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力量
——当代艺术作品中的“墙”
2022-09-09编辑张敏
编辑=张敏
01 乔治·门德斯·布莱克:一本书打破了砖墙的基础
墨西哥艺术家乔治·门德斯·布莱克(Jorge Méndez Blake)将一本书放置在一堵坚固的砖墙的底部,令这个牢不可摧的事物从根部开始出现动摇和瓦解的趋势。
在这个装置里,Jorge Méndez Blake 选择“撬动”墙体的书是卡夫卡的《城堡》。《城堡》讲的是土地测量员K 受命赴某城上任,却受阻于城堡大门外,他和城堡的当局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却始终无法战胜这个庞大而等级森严的官僚机构,直到最后也没有进入城堡,也没有见到城堡的当权者。书中说:
对页 组图:The Castle,2007 Jorge Méndez Blake b.1974,Mexico
本页 上图:The Castle,2007 Jorge Méndez Blake b.1974,Mexico
“你们这里的人是天生对官府抱着诚惶诚恐的敬畏态度,出生后又有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从四面八方不断向你们灌输一辈子这种敬畏心理,你们自己也竭尽全力配合人家向自己灌输。”
在2019 年,Jorge Méndez Blake 重新创作了这件作品,撬起墙壁的书选择了卡夫卡另一件作品《美国》,旨在讽刺和反对特朗普在美墨边境建起边境墙的行为。
下图:林一林《我们的未来》 砖,玻璃钢,建筑模型650×120×450cm 2002 年
Jorge Méndez Blake 是墨西哥的当代艺术家,他通过图像、雕塑、装置等多种媒介进行创作。他曾经是一位建筑师,同时也是一位文学发烧友,因此他选择了将这二者结合,创作了这个经典的作品。
02 林一林:我们的未来
林一林利用用过的砖作为基本材料,或者他所谓的“社会建设”,创作了一系列的装置艺术。砖本质上是无生命的,也是建造一座新的城市所必须的廉价原料。对西方生活方式的嚮往,意味着建筑物往往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会被拆除,为新的发展提供空间。人口总是在不断地迁移,以寻求更好的生活环境,并将之提高到一个更高的社会阶层。“我很关注我为给定的概念而使用的材料,或者这些材料所蕴涵的社会内涵与特质的消失。我试图去发现一片普通的材料的可能性的极限,或者通过将物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混合来创造一种特定的特性。这样的组合可以引起观众的一种惊讶的心理反应,但它们只是浅薄的,没有任何内容的……一个令人惊异的世界的本质就在于它的表面性/浅薄性之中 。”
对无用的建筑材料的使用,是为了实验它是否可以在已经被现代化消解了的事物上附加新的价值,而传统的对身体性的定义已不再是城市发展的生理和社会的基本单元。此外,在平庸的事物中注入惊喜,是为了揭露我们对愉悦和现代性舒适感的渴求。如果紧接着就是虚无主义的话,那么唯一的希望在于揭示制度的标准化、驯服、控制和压迫,从而期待新的干预行为的产生。
03 安塞姆·基弗:真实与幻象的交错集合
安塞姆·基弗是德国新表现主义的灵魂人物,也是全球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新月沃土》创作于2009 年,是一件四米七五高,九米五长的巨型画作,充满了宏大、壮阔、凝重的空间场域,具有强大的视觉力量。在这件巨大的作品中,基弗用布面丙烯、油彩、虫漆、沙石在画布上营造了一座宏伟的金字塔形建筑体。金字塔是一种永恒的象征,又像一座纪念碑。然而观者却不能将其与客观真实的功能性建筑联系在一起,因此它的意义是模糊不清的。
本页 安塞姆·基弗《新月沃土》布面丙烯、油彩、虫漆、沙石 475×950cm
《新月沃土》明显反映了基弗艺术视域的关键特征:给日常生活注入一种精神的向度。基弗在这里营造了一座精神纪念碑,对人类精神的某个层面进行了视觉表征,既可以看作是人类精神由内而外的一种物化展示,也可以看作是对整个人类精神或命运的历史性关照。正如他所言:“我是带着那些联系着我们的意识与经历的象征在进行创作的,这些象征也将同时引发出我们对自身思想的不断省思。”这是基弗典型的画面中多重意义的表达。由此可见,建筑在基弗的作品中是现实与历史,真实与幻象的交错集合。
04 拉蒂法·埃沙克赫:《Tkaf》
2018 年5 月14 日下午16:00,“融——法国杜尚奖提名艺术家作品展”开幕式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一层大厅举行。“融——法国杜尚奖提名艺术家作品展”展示了10 位获得马塞尔·杜尚奖提名的艺术家的作品。整个展览如同一部短篇小说集,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解读。它既强调了东西方之间的二元对立,又体现出当下艺术创作的多元化趋势。展出的作品既有普世性,又兼具自身的独特性。
展览中,10 位艺术家的作品分别位于其专属的“环境”之中。这些艺术家们关怀世界,同时以批判性、颠覆性和乌托邦精神介入这个世界。有些展示空间完全出自艺术家本人的构想,成为他们的创作或所构建的世界的延伸,以独特的方式呈现出他们艺术探索的成果。
拉蒂法·埃沙克赫是一位出生于摩洛哥的法国艺术家。她的作品坚定而精巧,通过质疑历史的概念和进程,探索政治与社会文化现实之间的联系。拉蒂法·埃沙克赫善于创作装置或进行空间布局,并将个人的、文化的、历史的和社会的东西与空间融合在一起。她的作品《Tkaf》是一个由砖块和血色颜料组成的装置,重现了艺术家对一次摩洛哥之旅的记忆。
本页 组图:拉蒂法·埃沙克赫装置作品《Tkaf》
05 施慧:老墙
“纸浆”是施慧作品中的主导元素,上个世纪80 年代末,施慧从富阳农村的造纸过程中获得了灵感,创作了纸浆浇筑的第一件作品《巢》,从此,纸浆便成为她的艺术创作中最重要的材料,她的纯白的作品特质也逐渐为大众所熟知。
本页 施慧《老墙》 170×800 ×100cm 镀锌铁丝网 纸浆2003 年
“中国纯自然材料的纸浆为我所钟爱。纸浆洁白纯净,寓丰富的变化于单纯之中。纸浆中含有竹、麻纤维,又使之蕴藏着坚韧的性格。当纸浆以一种充实的形态呈现时,在柔性的白色外表下,蕴含着一种内在的‘韧’。正是这种既柔又韧的特性包蕴了中国人的一种审美心理。这种柔韧性也是我得以‘在’其中的生命本质。注重个人对材料的感悟和把握,在研究材料的同时来呈现一种材料的文化性和生命的体察,是我想说和想做的。”
——施慧自述,2003 年
06 吕胜中:人墙
最早剪小纸人是在1985 年,我去中国的大西北采风考察,看到农村的老婆婆们剪的“抓髻娃娃”,觉得很好玩儿,就跟老婆婆们一起剪。这是一种据说可以僻除邪恶的民俗剪纸,梁宗禀在《荆楚岁时记》说到,在南北朝时期,就有“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的风俗。唐·李商隐《人日即事》诗中有云:“镂金作胜传荆俗,剪彩为人起晋风。”可见这种风俗的历史颇为悠久。
我也注意到,这种正面对称的人形造型在全世界不同地域、民族早期的文化中是普遍存在的现象。中国商周青铜器中的族徽铭文、非洲雕刻、古巴比伦金银饰物中的人形、欧洲巴伐利亚民族蜡制的龟形人……他们原本是人类不约而同的自画像,于是,我与他们结下不解之缘,大家把我用红纸剪的人形叫做“小红人”。
本页 上图:吕胜中的小红人形象(吕胜中《寻找我自己》剪纸)
我越发觉得中国民间以纸剪人的做法寓意深切,如同高谈阔论“命如纸薄”的哲理。古人视纸人如真人一样具有灵性,纸人可招唤丢失的灵魂复归原位,可在家宅抵挡邪祟,诸多的纸人可壮大世间之人的心理力量。
集体潜意识产生于全人类具有的或一直都具有的共同经验,它的内容对于一切人类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荣格说,它是“从任何一种有关于个人的东西中分离出来的,是全人类普遍所具有的,因此它的内容到处都能找到”(《荣格文集》)。若那天降灾异的漫长世纪再临,个性解放、个人主义以及权利本位,还会显得那么重要吗?
——吕胜中自述
下图:(组图)吕胜中《人墙》剪纸装置 主体:宽1350cm 高300cm五件; 附件:直径99cm 厚18cm五件 年份:2015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