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与活化——后申遗视域下良渚玉琮纹样形态拓展研究

□王欢

2019年，“良渚古城遗址”申遗成功，其突出的遗产价值已成为杭州市乃至浙江省文化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被称为“中国5000年文明史重要实证”的良渚文化以精美的玉器、石器、黑陶著称，相当普遍的玉器随葬制度、大量的礼仪用玉和令人叹为观止的玉器纹饰，在学术界享有很高的声誉。玉琮作为良渚文化的代表是用于宗教礼仪性质的礼器，其纹样复杂多样，有兽面纹、神人纹，还有神人和兽面组合的神人兽面纹即鸟祖形象，蕴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文章以良渚玉琮纹样作为研究对象，对纹样的造型结构与艺术特征进行分析，运用现代设计艺术语言探索并归纳出纹样活化设计的可行性途径与方法，使良渚文化更好地融入多元化的现代生活。

一、良渚玉琮纹样内容与结构

良渚玉琮出土数量多，且大部分刻有纹样，以神人纹和兽面纹为主，部分刻有鸟纹。本文以反山出土的“玉琮王”作为主要研究对象。

（一）神人兽面纹

良渚遗址反山墓地等级最高的12号墓出土的一件玉琮，通高8.9厘米、上射径17.1～17.6厘米、下射径16.5～17.5厘米、孔外径5厘米、孔内径3.8厘米，是已发现的良渚玉琮中最大、最重、做工最精美的一件，被誉为“玉琮王”。琮体四面各琢刻一完整的神人兽面纹样。神人头戴宽大的羽冠，冠上羽毛呈放射状排列，冠子是倒梯形脸，双眼两侧有线性眼角，蒜形鼻翼，大口，露方形齿，手臂环抱兽面以阴线刻制，五指平伸插于兽面眼眶两侧，两腿盘曲，双足呈爪状相对。中部是兽面纹，双眼圆睁，由重圈构成，眼眶之间呈工字形额梁和鼻翼，扁形大嘴，上下各一对獠牙呲于唇外。整个纹饰把神人和兽面的两种形象有机地组合起来，形成一种逼人的气势，给人神秘与恐怖之感，此组合图像被确认为良渚人的“神徽”。

（二）单独简化的兽面纹和神人纹

琮体有4个角，以转角为中轴线向两侧展开，每转角处琢刻两组简化的适合纹样，每组分上下两部分，上部为简化神人面，眼睛为单圈眼，内加一圆点表示眼珠，两侧刻出短线表示眼角，转角处的凸横矩形作为嘴部。下部是神兽纹，结构与神人纹相似，重眼圈，外刻椭圆形眼睑，桥型凸额，矩形凸嘴，左右对称。

（三）鸟纹

在兽面纹的两侧各雕刻一鸟纹，鸟的头、翼、身均变形夸张，鸟翼就是“神徽”中兽面的眼睛，体现了它与“神徽”之间的密切关系，象征着鸟是人间与天神的连接。整体纹饰大量填充卷云纹、直线、弧线，刻画极其繁缛细致。

二、良渚玉琮纹样艺术特征分析

良渚玉琮纹样具有艺术形式语言特征，从纹样的角度上来看，它是属于装饰性的，很大程度上体现出良渚人对某种形态组织结构规律的一种主观认识。依据装饰图案的创作形式手法，玉琮纹样具有以下艺术特征。

（一）解构与重组

解构与重组可以解释为，打散原有的组织结构，以新的形式重新组合原有的元素与信息，寻求新的组织方式与形式。在神人兽面组合纹中，良渚先民没有把祖先人物和神兽形态完整地呈现出来，而是对他们进行分解，选取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神人面和神人的上肢，兽面和神兽的下肢，再对其进行重组。这种拆解原有组织结构再创造的表现手法，反映出良渚先民有着极强的想象力和表现力。

（二）夸张与变形

夸张与变形指的是在客观形态的基础上，进行主观臆想的引申、收缩或整体与局部的变异来获得视觉上的张力，从而形成心理上的某种震动感。自然物象所展现的是一种客观形态，就艺术表现而言，若展现的形态与自然客观物并无二致，便难以获得视觉上的张力感。玉琮上的神人兽面形象无疑是偏离正常形态的形象特征。具体表现为神人脸呈倒梯形，鼻子、嘴巴宽大无比，双臂展开拉长。同样，神兽的五官与四肢也做了相似的处理，显示了物像变形所带来的视觉张力与感染力。

（三）对称与重复

对称图形是取某一图形中央的一条直线，将图形划分为相等的两部分，这两部分的形态完全相等，这个图形就是对称的图形。自然界中到处可见对称的形态，如花朵、蝴蝶、叶子、人体等。对称形式在视觉上有整齐、安静、平衡、协和的美感，符合人的视觉习惯。对称有左右对称、上下对称和同心圆对称。良渚玉琮纹样的构图组织形式就呈现出对称的效果。无论是神人兽面组合纹还是独立的神人面纹、兽面纹，都是垂直对称形态，再运用重复的形式排列图案，形成纵向二方的连续纹样。鸟纹虽不是对称图形，但以转角兽面纹为对称，浮刻在两侧，所以良渚玉琮纹样无论在单位图形还是整体布局都体现了对称的艺术形式，并通过图案的重复，展现出一定的整体性与韵律感。

三、后申遗视域下良渚玉琮纹样活化创新设计

（一）设计元素的萃取

合适元素的选取容易引起人们对设计的共鸣，也便于设计的延展，元素的萃取绝不是为了简单的符号拼贴，而应该考虑设计对象、设计内容和被提取元素之间的内在关联与默契。通过这些关系的整体协调，使传统元素得以在设计中体现出其真正的内涵，为今天的时代所用。

(2)在研究领域上，现有研究一般都局限于战略管理领域，较少涉及经济学和心理学等相关领域，这也导致了内创业理论至今没有形成一个比较完善的知识体系。因此，管理学、经济学、心理学等理论的交叉、融合和渗透是内创业理论形成体系的核心问题。

神人兽面纹是良渚文化的代表，被称为“神徽”，无论繁简遍及良渚文化的分布区。反山“玉琮王”的神人兽面纹是目前出土玉琮中最烦琐也是最完整的纹样，因此笔者以它为母体进行了创新再设计（图一）。在这幅海报中，笔者象征性地选取了神徽中的主体部分，神人面与兽面，在设计上没有像原先纹样那样的烦琐，而是将它们提炼概括，并巧妙地运用现代图形同构的设计手法，结合平面构成点、线、面的重复排列形式，形成具有统一且现代感的画面语言。

（二）元素的解构与重组

所谓解构是指对元素形态进行分解，将其分为特征部分和可塑部分，特征部分是指元素特有、可作为识别依据的部分，如神人兽面中的神人和神兽。特征部分在元素的想象重塑中保持相对稳定，易于辨识，即使独立存在，也可以是一个完整的图形。重组可以解释为，打散原有的组织结构，按照一定目的以新的形式重新组合。重新组合可以改变原有的顺序和结构，也可以重复增加。利用重复的规律进行有节奏感的变化，由中心点进行发散，使画面构成具有新的秩序感（图二）。在今天的时代背景下，要让遗产文化更好地融入现代设计环境，满足人们渴望获得全新体验的需要，解构和重组的设计方法为设计师利用传统元素进行创新设计提供了施展的空间与发挥的可能性。

（三）细节的省略

陈之佛先生在《图案构成法》中提到，不全依自然的复杂的形状、色彩、明暗来表现，而将这等形状、色彩等抽象的使概形化，这种方法，就叫“省略法”。省略的程度，依作者的思想而各不同，省略之后，以不失其特征者为佳。省略手法有形状的省略、明暗浓淡的省略、色彩的省略。在对纹样的再设计中用到的是形状的省略，除去了神人与神兽的四肢，只用两者的头部来表现。“玉琮王”上的神人头戴宽大的羽冠，冠上的线条非常精细呈放射状排列，神兽的眼睑与宽鼻内均刻有繁密的旋涡纹，笔者都对其进行了省略，线条简化甚至留白。

（四）系列化色彩配置

产品呈现的系列化是现代设计中不可忽视的环节，因为单一面貌的出现已不能满足人们对产品的体验需求，而系列化能够使产品系统结构清晰，对产品的基本形态、尺寸、功能、色彩、材料等多方面做出合理的规划，以协调产品与产品之间，产品与企业之间的关系，有助于增强人们对产品的整体识别度，从而达到对产品的文化内涵、地域特色、情感等因素的宣传。

系列化表现的手法有很多，本次设计采用的是色彩系列化配置（图三）。选取了6种饱和、明亮的色相，围绕着神人兽面的图形进行填充，由于属于对比色搭配，因此在配色时要调整色彩之间的面积比例，如图中红、黄、蓝，以蓝为主，那么蓝为背景色，此外还要避免高密度的配色。总之，色彩视觉既要强烈、时尚、吸引目光的同时又不能过于刺激，产生凌乱无序的艳俗感。

（五）底纹的活化拓展

“玉琮王”上的“神徽”，除了神人的脸部与羽冠，其他轮廓内面大量填充了卷云、直线、弧线的底纹，刻画极其繁缛细致，在活化设计上也可以从中吸取养料，通过构成的基本元素点、线、面的表现对此进行现代化的拓展。

点、线、面是一切造型要素中的基础，存在于任何造型设计之中。点是最简洁的形状，它具有集中和吸引视线的功能。点大小的不同、形状的不同、数量以及距离的不同都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图三中点的表现是有规律的间隔排列，产生一种井然有序的美感。线是由点运动的轨迹而形成，分直线和曲线，曲线可分为几何曲线和自由曲线，笔者将几何曲线进行重复有规律的排列，疏密的变化可以形成有空间深度和运动感的视觉张力。

四、良渚玉琮纹样活化再设计的现代风格诠释

（一）孟菲斯风格来源

（二）视觉特征

孟菲斯表达了一种“新奇、时尚、乐观”的文化精神，强调把一切形式要素归纳为方、圆、三角等基本形态，将它们进行简单重复且无序不规则的组合排列，并大量使用波浪线、拱形、锯齿形折线、细菌纹、孢子纹、符号纹等图案作为主要纹理进行平铺。这些符号化的图形成为设计师的思维载体，既有几何化的形式美感，又有代表个性和人性意味的符号语义。孟菲斯风格注重画面的装饰性，色彩上吸取波普艺术的用色经验，鲜艳明快的色块，大胆的对比配色，撞色之间的互相干扰，产生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呈现出一种风趣、滑稽、嬉皮的后现代主义情调。

（三）孟菲斯在纹样活化设计中的应用

1.扁平化几何元素

点、线、面与几何图形重复的排列组合，是孟菲斯风格的主要设计载体，笔者将神人兽面纹样归纳为这些基本元素：倒梯形神人面、扇形羽冠、圆形眼睛、T形宽鼻、椭圆嘴巴。用波浪纹、折线纹、鱼鳞纹、波点纹作为底纹平铺，使复杂的图案扁平化、抽象化，并不是直接照搬原来的纹样形态，而是更强调设计的趣味性、装饰性、反常规性。折线与波点是原来纹样的延伸与拓展，波浪纹与鱼鳞纹体现了良渚沿水而居、依水而生的文明属性，将民族文化元素进行解构、变形，以简约、抽象化的设计语言展现出地域文化特征，使产品与历史文脉具有相关性，激发人们对历史、文化的回忆并产生认同感，从而引发共鸣。

2.极具视觉冲击的色彩

受波普艺术的影响，孟菲斯派的设计师选取了具有强烈对比度和高彩度的色彩来对抗冷漠的国际主义风格。现代平面设计中的孟菲斯风格沿袭了之前的色彩特征，常以鲜亮夸张的色彩装饰作品，如粉红、粉绿等。“神徽”纹样本身没有色彩，这给笔者提供了很大的发挥空间，由于互补色形成强烈的撞色效果，因此在搭配中调整色相之间的比例面积尤其重要，这可以让作品在色彩与图形之间达到平衡。同时，对色彩的明度和饱和度也做了适度的调整，弱化了补色之间的过度对比。这样的设计给观者带来一定的新鲜感与时尚感，同时也给作品带来了很强的情绪感染力。

3.黑色装饰线边框

虽然孟菲斯风格喜欢将对比色彩搭配在一起，但对比色的混搭会造成画面过于丰富而致混乱，因此孟菲斯风格常用黑色描边或者黑色粗体字来协调画面和突出画面的重点，给人良好的视觉观感。海报设计在红、黄、蓝三原色的基础上，用黑色粗线描边神人兽面，通过折中调和，使整个画面在有节奏感的同时又不失平衡，中性色与三原色的运用既有稳定性又有饱和度。

五、结语

传统文化保护越来越被人们所重视，但一味地保护未必能够使文化遗产得到真正的传承，如何在保护的基础上进行挖掘、开发、拓展，使得这类遗产得以成活、延续、发展，才是本质性的问题。而如今的设计太过依赖于数字化处理图形的使用，使其缺乏语言表现上的生动和情感上的真实。在长期的现代文明的格式下，生活在几乎全部人工化环境里，大家都养成了视觉疲劳和委婉表达的习惯。因此，原生态图形艺术或许能与现代文化形成互补，为设计语言提供多样化与个性化的特点。从史前文明的艺术形态中，我们能发现那种曾经有过但在现代生活中消逝的“真”与“拙”。例如，良渚先民把他们意象化的形象、元素协调地集中在一个平面内，使祭祀的主题观念得到集中的表达，无论是个体的提炼还是元素的组合，都可以给现代视觉传达设计带来较多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