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流域甘肃段农村人居环境治理效果影响因素研究
2022-08-25杨调调邵月花谈存峰
杨调调,邵月花,谈存峰
(甘肃农业大学 财经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0 引言
农村人居环境是乡村地域空间内生产经营和居住生活所需的人文环境、地域空间环境和自然生态环境要素组成的有机结合体。改善农村人居环境是增进广大农村居民福祉、让广大农民群众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现实需要,也是建设生态文明的必然要求。党中央、国务院一直高度重视推进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2014年,中共中央首次以“中央一号”文件形式提出开展村庄人居环境整治工作,此后每年一号文件都反复提出深入开展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建设美丽乡村等工作要求。随着各级政府不断加大农村环境治理力度,我国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但由于农村环境是典型的公共资源,强外部性、地域性与公共产权属性决定了其必然伴随农户参与不足、政府供给难以“瞄准”需求的问题,导致了农村环境治理效果不佳。
习近平总书记在多次实地考察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经济社会发展情况后强调,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是重大国家战略,要着力加强生态保护治理、保障黄河长治久安、促进全流域高质量发展。泾河作为黄河的第一大支流——渭河的第一大支流,其生态环境整治效果将直接影响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泾河流域甘肃段辖属平凉和庆阳两市,流域内人口较密,土地矿产资源丰富,历来就是甘肃省重要的农业区和能源工业基地。泾河流域甘肃段主要位于黄土高原沟壑区,流域干旱少雨、植被稀疏、水土流失严重。随着区域城市化和工业化推进,农村生活生产污染源持续增加,污染程度日益严重,在农村环境治理设施薄弱的环境下,该流域农村生态系统健康面临巨大压力。
本研究基于泾河流域甘肃段样本农户数据,运用Amos软件构建村庄环境治理效果影响因素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泾河流域甘肃段环境治理效果影响因素并解释各因素之间的影响机理,一方面进一步补充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理论体系的内容,丰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理论内涵;另一方面为加强泾河流域甘肃段农村环境综合治理、推进泾河流域农村高质量发展提供科学参考和决策依据,同时也为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1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20世纪90年代初,受道萨迪亚斯“人类聚居学”理论的启发,建筑学家吴良镛先生提出建筑应“从房子的概念延至聚居的概念”的观点,认为人居环境是人类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主要场所。在借鉴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越来越多的学者对“人居环境”、“农村人居环境”的内涵进行了界定,“农村人居环境”的内涵得到了不断地丰富和完善。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农村人居环境面临着越来越多的问题,农村人居环境治理问题受到重视。通过对已有文献梳理发现,目前学者关于农村人居环境治理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农村人居环境治理现状和问题、路径及对农村人居环境 治 理 效 果的评价等方面,虽有部分学者从基础设施、村庄社会经济发展、地域文化和社会资本属性等方面探讨了提高农村人居环境质量的影响因素,但总体来说对影响因素的研究仍不多见;同时,已有研究仅对影响农村人居环境质量的因素进行了简单的实证分析,并没有探究各因素间的影响机理。基于此,本研究结合已有研究和样本区实际情况,选取农户环保认知、环保基础设施、村庄经济实力、村庄社会资本、村庄治理能力五个潜变量,运用结构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SEM)对农村人居环境治理效果进行实证分析并探析各因素间的影响机理。
农户环保认知是农户在日常生活中根据直接经验或其他渠道获得的对于环境保护的感受和印象,以及对不同生活空间环保现状的评价和参与程度。制度变迁理论认为个体认知决定行为,进而直接影响到协调个体间关系,农户的环保认知不仅体现在其环保意识中,也体现在其环保行为当中。耿飙等、黄晓慧等、李福夺等、桑贤策等研究认为生态环保认知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具有正向影响。因此,农户环保认知水平越高,农户就越能够体会到实施人居环境整治的必要性,也能够认识到环保基础设施在环境治理中的重要性,从而会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环保设施的建设及管护。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农户环保认知对促进环境治理效果具有正向影响。
H2:农户环保认知对环保基础设施的管护运行具有正向影响。
环保基础设施是村庄环境治理的基础性条件,环保新型设施的投入可促进治理效果的提升。如果在生产前期就投资建立环境保护设施,环境保护效率将会有很大提高;相反,如果农村环保硬件设施缺乏,可能会导致当前村庄环境问题日益严峻。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3:村庄环保设施对促进农村环境治理效果具有正向影响。
村庄经济特征及村集体经济发展水平是影响农村人居环境质量的重要因素,农村人居环境质量的提升,要依靠村庄经济实力和村民的支付能力。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在基本生理需求满足之后,农户才会追求更高层次安全需求。意味着收入越高,在满足基本需求后,对生态环境的需求随之增加。同时,已有研究表明,经济发展水平会影响一个地区在环境基础设施方面的投入和决定参与环境设施项目建设规模。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4:村庄经济实力对促进农村环境治理效果具有正向影响。
H5:村庄经济实力对完善村庄基础设施具有正向作用。
存在一个相互信任的社区环境是社区合作治理得以实现的前提。社会资本作为一种无形的社会资产,反映了村庄社会网络和社会资源的丰富程度,良好的社会资本营造能推动农户转变传统思想观念,提高农户环保认知,激发乡村发展活力和农户内生动力,同时也能促进农户之间的互惠和互助,提高农村集体行动的一致性。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6:村庄社会资本对促进农村环境治理效果具有正向影响。
H7:村庄社会资本对农户环保认知水平的提高有正向作用。
村庄治理能力是村庄环境治理的重要条件,村庄治理能力的高低直接关系到环境治理水平和效果。基层政府在农村人居环境治理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村庄治理能力越强,对乡村振兴相关政策的宣传与实施也就越到位,就越有可能提高农户参与人居环境整治意愿与行为,进而提高环境治理效果;与此同时,良好的村庄治理能力可以将农户切身利益与集体权益有机结合,激发农户参与的主动性、积极性,提高农户环保认知。基于以上研究理论及成果,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8:村庄治理能力对促进农村环境治理效果具有正向影响。
H9:村庄治理能力对农户环保认知水平的提高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2 变量选取、模型构建与数据来源
2.1 变量选取
本文的结构方程中共有17个测量项,测量项的选取及描述根据已有文献并结合研究背景进行修改形成,其中程度变量的值越大表明程度越高,均采用5级李克特量表,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及数据统计
2.2 模型构建
在前面的研究假设中可以看出,五个潜变量与农村人居环境治理效果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单向影响关系,而是存在复杂的交互影响。与传统的多元回归、通径分析等方法相比,结构方程模型可以通过作用路径系数描述潜变量与潜变量之间作用关系,以揭示潜变量对潜变量作用影响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较好地解决了离散选择模型无法反映变量间复杂因果影响以及潜变量与观测变量之间关系的不足。因此,本文将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方法,解析潜变量(农户环保认知、环保基础设施、村庄经济实力、村庄社会资本、村庄治理能力)之间的交互影响及其对农村环境治理效果的影响机理。初始模型如图1所示。
2.3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甘肃泾河流域农村生态系统健康评价与治理机制研究”课题组2020年调研数据。课题组选择泾河流经平凉、庆阳部分乡镇及泾河支流马莲河流域部分乡镇作为样本区域,于2020年8月及2020年11月分两次进行问卷发放,采用样本农户与调查员一对一调查方式,调查乡镇15个,涉及村庄42个,两次总共发放问卷373份,其中有效问卷371份,问卷有效率为99.5%。
如表2所示,样本农户中,男性占比为55.8%,女性占比为44.2%,男女比例比较均衡;受访者以中老年为主,年龄在46~56岁以上的比重高达80.3%;样本农户中,89.9%家中没有村干部或乡镇干部,说明样本农户以普通村民为主,其意愿更能代表广大农户的实际情况;从受访者的教育程度来看,小学及以下为50.4%,初中为32.6%,说明受访农户受教育水平普遍较低,但足以满足对问卷的理解;调查农户的家庭劳动力以2~4人为主,占69.5%。
图1 初始结构方程模型
表2 样本农户基本特征
3 模型检验与修正
3.1 测量模型的信度和效度分析
为保证问卷数据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对问卷量表的信效度进行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潜变量信度的检验主要通过克隆巴赫系数(值)和组合信度()进行分析。问卷整体量表的值为0.868,村庄社会资本为0.686,其余四个潜变量的值均大于0.7;同时,各潜变量的值均大于0.7,由此可以看出本文通过调研得到的数据信度是比较理想的。此外,运用SPSS25.0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因子分析。在探索性因子分析中,值为0.846,大于0.5的经验值,Bartlett球形检验显著性概率为0.000,小于0.05,这说明数据具有很高的相关性,量表的结构效度较好,适宜做因子分析。通过因子分析法提取出5个公因子,并得到各观测变量的载荷系数。随后利用计算工具计算值,结果显示,各测量变量值均大于0.5,这说明量表具有较好的区别效度。
3.2 模型适配度检验及结构方程模型修正
研究中常用适配度指标(good-of-fit indices)来衡量理论模型与观测数据是否相互适配。结构方程模型适配度主要衡量指标有绝对适配度指数、增值适配度指数和简约适配度指数,这里使用以上衡量指标对初设模型进行适配度检验。分析结果显示,G值、值、值及IN/D值不符合判断标准,因此需要对初始结构方程模型的路径进行修正,以达到理想状态。
模型修正的目的是提高观测数据与模型的适配度。为便于修正模型,AMOS软件提供修正指数(Modification Indices)供参考,输出结果中的..(修正指标值)表示建立这条新路径可以降低的卡方值。通过观察..值发现,如果增设村庄治理能力→环保基础设施这条路径,可以至少减少卡方值41.385。通过查阅文献发现有学者提出政府轻视监管职责会使得环保基础设施难以提供环保功能,导致农村环境污染愈演愈烈,这一观点在实地调研过程中也得到了证实,样本村庄环境治理工作落实到位且有奖惩分明的环保制度,其环保基础设施管护及运行情况都较好。基于此,提出假设H10——村庄环境治理能力对环保基础设施存在正向影响关系,对初始模型进行第一次修正,修正后的模型适配度指标显示为0.896,仍需对模型进一步修正;原先的初始模型假定误差变量4、6没有相关,若是增列4与6之间存在共变关系,则卡方值至少减少7.409。考虑到集体凝聚力和向心力可为个体提供情感支持与心理安慰,当农户感受到强烈的情感支持时,农户与村组织之间将存在积极的情感承诺,情感承诺越高,个体对村组织的归属感和组织认同感越强,个体关心组织或集体利益的责任心就越强,产生积极态度或行为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在模型中增设二者共变关系(4~6)后再次运行模型(图2),结果显示(表4)各项指标拟合效果均为理想,表明模型与数据适配度较好,可以进行进一步的理论分析。
表3 各因子标准负荷、Cronbach'sα、CR和AVE值
图2 修正后的结构方程模型
4 模型结果分析
模型拟合结合如表5所示,第一,农户环保认知在0.05的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环境治理效果,表明在其他情况不变的条件下,农户环保认知水平越高,村庄环境治理效果越好,即农户环保认知水平每增加1个等级,环境治理效果将提高0.165,假设H1获得验证支持。究其原因为农户是农村环境治理的重要参与主体,肩负着农村环境保护的重任,农户具有较高的环保认知水平对其参与农村人居环境治理工作具有重要的支撑作用。模型估计结果显示,农户环保认知对环保基础设施的影响效应为正(0.226),且在0.001的水平上显著影响环保基础设施,假设H2获得样本数据支持。
表4 修正后的模型适配度检验
表5 结构模型拟合结果
第二,环保基础设施对环境治理效果的影响系数为0.26,且通过显著性检验(=0.007),H3获得样本数据支持。表明环保基础设施配套齐全及运行管护状况良好是一个村庄开展环境治理工作的有效保障,环保基础设施越完善,运行管护越到位,越有利于促进环境治理效果的提升。
第三,村庄经济实力对环境治理效果(=0.530)影响关系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对村庄环保基础设施有显著的正向影响(=0.015)。这表明村庄经济实力并不直接对环境治理效果产生影响,而是通过投资村庄环保基础设施,间接影响环境治理效果。由于农村环保基础设施的建设、管护及运行需要充足的资金保障,经济实力相对较好的村庄,有充足的资金且愿意将其投入到环保基础设施建设及管护;而村庄经济实力相对较弱的村庄,由于人们的关注点还处于追求满足最基本的需求,几乎没有多余的资金投资环保基础设施,这将使得基础设施运行、管护费用不能得到长期保障,容易出现设备损坏闲置、浪费资源等问题,导致这些项目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第四,村庄社会资本对环境治理效果影响未通过显著性检验(=0.124),与农户环保认知之间回归系数为0.255,通过了显著性检验(=0.001)。主要是村庄社会资本作为无形资产,不能直接对村庄环境治理效果产生影响,而是通过影响农户环保认知,促进农户间的合作意愿及行为,使得集体行动更容易实现,以此提高集体行动的效率,对治理效果产生间接影响。
第五,村庄治理能力分别在5%和0.1%的水平上对环境治理效果(0.263)和农户环保认知(0.374)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说明基层组织在开展环境治理工作过程中的执行力越强,对人居环境整治政策、规章制度、方法途径等宣传落实越到位,农户对相关政策越了解,越能增强农户对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信心,提高农户参与意愿与行为,进而促进环境治理效果的提高。
在进行模型修正的过程中,增设了村庄治理能力→环保基础设施路径(→),结构模型拟合结果显示村庄治理能力对环保基础设施的影响的回归系数为0.693,其通过显著性检验(<0.001),表明村庄治理能力对环保基础设施有正向显著影响。说明村庄治理能力越强,当地村委会组织动员力及把控村庄各类事务的能力就越强,组织公共活动就越容易,从而更容易调动村民参与村庄基础设施的建设及维护。
从修正后的结构方程路径图和变量显著性检验结果可以看出,农户环保认知除对环境治理效果有直接影响效果外,还通过环保基础设施间接影响环境治理效果,如表6所示,农户环保认知对环境治理效果的直接影响效应为0.165,总效应为0.234。环保基础设施只对环境治理效果存在直接影响效应,无间接影响路径。村庄经济实力对环境治理效果直接影响路径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通过环保基础设施间接影响环境治理效果。村庄社会资本对环境治理效果直接影响路径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通过农户环保认知间接影响环境治理效果。村庄治理能力对环境治理效果既有直接作用又有间接作用,环境治理能力对环境治理效果的间接作用有两条渠道,分别为农户环保认知和环保基础设施,总效应分别为0.325和0.443。
表6 各潜变量之间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
5 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基于泾河流域甘肃段两市(平凉、庆阳)371份农户微观调研数据,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对泾河流域甘肃段农村人居环境治理效果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研究结果表明:第一,农户环保认知、村庄环保基础设施和村庄治理能力均显著正向影响环境治理效果,且影响程度为村庄治理能力(0.263)>环保基础设施(0.260)>农户环保认知(0.165);第二,村庄经济实力对环境治理效果和农户环保认知的影响关系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通过环保基础设施间接影响环境治理效果;第三,村庄社会资本与环境治理效果无显著影响关系,但村庄社会资本对农户环保认知在0.00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村庄社会资本通过农户环保认知对村庄环境治理效果产生间接影响;第四,村庄治理能力除对环境治理效果产生直接效果外,还通过农户环保认知、环保基础设施两条渠道间接影响环境治理效果。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得出以下几点政策启示:第一,加强环境治理宣传力度,使农民了解环境治理的背景、目的、方法和成效,提升并内化村民的环保认知,促进其环保观念、意识与行为习惯的转变;第二,加大对环保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优化农村人居环境设施供应类型,加强农村人居环境设施建设和运行管护;第三,农村人居环境质量提升,归根结底要依靠村庄经济能力和村民的支付能力。因此,大力提升村庄经济水平是提升农村人居环境质量的基础和前提;第四,建立村干部工作技能、基本知识培训平台,提高村干部整体胜任力水平,以进一步促进村庄治理绩效的提升。村干部工作能力越强,对农村人居环境治理相关政策的宣传与影响能力也就越强,就越有可能提高农户参与人居环境整治意愿与行为,从而促进环境治理效果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