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词在歌曲创作中的运用

徐 芳

歌曲是在音乐中唯一有歌词的，在歌曲创作中，歌词、旋律与曲调之间相结合包括四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歌词朗诵的节奏于旋律节奏相结合；第二个层次，歌词的音调与旋律的结合；第三个层次，歌词的结构与曲调的结构相结合；第四个层次，歌词和曲调的情绪相结合。从以上四个层次可以发现，歌词是歌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歌曲创作方面，一般是先有歌词，曲作者根据歌词的情感表达寻找灵感，并且在不影响歌词的具体意义上，对歌词进行二次加工，加强歌词和旋律在情感表达上的融合。对歌词再次加工时，往往会增加衬词的使用，在歌词中的衬词同样在歌曲创作中有着重要作用。

歌词中的衬词属于歌词主体之外的部分，衬词也称为虚词，即没有实际意义或文本意义的词。衬词的加入主要是为音乐作品服务的，这种服务一方面是能够配合旋律抒发情感表达，有时候歌词在表达上会出现苍白感，衬词的加入配合旋律往往能把情感表现的更集中、更酣畅。另一方面能够在结构上进行补充，乐句的小节数、乐段的乐句数、乐段的扩充等，有助于在不影响歌词的基础上形成完整的曲式结构。词作家多数是用作表达地域风格，延伸音乐情绪，曲作家用来扩大和变化曲式结构，歌唱家则用来增加旋律演唱的流动性和技巧性，这些都是衬词的结构功能以及表现功能。

一、衬词的类型

衬词是为表现歌曲而穿插的一些语气词，形声词、谐音词或称谓构成的衬托性词语。①这四种类型是根据衬词的语义进行划分，笔者根据衬词的使用情况，在四种类型基础上划分为五种类型，后面具体阐述。根据衬词中字的长短亦可划分为三种类型，即衬字、衬词和衬句，三种类型统称为衬词。

常用衬字有：啊、呀、啦、嘛、哈、哇、郎、伊、呦、哎、噻、猜、嘿、喔、欧、鲁、哩、嗨、嘞、噢、来、咚、呛等。

常用的衬词有：哎呦、呦吼、哎呀、罗喂、那个、的个、嘀哩、嘿啰呦嗬、哐啷、嘚呀伊呦、亚克西、呀啦索、伊嘚呀、巴扎黑、欧嘿呀、忽而嘿等。

常用的衬句有：哎呀我的阿哥呀、啊个呀呀呆等。

按照衬词的语义，又可分以下五种词语：

（一）表情词：这种衬词的出现令旋律的发展婉转动听、优美流畅、亲切感人。主要体现在烘托歌曲意境的功能上，没有具体的文字意义，但能够将情绪的抒发表现出来。最常用的表情性衬词就是“啊”、“哈”、“喂”等。其中，“啊”在歌曲的情感抒发时几乎都有这个字，“啊”字的作用和运用其素材非常丰富，值得也足够完成论文研究。

（二）象声词：也叫拟声词，意思是用声音模拟自然形成的声音。像风声、雨声以及机器工作时发出的声音，用实词无法形容的声音，几乎都能够用象声词来模拟，起到反映现实声音音效的作用。常用的象声词有：哗啦啦、扑棱棱、帕拉拉、仓啷才、隆冬呛。

（三）语气词：生活中常用到的语气助词，语气词的加入使歌词更加生活化、口语化，旋律腔调更加容易引起共鸣，常用在乐句句尾，民族歌曲中，劳动类歌曲使用较多。常用的语气性衬词有：吓、呀、哟、耶、哎、呃、罗、啦、加勒、嘿哟、哟嗬、哎哟火等等。

（四）流行歌中的外文词：在通俗歌中常常可以见到外文衬词和歌词，有些外文歌词虽然也有实意的，但用于中文中间往往实意被人忽视，而当作虚词用，例如：over、come on、my baby、my love、o my gad、ye ye、let's me等等。

（五）少数民族歌曲的特种词汇：赛罗塞、亚拉索、亚克西、阿里郎等等。

二、衬词的意义

（一）衬词的文化意义

衬词大量运用在我国的传统民歌中，衬词的使用在文化方面突出了民族性和地域性，同时对于歌曲的旋律烘托、情感渲染有着积极作用。

1、有助于民族风格的体现。我国有五十六个民族，由于各民族在自然环境、语言体系、文化背景等方面千差万别，各民族音乐也形成了体裁形式、表现手段、音调素材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创作中“衬词”上的运用，可以体现出各民族的风格和色彩。②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语言产生不同的衬词。如根据赫哲族民歌改变的歌曲《乌苏里船歌》，第一句衬词就能够感受到我国北疆赫哲族人民豪放的生活场景。

2、有助于地方色彩的突出，黄河流域及其以北地区为北方，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为南方，各地方、各区域由于风俗习惯的差异，形成了各自尤其是语言音调上的不同特质，这就形成了各自（地区）的地方特色。像“衬词”的运用无不体现着各自的地方特色和特征。有些衬词一出现，就知道是哪个地区的歌曲，便是突出了地方色彩。

3、有助于歌曲情感、演唱情绪的积表达。音乐情感的完美表达，体现在歌词与旋律的结合，歌词虚实结合，语言能够生动形象，意境深远。意境的体现往往需要加入衬词和悠扬的旋律来营造氛围。在情感的表达中，实词有一种宣泄感，用虚词来抒发，演唱情绪便于进一步加强和升华。

（二）衬词的功能意义

笔者结合不同风格与时期的成功歌曲，并对其中的衬词进行分析，总结出衬词的作用主要表现在表现功能和结构功能。其中表现功能包括：填充旋律、加强意境、加强语气、展示声乐技巧等，结构功能包括：扩充句式结构、扩充曲式结构。以下对两种功能进行分别阐述。

三、衬词的运用

我国近现代的流行音乐以及传统的民族歌曲中，基本都有或多或少的衬词加入，有些歌曲甚至整首都是衬词，比如由胡延江作词作曲，中国内地女高音歌唱家常思思演唱的歌曲《炫镜》、德国作曲家老锣创作，中国歌唱家龚琳娜演唱的歌曲《忐忑》等。在衬词的运用方面，民族歌曲常用衬词作为垫字、号子中两句呼应中的连接部分等，流行音乐中，常用衬词作为歌曲的中间、结尾部分，加强音乐形象的建设。

（一）表现功能

1、填充旋律

例如：陕北民歌《兰花花》中的衬词夹杂在歌词中间，属于实词中加虚词，这种手法在戏曲唱腔和传统民歌中非常多用，作用是加强了旋律的婉转性。垫字的使用，使歌曲的节奏充满了动感，语言也显得更加生动，语气也有了情感，因而音乐形象也就更加生动了。

山西民歌《桃花红杏花白》的衬词都夹杂在歌词的中间，“啊个呀呀呆”这种用法是中国民歌和戏曲唱腔中的用法，其作用是延伸了歌词的节奏和速度，也扩大了旋律的流动性，起到填充旋律的作用。

运用合适的衬词填充旋律，可以使音乐形象更加生动、有趣。类似的歌曲还有《映山红》，加入了垫字“呦”；云南民歌《放马山歌》中，加入了衬词“呜噜噜的”、“呦”、“尼”等，丰富了歌曲的音乐形象，同时也体现出了不同地区的艺术文化。

2、加强音乐的意境

例如：腾格尔创作的歌曲《天堂》中，衬词“哎耶”和最后的衬词“呜哎呀啦”就是由歌唱者自由发挥的一个空间，同时也表现了一种自由、无拘无束的意境。同时，“呜哎呀啦”也是具有地域性语言的衬词，和旋律音调结合一起，能够表现出内蒙古草原的民族特色。

例：李健创作、演唱的歌曲《风吹麦浪》中B段是全曲最精彩的部分，完全采用了衬词“嗯”、“呐”、“啦”的表现手法，其中“嗯”的哼鸣是为了延伸人们的想象空间，想象A段歌词中写的那样，远离城市来到一片田野，周围涌动着金黄色的麦浪，一个人散步在不断延伸的麦浪里面，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热乎乎的吹向我脸庞。“呐”则表达出了身处麦浪时内心的阵阵欢雀。衬词的使用给每一位听者都留了想象和感受的空白，强化了音乐艺术的共鸣，并且将歌曲的意境表现的淋漓尽致。

例：歌曲《青藏高原》(李娜版)一开始就响起了高亢、明朗的引子“呀啦索哎”，通过衬词丰富听者想象力，并且深化主题，仿佛将人们带入到天人合一的意境之中，音调中也倾注了人们对高原的赞美之情，使人心灵净化，雅韵脱俗，“呀啦索”是民族性词汇，彰显出藏族特有的文化特色，既有加强音乐意境的功能，也具有文化意义。

3、加强语气

例：歌曲《爱我中华》中的“哎啰啰”是南方少数民族比较常用的衬词，音乐的节奏也是具有舞蹈性的，衬词和节奏的组合放在这里有舞蹈感，让人联想到载歌载舞的画面，通过衬词加强节奏，加强语气，使音乐形象生动、有趣。

更多能够体现衬词加强语气的功能是在我国传统民族民间音乐中，比如在劳动中喊的劳动号子：《打夯歌》、《打硪歌》、《军民大生产》等。这些衬词节奏一般比较短促，和呼吸保持同步。

4、展示声乐技巧

例：胡延江创作的歌曲《炫镜》是一首用于练习的高难度花腔声乐作品，全曲只有一个衬词“哈”字，没有具体的音乐形象，没有具体的音乐情绪，演唱者可以根据对音乐的理解进行二度创作，自由度较大，加强渲染了歌曲的意境。歌曲的难度在于无歌词的花腔部分，并且在音色方面比较空灵、飘逸，所以对演唱者的气息控制、细节处理以及假声的运用等歌唱技巧方面具有挑战性。

例：《玛依拉变奏曲》（哈萨克民歌）中使用了衬词“啊”，第一次出现在第二段（变奏一），在实词尾部加入虚词，结构上属于花腔短句，既增强了歌曲的灵动性，又在曲式结构方面形成了实词和虚词的长句式。三个变奏乐段和尾声部分，最后都形成了衬词的花腔长句，快速的跳音和衬词的运用，使音乐情歌的表达更加自由。这首声乐作品中衬词的使用虽然在曲式结构方面也有扩充，但是最出彩的地方，是在衬词的花腔技法上面，所以将它放在展示声乐技巧方面。

中外带有花腔技法的歌曲，在语言方面都是运用的衬词，如《春天的芭蕾》、《魔笛》、《拉美莫尔德露琪亚》等，基本都有展示声乐技巧的目的。

（二）结构功能

1、扩充句式结构

例：赵雷创作的歌曲《成都》，运用了衬词：“喔”、“哦”，目的是为了填补句子的平衡结构，形成上下句是7小节的结构，使本来不是平行句的歌词，成为了平行句的句式结构，同时也加强流行歌曲的感觉。

2、扩充曲式结构

例：林俊杰创作的歌曲《江南》，中间穿插了哼鸣，这是用虚词延续了实词情绪，拉大了情绪空间和音乐结构，这首歌曲林俊杰词曲唱三种身份都有，所以也把衬词多种功能集中在了一起，起到了加强意境，加强语气，扩充曲式结构的作用，也是一种流行风格的体现。这种手法往往在流行歌曲唱作人中间比较盛行。

例：《乌苏里船歌》中引子部分运用了衬词：“阿朗赫赫尼那”，并且贯穿全曲，衬词部分的曲调引用了赫哲族民歌“嫁令阔”曲调，第一段和最后一段的衬词衬腔有段落和结构作用，也有表现民族文化的作用。

结 语

在歌曲创作中，对衬词的灵活使用，从以上谱例中可以看出，其效果是非常明显。由于衬词是虚词，所有没有了实意的功能和负担，也就是非语义性，反而是突出了它的灵活性。词作者在创作歌词的时候，有时候找不到合适词句，此时用些衬词进取往往就成了急救法宝。衬词的合理运用，其功能意义往往不是单一的，而是多个功能综合的。曲作者在谱曲的时候对歌词没有灵感，找不到词曲的合理搭配时，或者结构方面不合理，往往加一段合适的衬词就可以解决问题，因为这样既不会改变歌词的原意，又能将歌曲的情绪表达完整。歌唱者在歌唱的时候，还可以利用衬词即兴演唱一段，尤其在民族歌曲的演唱中经常使用，既表达了更加高超的声乐技巧又延展了音乐的情绪。

然而，在歌曲创作的技法学习中，部分学者对歌词的处理把握不好，尤其是对衬词的使用，相关文献资料较少，从收集的资料来看，关于衬词的学术研究集中在对少数民族或某一地区的民歌中，对于在歌曲创作中衬词的使用方面，硕博士论文为空白。本文希望歌曲创作者不要忽视衬词的重要性，多积累衬词的使用技巧，灵活运用，为歌曲创作的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

注释：

① 百科“衬词”名词解释

② 陈朝汉.歌曲做法应用教程[M].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4.: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