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成本对果品产销对接交易模式的影响——基于河北省625户农户数据的实证研究

陈 松，李 研 ，赵李捷

（1.唐山学院 科技处，河北 唐山 063000；2.唐山师范学院 海洋学院， 河北 唐山 063000；3.合肥工业大学 管理学院， 安徽 合肥 230009）

0 引言

我国十九大报告指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解决“三农”问题是我国乡村振兴战略的根本目标。2019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意见》，提出要“支持各地开展多种形式的农产品产销对接活动”，旨在提高小农户分享农产品的增值收益。我国是世界林果生产大国，果园面积和林果总产量常年稳居全球首位，约占世界总产量的10%[1]。林果业是我国农业产业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维护农村生态文明和实现农村富裕的重要途径。当前，我国的林果业存在农超对接、农批对接和农社对接等多种农产品产销对接形式。那么，果品产销对接过程中的不同交易模式对果农收益的影响是否相同？果农的交易成本对果品产销对接形式的现实选择有何影响？对上述两个问题的回答，有助于在果品的产销对接过程中开展更加有利于果农收益的果品交易模式。这对于提升果农收入，促进林果种植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数据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本研究使用的数据来源自课题组在2020年1月至8月之间在河北省开展的调研活动。我国的林果种植分为园林水果和食用坚果两大类。河北省是我国林果种植第一大省。课题组选取了河北省产量最大的梨果和板栗分别作为两类果品的代表进行农户调研。两类果品的调研农户数量总计695户，其中有效样本量为635户，样本有效率为89.93%。果品种植农户的样本调研区域如表1所示。

表1 农户样本区域分布

1.2 果农交易模式的分类

1.2.1 果农交易模式测量的两个维度

本研究从果农的交易对象和交易方式两个维度测量果农的交易模式。果农的交易对象主要包括果品批发商、零售商、加工商、消费者和集团购买者等组织或个人。

果农交易方式是指根据果农与果品收购者之间所达成的交易在促成因素、契约达成时间、契约形式和内容等方面的特征对果农交易形式进行的分类。关于农户交易方式的考察与分类，不同的学者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借鉴前人对农产品交易方式的分类[2-6]，本研究将果农的交易方式划分为市场型交易、关系型交易和销售合同交易三种类型。

市场型交易是指买卖双方按照市场机制进行交易，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有形契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缺乏足够的关注。这种市场型交易无论是在粮食、蔬菜、水果等种植型农产品交易中，还是在各种养殖型农产品交易中都广泛地存在。

关系型交易是指建立在某种社会关系基础之上而达成的果品交易，社会关系的建立与存在是交易达成的关键，这种社会关系一旦消失，则不再可能继续交易。

销售合同型交易即果品的买卖双方依据果品品质、交付地点、付款时间和支付形式等交易内容签订的销售合同，双方按照合同进行交易，合同的签订时间可以是果品成熟前，也可以是果品成熟后。

1.2.2 不同果农交易模式下的果农获利水平

无论是梨果还是板栗种植者，同一果品种植者往往会种植多个品种果品，各个品种的果品成熟时间略有差异，所以在经营过程中，林果种植者的果品交易也是分批分次完成的。本研究以625份果农样本交易量最大的交易对象及其交易方式为标准，对林果种植者的交易模式及平均每公顷的获利水平进行了统计，如表2所示。

1.3 研究方法

1.3.1 果农交易成本对交易模式影响的理论分析

根据理性人假设，销售模式选择是果农基于利润最大化目标的决策结果。对于果农个体而言，不同的销售模式对应不同的销售成本和销售收益，果农通过各种销售模式下可以感知到的销售成本和销售收益进行对比，择优选择销售模式，因此，果农销售成本和销售收益的影响因素就是影响果农销售模式选择的因素。

已有的研究表明，农户的交易成本对农产品产销对接过程中的交易成本具有多种影响[7-9]。第一，农户交易成本对其市场参与行为具有重要影响。交易成本与农产品流通渠道组织关联紧密，合理的流通渠道组织与制度安排对于减少交易的搜寻成本、匹配成本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第二，农户交易成本对销售渠道选择具有显著影响。相关研究显示，在养殖类农产品产销对接过程中，交易成本中的谈判成本、执行成本对农户的销售渠道选择具有显著影响。将农户交易对象划分为私人和经纪人两类，信息搜寻成本对于农户在二者之间的交易对象选择具有显著影响。第三，从农户生产规模的角度来看，交易成本对于小规模农户参与集体行动的影响更为明显。信息成本中农户对市场行情的了解程度和中介提供信息的可靠性对于农户交易对象选择具有显著影响，除此之外，中间商报价和执行成本也是影响果农交易对象选择的重要因素。因此，根据前人研究，本研究假设交易成本是影响果农交易模式选择的影响因素。

表2 果农交易模式与获利水平

1.3.2 指标设置与统计特征

1）被解释变量：交易模式。根据前面从交易对象和交易形式两个层面的考察，笔者将果农的交易模式分为了7种主要模式，其中，零售商—销售合同，加工商—销售合同，消费者—市场交易，集团购买者—关系交易四个模式的样本过少，不适合进行计量分析。因此，在计量模型中笔者只考虑剩余的3种交易模式：批发商—市场交易，零售商—市场交易，加工商—市场交易，共计605户果农。假设不同交易模式下果农平均生产成本相等，交易模式中的平均交易价格对果农的利润会产生重要影响。因为样本果品包括梨果和板栗两种价格差异较大的果品，所以不能根据果品的平均交易价格对交易模式进行有序赋值。因为梨果和板栗果农的每公顷利润差别不大，两种果品的每公顷均利润差额为52.21元，差额仅占梨果种植者每公顷利润的4.71%，且两种果品种植者的每公顷利润也具备可比性，因此我们根据不同交易模式下的果农每公顷利润升值排序对这3种交易模式进行有序赋值，如表3 所示。

表3 果农交易模式赋值

2）解释变量：交易费用。交易费用内涵的界定是交易费用变量设置和测度的基础。交易费用是交易发生时伴随整个交易过程所发生的全部费用，包括搜寻信息的费用、达成合同的费用、签订合同的费用、监督合同履行的费用和违约后寻求赔偿的费用。微观层面对单个个体或行业特定交易产生的交易费用测量，主要是按照在交易过程中所发生的时间先后顺序来设置和测度。但根据研究对象和研究目的不同，学者们在实证研究中对交易费用的构成设置也有所差异的。借鉴前人研究成果[10-11]，本研究将果农交易成本设置为三个部分：信息搜寻成本、谈判成本和执行成本。在对三部分交易成本测度指标构成上，依据客观性原则，尽可能选取能够客观观测到的直接变量进行测度，具体指标见表4。

第一，信息成本。信息搜寻成本反映了果农为了寻找潜在交易目标和了解相关市场信息所支付的成本。“交易前是否与中介或买主熟识”指标反映了果农与中介建立联系所耗费的成本。“是否了解其他市场的信息”和“与相关信息方沟通信息的次数”两个指标共同反映了果农在了解和比较市场信息过程中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下果农为了与中介或买主建立联系支付了更高的成本，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次之，批发商—市场交易模式最低。

根据信息搜寻成本的初步统计结果可以判定，批发商—市场交易模式下的果农所支付的信息搜寻成本最低。

第二，谈判成本。谈判成本是指果农与买主就果品的成交价格、支付条件等交易内容进行磋商过程中而付出的时间成本、通讯成本和交通成本。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下果农在“交易过程中农户是否对果品品质提出异议”和“交易前果农比较各中介或买主信息的时长”两个指标上的数据要高于另外两种交易模式；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下的“交易前会对几个中介或买主提供的购买信息进行比较”指标数据要高于另外两种交易模式；相对于另外两种交易模式，批发商—市场交易模式下的三个指标测度结果都是最低的。由此可以初步判定，批发商—市场交易模式下果农所支付的谈判成本最低。

第三，执行成本。执行成本是指果农为了完成与买主的交易契约而支付的成本费用。交易地点与果园的距离是影响果农交易执行成本的关键性因素，距离越远，运输费用上升、交易时长增加，相应的执行成本就会越高；反之，执行成本就会下降。在调研中了解到，出于降低成本、控制果品品质等问题的考虑，多数果品收购商均会采取到果品产地进行收购的方式，所以大多数的果品交易会在本村或者是邻近村落完成。从初步统计结果来看，相对于果农和零售商的交易，果农与果品批发商和加工商发生交易的地点距离果品产地更近。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下果农付出的交易时长和运输费用均为最高。批发商—市场交易、零售商—市场交易、加工商—市场交易三种交易模式中的“平均每次销售的果品数量占总产量的比重”并无太大差异。

3）控制变量。在对广泛的农户销售行为影响因素的研究中，生产规模、食品安全意识、是否加入农合组织、参与农业生产技术培训情况等因素都会对其农产品销售行为产生影响[12-13]。本研究从果农特征、生产特征和区位特征三个角度设置控制变量，以便更加准确地验证交易模式与果农交易成本之间的关系。具体指标见表4。

1.3.3 模型设置

从对文献的梳理结果来看，近年来在处理类似问题中，ordered logit模型和有序probit模型都被广泛应用。但在解释变量分类较多的情况下，相较于使用probit模型，采用有序logit模型更合适[14]。在本研究中，解释变量交易成本被分为三类：信息搜寻成本、谈判成本和执行成本，控制变量又分为三类：果农特征、生产特征和区位特征，共计16个指标变量，解释变量结构复杂，因此，本研究采用有序logit模型进行分析。结合研究对象，有序logit模型被定义为如下：

其中，Y*为不可被观测到的潜在变量，β0为常数项，xi为第i个解释变量（或控制变量），共16个解释变量（或控制变量），βi为 xi对应的系数项，ε 为干扰项。

2 结果与分析

2.1 数据处理结果

利用Stata15.0进行有序Logit回归运算，但由于有序Logit模型结果中的自变量系数并不能反映自变量对于因变量的影响程度，因此，进一步做边际效应分析。整体运算结果见表5和图1。

从表5中的对数似然值（Log likehood）和伪判决系数（Pseudo R2）等模型整体检验指标来看，模型整体拟合度较好，具有整体显著性。除X4和X9之外，其余交易成本指标与果农交易成本均表现出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从图1可以直观看出，交易成本变量（X1-X9）对果农交易模式影响的边际贡献大体相当，没有明显波动，即不存在决定性交易成本变量，单交易成本变量对果农交易模式影响的边际贡献要普遍大于其它控制变量（X10-X16）。

2.2 结果分析

2.2.1 关于信息搜寻成本

果农交易前与中介或买主的熟识程度越高，越有利于果农实现收入高的销售模式。果农与中介或买主熟识增加0.39，果农选取“批发商—市场交易”的概率会下降5.19%，选择“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下降0.4%，选择“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增加5.59%。对其它市场越了解，越容易实现收入高的销售模式。果农对其它市场的了解增加0.47，果农选择“批发商—市场交易”的概率会下降6.90%，选择“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下降0.53%，选择“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增加7.44%。果农交易前沟通次数越多，果农越容易实现高收入的销售模式。果农为达成交易开展的沟通次数增加1.63，果农选择“批发商—市场交易”的概率会下降4.92%，选择“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下降0.38%，选择“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增加53.05%。

表4 变量指标测度均值

2.2.2 关于谈判成本

果农对信息的比较次数越多，越容易实现高收入销售模式。果农对信息的比较次数增加1.36，果农选择“批发商—市场交易”的概率会下降3.67%，选择“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下降0.28%，选择“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增加3.95%。果农对信息比较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实现高收入销售模式。果农对信息的比较时间增加2.09天，果农选择“批发商—市场交易”的概率会下降4.09%，选择“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下降0.31%，选择“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增加44.1%。

图1 果农交易模式影响因素边际效应分析

2.2.3 关于执行成本

果农完成交易的时间越长，通常意味着交货标准高，交易相对复杂，果品附加值越高，销售收入越大。果农的交易时间增加2.4天，果农选择“批发商—市场交易”的概率会下降2.53%，选择“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下降0.19%，选择“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增加2.72%。果农承担的运输费用越小，果农的交货地点越接近生产地，越难以形成高销售收入。这主要是因为果品加工商和零售商对接农户的直采行为，往往都是大规模的采购行为，果品加工商和大型零售商一般都采用自运营物流系统实施产地直采，这种情况下农户承担的运输费用都很低。果农交易种运输费用增加0.95元/百斤，果农选择“批发商—市场交易”的概率会增加7.73%，选择“加工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下降0.59%，选择“零售商—市场交易”模式的概率会增加8.33%。

表5 Logit回归分析结果

2.2.4 关于果农的区位特征

另外，果农的区位特征中变量“与城市的交通距离”变量（X16），与果农交易模式的负向影响达到了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水平。果农的区位距离县级（或县级以上）城市的交通距离越远，会导致果农与市场之间的沟通更加闭塞，更难实现高收入销售模式。因此，改善果品产区与县级城市之间的交通状况可以有效促进农户以“加工商—市场交易”和“零售商—市场交易”两类收入水平更高的交易模式开展果品交易。

3 结论与对策

3.1 结论

果农交易的对象主要包括果品批发商、零售商、加工商、消费者和集团购买者等组织或个人，本研究将果农的交易方式分为市场型交易、关系型交易和销售合同交易三种类型，根据对果农交易对象和交易方式两个层面的测量，将农户交易模式划分为7种交易模式：“零售商—销售合同”“加工商—销售合同”“消费者—市场交易”“集团购买者—关系交易”“批发商—市场交易”“零售商—市场交易”“加工商—市场交易”。以样本量为基础，选取后三种果农交易模式作为被解释变量，并根据三种交易模式农户的每公顷利润排序进行有序赋值。本研究从信息搜寻成本、谈判成本和执行成本三个维度构建果农交易成本指标作为解释变量，同时选取果农特征、生产特征和区位特征三类指标作为控制变量，利用ordered logit模型和边际效应分析考察交易成本对农户交易模式的选择。根据分析结果，可以得到以下结论：1）果农交易中的信息搜寻成本、谈判成本和执行成本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对果农的交易模式产生影响，且影响程度相当。总体而言，农户在交易过程中如果付出更多的交易成本，往往能够实现更高水平的销售收入，增加果品生产的获利水平。2）果品产地与县级城市的交通是影响果农交易模式的显著因素之一，改善两者之间的交通状况，是促进农户实现更高销售收入模式的途径之一。

3.2 对策

积极促进果农与下游经销商建立更加紧密的协作关系，增加果农在供应链中的利润分配水平，提升果农交易绩效，具体可以通过以下几个途径进行改进。

第一，构建信息平台，在农村基层推广和普及信息平台，通过多种媒体和渠道发布果品需求信息，降低果农搜寻交易信息的成本。

第二，着力加强农民经纪人队伍建设，培育农村合作社组织，鼓励农民与经纪人或组织之间紧密合作，促进果农和经纪人或中介组织之间向更高层次的联合营销合作方向发展，降低谈判成本。

第三，完善农村信息网络建设，改善农村交通等基础设施环境，通过鼓励果农开展电子商务等现代化交易手段和降低果农交易的交通运输成本来降低果农交易的执行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