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家庭智力资本抑制了“两孩”生育行为吗?
——基于CFPS农村家庭跟踪数据①
2022-09-20周快快王染
周快快 王染
(1.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计算机与信息工程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4;2.湖南工程学院 管理学院,湖南 湘潭 411004)
1 引言
2000年以来我国出生人口下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仅直接表现在历年实际出生人口数据上,也表现在“两孩”生育政策的变化中,从“双独二孩”、“一独二孩”再到“全面两孩”、“三孩”政策,说明国家对人口形势已由计划生育时代的“严格收紧”转变到“全面宽松”,也深刻表明我国人口形势异常严峻。然而2016年“全面两孩”政策实施后,出生人口数量经历2017年的短暂上行后,2018到2020年仍持续下降,根据2021年最新公布的人口数据,出生人口出现断崖式下跌,已有多个省市人口出现负增长,充分说明了居民不仅“一孩”生育意愿不高,“两孩”生育意愿也很低[1]。在计划生育政策下,城市居民普遍只生育一个孩子,相反农村家庭特别是中西部地区农村家庭生育孩子数量偏多,而随着新世纪以来农村劳动人口不断向城市、沿海地区流动,农村人口不断下降,是导致中国人口生育率逐渐降低的根本原因[2]。靳卫东等研究结果表明农村家庭的意愿生育水平大幅下降,而城镇家庭的意愿生育水平小幅增长,最终意愿生育水平总体降低[3]。这一结论似乎为中国出生人口数量持续下降找到了答案,却难以解释“农村地区家庭收入持续增长,且超过育孩成本却不愿意生”的现实。
为何农村家庭从“越穷越生”转变为“越富越不生”?姜丽美等学者指出农村养老保险降低了传统农村家庭“养儿防老”的生育观念,使“二胎”以上的农村家庭数量急剧减少[4]。此外,代际财富流转从子女流向父母变为父母流向子女(如为子女提供住房、婚嫁“彩礼”)也导致生育意愿较低[5]。数量-质量权衡理论则认为,在社会竞争加剧的背景下,农村家庭子女从“放养”到“培养”的模式转变,导致家庭倾向于以孩子质量替代孩子数量[6-7]。显然,农村养老金的数额有限,而父母流向子女的金钱取决于父母的积蓄,因此这两个角度解释农村家庭生育率的下降略显牵强,随着农村劳动力不断流入城市,受教育水平等智力要素更有可能驱动农村家庭重视子女教育投入、提升自身工作技能和参加现代“三农”服务,也就是“量质权衡”下由家庭内生因素变动带来的农村家庭智力资本提升更有可能导致农村家庭生育率下降,独居、丁克家庭的人数也逐渐增加。传统的农村家庭存在着“多生一个孩子家庭就多一分希望”的观念,而在家庭跳出贫困陷阱并且拥有较高的财富积累和收入水平后,为了维持这种较高水平的均衡,会对自己和子女进行更多的智力资本投资,而不是生育更多孩子[8]。由此可见,应从农村家庭智力资本的角度来探讨农村家庭生育下降的主要原因。
综合以上分析,本文将采用北京大学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库”,分析“两孩”政策下农村家庭智力资本对家庭两孩生育行为的影响,并进一步探讨政府扶持对二者关系的调节作用。相对于以往文献,本文的贡献体现在:(1)创新阐述了家庭智力资本的概念,并设计了农村家庭智力资本的测度指标。目前关于智力资本主要从企业角度展开,几乎没有涉及家庭层面,因此本文对家庭智力资本的界定是一种创新性尝试;(2)相对于以往文献主要从收入、成本等角度探讨影响“两孩”政策放开后生育率的影响因素,本文从家庭智力资本的新角度分析农村家庭生育水平的变化,能为生育率下降提供更有说服力的解释;(3)现有学者未考虑第三方因素变量与家庭生育关系的影响,本文探讨了政府对家庭扶持外部环境因素对农村家庭智力资本(内生因素)与两孩生育行为关系的调节效应。本文研究结论不仅能丰富和发展智力资本相关理论,同时也能为缓解我国新生人口出生率特别是农村地区出生率、改善农村人口结构、增加劳动力长期供给提供策略参考,为人口政策制定提供更多新的思路。
2 文献回顾和研究假设
目前对于智力资本的定义主要基于企业价值创造的角度展开,内涵是为企业创造价值的依托于员工及企业自身组织关系及外部社会关系的软实力。家庭作为一个社会单元,与企业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相同是都以家庭成员作为人力基础,家庭的生产技术来创造家庭财富,因此家庭角度的智力资本是一种基于家庭层面的无形资产,内涵是家庭成员为家庭收入的提高,而依托于家庭人力要素及家庭社会关系要素形成的综合无形资产,主要由家庭成员的人力要素、家庭与社会、政府的关系以及家庭的新技术应用等构成。不同之处在于,一方面家庭成员关系有企业员工关系有明显差异,一个家庭各成员之间不存在等级关系和明显的组织架构,另一方面,企业外部关系的建立主要服务于企业发展,如与政府的关系、与客户的关系,而家庭的外部关系主要建立在亲戚朋友关系之上的来往。因此本文认为家庭智力资本主要由人力资本要素和创新资本要素组成,其中人力要素主要包括教育(学历)和工作经验(技能)两个方面[9]。创新要素是农村家庭利用技术创新达到增产增收的手段,是现代农业的体现。
2.1 农村家庭教育智力资本对生育行为的影响
近几年随着农村教育普及,农村家庭的受教育水平不断上升。而教育水平是否会影响其生育率,尚未有相关研究进行分析。首先,对于教育智力资本较高的农村家庭,其结婚、头胎生育年龄要比同龄青年晚,如大学毕业23岁、研究生毕业26岁,育龄增加会大大降低其生两孩的概率;其次,受教育程度高的农村青年,更有可能体会教育对收入的正效应,进而愿意为子代提供更高的教育质量,质量代替数量效应越强;最后教育智力资本高的家庭,在城市定居的概率上升,由于高城市生活成本阻碍了家庭生育意愿。由此可见,家庭教育智力资本上升会降低农村家庭的生育率。Osili & Long分析表明女性受教育水平与生育率负相关,并且在发展中国家更明显[10]。黎煦等研究发现受教育程度越高的父母倾向于养育越少的子女,并对子女进行更多质量投资[11]。当然也不排除高学历人群有更高的收入水平,或增加其生育意愿,如陈卫发现在“两孩”政策下受教育程度与生育水平从负相关转为正相关[12]。但是考虑到大多数农村家庭收入上升有限,因此本文认为“两孩”政策更有可能是针对本身有两孩生育意愿的高收入群体的一种“生育释放”,对农村家庭影响不大。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1:农村家庭教育智力资本对“两孩”生育行为存在抑制作用;
2.2 农村家庭工作智力资本对生育行为的影响
新世纪以来我国工业经济快速发展,带动了大量农村劳动力流入城市。农村劳动力在进入城市工作后,不仅能获得相对于从事农业更高的收入,同时职业生态也发生巨大改变,尤其对女性从业者影响更为明显。农村家庭工作智力资本的提升,也会影响其生育意愿:首先,家庭智力资本越高,意味着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事业中,而女性工作者会面临生育与职业发展的矛盾,过高的工作强度降低了生育孩子的意愿[13],这在一方外出务工的农村家庭尤为明显;其次,生育对女性工作状态存在较明显的冲击,通常生育一个孩子会导致女性停工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严重影响女性工作就业状态(包括晋升机会),现实中有较多因生育而被辞退的案例。因此一般女性为了不丢失工作而主动降低生育意愿;最后,受到职场氛围的影响,一般女性的平均理想生育数量是两个孩子,但是这种生育意愿并没有完全转化为生育行为,其中“职场生育氛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职场竞争压力以及“普遍一孩”的观念会阻碍家庭的生育率。由此可见,家庭工作智力资本尤其是女性工作智力资本会影响家庭生育抉择,并且工作智力资本越高的家庭,生育意愿可能越低。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2:农村家庭工作智力资本对“两孩”生育行为存在抑制作用;
2.3 农村家庭创新智力资本对生育行为的影响
随着互联网普及和“三农”政策扶持,近几年农村地区对互联网(电商)和农业新技术的应用不断深化。互联网电商以及农业新技术的应用,本质上是为了发展农村产业,促进农户增收,但农村家庭创新智力资本提升也可能影响家庭生育率。在互联网应用方面,首先互联网普及导致农村女性有更多机会接触外面社会和城市思想,对女性地位可能有了更深的理解,会导致对现状家庭的不满而引发离婚[14];其次,互联网使用的普遍性也会导致农村青年沉溺于虚拟网络游戏中,在现实世界中不肯结婚,导致农村总和生育率下降;再次,互联网普及会提升女性的避孕意识,同时会增加生育恐慌,从而降低生育意愿;最后,互联网变相地改善了女性工作状态。传统农业生产中女性存在体力的劣势,而互联网使用尤其是电商能延长女性工作时间,如一些电商商家经常熬夜为客户提供咨询服务。可以看出农村家庭互联网的使用并不利于家庭生育率,相反会降低生育率。李飚等分析表明互联网使用对生育率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15]。农业新技术使用对家庭生育率也存在两方面影响:一是新技术使用诸如农村创业、农业创新等会增加家庭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导致家庭不敢多生;二是农民文化水平低,对新技术的运用需要大量学习、培训,分散了家庭精力,生育概率下降。由此可见,创新智力资本的提高也可能是农村家庭生育率下降的一项显著因素。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3:农村家庭创新智力资本对“两孩”生育行为存在抑制作用;
2.4 政府扶持的调节效应机制
逐步放开的生育政策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出生人口效果,加上近几年不断飙涨的房价和养育成本,使得一些人口领域学者提倡采用政府补贴以激励育龄青年,其中包括已在实施的个税减免、社会抚养费取消等政策以及尚在争议的直接发放政府津贴、购房补贴等措施。这些似乎都得到了学者的肯定,但是政府生育津贴并未得到预期效果,因此对于政府鼓励性政策能否促进居民生育意愿,观察政府对家庭扶持的总和可能比观察生育津贴的效果更合理。政府对农村家庭扶持的总和包括在生育上的扶持,也包括在其他方面(土地、教育、社保、创业)的支持,能使农村家庭对生育的“好处”与“压力”有一个权衡,进而做出是否生育“两孩”甚至“三孩”的决策。赵恢林等分析认为直接的财政补贴有助于提高生育水平,而延长产假时间、生育三孩无需缴纳社会抚养费在提高生育率的同时会挤出社会及个人的产出和消费,长期上不利于生育率的稳定提升[16]。鉴于当前我国尚未实施全国性的生育津贴政策,因此本文以农村家庭受到的政府总扶持作为替代变量。结合以上分析,政府扶持既可能通过缓解农村家庭经济压力促进生育行为,也可能导致农村家庭将补贴用于生产或人力资本再投入,进一步抑制生育行为,由此本文提出以下选择性假设:
H4:政府扶持对农村家庭智力资本与“两孩”生育行为关系存在同向的调节效应;
3 数据与方法
3.1 数据来源与样本选取
本文选择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库”展开研究,该库采用跟踪调查的形式,有利于观察家庭智力资本水平的动态变化及“两孩”政策下家庭生育行为。CFPS数据库包含了25个省份的调查,为研究合理性,对样本进一步筛选:(1)按所调查对象家庭的地区和城乡分布,仅保留中西部地区的农村家庭样本,同时由于宁夏、新疆、西藏三个地区样本量过少,也将其删除,最终得到6个中部省和7个西部省;(2)家庭智力资本建立在劳动力的基础上,因此剔除掉家庭中没有劳动力的样本②即没有家庭成员年龄介于16-64岁之间的家庭。;(3)家庭生育行为的前提是具有生育能力,因此仅保留样本中已婚且女方年龄在18-45周岁的家庭;(4)考虑到本文研究的是“两孩”生育行为,因此仅保留已生育一孩的家庭,同时删除在放开“两孩”政策前已生育两个孩子的家庭。经过整理得到1769个家庭样本。
3.2 模型构建
现有研究在观察收入、育儿成本等因素对家庭生育的影响时主要采用一年的横截面数据,不仅样本量少,并且容易出现样本选择性偏差。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库采用追踪调查模式,为从面板维度分析提供数据基础,也能解决样本选择的系统性偏差问题。基于此,本文针对筛选出的农村家庭样本建立面板数据模型:
在方程中fertilityit表示第i个农村家庭t年度的两孩生育行为,icit是农村家庭的智力资本,包括教育智力资本、工作技能智力资本、创新智力资本和综合智力资本。Xj,it是控制变量,α0为常数项。
进一步建立观察政府扶持为调节变量的调节效应分析模型:
在方程中subsidy是农村家庭受到的政府补助总和,ic×subsidy为农村家庭智力资本与政府对农村家庭全部补助的乘积交叉项,λ系数反映了是否存在调节作用以及调节的方向。
3.3 变量选取
两孩生育行为。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库中并没有关于“两孩生育”行为的直接调查,本文以实际家庭是否生育两孩作为判别。在家庭已生育一孩的基础上,如果家庭在受访年份及前一年(这是由于CFPS数据库两年调查一次,并且三次关于“两孩”政策的推进也刚好是间隔两年)生育了两孩则认为存在“两孩”生育行为,变量取值1,否则变量取值0。
农村家庭智力资本。根据前面的说明,农村家庭智力资本主要包括教育、工作技能和创新三个方面。借鉴已有文献,教育智力资本可以采用家庭劳动力的平均受教育程度衡量③不同于企业全部员工都创造企业价值,家庭中未就业(考虑16岁以下和64岁以上)成员未创造家庭财富,不应该将这类人员纳入到智力资本范畴中。,即劳均受教育年限。工作技能积累一般有两种渠道,一是“干中学”,二是技能培训。为完整地代理工作技能智力资本,本文同时采用这两个指标,第一个指标采用家庭中可就业成员的平均工作年限,第二个指标用家庭可就业人员是否参加了工作技能培训。创新智力资本理论上可以采用“互联网+电商”的应用衡量,但考虑到目前智能手机的普及,网络购物已非常普及,因此采用互联网使用代理家庭新技术会失真。本文采用“家庭是否网上销售”以及家庭其它收入来衡量创新资本,具体见表1。此外,采用主观权重设定法确定二级指标权重,采用层次分析法确定一级指标权重。
政府扶持。理论上政府对农村家庭的扶持包括直接的现金补贴和技术扶持,由于问卷中缺乏政府技术扶持的变量,因此本文仅采用当年家庭获得的全部政府补贴额代理该变量,并且用政府总补贴额占家庭总收入的比重代表政府扶持强度。
控制变量。在结合方程含义和CFPS调查问卷的基础上,选择家庭人均纯收入、人口抚养比、夫妻是否参与养老保险、女户主年龄、头胎性别、头胎年龄作为方程的控制变量。
4 实证结果及分析
4.1 统计描述
表2显示了各个变量的简单统计描述结果,可以看到“两孩”政策调整后,在育龄的农村家庭中仅有14.2%的家庭有生育两孩的行为。样本家庭综合智力资本均值为0.137,其中教育智力资本平均值为0.065,工作技能智力资本平均值为0.281,创新智力资本平均值为0.101。以政府总补贴额占家庭收入比重衡量的政府扶持变量均值为0.063,说明政府补助占家庭总收入的6.3%,但在不同家庭之间相差较大。控制变量中,家庭人均纯收入(pincome)和人口抚养比(fyb)两个变量缺少部分观测值,为在模型估计时减少样本量损失,对缺失观测值进行插补,具体的针对家庭人均纯收入通过“先用同一家庭前后两期变量数值计算出年均增长率,再用上一期家庭人均纯收入和年均增长率推算缺失年份的家庭人均收入水平”插补得到;而抚养比则用前后期的平均值代替得到。表2显示家庭人均纯收入对数自然值为8.854,子女和老人抚养比均值为0.653,养老保险参与比例为13.5%,受访家庭女户主平均年龄为30.5岁。头胎孩子性别中有59.1%为男孩,受访时头胎孩子平均年龄为8岁。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4.2 农村家庭智力资本对两孩生育行为的影响
表3显示了综合家庭智力资本及子维度对两孩生育行为的影响,通过hausman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列(1)显示IC变量系数在1%概率下显著为负,说明综合智力资本上升将降低家庭两孩生育的概率。在后面三个子维度中,教育智力资本和工作技能智力资本系数同样显著小于0,创新智力资本系数不显著,说明家庭智力资本降低两孩生育行为主要来自于人力资本,即教育和工作技能两个方面。最后一列将三项智力资本同时纳入子维度,可以发现大小关系同前面一致,即教育智力资本对家庭生育两孩的抑制作用最明显。此外,抚养比、参保养老保险、头胎性别和头胎年龄也会影响农村家庭两孩生育行为,抚养比越高两孩生育概率越低,而夫妻参保养老保险、第一个孩子为男孩、第一个孩子年龄越大,家庭两孩生育概率越高。表3结果支持了假设H1和H2,但H3未得到证实,即农村家庭创新智力资本的提升并不会抑制两孩生育行为。对此,本文认为尽管农村家庭采用农村电商、农业新技术确实给家庭收入带来不确定性,但由于投入成本很低,正向收益远大于负向损失,因此新技术应用风险较低。创新技术的学习和应用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会占用家庭时间,但反过来会增加夫妻在一起的时间,因此对生育的负影响有限。
表3 农村家庭智力资本对两孩生育行为的影响
4.3 政府扶持强度的调节效应
表4估计了方程(2),即考察了政府扶持强度对农村家庭智力资本与两孩生育行为关系的调节作用。表4显示在引入智力资本与两孩生育行为的乘积交叉项后,前三列的ic变量系数仍显著小于0,而创新智力资本不显著。交叉项系数在前三列中显著为负,在最后一列中不显著,说明政府扶持强度对农村家庭智力资本与两孩生育行为的负相关存在同向的调节作用,即政府扶持强度越高,农村家庭智力资本提升对两孩生育行为的抑制作用越强。该结果支持了假设H4,说明政府对农村家庭的补贴和扶持并不能改善现阶段农村家庭在生育“量质权衡”中偏向于质的事实,随着农村家庭逐步摆脱地理束缚、思想进一步解放,其更倾向于将政府补助转变为家庭智力资本提升的动力,进而加剧两孩的低生育率。
表4 政府扶持强度的调节效应
4.4 稳健性检验
从两个方面对上述结论进行稳健性检验,一是考虑到因变量两孩生育行为为0-1虚拟变量,因此用面板Logistic或者面板Probit模型估计或更合理,因此从估计方法上展开稳健性估计。表5为面板Logistic模型的回归结果,显示综合智力资本、教育智力资本和工作技能智力资本变量系数显著小于0,而其与政府扶持强度的乘积交叉项同样显著为负,说明农村家庭智力资本的提升会抑制二孩生育率,并且政府对家庭的补贴程度越高,抑制效应越明显,验证了上述结果。
表5 基于面板Logistic模型的估计结果
二是受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在“两孩”政策实施之前农村地区头胎为男孩的则不能再生育,头胎为女孩的则能再生育一个孩子。“两孩”政策实施后,显然会打破原先的这种现象。由此也可推断,头胎为男孩的农村家庭生育两孩更可能来自于生育政策放宽的影响,而头胎为女孩的农村家庭生育两孩更有可能是来自“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影响。为考察农村家庭智力资本对头胎性别不同的家庭两孩生育行为是否同样存在抑制效应,分组进行估计。表6结果显示列(1)、(3)中智力资本变量系数显著小于0,列(2)、(4)中乘积交叉项同样显著小于0,与前面有相同的结果,说明上述结论可靠。比较系数后农村家庭智力资本提升对头胎为女孩的家庭两孩生育行为抑制作用更强,这说明家庭智力资本提高有助于改变农村家庭的“一定要生男孩”的观念。
表6 基于头胎性别分组下的估计结果
5 结论与建议
近些年农村家庭收入上升、生育率下降的“越富越不生”的现象难以从收入、养育成本等角度给予解释,更有可能是农村家庭内生因素变动的结果。随着农村劳动力不断流入城市,智力要素差距可能驱动农村家庭从数量生育转为质量生育。本文实证发现:我国中西部农村家庭智力资本呈现上升趋势,而“两孩”生育行为在2018年有明显的下降态势。农村家庭智力资本对“两孩”生育行为存在显著的抑制作用,但其主要来自于教育智力资本和工作技能智力资本,创新智力资本不存在这一影响。政府总扶持强度对智力资本与“两孩”生育行为的负相关存在同向的调节效应,即政府扶持强度越高,农村家庭智力资本提升对两孩生育行为的抑制作用越强,说明通过政府补助激励农村家庭生育率的效果有限,甚至可能加剧两孩的低生育率。为此,提出如下政策性建议:
第一,采取积极的措施缓和智力资本提升带来的农村生育“量质转变”。“三农”产业快速发展背景下农村家庭智力资本的提高不可逆转,但是家庭智力资本的提高会导致生育率下降,这表明农村地区的生育率演化趋势将步城市后尘。政府部门应积极采取行动,包括扩大义务教育如将幼儿园教育纳入义务教育阶段,为农民工提供更多的免费工作技能培训,建立和完善女性职场保护制度等;同时建立与生育挂钩的福利制度,如生育两孩后增加个税减免、购房补贴幅度,使农村居民减少智力差距忧虑,不会认为生育孩子会阻碍其个人发展及未来收入的大幅下降。
第二,完善生育配套政策,各地区实施差别性的鼓励措施。要提高农村家庭生育率,除了政府补助,关键是解决其生育忧虑的问题,如高房价、不能落后等,完善两孩配套政策,让想生的无后顾之忧。为此政策制定者要深入农村地区,充分调查制约农村家庭不敢生两孩的因素,在此基础上设计更有效的生育激励政策。各地可以根据发展条件、生活水平、教育资源等实施差别性的鼓励措施,改变婚育、生育、养育、教育环境,让育龄家庭从不敢生到愿意生,提高我国人口数量,提高农村生育率,为乡村振兴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