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金融风险状态识别及防范——基于云南省的数据分析

刘云辉

（中国人民银行楚雄州中心支行，云南 楚雄 675000）

一、前言

2018 年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召开了第二次会议，突出强调了我国经济尚处于新旧动能转换时期，外部不确定因素有所增多，长期积累的金融风险进入易发多发期。2020 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全球经济低迷，国内经济尚未全面恢复，经济下行压力增大，我国金融体系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由于区域金融对于局部冲击的抗击能力相比整体金融要弱得多，单个部门或大型企业的倒闭就可能引发区域金融不稳定。因此在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增大的形势下，对区域性金融风险的表现和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对于防控地方金融风险，提升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效率具有重要意义。

二、文献综述

1997 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人们更加重视对金融风险的监测与预警，如：Illing 等（2006），从加拿大银行部门、外汇市场、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四部门分别选择金融压力指标，构建了加拿大金融体系的综合指数（FSC）用以评估金融风险。我国学者也做过大量深入研究，王森等（2019）选取金融、政府、市场、企业和社会征信五个维度相关数据信息，采用GARCH 模型和因子分析方法测度了2008 年以来近10 年山西省金融风险；郭娜等（2018）采用基于面板数据的因子分析法分区域构建了全国及东部、中部、西部三大区域的金融安全指数，用MS-VAR 模型识别出了不同时期我国区域金融安全所处的状态；沈丽等（2019）采用SMR 和系数法刻画了我国区域金融风险的时空演化趋势，从政府、企业、家庭部门视角探讨了我国区域金融风险时空转化的驱动机制。罗晓蕾等（2018）构建了从区域宏观经济运行、区域金融机构、区域金融生态环境三个维度构建区域金融风险监测“三级”指标预警体系，对2014 年～2016 年河南省金融风险变动状况进行分析。

通过文献梳理，我们发现国外学者偏重从金融体系内部运用各种监测指标来衡量金融风险，而国内学者多从宏观经济各部门来分析金融风险。本文在借鉴权威文献的基础上，从经济、金融、政府、企业、住户五部门选取指标，对云南省金融风险进行测算与分析。

三、云南省区域金融风险影响因素

1.宏观经济波动

云南省属于典型的资源型经济，长期大量的土地、资金、技术、人力等要素投入到资源型产业，制约了其他产业的发展壮大，在当前云南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及经济转型背景下，随着煤炭、粗钢、水泥等产能的化解，不安全、不环保产能的升级更替，相当一部分企业被市场淘汰，新旧动能转换升级带来的产业结构深度调整，增加了区域金融风险暴露。

2.金融体系风险

（1）金融机构自身经营风险。金融机构作为微观的金融主体，其自身的稳定发展对整个金融体系有十分重要的影响。近年来，省内金融机构风险案件屡屡发生，业务操作不规范、内控管理不严带来的经营风险也给部分银行造成了较大损失，加大了部分机构的金融风险。

（2）金融创新风险不容忽视。随着金融自由化的不断深化，资金来源多元化、金融产品的交叉创新以及银行、保险、证券在营销方式和业务拓展方面的混业经营趋势，由于金融监管滞后于金融创新，混业经营和分业监管造成的监管盲区逐步显现，金融风险的交叉传染和暴露日趋增多，行业交叉带来的金融风险对区域金融稳定的冲击更大。

（3）民营金融机构风险逐渐暴露。2008 年以来，省内小贷公司、P2P 网贷机构、民间融资登记服务机构等非正规金融经历了井喷式增长后，由于监管不到位、经营不规范等原因，风险持续暴露，数量明显降温回落。2020 年年底，云南省小额贷款公司总计236 家，较巅峰时下降57%。据云南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公告，2020 年，全省对135 家P2P 网贷机构及76 家民间融资登记服务机构按要求进行整治，其中129 家机构依法清理退出，40 家涉嫌违法犯罪已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从小贷公司等影子银行的发展态势看来，不仅是数量的冲高回落，同样伴随着违规操作、风险暴露等一系列问题。

3.政府部门金融风险

云南省经济及财政实力偏弱，基础设施、棚户区改造、环保、城市五网建设、环境提升改造等公益性项目资金缺口大，为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各级政府纷纷成立平台公司进行融资，积累了大量的政府债务。随着政府融资的规范，部分债务打破刚性兑付，金融风险隐患不断加大。以2020 年为例，云南全省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116.7 亿元，居全国第18 位；一般公共预算支出6974 亿元，位列全国第22 位；财政自给率仅30.35%，全国排名第12 位，远低于42.54%的各省平均水平。特别是各州市实力差异大，省会昆明最强，财政自给率74%，其余15 州市财政财政自给率均不到45%，特别是临沧、文山、普洱、迪庆、怒江6 个地区财政自给率低于20%，收支矛盾突出，对上级补助及转移支付依赖较强。2020 年年末，官方公布云南省地方政府债务余额9591.9 亿元，是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4.53 倍，若加上隐性债务（主要是各级政府融资平台债务），再考虑减税降费、土地财政的不可持续性，云南省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不容乐观。

4.企业部门金融风险

云南上市公司少，规上企业不强，2020 年年末，全省仅有37 家上市公司，排名全国第24 位，主要集中在有色金属、医药、化工、房地产等传统行业，成长型、创新型、高技术企业较少，整体结构不合理，规模差距大，经营效益欠佳。规上企业优势不突出，小微民营企业“小散弱”，在经济新常态背景下，“三去一降一补”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给云南工业产业结构带来了挑战，在新冠疫情冲击下，特色旅游、餐饮行业受冲击严重尚未恢复，传统企业（如能源、冶金、房地产等）发展形势严峻，经营非常困难。特别是许多企业追逐资金的高额回报，经营逐步脱离主业、盲目扩张，向民间借贷机构进行大量融资。企业债务问题、资本无序流动通过企业把民间金融风险渗透至银行业。如：曾经的昆明纳税大户、“中国房地产百强企业”——云南金马源房地产开发集团，因盲目扩张背负数十亿元银行债务及民间借贷无法偿还而破产重整，烂尾楼盘对数千业主、施工方、银行等其他债权人影响巨大。

5.住户部门金融风险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2017 年10 月发布的《全球金融稳定报告》中指出：当住户部门杠杆率低于10%时，该国的债务增加将有利于经济增长；当住户部门的杠杆率高于30%时，该国中期经济增长将受到影响；而当住户部门杠杆率超过65%时，将会影响到金融稳定。近年来，随着房价持续攀升，云南全省居民杠杆率也不断上升，2020 年云南省住户杠杆率达46.75%，若考虑网贷、小贷公司、民间借贷等渠道融资，全省居民真实杠杆率还要上升。受疫情影响，部分行业如旅游、餐饮、服装等失业率上升，居民收入增速放缓，住户部门金融风险增加。

四、云南省金融风险的综合评价指标体系构建与指数合成

1.指标体系的设计

本文综合考虑指标的代表性、可解释性、连续性、可获性，最终确定宏观和微观共10 个指标（详见表1），利用熵值法确定各指标的权重，最终合成近6 年云南省金融风险综合评价指数。

表1 云南金融金融风险综合评价指数测算指标构成表

2.数据来源及处理

（1）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Wind 数据库、2015 年～2020 年云南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云南、云南省银保监局网站统计数据等，保证数据的可靠性及准确性。

表2 云南省金融风险综合评价指数测算指标单位：（%，亿元）

（2）数据处理

由于数据指标存在量纲不统一、逆向指标问题，先对数据进行了标准化处理，方法如下：

（3）指标权重确定

熵值法是一种客观赋权法，其根据各项指标值之间的差异程度来确定指标权重，避免了人为因素的干扰，能较客观地反映各评价指标在综合评价指标体系中的重要性。

表3 熵值法计算权重结果汇总

（4）综合风险计算

用单一指标权重乘以单一指标标准化的数值，若某单一指标标准化数值为0，则先进行非负平移（即让该列数据同时加上一个“平移值”），以便让数据全部大于0，以满足算法要求，再进行汇总求和，就得到了每年的风险综合得分值，计算公式为：

通过计算，得出云南省2015 年～2020 年的金融风险综合得分值，如表4 所示。

表4 2015年～2020年云南省金融风险综合得分

为便于比较，我们用云南省金融风险示意图（见图1），更直观地显示各年度的金融风险波动情况，从变化趋势上看，云南省金融风险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征。

图1 2015年～2020年云南省金融风险示意图

五、结论与建议

通过实证分析，我们发现，2015 年～2019 年云南省的金融基本上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区间，差别不大，但2020 年金融风险明显高于其他年份，具体如下。

第一，2015 年～2016 年，云南省金融风险有一个明显的上升趋势，分部门来看，宏观经济处于正常合理的增长区间，但失业率较高，2016 年不良贷款率达3.07%为近5 年最高值，保险赔付率也处于高位，企业实现利润大幅下降，此时期由于企业部门不景气造成的金融风险及保险行业风险高于其他部门。

第二，2017 年～2019 年金融风险有所下降，宏观经济增长放缓，财政收支矛盾加大、住户部门杠杆上升，股票市场从前期高位跌落，但企业利润实现快速增长，经营效益好转，此时期金融体系中的银行、股票市场波动风险指标高于其他部门。

第三，2020 年云南省金融风险处于近年最高值，宏观经济受疫情影响，增速下降一半，失业率高企，住户部门杠杆率上升较多，财政自给率持续下降，住户、政府部门的金融风险指标明显高于其他部门，但2020 年银行不良贷款率虽仅1.7%，为近年最低，主要是由于疫情期间，国家出台了延期还本付息及税费减免政策，真实不良率被延后暴露。此外股市波动加大，尽管规上企业利润实现较快增长，但云南旅游、住宿、餐饮等行业受疫情影响较大，因此造成各部门金融风险明显增加。

根据以上研究结果，本文提出如下对策与建议。

一是经济增长指标在金融风险中权重最大，要防范区域金融风险首先要稳定经济增长，降低失业率。当前结合云南形势，要在继续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同时，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吸纳由疫情造成的结构性失业人员实现就业，提升企业盈利，增加税收及财政收入，实现居民可支配收入稳定增长，增强各部门抵御风险的能力。

二是稳步推进实体经济去杠杆，防范政府、企业、个人部门的债务风险。针对当前云南经济转型升级中隐藏着的潜在金融风险，各职能部门要进一步加强各部门（包括政府、企业、居民）的债务风险监控，避免由部分连串违约事件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

三是维护房地产市场的稳定，在效抑制房地产泡沫的同时要防止房价大起大落。由房贷负担造成居民杠杆迅速上升会引发消费能力大幅下降，造成经济萎缩；同时房价暴跌会加大金融危机的发生风险。使房地产投资贡献回归到合理水平，既有利于区域经济增长，也利于规避金融风险。

四是金融监管部门除做好对银行、证券、保险机构的监管外，还应加强信息互通和监管协作，完善交叉性金融业务的政策协调，解决监管真空问题。针对民间金融、互联网金融出现的监管短板，地方政府应牵头协调强化部门监管责任落实，严格准入制度，加强行业监管，严防非法集资、高利贷和诈骗风险扰乱正常的金融秩序，避免民间金融盲目发展带来的风险交叉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