奶绘画集》，精神矍铄的摩西奶奶、世外桃源般的风景画，时常在脑际萦回。

用“明亮”“平静”“希望”这三个词来概括摩西奶奶的人生和绘画最合适不过了。

“假如我不绘画的话，兴许我会养鸡。绘画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要保持充实。假如绘画至今，我依旧默默无闻，我想现在的我依然会过着绘画、平静的日子。绘画之初，我未幻想过成功，当成功的机遇撞上了我，我也依然过着绘画、平静的日子。”这是摩西奶奶在百岁时对自己人生的感悟。

思考这位老人101 年的人生历程，最大的收获便是：当你不计较功利，全身心去做一件事，投入时的愉悦便是自己最大的收获；如果你想干一件事情，开始时永远不会太晚；欢心迎接生命中的每一天，拥抱生活所赋予自己的一切，享受当下的分分秒秒。

摩西奶奶，本名安娜·玛丽·罗伯特·摩西，1860 年出生于纽约格林尼治一个农民家庭。12岁至27 岁，在农场做女佣，一边为雇主家做饭、缝补、管家，一边和雇主家的孩子一起读书。27岁，嫁给同一个农场的男佣，托马斯·萨蒙·摩西。27 岁至45 岁，摩西夫妇租种土地，直到买下了自己的土地，命名为尼泊山农场，生育了10 个孩子，其中5 个死于襁褓之中。58 岁，在农作之余开始画画。67 岁，丈夫去世后，把更多的精力投入于刺绣和画画。80 岁，举办个人画展，登上过美国《时代》《生活》的封面。89 岁，被杜鲁门总统授予美国“女性全国新闻俱乐部奖”。1961 年，在度过了101 岁生日后去世。

摩西奶奶的一生是劳动的一生，是在劳动中寻找快乐的一生。面对艰辛的生活，这个坚强乐观的女人，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双手停下来，始终追寻着明亮那方。她每日精神抖擞、乐观向上，享受劳动中的快乐，绝不会坐在摇椅上等待别人的帮助；在忙碌的日子中，她抓住难得的农闲时光，保持对美的热爱和追求，在制作美味果酱的同时还能画出心中那欢快的记忆。她把平凡的生活过成了非凡的传奇。

《摩西奶奶绘画集》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由专业人员撰写的研究摩西作品的论文集，这些人员包括纽约圣艾蒂安美术馆联合馆长、研究摩西艺术的最权威人士简·卡里尔，克莱布鲁克艺术学院的前雕塑系主任、艺术家迈克尔·D.霍尔，以及美国妇女艺术家展览馆的前馆长、艺术史学家朱迪恩·E.斯泰恩等；另一部分是摩西奶奶的代表作品和简·卡里尔对这些作品的分析与理解。

艺术创作的灵感来源于现实和想象。摩西奶奶创作了“记忆绘画”，这些绘画都根基于她的家乡纽约北部的鹰桥镇的景象，但她心怀诗意，重塑现实。比如，下雪了，坐着雪橇、跨过河流、穿越森林去祖母家过圣诞节。胡希克河、尼泊山、老方格纹房子、老橡木桶和鹰桥旅馆……这些真实的地点让人心生共鸣，亲切感油然而生，而摩西奶奶的想象力又将其幻化成全新的景致。摩西奶奶的作品并不是对某一具体时空的描绘，更多的是对理想世界的展望，是她内心的一种感受。

摩西奶奶的创作起步较晚——几乎已经到了她生命的尽头，但她依然愿意接受生活中出现的新事物，接受生命中出现的新挑战。摩西奶奶早期的作品侧重描绘画面中的前景和背景，以独特的鸟瞰式的视角，展现着人类所能看到的最广阔的视野。《农场的早春》《胡希克河的夏天》《我们在休息》《家庭的野餐》等，无一不是在展示着自然所赋予人类的快乐。由这些画，人们似乎可以闻到泥土的清香，触摸到四季的气息，感受到万物新鲜的生命力，在忙碌中感受着幸福。晚期的作品中，她不再关注用色的准确性和局部的细节，而开始关注画中人物的情感。人物形象和自然景物融为一体，一切元素在颜料和色彩上都成为一个整体，呈现出一种明亮、平静和希望的氛围。画风突破了她以往的风格，虽然舍弃了细节的精准描绘，但赢得了在用色和主题上的自由表达。

人的一生都是不可思议的，生命中总会出现几次改变命运的关键节点，会改变一个人的生命轨迹。如果在1938 年，一位旅行工程师兼业余收藏家路易斯·卡尔多在摩西的家乡纽约胡希克瀑布村的托马斯药店没有发现摩西的作品，或者他发现了但没有把作品带给圣艾蒂安画廊的老板奥托·卡里尔，如果奥托很喜欢这些作品但并没有大力推介……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摩西奶奶101 岁的传奇人生和她的充满诗意的风景画是否还会被世界所知？

同一个时间，不同的空间，人们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怎样的生活是一种理想的生活？不管时空如何变化，内心平静、永怀希望，一直向着明亮那方前行，应是我们永恒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