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向前上海健身行业从业者的困境与突围
2022-08-27王卫朋展翔
文/王卫朋 摄/展翔
“一个月,一般。”近日,经营着两家健身房的张禹,在朋友圈写下了寥寥这几个字。
市体育局印发《2022 年本市体育场所疫情防控指引(第二版)》通知,自7 月1日起,辖区内无中风险地区且近一周内无社会面疫情的上海街镇,可有序开放室内体育场所,老张的门店重新开张了一个月,客流并不是很理想。
但在同行看来,老张已经是“幸福”的。因为疫情时有反复,部分区域的健身房至今都没有打开大门。“整个行业受到的冲击很大,但喜欢运动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坚信健身行业的未来很美好。”张禹轻轻说道。
先把会员的卡片延期3 个月
重新走进场馆健身,是不少市民期盼了几个月的开心事。一兆韦德健身目前在全市有100 家门店,7 月1 日起陆续对外开放。其中,城市运动馆店设施齐全,包括器械、操课、游泳等健身项目。
不过,根据相关疫情防控指引要求,现阶段室外体育场所活动人数上限不超过75%,具备良好通风条件的室内体育场所活动人数上限不超过50%。各类体育场所应有效落实体育场所错峰、限流、预约等防范措施,引导健身人群分时段、分散式锻炼,不开展对抗性比赛活动。健身人群进行线上预约登记,并做好健身前健康状况承诺。
一兆韦德首席信息官金龙介绍,城市运动馆店有会员2 万余人,目前会员健身通过小程序预约,控制时段人流,“大家的热情很高,但这段时间以来,到场会员跟日常客流量相比还是少了一些。”
据记者了解,受疫情时有反复的影响,部分健身房也在一个月来面临了开开停停的反复局面。7 月中旬,在部分区域感染人数有所反弹之时,上海市健身健美协会紧急发布了一份倡议书,以“攀登慢,山高岭峻多艰难”开头,文字情真意切,希望健身行业的从业者可以配齐“数字哨兵”或“场所码”,严格落实疫情防控措施,如果因防疫工作需要关停,希望大家能够积极配合执行。
受此影响,加上居民健身和新兴的户外运动有一个小爆发,市民前往健身房锻炼的热情有所放缓。在部分健身房,时常有市民在前台与工作人员交流。记者打听才知道,这并不是工作人员或者教练在进行营销,而是会员咨询会员卡延期或者退卡退费事宜。
“我们开通了顾客服务热线,一般来说,我们都会给会员进行自动延期3 个月的处理。”一家大型连锁健身房的相关工作人员表示,但也有市民反映,自己对健身房的环境存有顾虑,希望能够退卡退费,“这种情况还不少,我们也能够理解。”
逾六成健身企业运营状况困难
2021 年统计数据显示,上海共有健身俱乐部1182 家,健身工作室3140 家,体育健身休闲活动年产值145.62 亿元,仅仅提供健身教练就业岗位约3.7 万个,背后联系着数万个家庭。
据记者多方调查了解,上海市健身行业在今年经受了很大冲击。首先,健身行业存在一定的季节性问题,1 月、2 月及11月、12 月为淡季,销售旺季为每年的3 月、4 月、6 月和7 月。在普遍停业时间超3 个月的情况下,各企业面临着巨大的经营压力。加之上海本轮疫情发生前的1 月和2月也有零星疫情,全市防控政策收紧,部分场所当时已开始闭店或者客流量大幅减少。
可以说,全市大部分健身企业约半年没有现金流收入,销售业绩同比大幅下滑。市体育局在今年5 月底对全市约800 家体育中小微企业(健身类企业占据相当大比例)展开调查,发现今年上半年疫情期间,超过82%的企业处于整体停业状态,能够保持正常营业状态的企业不足1%。同时,85% 的企业亏损都在500 万元以内,2.69%的企业损失在5000 万元以上,亏损在20 万元-50 万元的占比近30%。
上海市健身健美协会于今年5 月对位于市中心的静安、浦东、徐汇和闵行区域的502 家健身房展开抽样调查。结果显示,14家健身场馆电话关机,122 家健身场馆电话无人接听,此两类健身场馆分别占比3%和24%,已可以确定不再复工(亦可理解为负责人已经“跑路”,不可能继续营业);171家健身场馆表示没有任何需求,可理解为整体状况不佳,没有复工需求或处于关停边缘,占比约34%,也就是说占比约61%的健身企业经营状况不佳;121 家健身场馆希望减免房租,64 家健身场馆担忧复工后的客流问题,10 家健身场馆在复工后需要招聘健身教练,此三类健身场馆合计占比39%,自身状况相对较好。
并不是所有场所都可以减免租金
虽然全市大部分的健身企业已经重新营业,但在虹口、宝山、杨浦等区域,健身房开开停停,部分区域甚至至今都没有全面回归,留给这些健身企业的发展期只剩下8月、9 月和10 月,全年营收额将遭受更大冲击。
不过,即便是很快恢复运营,企业也面临着较为严重的租金、物业费等压力。上海市健身健美协会会长金宇晴介绍,无论是市政府、市体育局,还是各区,都对属于当前特困行业之一的体育行业出台了相关纾困政策,但租金减免只针对承租市属公共体育场馆的企业和体育社会组织。体育健身企业所租物业大多都是商业地产,而地产行业早于疫情发生之前已入寒冬,亦无力减免租户租金。上海第一家商业健身房美格菲的金桥店,月租金约160 万元。头部企业一兆韦德的旗舰店河南中路店,月租金同样超过100 万元,该公司在上海总计超过100 家门店,停业一天的损失在600 万元-800 万元。
在张禹经营的两家运动氛围感拉满的健身房内,遍布了很多专业的训练器械,训练强度和氛围要超过其他健身房。他在今年2 月份投资90 万元将店内器材全部更新换代,并花费9 万元将门店包括更衣室在内的核心区域全部装修一遍,希望寄托于在3 月、4 月和5 月的旺季可以吸引更多客流,但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疫情冲击。
张禹表示,其中一家门店每个月租金4万元、物业费4 万元,获得出租方减免两个月的优惠,共计16 万元,减轻了该门店的部分压力。但另一家店每个月租金16 万元,3月份至6 月份,只获得减租半个月的优惠,自己两家门店的损失在80 万元左右,为此卖掉了自己的车,还因为经济状况与妻子产生家庭矛盾,从而闹了离婚。
人工成本大,留人难招人更难
健身房是个重资产行业,前期投入数百万元是常事,后期运营也需扛得住租金,以及占去60%-70%营业额的人力成本。如今没有流入,只有支出,资金很难周转。为此,一兆韦德在多家银行申请了数亿元的贷款,以提供足够的现金流,保障健身房运营。
创业7 年的蒋天恩在上海经营两家门店,长宁天山路缤谷广场的健身房主打精致健身,会员留存率高达85%。上海全面恢复正常生活生产秩序之后,积极稳岗留岗的同时,蒋天恩也在积极转变思路,开辟线上健身和上门私教业务。
但她同时表示,健身房闭店之时,投资者只需要承担员工的基本工资,社保可以缓交,房租和物业费也可以缓交甚至减免。一旦正式营业,健身房需要支付员工课时费、销售业绩提成,房租、物业费也都要按时缴纳,还会有部分会员退卡退费,经营者面临的压力反而更大,“创业7 年,我第二次抵押了房产。”
与此同时,随着上海在6 月29 日恢复餐饮堂食,金山、奉贤、崇明三个区也已经恢复室内健身场所开放,上海市中心区域健身场所也陆续恢复开放。但随着行业收入断流,乃至大额净流出,员工无法工作,也没有足够收入支撑租金和基本生活开支,导致不少员工离沪,也有相当比例的员工转行谋生。
当然,有一部分企业资金流较为充裕,寄希望于在恢复营业之后,抄底入市,扩大经营规模。在疫情期间,上海市健身健美协会组织了多场线上直播对话,讨论健身房的转型趋势,也搭建了健身企业与高校之间直接对话的平台,希望帮助体育高校毕业生就业,也为健身企业解决招工难题。
虽然总体经营状况不佳,但个别运营状况良好的企业有进一步发展需求。谭俊原本在宝山新业坊经营着一家24 小时健身房,每个月面临着16 万元的房租、20 万元员工工资,以及物业费、税费等,每个月的净支出接近50 万元。疫情前,谭俊恰好与物业方结束合约,自身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因此,他迫切希望在当前行业较为低位时重新入行,但从目前来看,教练招聘存在一定困难:行业内优秀教练的招聘,普遍以熟人推荐为主,社会面招聘的情况不理想;今年健身教练的培训上岗课程仍处于全面停滞状态,新毕业的大学生没办法拿到职业技能证书,招聘方也就没办法招人;因为担心上海的发展前景,外地教练来沪发展意愿不强。
此外,在线直播课和直播带货模式的出现,让健身企业的用人方向出现一定变化。在线直播课方面,口才较好、表达清晰、颜值较高的教练更受欢迎,如何设计一些便于互动、轻松有趣的课程,如何清晰地讲解表达出来,是健身教练需要应对的新挑战,更快具备相关技能的教练,也一定会在用人市场吃香。
尝试打造“服务型平台”纾困解难
健身健美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与欢迎,是实施“健康中国”和“健康上海”战略的重要支撑,产业发展迅速,正在成为城市文化运动产业发展的新增长点,正在全面融入生活。运动健身本身就是强身健体的有效手段,是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有效方式之一。
根据2003 年“非典”疫情和其他重大疫情规律,整个疫情大约需要经历6-7 个月的时间方能解除。所以本次疫情中,虽受到较为严重的影响,但上海市健身健美协会、全上海的健身健美行业从业者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既不能心翼速胜,指望在短时间内就出现拐点,也不能心存绝望,失去信心,大家积极投身抗疫,抓紧修炼内功,不少企业都在尝试进行数字化转型发展之道,开辟了一系列线上对话课程,积极稳岗留岗,并帮助相关体育高校和专业打开就业渠道。
疫情期间,不少健身企业都在尝试,以网课的方式与会员保持互动。“这三个月时间,我的感觉就是工作量大了,然后收入反而减少了。”一位教练告诉记者,疫情期间近3 个月时间,她上了两三百节的私教课,“但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虽然我的学员总量不大,但是学员里愿意接受线上课程的比例算是很高了。”
在上海拥有150 家门店、以互联网产品思路进行运营的健身平台乐刻,拥有完善的线上课程体系,但也不是所有的教练都能通过线上课程来赚取课时费,这就更不要说其他的小型健身工作室了。
一家小型工作室的合伙人表示,为了后续有更好经营,他必须给教练继续支付工资,希望大家以线上的方式,与会员互动,“不是所有学员都会愿意线上上课,因为线上上课和面对面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很多学员会觉得,线上课没有教练在旁边帮助和保护,效果差了很多,价值就减少了很多。”
市健身健美协会也在酝酿动作,正在加速前些年的服务平台计划,探索是不是可以跨部门合作,打造一个行业服务型平台,建立健身教练员的从业标准,建立健身企业的服务标准,建立健身教练员的注册平台。今后,如果再碰到类似疫情这样的重大突发事件,或者是有健身房突然“跑路”,可以由协会出面,及时调拨一批人员上岗,从而更好地服务企业会员,助力行业平稳发展,服务消费者,传播健身知识。
当然,不少健身企业负责人也表示,相关纾困政策令人振奋,部分企业也享受到了租金减免、企业补贴等优惠政策,但放大到上海体育产业的全局来看,单靠“输血”不是长久之计,广大投资者和从业者都迫切盼望着“自我造血”,也希望通过科学有效的锻炼方式和健身知识,帮助广大市民以运动增强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