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质教材工具》的内容、特征及启示
——以《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语文》为例
2022-09-18冯高跃
索 磊,冯高跃
(闽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
教材不仅是课程内容的具体体现,更是教师设计和实施教学活动的重要依据,其文本质量和实施效果都会影响课程的整体质量[1]。教材评价是教育评价的重要内容,与课程质量、教学效果以及学生成绩紧密相关,开发指标具体明确、程序科学合理的教材评价体系是进行教材评价的可靠途径。
美国作为在教材评价体系建设和运用方面颇有影响力的国家之一,推出过不少经典的评价体系。其中既有全国统一的教材评价体系,如“2061计划”教材评价标准[2],也有各州自己制定的教材评价标准,如得到较多认可的佛罗里达州基础教育教材评价体系[3]。本文选取美国教育报告组织(EdReports.org)发布的《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英语语言艺术评价工具》(QualityInstructionalMaterialTool:EnglishLanguageArts3-8ReviewTool,下文简称为《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语文》)为研究对象[4],通过梳理和分析其开发背景、基本内容和特点,探讨其对于完善教材评价工具、促进教材发展的启示。
一 《优质教材工具》的开发背景
2010年,美国颁布国家课程标准,即《共同核心州立标准》。该标准指出,学生在各学科、各学段都需要培养听、说、读、写的能力,这些是想获得任何创造性和有目的的语言表达能力的基础。标准对语文课程提出了三个方面的“关键转变”,即“定期练习复杂的文本及学术语言”(“文本的复杂性”)、“在文学类和信息类文本中开展基于证据的阅读、写作和口语练习”(“基于证据”)和“通过内容丰富的非虚构文本来构建知识”(“构建知识”)[5]。课程标准较好地解决了国家教育宏观目标与微观目标之间的断裂问题,实现了国家培养目标的总体要求与学科课程目标的对接。
美国各州各学区在教材的评价和选用方面有充分的自由,在《共同核心州立标准》发布后,一大批冠以“基于课程标准”编制的教材纷纷问世,怎样在这些教材中挑选出高质量的、与课程标准一致的教材成为教育者们面临的棘手问题。目前,美国发布的教材评价标准依其发布机构不同,可分为行业组织发布、地方教育部门发布和教育咨询机构发布三种[6]。 “教育报告组织”是美国目前较为典型的以第三方身份开展教材评价工作的教育咨询机构。从2015年起,该组织陆续开发出适合不同学科、不同学段的教材评价工具,免费发布从幼儿园到12年级(K—12)教材评价报告。本文选取的是针对初级阶段语文教材的评价工具——《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语文》。
二 《优质教材工具》的指标体系与评价程序
《优质教材工具》的开发初衷是基于教材对学生和教学成绩有重要影响的认知。在《共同核心州立标准》推行后教材市场错综复杂的背景下,该工具能帮助教育者们寻找、识别、购买和使用与“关键转变”要求相一致的教材;采用“基于证据”的评价方式,建设分学段、分学科的教材评价指标体系,实现所有学生和教师都能获得高质量教材的美好愿景。
(一)《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语文》的结构
工具内容以文件形式发布,全文由导语和教材评价指标体系两部分构成。教材评价指标体系是工具的主要内容,包含三个关卡(Gateway)。每个关卡包含解释、维度概览、评价清单和关卡总评分四项内容。其中,“评价清单”是由维度(Criterion)、指标(Indicators)、评分(Scoring)和可得分数(Total Available Points)四个部分组成的表格。“评分”对大部分指标提供了三个可供选择的分值,并且各指标的三个备选分值不尽相同,隐含权重系数这一教材评价标准中的重要组成要素。“可得分数”是指该维度下每条指标得分的小计,是关卡总评分的组成部分。工具结构概览见图1。
图1 《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语文》结构示意图
“关卡总评分”是通过累加维度的“可得分数”来确定的。当下关卡的计分结果将决定被评教材能否进行下一关卡,每一关卡都设有“满足期望”“部分满足期望”和“未达到期望”三个分数范围等级段。三个关卡的关系见图2,评价清单中各指标备选分值和相应评价结果的分数要求统计见表1。
(二)基于《共同核心州立标准》的教材评价指标
教材评价关卡、维度和指标的设立与上文提及的《共同核心州立标准》对学生提出的“关键转变”建立对应关系。表2即为关卡1的评价维度和评价指标。第一维度对“文本质量”的要求一方面考查文本是否满足学生阅读兴趣,另一方面考查是否符合学生吸收新知识的节奏和规律。第二维度在问题、练习和作业等方面规范了文本的内容,要求能够让学生“直接与文本互动”,充分锻炼学生基于证据、基于文本的读写技能。在第三维度中,专门强调对低年段语文“拼读、单词分析和单词识别”的基础技能培养,有利于学生阅读能力的增长。
图2 《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语文》的关卡关系图
表1 各关卡评价维度和不同评价结果的分数要求统计表
表2 关卡1评价维度和指标
续表2 关卡1评价维度和指标
关卡2也同样着眼于一致性问题,侧重点是通过综合练习构建知识。表3即为关卡2的评价维度和评价指标。通过“一系列帮助学生拓展特定领域知识的研究项目”构建知识,为学生在发展综合能力的同时提供重点发展某一领域特长的机会。教材内容安排呈现出综合性、系统性才能从整体上把握学生学习知识的方向和进度,是教材系统性特点所体现的职能之一。
表3 关卡2评价维度和指标
关卡3关注到教材使用者即教师和学生这些使用者主体,表4为关卡3的评价维度和指标。首先,对教师用书知识内容的难度和广度提出更高的要求,增强其工具书属性。其次,在教材设计方面考虑引导助读系统的正向作用。此外,如今数字教材作为数字课堂的知识载体或者印刷教材的补充,可用性考查是不可忽视的方面。目前对这些指标没有设定分值范围,只提供了寻找证据的途径,但并不影响标准或关卡的计分和评级。
表4 关卡3评价维度和指标
续表4 关卡3评价维度和指标
通过以上分析得出,工具中的“关卡1”和“关卡2”与《共同核心州立标准》提出的“关键转变”分别建立关系,具体对应情况见表5。
表5 “关卡1”“关卡2”与“关键转变”的对应关系
以上对应关系的建立明确了教材评价工具评价维度和指标设立的方向,即符合课程标准中的“关键转变”对学生能力提出的核心要求和正确的价值取向。在肯定用这种建立对应关系的方式考查一致性的同时,要意识到符合课程标准是优质教材的基础要求,而不是唯一要求,“关卡3”中对教学活动的支持性和可用性也同样重要,综合其他方面的因素,才能选出真正的优质教材。
(三)配备《证据指南》,采取“基于证据”的教材评价程序
“基于证据”的想法最早来自于医学领域,强调临床实践的重要性和对临床决策的影响,后来被包括教育等其他专业领域采纳和传播。近年来,“基于证据”的教育几乎成为美国联邦教育立法和教育部工作中最重要的事情[7]。该教材评价工具在这一形势的影响下也体现出这一特征。评价程序分为四个步骤。首先,回顾每个关卡的标准和指标。在正式评价之前,教材评价者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以充分理解这些维度指标含义;其次,给每项指标评分并填写证据;然后,确定当下维度的计分结果;最后,确定关卡的总体评分和最终结果。通过累加该关卡下各个维度的计分结果,得出该关卡的总体评分以确定被评教材能否进行下一关卡。只有完成三个关卡评价的教材才能被认为是优质教材。
《优质教材工具:3—8年级语文》包含系统、全面的评价维度和指标,使用者在没有了解维度和指标划分原理的情况下,在评价过程中容易产生困惑。由此,该工具配备《证据指南》(Evidence Guides)[8]帮助教材评价者顺利进行评价工作。该指南对每一条评价指标分别从五个方面给予指导。具体含义及作用见图3。
图3 《证据指南》结构组成及作用示意图
开展“基于证据”的教材评价活动能在评价标准中明确各评价指标可能的证据来源,说明该评价工具是基于大量实证研究而形成的抽象经验,具有参考价值。但证据收集的过程不是简单的对号入座,因此还需结合多种评价方式,提升评价过程的严谨度。
三 《优质教材工具》的特点
(一)强调评价过程,记录指标证据供评价小组核验
《优质教材工具》采用评价清单的形式量化了评价过程,使得评价结果更加直观,但仅凭几个数字的简单相加判定教材的优劣容易让公众对该工具评价方式的客观性、评价过程的严谨性和评价结果的可信度产生质疑。因此,在教材评价活动中,该工具设置了“基于证据”的评价方法,要求评价者在给出指标得分的同时在被评教材中找出对应的源材料并记录下来作为评分依据。在小组评价环节中,当遇到就某条指标给分相差过大的情况时,可交流记录的证据再斟酌、审定,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评价的主观性,增强了评价结果的可信度。此外,对于教材编写者和出版商而言,抛开优质与否的评价结果,这些评分证据是给他们的最有效反馈。这些反馈指出了教材改进的方向,能够促进教材质量水平的提升。
(二)注重证据意识,配备证据指南供评价小组参考
《优质教材工具》的内容和评价结果是公开的,对工具的使用者即评价主体并没有明确的限制。评价成员要求具备一定教材知识研究背景和教学实践经历,除此之外,还要接受工具使用的培训才能正式参与教材评价工作。此外,若有相关研究者有意向使用该工具评价教材,教育报告组织也会应邀向其提供相应的培训。与此同时,教育报告组织公开为评价者配备的《证据指南》提供了一个平等对话的平台,使教材编写者、教材使用者等都能成为具有不同学术背景的教材评价者,根据寻找到的指标证据就被评教材进行深入交流,有利于提升教材质量和研究水平。
(三)评估项目多维,涵盖对辅助教材质量的考查
前两个关卡考查评价了教材与课程标准的一致性,除此之外,该评价工具还增设了有关辅助教材(如教师用书、数字教材)的维度指标,开阔了教材评价指标设立的视角。针对教师用书展开的考查从教师利用教材及辅助教材展开具体教学实践活动的视角出发,考虑到了教学实际情境下的教材呈现要求,具有丰富的实践意义。在信息技术深入课堂教学的背景下,尤其近年因疫情影响导致常规线下课堂活动受阻,数字教材应用到线上课堂成为教育普遍现象。对数字教材的考查虽没有给出具体的评分指标,但也要求评价者找出教材中的相关内容,论述证据并展开讨论,教育报告组织也表示将会进一步完善相关评分指标。教育报告组织设立考查数字教材等辅助教材的评价指标既是顺应信息技术课堂潮流的应有之举,也是在疫情等特殊情况下的必要之法。
四 借鉴与启示
(一)树立“基于证据”意识,提升评价结果的可信度
我国教材研究者对语文教材评价体系的构建也颇为关注,既有宏观体系的研究,也有从教材的某个评价角度展开的研究。如张志刚利用文献法制定了思想文化、语文教材内容、编写制作等六个评价维度[9],是较早系统地为语文教材评价而设计的指标体系。刘亚楠将评价标准聚焦到适切性指标,制定了具有三级指标的教材评价指标体系[10]。上述研究丰富了语文教材评价的研究内容与研究视角。虽然在维度和指标设置上不断完善,也逐渐意识到权重系数的合理分配,但是缺乏可行性和反馈性,主要原因是评价的过程及结果都以评价人员的主观感受为依据。尽管评价有量化的数据结果,但已得数据缺乏充分有力的“证据”支撑从而产生争议,因此实用性和认可度也不高。国内相关教材编写单位、出版机构虽有一些辅助其工作的教材评价工具,但多为内部资料,无法推广使用[11]。
从美国《优质教材工具》的结构来看,在评价清单中包含“证据”一栏是将评价者本人的主观感受经过公开的形式、小组讨论的流程后变得客观化。评价结果由这些“客观证据”支撑的得分累计产生,具有科学性、合理性和反馈性。这种在评价过程中“基于证据”的细节,能够增强工具的可操作性,提升评价结果的合理性,值得我国教材评价研究者注意。
(二)公开评价依据,增强评价过程的透明性
2018年我国教育部官方网站公布《义务教育教材审定审查工作细则》,显示我国教材的审定分别要经过受理阶段、专家委员会审定阶段、国家教材委员会审定阶段和教育部行政审定阶段这四个程序[12]。这说明教材审定的过程更多的是在教材委员会、教材行政局等教育行政部门内部进行[13],社会大众既不能够参与评价标准的制定,对于教材审定过程的具体细节、审定采用的方法等也并不十分知晓,整个教材审定过程具有隐蔽性。
《优质教材工具》的评价过程中,评价人员结合个人自评和小组讨论,给予被评教材最终结果和相应的得分证据,评价结果以图文结合的方式公示在组织官方网站上。教材评价应汇集各方力量,通过合理分工共同行使教材的审查权。教材经过评价人员的初审后,要通过合适的渠道向社会公示,广泛征求社会意见。同时,也可以探索建立教材审定的听证制度等,让民众通过正规渠道参与到教材的审定工作中来,听取民众对于教材的修改意见[14]。
(三)增设辅助教材评估维度,拓展评价体系内容
教材评价的维度指的是从哪些方面或什么角度出发来对教材进行评价,每一个维度都反映了教材质量的一个重要方面[15],以维度为基础构成的教材评价体系能反映出对教材的认识和功能定位。我国教材评价研究者围绕评价体系应该包括哪些维度积极地展开探究,从不同的角度和层次制定了教材评价维度,虽然涉及教材评价的诸多领域和范畴,但重复研究现象较突出,创新性成果尚不多见[16]。教材评价除了要保持和加强传统的对教材本身教学性的评价范畴,还要结合教学活动的最新成果,进一步拓展评价体系内容。
《优质教材工具》的维度设计不仅针对教材本身,对教师用书以及现代化课程中配套的数字教材等辅助教学材料也有涉及。例如指标3a要求教师用书中“有大量有用的注释和建议,说明如何在学生版和辅助材料中呈现内容”。教师用书能够帮助教师更好地理解课程标准对学生的能力要求与教材之间的联系,能够补充教学内容从而间接地补充学生知识技能的学习和训练。教师用书要求是对教材评价的必要补充和保障。当下互联网与信息技术在教育教学领域应用广泛,开展数字教学是必然趋势,配备的数字教材成为数字教学课堂的知识载体,同时也是印刷教材的补充。关卡3中“精心设计”这一维度就要求数字技术能为教师和学生提供更多的合作机会。顺应教材形态多样化、内容多元化发展是大势所趋。和现实教材评价研究一样,对这类数字教材、网络教材的规范要求也不能忽视,需成为评价维度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