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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鲁番新获回鹘文书探究

2022-09-23

敦煌学辑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王龙回鹘西区

李 刚

(1.新疆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6; 2.吐鲁番学研究院,新疆 吐鲁番 838000)

201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联合吐鲁番学研究院考古室对新疆吐鲁番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寺院进行了四次考古发掘,共发掘清理洞窟五十座,除了获得了大量的文物,主要包括木器、陶制品、铜器、纺织品、骨器和之物遗存等(1)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20年第3期,第429-460页。,还新发现洞窟残存的回鹘文和婆罗米文题记和一定数量的纸质非汉语文书(回鹘文、粟特文、藏文、婆罗米文等)以及各类回鹘文书等。

一、 吐峪沟石窟寺研究简述

自19世纪中叶起,外国探险家就涉足吐峪沟石窟,如俄国雷格尔(A. Regel)、罗波洛夫斯基(V. I. Roborovsky)、科兹洛夫(P. K. Kozlov)、克莱门兹(D.A. Klemenc), 奥登堡(Oldengburg),德国主要由格伦威德尔(Albert Grünwedel)和勒柯克(Le Coq)带领的前三次探险队 ,英国斯坦因(Aurel. Stein)的探险以及日本大谷光瑞(Otani Kozui)探险队的橘瑞超(Tachibana Zuicho)和野村荣三郎(Nomura Saburo)等从吐峪沟盗掠了大量珍贵的文物和文书,这些文物和文书均由上述学者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研究。(2)主要论著有:香川默识《西域考古图谱》,日本:国华社,1915年;Stein, Marc Aurel,Serindia Detailed Report of Explorations in Central Asia and Westernmost China(Vol 1-5),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21; Le Coq, Albert von, Bilderatlas zur Kunst und Kulturgeschichte Mittel-Asiens,1924; Grünwedel, Albert, Altbuddhistische Kultstätten in Chinesisch-Turkistan, Berlin, 1912; Le Coq, Albert von, Bilderatlas zur Kunst und Kulturgeschichte Mittel-Asiens, Berlin, 1925; Le Coq, Albert von, Von Land und Leuten in Ostturkistan, Leipzig, 1928; Oldenburg, Sergei Fedorovich, Russkaia Turkestanskaia Ekspeditsiia, 1909-1910 goda, St. Peterburg, 1914.

新中国成立以后,国内学者也对吐峪沟进行过考察和研究,但多是集中于洞窟壁画、考古调查和文物保护方面,而从语言文字、石窟的分期等综合方面进行的研究还十分有限。可以说,对于吐峪沟石窟的纵深多角度的研究还有待进一步加大。

考古调查方面:1928年考古先驱黄文弼先生率领的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对吐峪沟进行了实地考察。1952年武伯纶、常书鸿为首的西北文物考察组再次考察吐峪沟石窟。1961年,北京大学阎文儒教授与通一法师受中国佛教协会委托,对吐峪沟石窟进行测绘记录。(3)阎文儒《新疆天山以南的石窟》,《文物》1962年第7-8期,第 28-32页。20世纪90年代,北京大学考古系晁华山教授在新疆调查佛教石窟遗址,他提出吐峪沟中部分洞窟应为摩尼教遗存。(4)晁华山《寻觅淹没千年的东方摩尼寺》,《中国文化》1993年第8期,第1-20页。1995年柳洪亮先生又撰文对吐鲁番的诸多石窟进行了研究探讨,其中包括吐峪沟石窟。(5)柳洪亮《高昌石窟概述》,《中国新疆壁画全集》第6卷《吐峪沟·柏孜克里克》,沈阳:辽宁美术出版社,1995年,第1-22页。

2011年陈凌等对2010年吐峪沟的考古发掘成果进行了报道介绍同时对吐峪沟石窟寺遗址概况及考古收获进行了阐述。(6)陈凌、李裕群、李肖《二〇一〇年新疆吐峪沟石窟考古新收获》,《中国文物报》2011年1月21日第9版;陈凌、李裕群、李肖《新疆鄯善县吐峪沟石窟寺遗址》,《考古》2011年第7期,第27-32页。同年,李裕群教授等从考古学的角度对吐峪沟的东区北部窟群、西区北部窟群和东区南部地面佛寺和考古收获或新发现等方面做了介绍。(7)李裕群、李肖、陈凌《吐峪沟石窟的新发现影响吐鲁番历史的佛教遗址》,《中国文化遗产》2011年第2期,第66-73页。2012年,陈凌教授等对吐峪沟西区和东区分别以简报的形式对考古发掘的成果和收获情况进行了报道和分析。(8)陈凌、李裕群、李肖《新疆鄯善县吐峪沟东区北侧石窟发掘简报》,《考古》2012年第1期,第7-16页;陈凌、李裕群、李肖《新疆鄯善县吐峪沟西区北侧石窟发掘简报》,《考古》2012年第1期,第17-20页。2015年李肖教授从考古学的角度对吐峪沟石窟的考古收获或新发现、吐峪沟石窟的形制、石窟的开凿年代等相关问题做了详细的阐述。(9)李肖《近年吐鲁番佛教石窟寺考古的新收获》,阿不都热西提·亚库甫主编《西域——中亚语文学研究:2012年中央民族大学主办西域——中亚语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143-156页。同年,陈凌教授再次撰文对吐峪沟石窟近年来的考古成果和收获做了综述。(10)陈凌《近年吐峪沟石窟考古收获与认识述略》,余太山、李锦绣主编《欧亚学刊》新3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第36-51页。还有丁晓莲、王龙等对吐峪沟石窟寺西岸中区考古发掘情况进行的报道。(11)丁晓莲、王龙《吐峪沟石窟寺西岸中区考古新收获》,《吐鲁番学研究》2015年第1期,第155-156页。

2019年夏立栋等撰文对吐峪沟西区中部回鹘佛寺发掘的情况进行了介绍。(12)夏立栋、李裕群、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县吐峪沟西区中部回鹘佛寺发掘简报》,《考古》2019年第4期,第57-63页。2020年李裕群等又撰文对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的考古新发现和收获进行了详细的报道。(13)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29-460页。2021年吾买尔·卡得尔等对吐峪沟石窟瘗窟进行了重新调查取得了新的收获。(14)吾买尔·卡得尔、杨超杰《吐峪沟石窟瘗窟的新调查》,《中原文物》2021年第4期,第114-118页。

壁画保护与研究方面:主要有宫治昭先生对吐峪沟的壁画风格和石窟形制进行了研究探索。(15)[日]宫治昭著,贺小萍译《吐峪沟石窟壁画与禅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山部能宜先生从壁画禅观的角度对石窟壁画进行了深入的研究。(16)[日]山部能宜《禅观与石窟》,《宗教研究》2012年第1期,第112-132页;[日]山部能宜著,陈瑞连译,杨富学校《吐峪沟第42窟禅观壁画研究——兼及汉文禅观文献的起源》,《敦煌研究》2015年第4期,第35-42页;[日]山部能宜著,杨富学、侯明明译《从〈观无量寿经〉看吐鲁番吐峪沟“摩尼教窟”之指归》,陕西历史博物馆编《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第23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16年,第257-268页。贾应逸是对吐峪沟石窟壁画研究较早且成果最显著的学者之一,她从壁画的角度多次撰文对吐峪沟的壁画内容、石窟形制和绘画艺术进行了深入的探讨。(17)贾应逸《新疆佛教壁画的历史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372-393页。此外,近些年还有侯世新(18)侯世新《吐峪沟石窟寺第38窟龟兹风探析》,《敦煌学辑刊》2011年第2期,第122-131页。、徐玉琼(19)徐玉琼《高昌早期佛教造像形制及其特征——以吐峪沟石窟壁画为中心》,《长江大学学报》2013年第36期,第3-4页。、赵阳(20)赵阳《吐峪沟石窟第44窟兔王本生故事考》,《敦煌研究》2013年第6期,第18-22页。、徐东良(21)徐东良、陈玉珍、赵阳《吐峪沟石窟壁画线描集图解》,中国古迹遗址保护协会石窟专业委员会、龙门石窟研究院编《石窟寺研究》第5辑,北京:文物出版社,2014年,第229-254页。、侯明明(22)侯明明、杨富学《吐峪沟半白半黑人骨像“摩尼教说”驳议》,《吐鲁番学研究》2013年第2期,第86-92页;侯明明《吐峪沟“摩尼教窟”之宗教属性辨析》,西北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年。、赵丽娅(23)赵丽娅《龟兹风佛教艺术的特点及其和吐峪沟石窟的关系》,《新疆艺术学院学报》2015年第13期,第8-12页。、刘韬(24)刘韬《高昌夜叉图像考——以吐峪沟西区中部回鹘佛寺主室门道南壁画迹为中心》,《美术学报》2021年第4期,第66-71页。等学者撰文从壁画分析角度对吐峪沟石窟进行的研究。还有李媛(25)李媛《吐鲁番吐峪沟石窟一件新出土文书的保护与修复》,《文物鉴定与鉴赏》2010年第11期,第108-110页。、李甍(26)李甍、沈雁编《中国北方古代少数民族服饰研究·回鹘卷》,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3年。等学者从文物保护修复和服饰壁画的角度进行的相关研究。

回鹘文题记研究方面:2019年阿不都热西提·亚库甫对吐峪沟北10号窟新发现的回鹘香客题记进行了研究,(27)Abdurisht Yakup, Li Xiao, A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of the old Uighur pilgrim inscriptions recently discovered in the cave NK 10 in the Tuyoq grottoes of Turfan, AOH (Acta Orientalia Academiae Scientiarum Hungaricae ) 72/4, 2019, pp.399-417.2020年吐送江·依明撰文对吐峪沟新发现的题记进行研究,(28)吐送江·依明《吐峪沟石窟佛教遗址新发现回鹘文题记释读》,《敦煌研究》2020年第5期,第115-127页。2021年李刚等撰文对吐峪沟新发的题记做了细致全面的研究,(29)李刚、张海龙《吐鲁番吐峪沟10号窟新发现之回鹘文题记考释》,《西域研究》2021年第1期,第152-164页;Li Gang, Zhang Hailong, Uyghur Wall Inscriptions Newly Discovered in the Cave 26 of the TuyuqGrottoes of Turfan, SIAL (Studies on the Inner Asian Languages)36, 2021, pp.23-59.同年付马等又撰文对吐峪沟26窟的回鹘文题记进行了深入研究。(30)Fu Ma and Xia Lidong, Comprehensive Study on Old Uighur and Chinese Wall Inscriptions in RoomB of Newly Excavated Cave 26 in Tuyuq Grottoes, Turfan, AOH (Acta Orientalia Academiae Scientiarum Hungaricae )74/2, 2021, pp.181-206.

二、 各类回鹘文书释读

本文研究的回鹘文文书共有七件,三类。其中两件(图1-2)为纸质类文书,四件为木牍类文书(图3-9),一件为榜题类文书(图10)。

回鹘文书一

(一)文书简介

该件文书出土于57窟前室地窖中(31)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52页。,呈不规则的长方形,纸质文书长22厘米,宽15厘米(32)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52页。,纸张为土黄色,回鹘文墨笔草体单面书写,文书上下无边框线,共有12行文字,保存一般,文书右上角有一枚红色印章。(见图1)

图1 回鹘文《七星经》(吐鲁番学研究院供图)

(二)原文转写

1 aram ay yeti yaŋï[-qa ]

(三)汉译

1.一月初七…… 2.二月初四…… 3.三月初二……4.四月二十七日…..5.五月二十五日……6.六月二十三日……7.七月二十日……8.八月十七……9.九月二十日……10.十月十一日……11.十一月十五日……12.斋月(十二月)初八……

(四)注释

回鹘文书二

(一)文书简介

文书发现于54窟后室前壁下,(34)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52页。呈不规则的长方形,纸质文书,长18.6厘米,宽17厘米(35)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52页。,纸张颜色为土黄色,回鹘文墨笔楷体单面书写,字迹清晰,文书上下无边框,共有文字11行,文书4至6行上部,8至9行下部破损有洞,保存较好。(见图2)

图2图2 回鹘文祈愿文书,吐鲁番学研究院供图;

(二)原文转写

2 baxšï birlä bolγan-lar-nïŋ udušmaq-ïnga tusušup

3 nom äšidip vyakrit bolup tuyunmaq-ïγ tanuqlalïm

5 nom-uγ WL[ ] oγuγš-ïndaqï-larqa asïγ qïlalïm

9 utlï täg tükäl-lig baxšï (ber)z-un biziŋä

(三)汉译

1.光明……真如……2.与大师追随者相遇3.愿我们闻法授记达正觉4.与消除劫难的大师一道向佛祖寻求佛果。5.让我们使(佛)法……国获得益处。6.昼夜平安。7.早晚六时平安。8.如此一切(将)平安无事。9.让(得到)佛果之全智大师给我们(平安)10.凭借我们信仰之根力。 11.因(佛)法国之缘由停留于其力。

(四)注释

7(3-4)altï ödtä: 意为“六时”。

回鹘文书三(38)《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图版贰拾贰中将木牍正面和背面颠倒。详见: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20年第3期,图版贰拾贰中第4和第5。

(一)文书简介

发现于57窟前室地窖中,(39)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52页。呈不规则长方形,淡黄色木质,长6.2厘米,宽3.8厘米,回鹘文墨笔草体双面书写,每一面有回鹘文2行,木牍上部有穿孔,有坠绳,木牍两侧有凹槽。(见图3-4)

图3图3 回鹘文木牍文书正面

图4图4 回鹘文木牍文书背面,图3和图4经吐鲁番学研究院允许,由李刚拍摄

(二)原文转写正面(40) 根据回鹘文的书写和相关知识,施主的姓名一般应书写在木牌的背面,付马等书写正好与本文相反,详见:Fu Ma and Xia Lidong,Philological Study of Several Old Uighur Tantric Manuscripts Recently Unearthed from Tuyuq, Xinjiang, p.28.

2 -qa yükünürm(ä)n

背面

1 tuγmïš toγrïl

(二)汉译

正面

1-2.我膜拜释迦牟尼佛

背面

1 -2我脱合迷失托合利达官膜拜

(三)注释

1(1)tuγmïš: 词根为动词tuγ-“出生”, tuγmïš 一词作名词还有“血族、血缘者(41)Yamada Nobuo, Uigurubun keiyaku monjo shūsei ウイグル文契約文書集成 [German title:Sammlung uigurischer Kontrakte]. 1-3. Edited by Juten Oda, Peter Zieme, Hiroshi Umemura and Takao Moriyasu. Osaka: Osaka University Press, 1993, p.294.”之意。此处作人名,同样的用法在回鹘文契约买卖文书Sa18-21,Sa26-2和Sa26-7中出现过(42)Yamada Nobuo, Uigurubun keiyaku monjo shūsei ウイグル文契約文書集成 [German title:Sammlung uigurischer Kontrakte]. 1-3. Edited by Juten Oda, Peter Zieme, Hiroshi Umemura and Takao Moriyasu. Osaka: Osaka University Press, 1993, p.294.。从图中书写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应为tuγmïš,付马等将其读作turmïš(43)Fu Ma and Xia Lidong,Philological Study of Several Old Uighur Tantric Manuscripts Recently Unearthed from Tuyuq, Xinjiang, Acta Orientalia Hung, 2022, 75(1), p. 28.应予以修正。

回鹘文书四释读

(一)文书简介

文书发现于57窟前室地窖中,两头尖,中间呈不规则长方形,木质,长6.2厘米,宽3.8厘米,木质呈淡黄色,回鹘文墨笔草体单面书写,共1行文字,字迹模糊,保存较差。(见图5-6)

图5图5 回鹘文木牍文书单面;

图6图6 回鹘文木牍文书正面;

(二)原文转写

1 män udmïš šabi-tu (.)

(三)汉译

1.我吾得迷失(Udmïš)沙弥都统(Tutuŋ)。

(四)注释(46) Yamada Nobuo, Uigurubun keiyaku monjo shūsei ウイグル文契約文書集成 [German title:Sammlung uigurischer Kontrakte]. 1-3. Edited by Juten Oda, Peter Zieme, Hiroshi Umemura and Takao Moriyasu, Osaka: Osaka University Press, 1993, p.296.

1(2)udmïš. 此处用作专有名词表示人名。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在一些晚期回鹘文献中,字母d和t混用较常见,但此处题记中的udmïš不等于utmïš。原因有二:一是从正字法中来看此处题记确实写作udmïš非utmïš; 二是ut-和ud-是两个不同的词,utmïš词根为ut-“胜利”,udmïš词根为ud-“跟随”。此外,虽然在一些回鹘文契约文书中人名Utmïš和Udmïš被认为是同一名字 ,但二者含义和词源不同,应予以区别。

回鹘文文书五释读

(一)文书简介

文书发现于51窟前室前部,(49)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52页。呈不规则长方形,似桃形一端两侧有凹槽,且上有圆孔,木质淡黄色,长6.3厘米,宽1.9厘米,(50)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52页。回鹘文墨笔草体双面书写,共1行文字,字迹模糊,保存一般。(见图6-7)

图7图7 回鹘文木牍文书背面;

(二)原文转写

正面

1 mäniŋ beš ažun(51)付马等读作yüz。见:Fu Ma and Xia Lidong,Philological Study of Several Old Uighur Tantric Manuscripts Recently Unearthed from Tuyuq, Xinjiang, p.29.(?)

背面

1 m(ä)n tekuy šila

(三)汉译

正面

1.我之五界?

背面

1.我定慧尸罗

(四)注释

1(2)tekuy:汉语借词“定慧”。Tekuy šäli在吐峪沟10号(52)根据《考古学报》的最新编号,现在是吐峪沟的26号窟。详见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29-459页。窟题记中也出现过,题记还写到“定慧阇梨猪年在此(吐峪沟)膜拜(53)李刚、张海龙《吐鲁番吐峪沟10号窟新发现之回鹘文题记考释》,《西域研究》2021年第1期,第155页。”之语。虽然如此,我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里的定慧大师就是当年(猪年)来吐峪沟石窟敬拜的定慧。如果两人为同一人,则可以证明定慧本人不仅来过吐峪沟敬拜,而且还留下了此件木牌。

回鹘文书六释读

(一)文书简介

文书发现于40窟前室,呈不规则长方形,木质、淡黄色,长8.2厘米,宽1.1厘米,回鹘文回鹘语草体墨笔双面书写,共1行文字,背面字体漫漶不清,不可辨识,保存较差。(见图8-9)

图8图8 回鹘文木牍文书正面;

图9图9 回鹘文木牍文书背面,图5至图9经吐鲁番学研究院允许,由李刚拍摄

(二)原文转写

1 burxanqa

(二)汉译

1.(向)佛

回鹘文书七释读

(一)题记简介

回鹘文题记类文书七出土于18窟主室前部右侧壁下,(54)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49页。题记左侧有少许壁画残存。回鹘文题记墨笔书写于红底之上,题记左侧可以清楚看到一条红色的榜题框线,题记为回鹘文墨笔行体书写,共5行文字,壁画残高21厘米、宽13厘米、厚3厘米,(55)李裕群、夏立栋、王龙、张海龙《新疆鄯善吐峪沟西区中部高台窟院发掘报告》,第449页。保存较好,大部分文字残存且清晰可辨。(见图10)

图10图10 回鹘文题记,吐鲁番学研究院供图;

图11图11 德藏回鹘文《七星经》,采自柏林勃兰登堡科学院吐鲁番研究院所藏《七星经》,编号为U4740文书)

(二)原文转写

1 [ ]L’RYM lun(?)

2 t(ä)gi tükäl-lig bilgä šazïn toyïn-lar [ ]

3 tatïγ

5 KWT[ ](.) [ ]

(三)汉译

1….龙(?)2.谨…全智的沙津诸僧…….3.美味4.讲经师沙弥腾格里土都……5…….

(四)注释

2(4)šazïn〈skt.sāsana “教义、戒律”,有时又写作šazan或šāsan, 汉音译为“沙津”。

三、 相关问题探究

(一)回鹘文书一的名称与年代

经我们研究后发现,回鹘文书一中的12行内容与德国柏林藏编号为U4740回鹘文《佛说北斗七星延命经(回鹘文Täŋritäŋrisiburxanyrlïqamïšyetikänüzä özyašuzunqïlmaqatlïγsudurnombitig)》(简称《七星经》或《北斗七星经》回鹘文简称Yetikän Sudur)文书的第14-25行(58)Peter Zieme, (Magische Texte des uigurischen Buddismus Berliner Turfantexte XXIII), Berlin, 2005, p.146.内容完全对应。因此回鹘文书一为《佛说北斗七星延命经》。

柏林藏的回鹘文《佛说北斗七星延命经》(编号为T Ⅰ)有四个版本,共有148行,回鹘文译本由别失八里人Alïn Tämür完成,施主为女信徒Sïlïγ Tegin。(59)牛汝极《回鹘佛教文献:佛典总论及巴黎所藏敦煌回鹘文佛教文献》,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69页。德藏《七星经》为回鹘文楷体书写,正字法上,字母q、š上有区别的两点,文书上下游边框线,保存较好。关于该经的翻译时间莫衷一是,李盖提(Ligeti Louis)和冯加班(von Gabain)先生认为是1373年,茨墨(Peter Zieme)先生认为是1313年。(60)牛汝极《回鹘佛教文献:佛典总论及巴黎所藏敦煌回鹘文佛教文献》,第169页。

本文所刊布的这件残叶属于U4740柏林藏吐鲁番文书中的一部分,U4740这件文书共有27行,从两件文书比对来看,吐峪沟出土的这件《七星经》文书并没有抄完。U4740的第12-13行写道:“yetikän-kä yula tamdurgu kün-lär-ig ayu berälim(61)Peter Zieme, Magische Texte des uigurischen Buddismus (Berliner Turfantexte XXIII), p.146.(让我说出为七星经燃灯的日子吧)”,第26行写道:“yula tamturgu kün-lär tükädi(62)Peter Zieme, Magische Texte des uigurischen Buddismus (Berliner Turfantexte XXIII), p.146.(燃灯的日子结束了)”由此我们知道,吐峪沟出土这件回鹘文书上提到的十二个具体时间就是“为北斗七星燃灯之日”,通过这些燃灯日从而达到延命长寿之目的。(63)杨富学《回鹘之佛教》,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66页。14世纪时,必兰纳识里又据回鹘文将其译为蒙古语。(64)杨富学《回鹘之佛教》,第152页。因此,我们似乎可以窥见到,《七星经》不仅在蒙元时期的古代吐鲁番的回鹘人中流行过,还在蒙古部族中流行过。

(二)回鹘文书二韵文探讨

除此之外,每行韵文的音节也有一定的规律。根据皮特·茨墨(Peter Zieme)先生的研究,多数押头韵的回鹘文诗歌由十四个音节组成,他们显示4+4//3+3的公式,十三和十五音节组成的诗歌也比较普遍,由十一和十八音节组成的诗歌却很少。(67)Peter Zieme, Die Stabreimtexte der Uiguren von Turfan und Dunhuang, Studien zur altürkischen Dichtung, Budapest: Akadémiai kiadó, 1991a. p.377.显然,第3、5行押头韵的音节都在十四个以上,最少的音节也达到了10个,并还同时押头韵和押脚韵(第3、5行)。

2 baxšï birlä bolγan-lar-nïŋ udušmaq-ïnga tusušup (16个音节)

3 nom äšidip arqant bolup tuyunmaq-ïγ tanuqlalïm (16个音节)

5 nom-uγ WL[ ] oγuγš-ïndaqï-larqa asïγ qïlalïm (14个音节)

9 utlï täg tükäl-lig baxšï (…)z-un biligä (12个音节)

(三)回鹘文书三、四、五、六的功用和施主身份管窥

四、结语

自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量的回鹘文题记、尤其是纸质回鹘文文书被各国探险家大批掠走,之后又散布于世界各国的图书馆或学术机构甚至是个人收藏之中。其中也不乏刻写回鹘文的木牍文书,除了本文研究的各类回鹘文文献之外,还有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回鹘文木牍文书,(69)除了探险家带走刊布的一些木牍回鹘文书外,吐鲁番还出土了9件相关文书。详见[日]梅村坦《中华人民共和国藏回鹘文写本》,载杨富学译《回鹘学译文集》,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2012年,第43页。主要有1983年日本学者梅村坦(Umemura Hiroshi)先生刊布的日本探险家大谷光瑞(Otani Kozui)探险队带回的两件回鹘文木简,(70)[日]梅村坦《东京国立博物馆藏回鹘文木简》,载杨富学译《回鹘学译文集》,第155页。经研究此木简的内容与佛教有关;1996年伊斯拉菲尔·玉素甫先生刊布的《回鹘文中心木》,并认为此木牍与修建佛塔奠基仪式所用的木椿子有关;(71)伊斯拉菲尔·玉素甫《回鹘文中心木》,《内陆亚语言研究》1996年第11期,第66页。2018年张铁山教授刊布的敦煌莫高窟北区出土的刻写在木牍四面上的回鹘文,并判定第一面出自于《大乘无量寿经》相关内容;(72)张铁山、彭金章《敦煌莫高窟北区B77窟出土木骨上的回鹘文题记研究》,《敦煌学辑刊》2018年第2期,第38页。同年,阿不都热西提·亚库甫先生又对胜金口发现的双面回鹘文木牍进行了释读研究并甄别出A面所写内容源自汉文佛经《思益梵天所问经》之相关内容,B面虽未找到出处,但与此经有一定关系。(73)Abdurishid Yakup, Li Xiao, An Old Uyghur text written on a wooden plate recently discovered in the Tuyoq Grottoes in Turfan, Acta Orientalia Academiae Scientiarum Hungaricae, p.305.

可以看出,上述各类木牍回鹘文文献都与本文研究的木牍文献一样都与佛教有密切的关系。回鹘文《七星经》的再次发现以及木牍文书中的信息都充分说明佛教在丝绸之路重镇的吐鲁番持续的时间最长。此外,从文书的断代上也可以知晓,即使处于蒙古统治的吐鲁番,当时的佛教香火依旧盛行,回鹘人翻译佛经,传抄佛经风靡一时,而回鹘文《七星经》在蒙元时期吐鲁番的诵读、抄写足以窥见当时回鹘人对于北斗七星的推崇,也从一个侧面揭示了回鹘人的宇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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