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见在书目录》著录小学类考略

张 静

《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后简称《见在目》）是日本现存最早的汉籍图书目录，其对于我们研究中国古典文献学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此书成书于日本宇多天皇宽平三年（891年），相当于中国唐昭宗大顺二年。就目前来说，在对唐代及唐以前的著述进行考察时，依靠的目录文献主要有三部：《隋书·经籍志》（后简称《隋志》）、《新唐书·艺文志》（后简称《新唐志》）、《旧唐书·经籍志》（后简称《旧唐志》）。《隋志》一书成于唐高宗显庆元年（656年），《旧唐志》一书成于后晋出帝开运二年（945年），《新唐志》一书成于宋仁宗嘉祐五年（1060年）。由此可见，《见在目》成书时间在这几本目录书中处于一个中间位置，上承《隋志》，下接《旧唐志》和《新唐志》。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见在目》一书的重视度并不高，对其进行研究的国外学者主要有狩谷望之、小长谷惠吉、矢岛玄亮。国内进行研究的主要是学者孙猛，其文《〈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失考书考》对经史子集四部所收作品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考察。就此来看，过去这些学者的研究重点是对其书中的全面内容进行研究。但近些年也有一些学者分别对《见在目》中著录的小说书和山海经进行考辨，不过还是缺少对经部小学类所收作品的详细考察。就《见在目》一书的成书时间来看，现在在对经部小学类作品进行考察时，许多图书都可能首次出现在《见在目》中。因此，本文结合《隋志》《新唐志》《旧唐志》这三本书中收录的经部小学类作品，分别与《见在目》进行比较，以期对《见在目》一书收录的经部小学类作品进行一个初步的探讨，探究其在这几本目录书中的特殊地位。

一、《隋志》和《见在目》的比较

（一）从收书数量和卷数上来看

《见在目》中所收小学类作品共计一百五十八部、五百九十八卷，《隋志》小学类共存现有书目一百零八部、四百四十七卷，但是有亡书一百三十五部、五百六十九卷。由于时代变迁、后人保存不当等原因，致使《隋志》有很多书已经丢失，故从现存数量上来看，《见在目》所收书目比《隋志》多五十部、一百五十一卷。《隋志》一书早于《见在目》，所以《见在目》的体例和《隋志》十分相似，分为经史子集四部四十类，其中小学部又分为小学篇、千字文、说文解字等。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见在目》晚于《隋志》，但有一些书是《隋志》失收而首见于《见在目》中的，如《桂苑珠丛》。通过对比发现，有些书在这两本书中都同时被收录了，但卷数却不相同，见下表：

《隋志》 《见在目》碑苍 三卷 二卷吴章 二卷 一卷字林 七卷 二卷韵集 六卷 五卷

从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大部分书《隋志》都比《见在目》所收卷数要多，如果再加上亡佚的书，《隋志》所收书目的卷数可能还会有所增加。

（二）从作者上来看

有些书在《见在目》和《隋志》中都被收录了，但作者不同或并没有注明作者，如下表：

《隋志》 《见在目》字书 无作者 冷泉院四声指归 无作者 刘善经通俗文 服虔 无作者

上表中是此二书中所载作者不同的情况，同时还有一些书在《见在目》和《隋志》中都被收录了，并且作者、卷数完全相同，例如：三苍三卷郭璞注、千字文一卷萧子云注、小学篇一卷王羲之撰、急救篇一卷史游撰、千字文一卷周兴嗣撰、文字集略六卷阮孝绪撰、玉篇三十一卷顾野王撰、今字辩疑三卷李少通撰。还有一种特殊情况是，有一些书《见在目》和《隋志》中都收录了但作者、卷数却都不同，如证俗音字略在《隋志》中有六卷为颜延之撰，在《见在目》中有一卷为颜敏楚撰。

这两本书在对作者的介绍上也有差异，《隋志》基本上都会对作者的年代及官职进行介绍，而且还详细介绍了有哪些书已经不在了，最后附有小序。而《见在目》因其体例基本沿袭于《隋志》，所以也对部分作者进行了介绍，但是其后未附小序。

（三）从类别上看

《见在目》和《隋志》收录书目种类也有侧重，《见在目》收录种类主要集中在各种韵书上，单切韵就收录了包括陆法言、王仁煦在内的十六家著作，还有韵林二卷戴规撰、韵诠十卷武玄之撰、韵篇十卷冷然院、韵海镜源五卷、韵圃五卷等韵书。《见在目》中还收录了许多有关文章的书，如文章仪式一卷、文章要诀一卷杜正伦撰、文章要诀一卷、文章论一卷、文章释杂义一卷、文章式一卷、文章四声谱一卷、文章式二卷等。《隋志》中关于韵书的收录不如《见在目》多，只有陆法言一家见于《隋志》中。而《隋志》收录的书主要集中在一些史书上，如一字石经鲁诗六卷、古文奇字一卷郭显卿撰、古文官书一卷卫敬仲撰、一字石经仪礼九卷、一字石经尚书六卷等。《隋志》中最具特色的是收录了很多国别体史书，如国语物名四卷后魏侯伏侯可悉陵撰、国语真歌十卷、国语杂物名三卷侯伏侯可悉陵撰、国语十八传一卷、国语御歌十一卷等。

二、《旧唐书》和《见在目》的比较

（一）从收书数量和卷数上来看

《见在目》成书时间早于《旧唐志》，因此在考察唐代的著述时，我们应将此二书结合起来看，因为就其目录而言，许多图书可能首见于《见在目》中。因此，如果查检唐代及唐以前的图书，凡不见于《旧唐志》中的，应该核检一下《见在目》；凡《旧唐志》中著录的，也必须对核一下《见在目》的著录。这样才能有利于我们“辨章学术，考镜源流”。

上面我们说过，《见在目》中小学类作品共有一百五十八部、五百九十八卷，而《旧唐志》中小学类作品共有九十七部、七百九十七卷。由此可见，《见在目》比《旧唐志》收录的小学类作品虽多六十一部，但却少了一百九十九卷。通过比对我们发现了一些两本书都同时收录但卷数不同的书目，如下表：

《见在目》 《旧唐志》说文解字 十六卷 十五卷字书 二十卷 十卷玉篇 三十一卷 三十卷字林 二卷 十卷通俗文 一卷 二卷文字集略 六卷 一卷证俗音字略 一卷 二卷桂苑珠丛 十卷 一百卷

从表中可以看出，《见在目》和《旧唐志》所收录卷数都各有多少，其中《旧唐志》所收《桂苑珠丛》一书足足比《见在目》多出了九十卷。

（二）从作者上来看

通过对比发现，有些书在《见在目》和《旧唐志》中都收录了但作者却不同，如下表：

《见在目》 《旧唐志》桂苑珠丛 李思博 诸葛颖韵篇 冷然院 赵氏三苍 郭璞 李斯等撰，郭璞解急就篇 史游 史游撰，曹寿解急就篇注 颜师古 颜之推，颜师古

但也有一些书在《见在目》和《旧唐志》中都收录了，并且作者、卷数全都相同，例如：小学篇一卷王羲之撰、博雅十卷曹宪注、声类十卷李登撰、千字文一卷周兴嗣次韵撰、韵集五卷吕静撰。其中，吴章在两本书当中都收录了一卷，但是在《旧唐志》中并未标明作者。

还有一些书《见在目》和《旧唐志》都收录了，但作者、卷数都不相同，如下表：

《见在目》 《旧唐志》桂苑珠丛 十卷李思博撰 一百卷诸葛颖撰韵篇 十卷冷然院 十二卷赵氏撰

这两本书在对作者的介绍上也略有差异，因《见在目》体例大致承袭《隋志》，所以《见在目》有时会对作者的时代和官职进行介绍，而《旧唐志》中只单单记载了作者的名字。例如：玉篇在《见在目》中是陈左卫将军顾野王撰，在《旧唐志》中是顾野王撰。

（三）从类别上来看

《见在目》和《旧唐志》收录书目种类也各有侧重，上面我们说过《见在目》收录了很多韵书，单切韵就收录了十六家著作，而这十六家都未见于《旧唐志》中。《旧唐志》中收录的种类主要有李巡、樊光、张揖等注的尔雅、广雅十八家，还有一部分诗书类的，如在昔篇一卷班固撰、今字石经尚书五卷、劝学篇一卷等，这些在《见在目》中收录甚少。

三、《新唐志》和《见在目》的比较

（一）从收书数量和卷数上来看

《新唐志》共收录经部小学类作品六十九家、一百零三部、七百二十一卷（其中失去姓名二十三家）。与《见在目》相比，少五十五部，多一百二十三卷。上面我们知道，《见在目》一书小学类收书数量比《隋志》多五十部，比《新唐志》多六十一部。所以从收书种类看，《见在目》在这四本书中当属最多，其在文献目录学中的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

通过对比，我们发现有些书在《新唐志》和《见在目》中同时收录了但卷数却不相同，有如下几种：

其中，《韵海镜源》一书在《新唐志》中标明了作者为颜真卿，在《见在目》中未标明。

《新唐志》 《见在目》碑苍 三卷 二卷文字集略 一卷 六卷玉篇 三十卷 三十一卷急就篇注序 一卷 十卷韵海镜源 三百六十卷 五卷

（二）从作者上来看

我们发现这两本书中所收录的共有书目中有几个是作者略有出入的，如：在《新唐志》中，三苍三卷李斯等、字书无作者、书断张怀灌、五经文字张参、干禄字书颜元孙；而对应在《见在目》中则分别为三苍三卷郭璞、字书冷泉院、书断无作者、五经文字无作者、干禄字书无作者。

这两本书中也有一些无论是从卷数上看还是从作者上看都不同的，如下表：

《新唐志》 《见在目》韵篇 十二卷 赵氏 十卷 冷然院桂苑珠丛 一百卷 诸葛颖 十卷 李思博书谱 一卷 徐浩 三卷 孙过庭

当然在这两本书中也有一些作者、卷数全部相同的，如声类十卷李登撰、小学篇一卷王羲之撰、证俗音字略一卷颜敏楚撰、博雅十卷曹宪注、韵集五卷吕静撰。

（三）从类别上看

《见在目》所收韵书类的书目较多，而通过对比发现《新唐志》中韵书种类并不如《见在目》中的多。单就切韵来说，《新唐志》中仅收陆慈、李舟两家，而《见在目》中就有十六家。而《新唐志》中收录较多的书目种类是关于石经方面的，如今字石经易篆、今字石经仪礼、今字石经郑玄尚书、今字石经公羊传、今字石经毛诗、三字石经左传古篆书、今字石经尚书本、今字石经左传经、三字石经尚书古篆等。我们在比较过程中还发现，在这四本目录书中很多经部小学类作品都首见于《见在目》中，具体如下：

注博雅十卷冷然院；集纵字五卷；仓颉篇一卷；同音异训一卷；急就章音意一卷释智骞撰；释字一卷；开蒙要训一卷马氏撰；借音三卷；音谱决疑十卷齐太子舍人李季节撰；要用字对语二卷；定字一卷杜延业等撰；翻胡语七卷冷然院；通俗章一卷服虔撰；要略一卷王劭撰；通俗文一卷；借音一卷释道高撰；入声一卷；名教一卷田游严撰；铭训一卷；新抄借音五卷；笔势集一卷释希一撰；文府四声五卷；笔势论一卷王羲之撰；韵林二卷戴规撰；书评一卷；韵圃五卷；用笔陈图碑一卷王羲之；新撰音渊四卷；石经尚书一卷；韵字一卷；韵篇叙例抄一卷赵昇撰；四声八体一卷；文字苑十卷；四声韵音四卷；古今文字苑抄一卷；六文字一卷；古今字一卷；清浊音一卷；古今杂字书一卷；字苑一卷葛洪撰；古今五十四种书体样一卷；正名要录二卷司马知年撰；集字二十卷冷泉院；韵诠十二卷；四声韵音一卷；韵诠十卷武玄之撰；切韵十六家（陆法言、王在蓺、王仁煦、裴务齐、郭知玄、释弘演、卢自使、麻果、陈道固、孙愐、沙门清澈、孙伷、长孙讷言、蒋鲂、祝尚丘、韩知十）每家各五卷；异形同字一卷；唐韵正义五卷；定字样一卷；切韵图一卷；定字书一卷；异体同音义字一卷；字样三家（颜真卿、颜师古、戴行方）每家各一卷；东台字样一卷；诗格三卷；波斯国字样一卷；诗病体一卷；隶字决疑正字赋一卷；宝箧一卷；突厥语一卷；诗八病一卷；诗经十八卷；大唐文章博士嫌吾文笔病书一卷；诗品三卷；文章始三卷冷泉院；诗评六卷；文音病一卷；文轨十卷冷然院；文章故事一卷；文轨抄六卷；文笔范一卷王孝则；笔札华一卷；诗体七卷；文章仪式一卷；八病诗式一卷；文章论一卷；读异体诸诗法一卷；文章要诀一卷；百属篇一卷乐法藏撰；文章释杂义一卷；文场秀句一卷；文章四声谱一卷；文义集注一卷；文章式一卷；唐朝新定诗体一卷；诗笔体一卷；五格四声一卷；谕体一卷；古今诗类二卷；文章要诀一卷杜正伦撰；圣证论十一卷；文章式二卷；累玉记一卷；诗髓脑一卷。

四、结语

通过将《隋志》《旧唐志》《新唐志》这三本目录著作分别和《见在目》进行比较发现，不同时代的目录之间的差异还是比较大的。特别是很多书目都首见于《见在目》中，而我国的三本目录著作并未收录。因此，在查验唐代及唐以前的著作时一定要将这几本目录书结合起来，提高对《见在目》一书的重视，仔细考察，辨明真伪。另外，在《见在目》收录的经部小学类这部分作品中出现了四次“冷然院”和三次“冷泉院”。关于这二者名称的差异，王利器先生在《〈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提要》一文中，提出“冷泉院”和“冷然院”二者之间是由音近产生的误会，但证据不明确，依旧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