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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生活中的风雅

2022-09-27王成兰

检察风云 2022年18期
关键词:风雅荷花文人

文·图/王成兰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江南。

江南,是小桥流水人家,是“凌波不过横塘路”“暮烟秋雨过枫桥”;江南,是杏花烟雨中的水墨唱腔,低回婉转,“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江南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超越了地理空间而与富庶、文明、诗情、画意等词汇相连接的文化意象。江南的生活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密不可分,江南生活中的精致与风雅,体现在饮食器用、园林建筑和文学艺术等方方面面。

松亭煮茗

饮茶是文人的雅生活,也是百姓的“开门七件事”之一。陆羽一部《茶经》,使饮茶风尚在民间蔓延开来。唐代流行煎茶法,茶饼经过炙、碾、罗后变成茶粉,放入鍑(古代的锅具)中煎煮后,入盏饮用。陆羽在书中强调,他饮茶的目的主要在于“品茶”。从此,这片绿色的叶子——茶,成为一种文化符号。饮茶,不只是色、香、味的感官需求,更上升为一种审美情趣,一种生活方式和精神境界。

茶叶恬淡中和的品性备受儒家推崇,茶可雅志,茶可行道,茶可醇风化俗。旧时江南婚俗中就有“三茶礼”:订婚时“下茶”,结婚时“定茶”,同房时“合茶”。“无茶不成礼”成为中国古代婚丧、祭祀与待客之道。对文人而言,他们更追求茶的涤烦、致静,于松荫下,竹林间,石铫烹茶,如茶仙卢仝一样“乘此清风欲归去”,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茶不仅是生活美学,更贯穿着儒释道三家的人生境界,蕴藏着东方哲思。

1. 清 胡开文“万年红”朱砂墨2.清 曹素功珍藏紫玉光龙纹墨

明清时期人们放弃了前朝煎茶、点茶的烦琐茶技,转而追求茶本身的天然清香,直到现在,明代流行的散茶冲泡法依然被普遍使用。当然,明代人也重视茶叶沏泡过程的清韵雅致,重在品味茶汤的醇厚绵长,讲究名茶、好水、挚友、佳境,以求性灵抒放,清雅脱俗。明清时期的画家也普遍喜欢在画中表现茶事。乾隆年间周笠《松亭煮茗图轴》表现的即是文人茶事。周笠,字牧山,竹刻史上开宗立派之大家周灏之侄,世居嘉定南翔,声名与灏相埒,时人称之为“大周小周”。周笠画山水师法元四家,画中远山飞瀑,苍松屹立,草亭筑于松溪石畔,亭内士人凭栏侧坐,几案上置茶壶、茶杯、瓶花及书籍,整个画面呈现出文人悠游茶事的闲情逸兴和宁静幽远的风致。

高山流水

民国 赵叔孺荷花、吴湖帆荷花成扇

唐 黄釉风炉及鍑

五代 白釉花口盏和盏托

琴为“琴棋书画”四艺之首,被文人视为高雅的代表,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书”之说。抚琴自古以来是文人的一种生活样态,传习于文人修身养性的行为过程中。明代人认为,琴为书室中雅乐,不可一日不对清音居士。谈古若无古琴,也要有一张新的琴悬于壁上。不论擅于操琴与否,书斋中琴都必不可少。琴,成为中国文人生活的象征,因为有了古琴,书斋里便有了高雅的趣味。也许正如陶渊明所言,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松江人林有麟出版了一部关于石头的著作《素园石谱》;一年后,他又撰写了关于古琴的著述《青莲舫琴雅》,他在凡例中写道:“余先梓《石谱》,满卷烟霞,一洗尘俗。《琴雅》继出,庶几哉称竞爽乎?盖丝与石原自作合,每当山石嶙峋,疏桐月上,奏瑶琴一曲于其间,飘飘欲仙矣。故有《石谱》,似不可无《琴雅》。”横琴对月,澄怀似水,泠泠七弦,静听松风,寄托着文人的节操和理想。

琴学流派众多,晚清上海城隍庙的道士张鹤,长于诗、书、琴、画,琴学师承闽派祝桐君,并于同治年间编印《琴学入门》一书。该书在琴谱中加注工尺谱,现在流行于世的琴曲《阳关三叠》,即为此谱集版。后来徐允临加序重刊此书,把工尺点板与减字谱合并起来。《琴学入门》的出版传播,吸引了一批追随闽派演奏风格的琴家群体,上海也以此为契机成为全国琴学的中心地之一。

文房清玩

文房是文人雅士挥毫泼墨、描画锦绣河山之所在。

“天下之墨推歙州,歙州之墨推曹氏。”安徽歙县曹素功(1615—1689)为清代四大制墨家之首,他于康熙六年(1667)弃官从事制墨生意,因其墨质和工艺造型精良,逐渐名扬天下,相传曹素功趁康熙帝南巡之际,携带得意之作进献,受到称赞,御赐“紫玉光”之名。

胡开文也是清初四大制墨家之一。光绪二十八年(1902),安徽巡抚聂缉椝委托胡开文墨庄订制了一方“万年红”朱砂墨,墨为长方形,边款为“光绪二十八年”“安徽巡抚 臣聂缉椝 恭进”。聂缉椝1884年任上海江南制造总局总办,他联络水陆各军,加强上海防务,还邀请傅兰雅等西方技术顾问,大量翻译西方科技类书籍,仿制西式武器,保证了前方所需军火的供应,使江南制造总局转亏为盈。1890年,升任上海道台;1902年,即光绪二十八年,任安徽巡抚,“万年红”朱砂墨就是他进贡给光绪皇帝的。

一豆灯火,一缕青烟,灯展碗烟,集烟制墨,烟灰中加入动物皮胶,掺入天然麝香、冰片、金箔、牛黄、熊胆等各种讲究的材料,以防腐、去臭、增香、增色。轻胶十万杵,一锭五年磨,墨传千年,书写着中国文化的底色。水墨,也成为宣纸上写不完的江南意韵。

一把折扇上,水墨绘出了江南,青石板,乌篷船,吴歌依稀,红莲点点。折扇不仅可以驱暑纳凉,在明代更是怀袖雅物,是文人士大夫风雅与品位的象征,并发展成为一种特殊的书画形式,一书一画一扇骨尽显文人雅韵,也成为文人切磋砥砺,增进友情,或作某种特殊纪念的载体。

在上海市历史博物馆近期推出的“江南生活美学”展览中,赵叔孺荷花、吴湖帆荷花成扇让许多观众在此驻足。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赵叔孺笔下的荷花亭亭玉立,尽显清丽高洁之美。以水作佩饰,以风为衣裳,本来是写美人的妆饰,赵叔孺以此形容荷叶荷花之状貌,所题“水佩风裳”,实为点睛之笔。

古人从本来属于日常生活的细节中提炼出高雅的情趣,并为后世奠定了风雅的基调。今天我们对江南风雅的追寻,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更能静坐观众妙,在其中融入、沉浸和安顿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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