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gue弹奏技巧探析
——巴赫《法国组曲》BWV816
2022-09-28王哲
王 哲
在巴赫的创作生涯中,仅有少量的键盘作品是由他亲自出版发表的,其中《钢琴练习曲》是他亲自出版的内容最全面的作品,而《法国组曲》恰是该套作品的第二部分,同时也是巴赫在教学中大量使用的作品之一。受17、18世纪欧洲室内乐的流行趋势影响,由于在当时的西方宫廷盛行舞蹈,且当时的王公贵族也多喜用舞蹈进行联谊,因而、担任宫廷乐师的作曲家和演奏家们为此创作了大量舞蹈音乐,“组曲”形式既是在这一时期得到发展,并在舞曲的基础上进一步繁盛起来,巴赫的这套《法国组曲》既是在一背景下应运而生,且均由舞曲组成。虽然他的作品向来以严谨的复调乐曲闻名遐迩,但在《法国组曲》中,我们不仅仍能看到具有赋格特点的严肃复杂的织体对位,同时也能在其中感受到巴赫热情风趣的一面。究其原因,1717年之前、18世纪初,巴赫多在教堂担任管风琴师,所写作的大量乐曲皆是为了宗教的文化、礼仪而服务,音乐具有宗教性,也多为严肃音乐。而1717年后、巴赫在科藤宫廷担任乐队指挥使,由于科藤的利奥波德亲王喜爱世俗性的音乐,所以在此时期,巴赫的写作手法有了不同的创新,“组曲”这一体裁在这一时期受到巴赫的青睐,作品中也闪烁着生活气息。
《法国组曲》中的每一套乐曲均精致优美,包含不同风格的舞曲体裁,除最后一套外,前六套作品均是献给他年轻的妻子安娜·玛格达琳娜,这些音乐均是来自巴赫的第二创作时期,即他重要的创作成长阶段——科藤时期(1717—1723)。有意思的是这首BWV816下的吉格舞曲却是直到1724年全家从柯滕移居到莱比锡后才完成,通常情况下“作为终曲的吉格舞曲都是运用赋格曲式构建整体结构”,而赋格又常被认为是音乐领域中最高级的创作形式,因此我们虽不知道这首Gigue(吉格舞曲)有没有带来其他意义,可是赋格体裁以及它关键的终曲位置,都宣告了它的重要性。笔者也希望在研究这一乐曲时,不仅了解它的音乐结构,同时也探究分析巴洛克时期,吉格舞曲中包含的舞蹈性元素在赋格作品里应如何演绎,而非照本宣科的弹奏,同时也可以举一反三地用到与此相关的作品中。
一、法国吉格与意大利吉格
(一)吉格舞曲的起源
通常意义上讲,吉格舞曲起源于英国或爱尔兰,是一种快速的、复合二拍子或三拍子作品,到17世纪时,吉格分为两种,分别是——法国Gigue和意大利Giga。“法国琉特琴家雅克·戈蒂埃(Jacques Gautier)在伦敦宫廷工作三十年后回国,引进了一些英国吉格(Jig),它们在法国得以变化发展,拍号大多为3/8、6/8或6/4,”因此出现了法国Gigue,其音乐活泼欢快,节奏上也多连续使用附点节奏,并常以三拍子的节拍特点作为全曲的节奏常规,带有更明确的舞蹈性质。与法国吉格相似的是最早的意大利吉格也源自英国吉格,并且同样保留了英国吉格原有的活泼风格,但更多是以流畅跑动的八分音符和十六分音符为主,且从目前的乐谱来看,其常用节拍多为3/4、6/4、3/8、6/8、9/8、12/8、12/16等,而且由于意大利吉格的形式不一,在节拍的使用上更加灵活,节奏上也会出现法国吉格中常用的附点八分节奏,因此,我们需要对乐曲具体分析。
(二)BWV816作品中的Gigue音乐风格界定
二、Gigue(吉格舞曲)弹奏技巧探析
在上述文章中提到,一般作为终曲的吉格舞曲都是使用赋格曲式设计乐曲结构,虽然“赋格一向被认为是音乐领域中最高级的、难以企及的复调音乐形式,而巴赫运用这种高深的音乐技巧却创作出了大众化、鲜活的舞蹈音乐。”结合巴赫当时的创作时期的背景,以及音乐中透露的世俗意义,首先从音乐结构上探索理解乐曲的音乐情感主题。正如巴赫所有的赋格作品一样,在这首吉格舞曲中,模仿与对位频繁的交替流淌在三个声部中,但主题在第二部分发生了变形,与第一部分呈示部中的主题遥相呼应,随后展开,并结束在主调上,音乐情绪也在这些技法的写作中柳暗花明。
(一)音乐的结构与情感表现
该首作品为G大调古二部曲式,拍号为12/16,分A、B两部分组成。全曲以附点八分与快速的十六分音符为主,整体曲风活泼愉悦,受乐曲结构的变化,巴赫在每一段落或乐句上都做了不同的处理要求。从A部开始,音乐由一串生动活泼的十六分音符形成的旋律引入,1-9小节为乐曲的呈式部,生动活泼的依次展现了三个声部层次;第9小节开始,主题与答题相结合,将乐曲推向了第一个高点。由于巴赫的音乐强弱多以乐句为单位进行变化,因此当两个对题开始交替变化至汇合时,音乐情绪在这里发生转折,弹奏力度随着层层叠叠向上推进的乐句开始逐渐增强。10小节至13小节,一个简短的连接部将旋律音高向下引入,这里的音乐情绪随之减弱,直到14小节转向D大调,情绪稍稍平稳,并且节奏上也连续使用附点八分节奏,增加音乐的跳跃性,直至20小节时音乐再次被推向高潮,两个对题交替进行随后结束在24小节的属调上。这一乐段的音乐起起伏伏,在赋格的结构中体现了舞曲的热情,整个第一部分的音乐色彩都是欢悦明亮的,但由于结束位置在属调上,音乐并未有一个完整的解决,赋格结构尚不完整、由此展开进入B部分。
同A部分相反,B部音乐自25小节开始、主题从低声部开始进入,随后一个新的主题出现与之相合,但旋律方向持续下行,仿佛角色的低声呢喃,又似乎预示着舞曲即将中止或是休息,紧接着从33小节开始音乐由两个对题再次展开,附点八分构成的主题相互作答,转入e小调后音高开始回升,随着音高的变化以及出现的活力的附点八分节奏,情感也逐渐激烈起来,像在不停地寻求着肯定又像两位舞者之间的较量,之后音乐以五度转调的方式向下进行,49小节开始主题再现,并再次回到主调G大调,音乐明亮并且逐渐平稳起来,最后尾声做简短的延伸,而后结束在主调上,完满终止。在调性上,A乐段较之B乐段的调性关系更加简单明朗,同时多建立在主——属关系的大调体系上,更多的渲染了舞曲的热烈情绪表现。但是B段的情感变化更加多样和复杂,且两个对题之间的交流与融合体现了答与问的同时,随着音乐回荡起伏的展开与再现,仿佛还原了当时处于次音乐中的舞者的行为,充斥着淡淡的人情味,乐句的表现也更加生动,也更有舞蹈性。如果说A部是首舞曲那么B部则更多地表现了巴赫作品中的世俗性,二者共同完成了赋格精致的完整结构,同时也体现了巴赫作品中的人文精神。
(二)节奏与触键
即使“组曲”这一套曲中的体裁均是舞曲构成,且开始注重表现世俗情感,但是受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影响,除曲式结构外,节拍节奏仍然是非常重视的,何况巴赫本人也十分擅长在组曲中使用节奏来融合各类舞蹈的特点。根据上述分析,我们看到了吉格舞曲中各对位主题的发展变化和完整的创作方式,明确了全曲的情感特征、以及与乐句之间的关系。又根据吉格舞曲本身历史性、和意大利吉格舞曲弹奏速度的快慢特点,如何设置合理的音色成为描绘该曲性格的关键,而音色的触键方式又与节奏情感的表现有着密切的联系。
参照这些特点,在弹奏该乐曲时,为了更加贴合吉格舞曲的体裁风格,我尝试使用了两种弹奏方式,一种是完全的断奏,另一种则是借鉴了武际芳对巴赫吉格舞曲研究中所提到的“运用不同的连、断奏法来表现舞曲欢快愉悦的特点。”同时也反复聆听了多位钢琴家的弹奏版本,在这里尤其印象深刻的是Andras Schiff的吉格演奏,他在弹奏中也使用了“断、连”两种方式,且运用的玄妙入神,既没有破坏赋格本身的结构,也让人如身处于舞曲中。
吉格舞曲虽然只是巴赫《法国组曲》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却往往被巴赫作为组曲中的压轴作品,并使用赋格体裁进行创作,可见其重要性。而通过对这首作品的研究,我们可以从他的创作中看到微妙的创新,这种创作方式打破了巴赫原赋格作品中的严肃性,并从弹奏手法上表现了舞曲的特点,涌现出含有世俗性质的风趣热情。“运用赋格写作技法与舞曲表现形式相结合,打破了对赋格的敬畏感,让我们意识到富有哲理的赋格能够与富有情感的大众音乐糅为一体。”因此,在演绎巴赫作品时,我们应更加多元化探究乐曲背后的深意,从而避免对巴赫或对复调作品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