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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脱贫时代农民职业化的困境与对策研究

2022-08-30李浩楠

中国市场 2022年24期
关键词:职业化土地农民

李浩楠

(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100872)

2020年,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现行标准下9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离贫困,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中国进入“后脱贫时代”。在这一阶段,提升农业发展质量、防止农民“回贫返贫”成了“三农”问题的重点。对于刚刚“脱贫达标”的农村家庭,极易在社会变迁和自然灾害等影响下再度陷入贫困。农民职业化作为一种“标本兼治”的方式,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防止“脱贫人口”回贫返贫提供了新的思路。

1 后脱贫时代我国农民职业化的发展前景与培育方向

2021年2月21日正式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下文简称“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培育高素质农民,组织参加技能评价、学历教育,设立专门面向农民的技能大赛。”农民职业化就是要培育出大量具备知识技术、协作能力、市场意识的高素质农民,从而实现农业生产的过程专业化、体量规模化、产品市场化。

1.1 生产过程专业化:培育具有知识技术的职业农民

专业技能培训是职业化的必要前提。现代农业发展的过程中,需要专业化的生产流程来提升效率与农产品质量。将传统的小农生产经营模式转化为以职业农民为主体的专业化、流程化、制度化的新型农业经营模式,使农民充分解放劳动生产力。

实现农业生产过程的专业化,需要将培育具有知识技术的职业农民作为切入点。可以通过在农闲时定期开展培训班等方式,普及现代化农业生产培训和农业职业教育,将务农的普通农民培养成为新型职业农民;可以通过举办技能比赛,为高水平职业农民颁发奖品与荣誉等形成激励;对于不同类型的职业农民,还可以依据国际标准制定评级制度,为职业农民授予分级技能证书,作为其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力参考指标。培育出掌握知识技术的职业农民,既有利于提升农业生产的整体效率和经济效益,也能使职业农民的发展同整个社会的发展相接轨,使得社会对于职业概念的“农民”有新的认识。

1.2 生产体量规模化:培育具有协作能力的职业农民

现代农业的大规模生产离不开土地产权明晰化的制度保障,以及农业生产机械化、智能化的科技支撑。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具备协作能力与合作意识的职业农民。

传统的小农生产方式受农民自身生活习惯的影响:既分散又封闭,分工多局限于家庭内部,家户间的协作劳动意愿和能力都很弱,难以形成规模化与聚集化的效应。新型职业农民,通过精细化分工,从筛种育苗到插秧耕种、从灌溉施肥再到除草防害,把农业生产活动拆分解构为多个环节,依据自愿、抽签、轮岗等多种方式分配环节,不再需要所有农民在农业生产中全周期参与。同时,规模化大生产又能显著地提高产出水平,避免耕地利用率低下。

1.3 农产品市场化:培育具有市场意识的职业农民

农产品市场化是现代农业生产活动的重要环节。农产品在市场中先后经历生产、加工、销售环节,实际上是将农、工、商一体化整合。农业生产不再是自然经济条件下的自给自足,而转变为以市场为导向的产业化经营。在后脱贫时代,物流业的发达使得农产品在市场得以更充分地流动,具有地方特色的农产品将在市场中发挥更大的优势。推动农业市场化,需要将第一产业同第二、第三产业更紧密地衔接,以提升质量为主导,同时善于借用现代化宣传与营销手段,凸显地方特色与文化属性,打造农产品品牌。为此,要使职业农民了解“市场”“消费者”等概念与逻辑,将其培育成既懂生产又了解经营的市场参与者。

作为市场主体的一部分,职业农民在市场逻辑的推动下也会追求利润、开展竞争。在后脱贫时代,地方政府应采取“鼓励为主,帮扶为辅”的政策,鼓励职业农民参与到产品市场的竞争中,同时也提供支持与保障,以降低市场中不具备竞争优势的农民返贫回贫的风险。

2 后脱贫时代农民职业化面临的困境

将农民职业化代替传统转移支付手段,有助于农民摆脱“扶贫依赖”;农民职业化也有助于焕新农民的精神面貌,激发个人与集体共同进步的内在驱动力;农民职业化是将农民的角色“升级”而非“消除”,能够从根本上避免几十年后农田无人愿耕、无人可耕的尴尬局面。但我国农民职业化的道路并非一片坦途,目前仍面临着农业用地产权模糊、职业技能基础薄弱、职业吸引力缺乏三重困境。

2.1 农业用地产权制度困境

农业的生产活动依托于土地,目前农民获取土地资源的途径主要有两种:户籍身份和产权流转。在我国,土地承包经营权是一种基于身份属性的财产权利,农村户籍是其分配的依据,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国的农民更像一种身份,而非职业。我国农村土地的家庭承包经营客观上激发了农民的生产动能,但客观上也使得我国农业土地资源的配置碎片化和不经济,使得两种情形并存:一是耕地被荒置,土地资源被浪费;二是在现代化农业生产的背景下,部分农民的土地资源使用需求未得到充分满足,使得收入未达到期许水平,进而做出退出农业生产的选择。

土地流转是目前职业农民可额外获取土地的主要路径,但在执行层面临两大难题:①土地流转成本过高。很多农村人口对土地有依恋,宁愿弃置耕地,也不愿通过转包获益的方式流转给别人;或者即使愿意出租流转,但要求过于丰厚的补偿,使得土地租赁成本可能比收益还高,让职业农民无力承包租赁。②耕地分散化、碎片化。始于1984年的土地承包制度为保证公平而平均分配土地,加剧了耕地的分散化和碎片化;之后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配套政策更是加剧了这一现象。小面积耕地无碍于传统的农业发展,但对于机械化、精密化程度要求很高的现代农业生产,其弊端逐渐显现。

2.2 技术与能力提升的困境

农村的“空心化”问题严重,出于家庭经济压力的考虑,青壮劳动力多进城务工。从事农业劳动的多是老人和妇女,受教育程度一般在中学以下,缺乏职业农民培训所需的文化基础。据统计,2019年职业农民队伍里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人数占45%,有技术员职称的占15%,而获得了国家职业资格证书的只有10%左右。可见,我国建立起了针对农民技术与能力的评价机制,但普及程度还不够。

从根源来看,现有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效度不高。培训教育的理论与实操相脱节,缺乏针对性的区域性特点;在量上大做文章,有些地方每年安排了数万人次的农民职业培训,但其中能达到职业化培训标准的却很少;培训经费不充足,很多基层政府划拨了农民培训经费,但实际上的到位资金与培训项目都很有限;培训主体间的协同配合不到位。农民职业化培训的机构现主要有农业科研院所、高等院校、农业发展部门等各类非营利机构,而农产品加工企业、乡村物流运输公司等市场主体参与程度却很低,限制了职业农民队伍的发展壮大。

2.3 职业吸引力不足的困境

在我国,“农民”很难作为一种具有吸引力的职业,原因主要有:其一,职业农民的低流动性。我国对于农民职业的认证体系尚未搭建完整,缺乏法定机构做背书的准入、准出机制,再加上传统农业生产方式本身相对封闭,缺乏各部门联动合作的需求,因而其职业活力和流动性不充分。其二,农民的职业风险较大。农业面临着水土流失、荒漠化、洪涝、鼠害蝗灾等一系列自然灾害,这些会给生产与运营带来极大风险。而我国农业相关的现代保险体系尚不完善,以政策性保险为主的现有保险政策险种少、赔付难、保障力度低;同时,商业保险缺位。其三,职业农民缺乏全覆盖的社会保障体系。截至2019年,11%左右的职业农民能享受到城镇职工的基本养老保险,而享有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农民只有不到8%,覆盖率有限的社会保障体系无法为职业农民提供现代社会的基本保障,使得农民作为职业的吸引力不足成为必然。

3 后脱贫时代背景下促进农民职业化发展的对策

在后脱贫时代,要想充分激发职业农民从事农业活动的积极性,就需要帮助农民解决用地难题、提升职业能力、增强自我与社会认同。只有跨越农民职业化进程中的阻碍,才能消除以农为职的后顾之忧,进而使农民群体职业化水平完成由低到高的突破。

3.1 克服用地难问题:健全农地产权流转机制

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健全土地经营权流转服务体系。积极探索实施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制度。”完善土地流转体系将为职业农民打通新的生产要素获取途径,同时与市场衔接的经营用地制度又进一步地规范了现代农业产业链。

具体而言,规范农地产权流转可以从以下三方面入手:一是建立科学严格的土地流转价格评估和审核机制。通过地形地貌、区域位置、土壤肥力等因素对土地定级,依照农业使用价值确定标的土地的流转价格。建立相应的流转价格公示制度,严格管控土地流转中出现的投机炒作行为。二是招募农地资源的非营利-中介机构。可以广泛从社会招募志愿者,组建非营利性的农地产权中介机构。非营利的性质避免了承包者与经营者之间的恶性竞争,同时专业的土地资源管理方法也能提高信息传递效率,使土地资源的流转过程更加合法有序。三是搭建完善的土地资源流转信息服务平台。以地方统计部门的数据为依托,建立起村、镇、县三级行政服务平台;或者构建土地流转信息网络,构建专属的信息资源库,设计信息查询、评估、手续协办等多功能服务。

3.2 提升职业技能:兼顾农民整体素质与知识技能

农民职业化水平的提升,离不开农民的整体素质和专业能力的双重发展,可以通过方向引导、能力帮扶、政策鼓励等多方面措施,为农民的成长和发展注入动能。

素质提升的重点在于改善精神面貌与综合认知能力,前提是充分尊重当地农民的风俗习惯,同时照顾到个体个性化、全方位的发展,把人的培育纳入农民职业发展的过程之中。通过鼓励农民自谋发展,完善激励机制,提高农民的自发性和主观能动性,“提质”的同时也在“提志”。

知识技能培训就是要通过文化下乡、专家服务团等方式帮助农民学习和了解必需的农业知识和技术,掌握农业领域相关的基础理论与技能。由于我国幅员辽阔,农业生产的区域差异性显著,既包括南北方气候不同引起的作物种类差别,也包括胡焕庸线划分出的东西部多源差异,应因地制宜地培育职业农民农业特色知识和专项技能。例如,在交通运输便捷、水利基础设施完善的平原地区可进行大型机械化生产,有利于重点培育可规模化生产的职业农民,如优质农场主、高级农业机械技工等;在丘陵梯田地区,则可重点培育与旅游业与特色农产品有关的职业农民,像农家乐个体户、农艺工人和农作物植保员等;而在山地地区,则重点培养农民从事果树育苗育种、家畜驯养等方面的能力。

3.3 增强自我认同感:重塑职业农民形象

提高社会对于职业农民的认同感并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分步进行。首先,要完善新型职业农民的社会保障和成长激励体系,让农民无所顾虑地投入农业生产与经营;其次,要培养和强化农民从事农业工作的价值感和使命感,在农民群体内部营造良好的业态,使农民自身先转变思想观念;最后,要加强职业农民的乡土文化认同,传承和发扬乡土文化,这有利于唤醒当地留守农民的主体意识,同时也利于吸引大学生、“新乡贤”等人才返乡。在人员构成转变与文化属性增强的加持下,农民形象将被重新塑造,整个社会的认同会使农民真正成为令人尊重的职业。

4 结论

在后脱贫时代,农民需要的不再是“输血”式的救助,而是“扶上马再送一程”式的帮扶。“农民职业化”概念的提出将农民群体的发展同时代相联结,而农业的现代化承载了我国经济结构优化、产业升级、社会转型等多重任务。自2012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要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以来,地方各级政府推出了一系列关于推进农民职业化的政策文件。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更是强调了在新时代培育高素质的职业农民的重要性。农民职业化将更好地维护和巩固脱贫攻坚取得的丰硕战果,为持续缩小城乡差距、破解二元结构治理难题提供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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