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①
2022-09-20孙小蒙黄镇周春光
孙小蒙 黄镇 周春光
(1.石河子大学 师范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2.石河子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
1 引言
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人口发展呈现重大转折性变化,2019 年我国全年出生人口 1465万人,出生率为 10.48‰,跌至 1949 年以来出生率的最低值[1]。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出生人口数量为1200万人,育龄妇女总和生育率为1.3,这是一个极低的生育率水平[2],2021年出生人口数量更是降低到1062万人②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http://www.stats.gov.cn/xxgk/jd/sjjd2020/202202/t20220209_1827283.html)。,2010-2021年,人口年平均增长率为4.74‰,比2000年-2010年的年平均增长率5.64‰下降0.9个千分点。人口生育率长期低于更替水平下的低生育时代给我国社会经济带来人口年龄结构失衡、劳动力供给不足、经济活力与潜在创新力下降等问题[3],使人口存在着弱持续发展甚至不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趋势,最终会制约社会总体的可持续发展。
为改善人口结构,促进人口均衡发展,国家在生育政策方面不断做出调整,2002年试点双独二孩政策,2011年全面施行双独二孩政策,2013年底启动单独二孩政策,2015年提出实施全面二孩政策,2021年提出实施全面三孩政策。众多生育政策不断出台,但是大家对政策的响应度并不高。截止2014年8月,全国1100万对单独夫妇中,仅70万对提出再生育申请[4]。使用2017 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数据,计算2006-2017的生育率,结果显示由于生育堆积二孩政策效果显著,但是长期效应微茫[5]。事实表明,中国早已开启意愿弱化型、成本约束型的低生育模式。仅仅依靠政策的有效放宽,改变不了生育率低迷的状态,实现不了“适度低生育水平”的目标[6]。在成本约束性生育文化逐渐形成的背景下,更好推动生育政策的实施需要建立相应的配套措施,找到影响生育意愿背后的真正原因。2021年3月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要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减轻家庭生育、养育、教育负担,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为了减轻学生负担、规范教育市场、降低教育成本,教育部办公厅等多个部门密集出台了《关于切实减轻中小学生课外负担开展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的通知》、《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印发中小学生减负措施的通知》(减负三十条),2021年7月进一步出台《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掀起双减改革的热潮。
但是,子女教育支出的上涨是育龄夫妇生育意愿下降的原因吗?对于不同群体的影响是否相同?降低子女教育支出应该从哪方面入手?如何更加精准落实双减政策?基于以上问题,本文使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研究了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以及义务教育和学前阶段学生教育支出的变化及构成为双减政策的落实提供政策建议。
2 文献回顾与研究进展
已有文献从多个角度研究了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总体上可以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宏观方面主要包括经济发展、社会阶层流动和城市融入等。宏观研究发现中国人均GDP与理想子女数呈显著负相关关系[7],阶层认同向上偏差和向上社会流动预期都会加大收入增长从而对生育意愿产生负向影响[8],而城市融入又显著降低了农民工生育意愿[9]。微观方面主要包括个体或家庭的受教育水平、经济收入、思想观念等。通过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研究发现教育水平的提高降低了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而随着家庭人均收入的提高,育龄妇女生育意愿先下降后上升[10],而城乡居民主观幸福感和公共教育满意度对二孩生育意愿有显著正相关性[11],此外女性越是认同传统性别观念,其生育意愿越高[12]。
同时,生育成本也是影响生育意愿的重要因素。中国经济时报调查发现80.65%不愿生小孩(或二胎)的受访者认为生、养、育孩子的经济成本太高是不想生小孩(或二胎)的原因[13]。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数据研究发现重庆市女性不打算 (再) 生育的最主要原因是经济负担重[14]。通过对江苏省育龄妇女调查发现抚养孩子花费太高是育龄妇女不打算再要孩子的最主要原因[15]。有的研究使用夫妻年龄差作为生育孩子成本的代理变量发现生育孩子成本的上升降低了家庭生育意愿[16]。有的学者通过建立孩子成本-效用微观经济学模型详细说明了生育成本对生育意愿的影响[17]。还有学者结合我国社会文化背景,在修正莱宾斯坦孩子成本-效用理论基础上,把我国生育孩子成本分为经济成本、机会成本以及心理成本,通过统计育龄夫妇(或妇女)不想再生孩子的原因来研究生育成本对生育意愿的影响[1]。
子女教育支出是生育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江苏省育龄妇女深入访谈发现在经济成本中,子女的教育费用是她们考虑最多的问题[5]。通过2005-2018年乌鲁木齐统计年鉴和实地调研数据,研究发现养一个孩子的直接成本为 22.83万-66.74万元,其中教育成本占比为42.01% -75.82%。而校外补习费用又是教育支出的重点[8]。对广州、重庆、武汉、潍坊等生育二孩的成本进行估算,其中教育成本占比较高,课外补习费用在教育支出中占据很大比重[19]。西安市2000-2012年教育费用调查显示,校外培训班和家教支出从2003年起逐年增长,至2012年增长了6倍,其中校外培训班引领着教育消费[20]。有数据显示在2007-2011年间义务教育阶段的家庭教育支出有所下降,但校外教育支出不断上升[21]。根据2018年在中部某市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的普测数据,研究家庭对子女课外教育的投资及效果,发现中小学生课外教育成本较高[22]。随着双减政策的出台,有研究关注双减政策的合理性、实施难点和实施路径。如薛海平和师欢欢使用2017中国教育财政家庭调查数据研究发现我国大多数中小学生都参加过课外补习且学科类补习班的参加时间明显早于兴趣类[23]。有研究进一步发现弥补短板、培养优势、升学择校等造成的家长焦虑和对孩子全面发展的期望是学生参与课外培训的原因[24],健全经费保障、质量及安全评估是目前双减政策实施中亟待解决的问题[25],真正落实双减政策需要提高课堂教学质量[26],深化改革中小学教育评价体系来促使学生实现终生发展以及学校教育本位的回归[27]。
上述研究从多个角度研究了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考虑到了生育成本(包括教育成本)对生育意愿的影响以及双减政策的合理性、实施难点和实施路径。但是受研究限制,在生育成本对生育意愿影响的研究中,只能选择不想再生育的育龄妇女(或夫妇),而忽略了希望再生育的育龄妇女(或夫妇)是否也同样存在生育成本压力,这就存在样本选择偏误。这些研究并不能得出生育成本的上升是生育意愿下降的原因,更无法得出教育成本的变化对生育意愿的影响。关于双减相关的研究也缺乏对教育成本的变动和构成的分析,难以为双减的实施提供实施路径。基于此,本文使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研究了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以及子女教育支出的构成。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一是证明了子女教育成本的上升是育龄夫妇生育意愿降低的原因,为降低教育成本提高生育意愿的政策制定提供了依据;二是分析了子女教育支出的变动和构成,为降低教育成本及精准落实双减政策提供了实施路径。
3 数据来源、变量及研究方法
3.1 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源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该项目旨在通过跟踪收集个体、家庭、社区3个层次的数据,反映中国社会、经济、人口、教育和健康的变迁,为学术研究和公共政策分析提供数据基础。CFPS样本覆盖25个省/市/自治区,目标样本规模为16000户,调查对象包含样本家户中的全部家庭成员。经2010年基线调查界定出来的所有基线家庭成员及其今后的血缘/领养子女将作为CFPS的基因成员,成为永久追踪对象。根据研究目的,本文选取2018年有子女正在接受学前教育或义务教育阶段的成年人。由于本文研究的是生育意愿,所以进一步删除了50岁及以上的样本。
3.2 变量说明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选取的是生育意愿、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调查问卷中询问被调查者“您认为自己有几个孩子比较理想”。该问题并不是询问一般家庭有几个孩子比较理想,而是询问被调查者自己有几个孩子比较理想,个人的期望带有理性判断,既受需求驱动,也有对现实条件的考虑和对未来发展前景的估计,应当更接近现实[28],因此,该问题更符合期望生育子女数的定义。变量生育意愿是该问题回答的数值。为了进一步研究教育支出对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的影响,本文又建立了2个二分类变量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进行研究。当生育意愿大于等于2时,变量二孩生育意愿记为1,否则记为0;当生育意愿大于等于3时,变量三孩生育意愿记为1,否则记为0。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子女教育支出。我们以花费在教育上的直接货币数量来衡量子女教育支出。由于初中及以下阶段的教育辍学率极低,为了避免样本选择偏误问题,所以本文只考虑了学前阶段和义务教育阶段子女的教育支出。子女教育支出为所有学前阶段和义务教育阶段子女教育支出的最大值。
其它控制变量包括性别、户籍、婚姻、工作、教育年限、生活满意度、年龄、宗教信仰、孩子上学阶段、一孩性别、人均收入、家庭人数、省份。具体见表2。
由于子女的教育支出并不是外生变量,它是家庭决策的结果,所以需要考虑内生性问题的影响。本文使用工具变量法来解决内生性问题。借鉴已有学者的研究[29],本文使用所在区县相邻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作为工具变量。第1个工具变量为所在区县比自己子女高一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子女读幼儿园的样本的第1个工具变量为该区县一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以此类推,子女读八年级的样本的第1个工具变量为该区县九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由于九年级是本文中最高的年级,所以我们使用该区县九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作为其工具变量,即子女读九年级的样本的第1个工具变量为该区县九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第2个工具变量为所在区县比自己子女低一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子女读九年级的样本的第2个工具变量为该区县八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以此类推,子女读一年级的样本的第2个工具变量为该区县幼儿园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子女读幼儿园的样本的第2个工具变量为该区县幼儿园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一方面,所在区县相邻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与样本子女教育支出相关,满足相关性要求,另一方面,所在区县相邻年级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又不会通过其它途径影响样本生育意愿,满足外生性要求③过度识别检验结果表明工具变量满足外生性,Minimum eigenvalue 的统计值表明工具变量满足相关性,限于篇幅,结果未报告。。
3.3 研究方法
考虑到被解释变量生育意愿是有序多分类变量,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是二分类变量,我们对生育意愿的回归采用OProbit(有序Probit模型)和IV-Oprobit模型,对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的回归采用Probit模型和IV-Probit模型。
4 实证结果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
表1列出了变量的统计性描述结果。生育意愿均值为2.08,说明育龄夫妇平均希望生育2.08个孩子。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分别为0.89和0.15,说明有89%的育龄夫妇希望要2孩,有15%的育龄夫妇希望要3孩。教育支出均值在理想子女数为一孩、二孩、三孩及以上中依次递减,说明生育意愿与孩子教育支出呈负相关关系。表1还列出了其它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表1 变量说明及统计性描述
4.2 基准回归分析
表2列出了主要回归结果。因变量为生育意愿,在Oprobit回归中,教育支出系数为0.002,在统计上不显著;在IV-Oprobit回归中,教育支出系数为-0.286,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回归结果表明在不考虑内生性问题时,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无明显影响,但考虑到内生性问题后,随着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育龄夫妇生育意愿在增加。因变量为二孩生育意愿,在Probit回归中,教育支出系数为0.002,在统计上不显著;在IV-Probit回归中,教育支出系数为-0.320,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回归结果表明在不考虑内生性问题时,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是否想要二孩无影响,但考虑到内生性问题后,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育龄夫妇想要二孩的概率。因变量为三孩生育意愿,在Probit回归中,教育支出系数为0.002,在统计上不显著;在IV-Probit回归中,教育支出系数为-0.285,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回归结果表明在不考虑内生性问题时,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是否想要三孩无影响,但考虑到内生性问题后,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育龄夫妇想要三孩的概率。基准回归结果表明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通过降低教育成本可以提高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4.3 分样本回归结果分析
为了研究不同特征育龄夫妇,子女教育支出对其生育意愿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本文按照性别、户籍、受教育水平、经济状况、年龄进行分组分别进行回归。表3列出了主要的回归结果。
表3 分样本回归结果
本文按照性别把样本分为男性组和女性组。无论被解释变量是生育意愿,还是二孩生育意愿,或者三孩生育意愿,在不考虑内生性问题时,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男性组和女性组中都不显著,在考虑到内生性问题时,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男性组和女性组中都显著为负。回归结果表明,无论是对于男性还是女性,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都会降低其生育意愿。教育支出的系数值在男性组中和女性组中的差异较小,说明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不存在性别差异。
按照户籍把样本分为非农户口组和农业户口组使用非农户口组进行回归,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生育意愿和二孩生育意愿中都显著为负,在三孩生育意愿中也为负,但是在统计上并不显著。使用农业户口组进行回归中,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中都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为负,在二孩生育意愿中只在10%统计水平上显著为负。回归结果表明无论是对农业户口还是非农户口,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都会降低其生育意愿,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主要降低非农户口育龄夫妇的二孩生育意愿,主要降低农业户口育龄夫妇的三孩生育意愿。在因变量为生育意愿和二孩生育意愿的回归中,教育支出的系数绝对值在非农户口样本中大于在农业户口样本中,说明子女教育支出对非农户籍夫妇的生育意愿,尤其是二孩生育意愿影响更大。
按照受教育水平把样本分为高学历(高中及以上)组和低学历(初中及以下)组,使用高学历组进行回归,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生育意愿和二孩生育意愿中都显著为负,在三孩意愿中也为负,但是在统计上不显著。使用低学历组进行回归,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生育意愿、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中都显著为负。结果表明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低学历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降低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高学历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降低二孩生育意愿的概率。教育支出的系数值在高学历组中和低学历组中的差异较小,说明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不存在学历差异。
按照家庭人均收入把样本分为低收入组、中等收入组和高收入组,使用低收入组进行回归中,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生育意愿、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中都不显著。使用中等收入组和高收入组进行回归中,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生育意愿、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中都显著为负。结果表明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中等收入和高收入家庭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降低其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对低收入家庭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二孩生育意愿以及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都没有影响。教育支出系数的绝对值在高收入组中最大,在中等收入组中次之,在低收入组组中最小,说明家庭经济收入越高的育龄夫妇,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对生育意愿的负向影响越大。
按照年龄把样本分为36岁以下组和35岁以上组。无论使用36岁以下组还是使用35岁以上组进行回归中,教育支出的系数在生育意愿、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中都显著为负。结果表明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36岁以下组和35岁以上组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降低其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教育支出系数的绝对值在36岁以下组中大于25岁以上组,说明子女教育支出对36岁以下的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更大。考虑到36岁以下是育龄妇女的生育旺盛期,子女教育支出对36岁以下的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更大意味着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对生育率的负向影响也更大。
4.4 稳健性检验
为检验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进行了稳健性检验。第一,使用年龄最大孩子的教育支出作为子女教育支出的代理变量。第二,为了避免测量误差,只保留第1个孩子正在接受义务教育阶段或学前教育阶段的样本。表4列出了主要的回归结果。
表4 稳健性检验
在总样本回归结果中,因变量无论是生育意愿,还是二孩生育意愿,或是三孩生育意愿,教育支出的系数都显著为负,说明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降低二孩和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在分样本回归结果中,除了低收入组外,教育支出的系数都为负,说明教育支出的增加会降低除了低收入家庭以外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降低其二孩和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稳健性回归的主要结果与前文结果基本一致,说明本文的结论是稳健的。
4.5 进一步分析:教育支出构成
为了能明确降低教育支出的路径,更加精准的落实双减政策,进一步分析教育支出的构成(表5)。
表5 教育支出构成
2010年,幼儿园、小学各年级、初中各年级平均教育支出分别为1747元、1000元、1700元;2018年,分别增长至5855元、3000元以上和6000元左右,增长了近2倍。2010年到2018年中国人均GDP和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增长了1.1倍和1.5倍④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11和2019)数据计算得出。,可以看出教育支出的增长速度远高于经济增长速度和城镇居民收入增长速度。
在各类支出占总教育支出的比重中,幼儿园阶段,学校教育支出占大部分并相对稳定。小学和初中阶段,学校教育支出在2010年和2018年占比变化不大,均在40%-60%之间,虽不及学前教育阶段,但也占据了整个教育支出的一半左右。除九年级以外,义务教育阶段辅导费占教育支出的比重由2010年的17%-35%上升到2018年的32%-47%,说明课外辅导费的增加幅度远高于教育支出的增加幅度,意味着课外辅导费用引领着教育支出的增加。虽然幼儿园阶段辅导费的占比较低,但是与2010年相比,2018年的占比增加了一半多,说明课外辅导已经向学前教育渗入。因此双减政策的落实中应精准关注学前和义务教育阶段的教育需求,解除家庭的后顾之忧,更好推动改革的深入。
5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研究发现:第一,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显著降低了育龄夫妇生育意愿,显著降低了育龄夫妇二孩生育意愿和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第二,对于低收入家庭,子女教育支出的增加对育龄夫妇生育意愿、二孩及三孩生育意愿的概率没有显著影响。第三,子女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不存在明显的性别和学历差异,但是子女教育支出对非农户口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大于对农业户口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对36岁以下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大于对35岁以上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对人均家庭收入越高的育龄夫妇生育意愿的影响越大。第四,2018年与2010年相比,子女学前教育和义务教育阶段平均教育支出增长近2倍。其中,学校教育费用占据了教育支出的较大比重,辅导费用位居第二,但前者有下降的趋势,后者增幅较大。研究结果表明教育支出对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有直接的影响, 降低教育支出对提高生育意愿和落实双减政策都具有重要意义,此结果也印证了近期国家政策《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中提倡“发展普惠托养服务体系、降低生育养育教育成本”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中提倡“有效减轻家庭教育支出和家长相应精力负担”的要求。据此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第一,落实双减政策要重点关注学前教育和义务教育阶段的需求。发展普惠性学前教育,同时均衡义务教育阶段的资源。发展公平均衡、公益普惠性的幼儿园,有效降低学前教育支出。积极落实《关于幼儿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指导意见》《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建立合理的成本分担方式,除政府投入外,鼓励民间资本注入;注重资源转化,对企事业、社会团体、个人举办的幼儿园,采用优惠政策引导发展成为普惠性教育等。对于东中西部、城镇与乡村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现象,从政策引导、资金投入、人才引进等方面加大投入,促进教育资源均衡发展,减少家长为让孩子挤进优质教育而在课外辅导费上的投资。
第二,提升学校教学质量,健全课后服务体系。学校教育本位的回归是落实双减政策的根本,从课堂质量、作业设计、课程评价等多方面进行完善,满足学生基本教育需求,利用好互联网+的优势,通过网络技术提升教育效率,开展精品课堂,实现资源共享,满足大家对更公平更优质教育资源的要求。同时完善课后服务体系建设,建立校内辅导课程,满足家长及学生对教育的个性化需求。探索和完善“5+2”课后服务模式,借鉴培训机构的产品和技术优势,丰富学生课后生活的内容和形式,让学生在学校内也可以实现课外培训的效果。
第三,开展校外培训机构治理“回头看”。双减政策实施以后,各种隐性变异、换汤不换药、地下游击的现象仍存在,需要政府加大治理力度,提高治理效能,对优质合理推动教育发展的培训机构予以支持,对扰乱教育市场秩序的要即时取缔。要提高准入门槛,由教育部进行资格审定与核查,提高资质要求,规范培训市场。同时加强宣传,引导家长和培训机构主动作为,提升双减政策的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