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的特征、成因及破解路径*

2022-08-22张晓兰

江海学刊 2022年4期
关键词:经济

范 金 张晓兰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三重压力”的特征事实

面对错综复杂的国内外发展环境,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取得显著成就。2021年我国GDP同比增长8.1%,高于年初设定的6%以上的目标,两年平均增长5.1%,在主要经济体中继续保持领先地位,实现了“十四五”良好开局,充分反映了我国经济韧性强、长期向好的基本面。在正视成绩的同时,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我国经济正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再次研判我国经济正面临“三重压力”。2021年第四季和2022年第一季度全国GDP同比增速分别仅为4%和4.8%,相对于之前数个季度明显放缓,也低于年初设定的5.5%的目标,表明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实际上,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三重压力”已逐渐显现,而近年来趋势更加凸显。“三重压力”在未来一段时期内不会很快消失,其特征事实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国内外循环冷热不均,仅靠出口难以弥补消费低迷和投资不足引致的需求收缩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将“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确立为“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但从2021年国内需求看,无论是居民消费还是企业投资,均表现出不景气,内循环呈现相对冷却的态势。一是我国率先复苏与海外疫情倒逼制造业订单回流,使得我国经济增长较多依赖外循环。2021年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20.9%,拉动经济增长1.7个百分点,均明显高于2012—2020年的平均水平(3.6%和0.1个百分点)。2021年,即使受上半年长三角、珠三角等地疫情影响,中国前五个月货物进出口总值仍然比2020年同期增长8.3%。但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不确定性仍然高企、贸易保护主义倾向仍然严重之际,这种情况不利于我国经济应对外部挑战。二是当前消费乏力、投资不振加剧实体经济困境。这与中国多年来重投资、轻消费的发展模式所导致的经济结构失衡有关。经过季节调整后的数据显示,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在2021年3月冲高之后,持续处于下行态势。受疫情影响,部分地区制造业企业停工停产,导致居民收入增长分化、企业利润受到挤压,对年内消费复苏构成较大压力。2022年2—5月,新一轮疫情导致国内局部地区物流中断,供应商配送时间指数下跌至37.2%。与此同时,国内CPI与PPI、国内外CPI走势分化,反映了国内最终需求不足与价格低迷。三是中国经济增长带有明显的投资拉动特征,但带来的消极影响不容忽视,包括政府债务过多、产能过剩、房地产泡沫等。尤其是居民加杠杆购房引致对房地产行业的超前需求,给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因此,政府明确“房住不炒”和“三条红线”的政策基调,以促进行业去杠杆和出清再平衡。2021年监管层和政策层开始对房地产领域民营资本的高杠杆行为进行前所未有的治理整顿,房地产行业面临自房改以来的第一次历史性大收缩,严重抑制了投资增长。

(二)大国博弈、新冠肺炎疫情与双碳目标多重因素交织,要素资源错配引发供给冲击

“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要求通过深化要素市场改革,及时纠正要素资源错配,提高配置效率。但大国博弈、新冠肺炎疫情与双碳目标等多重因素相互交织容易冲击原有资源配置格局,加大错配程度,抑制高效投资,形成大量低效或无效投资。一是中美贸易摩擦,暴露出我国在对外开放、保护知识产权、降低关税、科技创新等领域的短板,导致结构升级受阻、产业链受制于人。二是前些年主要靠加杠杆举债促进增长累积的风险正在逐渐显露。地方政府债务长期累积有历史性因素,在过去以“GDP论英雄”的政绩考核制度下,地方政府有很强动力通过投资拉动经济增长。但由于地方财权事权不平衡,地方政府往往要通过举债来满足投资需求。同时,房地产市场遇冷,叠加疫情导致地方政府开销增加和各地经济增长放缓,加剧了地方财政压力。三是能源绿色低碳转型对供给带来结构性冲击,如果不做好充分准备,也会给经济增长带来冲击。如2021年第四季度部分地区“拉闸限电”导致经济增速出现下降,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为实现“双碳”目标指明了治理方向:“推动能耗‘双控’向碳排放总量和强度‘双控’转变,完善减污降碳激励约束政策,加快形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

(三)长期性和短期性因素相互交叉传导,不确定性加剧市场主体预期转弱

2022年以来,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亚洲开发银行等机构持续调低2022年中国经济增长率预期,并警告下行风险正在加大。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和5月国务院召开的全国稳住经济大盘电视电话会议均强调稳增长的突出地位。一是消费预期转弱。服务业占GDP比重上升是反映社会进步的重要指标,而新冠肺炎疫情首先冲击的是与人接触交流相关的消费性服务业,由于病毒可借助物流渠道传播,又进一步对生产性服务业造成伤害。二是投资预期转弱。长期以来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之间形成了恶性循环:过剩的投机资本对毛利率越来越低的实体经济和制造业不再感兴趣,而资本的过度投资导致原材料、房租等成本上涨又进一步压低了产业资本的利润。2021年下半年以来房地产预期转弱进一步强化了投资预期转弱。三是进出口和外资预期转弱。近三年来,我国经济先后经受中美贸易战、中美科技战以及疫情等重磅冲击,政策链、产业链、人才链、创新链、资金链、生态链饱经磨炼,但西方国家的部分政治人物对全球价值链、供应链继续肆意破坏,对国内外市场预期形成的冲击不可小视。

“三重压力”的成因解释

(一)新冠肺炎疫情叠加大国博弈和地缘政治冲突构成“三重压力”的外部因素

1.新冠肺炎疫情不确定性引发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是“三重压力”外生冲击隐患的直接因素

两年多来,“新冠经济学”正伴随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而快速兴起,有关防疫抗疫、疫后恢复重建和应对通胀或通缩、就业或失业等与滞胀相关的问题,正引起全球经济学家的热烈讨论。一方面,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和各国尤其是美国宏观经济政策充满不确定性。新冠肺炎疫情的不确定性表现为发生时空、传播路径、波及范围、传染期限、变种代次、灾害程度、疫苗效果等具有隐蔽性、突发性、偶发性、不可预知性等特点,而检测能力以及疫苗生产、分配、接种的不平衡,加上各国治理能力和治理效果千差万别,直接影响了地区和全球经济复苏。各界对于疫情时期财政舒缓政策和货币放水政策基本达成共识,但对于后疫情时代经济政策松紧尚有不少争议。另一方面,国内外对于疫情治理方式和治理效果尚存一定分歧。

2.中美大国博弈引发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是“三重压力”外生冲击隐患的关键因素

从国际经济学的视角来看,中美大国博弈问题的研究范畴已远超2018年特朗普政府发起的贸易战。一方面,中美大国博弈存在确定性和不确定性。经过特朗普—拜登时代一系列官方宣示和政策实践,美国实际上已经把中国当作对手。综合2021年和2022年中美在阿拉斯加、天津、罗马、新加坡的四场会谈,以及2021年11月中美元首视频会议等一系列交往实践,双方立场表明中美关系已到了一个新阶段,双方互信处于极低状态,在众多国际问题上也难有共识。今后一段时期的中美关系,不合作会是常见现象,合作则要通过艰辛的博弈才能实现。另一方面,美国通过多种方式向中国输入经济风险。如,借口国家经济安全,通过科技卡脖子、限制人才交流、企业负面清单等一系列手段制约中国企业发展;通过产业链、供应链的断链、断供、断流、断裂,发起对中国供应链和制造业的打击行动;通过蓄意诬蔑中国新疆、香港、台湾等,打击中国棉花、光伏、半导体和金融等产业发展;实施大范围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等影响价格形成,特朗普政府对中国实行高关税和限制中国半导体芯片进口成为美国国内和全球通胀的重要成因之一;通过知识产权、金融监管、网络安全、七国集团、印太经济框架、“疫情溯源”等一系列假借国家安全名义的政策措施阻碍中国宏观经济政策的顺利实施。

3.地缘政治冲突引发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是“三重压力”外生冲击隐患的间接因素

2022年2月以来的俄乌冲突是当前国际地缘政治冲突方面最重要的事件。由于两国在能源、农产品以及部分有色金属领域具有特殊地位,加上冲突爆发后欧美对俄罗斯的制裁不断升级,正成为加深“三重压力”的一个重要外部因素。一方面,地缘政治冲突的确定性和不确定性并存。乌克兰在地理、文化、经济、资源等领域的特殊地位意味着这场涉及美俄、俄欧之间的冲突必将深刻影响冷战后地区乃至世界格局的未来走向。郑永年认为新国际秩序沿着两条历史主线展开:一条是北约东扩对俄罗斯战略空间的极度挤压和由此带来的俄罗斯的极度不安全感,另一条是中国的崛起和美国对中国的防范。(1)郑永年:《乌克兰战争与世界秩序重建?》,中国社会科学网,2022年2月27日。第二条主线表现为前述的中美大国博弈,而俄乌冲突则是第一条主线的再次强化。同时,战争跨时、相关国家和地区决策者的意志、制裁效果甚至对待难民的政策等均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上述确定性与不确定性会深刻影响全球物价、供应链,进而加大“三重压力”。另一方面,向中国输入风险的传导路径有规可循。俄乌冲突通过生产、分配、流通、金融等直接或间接影响我国经济安全。粮食安全、供应链安全、能源安全、金融安全等是我国经济安全的重点,而这些方面均与俄乌两国主要出口商品在国际上的地位高度相关。2020年,俄罗斯年产原油、天然气大约分别占全球消费量的13%和16%;小麦出口量大约分别占全球出口量和消费量的21%和5%。俄罗斯是全球最大的化肥出口国之一,2019年钾肥出口量占全球消费量的26%。2020年,乌克兰小麦和玉米出口量分别占全球出口量的10%和16%;与半导体产业相关的稀有气体,如氖气、氪气、氙气的供应量分别占全球的70%、40%和30%。

(二)结构性变化成为“三重压力”的内在基础

1.结构性经济增长演化效应成为“三重压力”的机理性基础

近年来,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降速换挡为中高速增长已成为共识。尽管关于未来经济增速是L型降速换挡还是螺旋式波浪式持续下降尚存争议,但出现停滞甚至负增长的观点尚少见报道,尤其是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2020年,世界主要经济体中仅中国实现经济正增长。结构性经济增长理论从供给(含生产率和资本深化程度)、需求等方面论证增长路径。一是从生产率角度,鲍莫尔效应强调在非平衡增长中会因技术差异性而产生部门生产率差异,因此,技术创新决定着经济增长的优质性;(2)Bartelsman, E., Haltiwanger, J., Scarpetta, S., “Cross-country Differences in Productivity: The Role of Allocation and Selectio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3(1), 2013, pp.305-334.二是从资本深化程度角度,实体经济与金融资本的有效融合程度影响经济增长的稳定性;(3)Acemoglu, D., Guerrieri, V., “Capital Deepening and Nonbalanced Economic Growth”,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16(3), 2008, pp.467-498.三是从需求角度,因各种产品需求收入弹性不同而带来的恩格尔效应引致经济结构变化,收入变化导致各种产品的边际效用不成比例变化,进而改变产品的边际技术替代率,影响经济增长的充分性。(4)Foellmi, R., Zweimuller, J., “Structural Change, Engel’s Consumption Cycles and Kaldor’s Facts of Economic Growth”,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 55(7), 2008, pp.1317-1328.因此,通过深化以结构优化升级、畅通国内经济循环以及科技创新为标志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投资主导向创新主导转型、实现“双碳”目标等,是一个有破有立的过程,需借助保持金融稳定的路径予以支持。同时,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水平以促进共同富裕,是从需求侧保持经济增长充分性的主要路径。而畅通国内外双循环实现全球供应链畅通和要素资源高效率配置是保持经济增长高效性的关键路径。

2.地方政府债务累积效应成为“三重压力”的体制性基础

旨在实现地方政府债务出清的政策面临房产泡沫、高杠杆率、影子银行、产能过剩、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分配不均、金融风险交叉等困境。综合“经济体制持续分权理论”和“地方官员晋升锦标赛理论”来看,地方税收竞争和公共投资竞争等导致地方政府债务规模扩张速度居高不下。央地政府财政政策目标差异直接或间接影响“三去一降一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政策的目标和实施效果,最终使地方政府债务出清和加速累积并存。为应对疫情和经济减速,货币过量发行,加之多年实行扩张型财政政策,使国民经济存在一定的通胀基础。大量负债本来会产生通缩效应,但作为负债主体的地方政府和国企,可能运用过度流动性(再通胀)来出清债务。地方政府债务出清的影响因素包括分税制改革后的财政体制、货币政策、地方干部任命与考核制度、产业政策、非体制性因素对地方政府债务的激励、预算软约束等,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供需政策调整和政企治理结构因素。从需求侧看,通过货币政策保增长,可能导致单位货币对应的投资效率下降,甚至货币进入不了实体经济;从供给侧看,提高要素配置效率,进行技术和制度创新,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才是长久之计。在中国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独特的政企关系结构引致了特殊的债务关系模式,即“中央政府以压低汇率和出口退税,地方政府以压低工业地价、降低劳工和环保成本为工具进行的‘国际和国内两层逐底式竞争’,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前在土地财政模式下二产带动三产发展,而国际金融危机之后地方政府以土地金融加杠杆促进三产发展并反向带动本地工业园区建设的‘二、三产业交互强化型溢出’”。(5)陶然、苏福兵:《经济增长的“中国模式”:两个备择理论假说和一个系统性分析框架》,《比较》2021年第3期。债务与金融因素可能导致两难困境:维持现有经济增长,增发货币是通胀的基础;去杠杆,泡沫破灭,可能出现债务型通缩,导致经济增速下降。

3.资源要素错配效应成为供给冲击的制度性基础

以资源错配微观汇总映射解释国家和地区间全要素生产率和收入的宏观差距,被视为“自本世纪初以来经济增长理论领域最具新意的一个研究方向”。(6)Jones, C.I., “Misallocation, Economic Growth, and Input-Output Economics”, in Acemoglu, D., eds., Advances in Economics and Econometric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3.资源错配表现为企业资本、劳动、技术、土地和数据等生产投入要素错配,会拉低国家和地区全要素生产率、收入等总量指标。当资源在生产可能性边界上配置时,就实现了最优配置,反之则发生错配。资源错配形成供给冲击的路径主要包括:由企业决策行为引发资源错配的企业行为路径,由信息不对称、行业差异、产业链分工、非对称市场竞争结构(垂直结构)、市场分割、市场进入退出壁垒等引发资源错配的行业分工路径,由价格扭曲、市场失灵、信用条件等引发资源错配的价格形成路径,由产业政策、人口流动政策或户籍制度、税收、补贴、政企关系等制度性安排引发资源错配的政府调控路径。新基建投资、产权制度改革、服务业市场化改革、提升垄断行业治理水平将有助于改善中国资源配置效率。(7)杭静、郭凯明、牛梦琦:《资源错配、产能利用与生产率》,《经济学(季刊)》2021年第1期。大国博弈、新冠肺炎疫情加大了原有资源扭曲,甚至将原本资本配置不足和劳动配置过度、制造业高效与服务业低效等典型特征改变为资本和劳动配置均不足、制造业与服务业均低效。总之,“三重压力”问题之所以发生,关键原因在于要素成本过快上升的同时,资源配置效率没有提高,即存在多种类型的资源错配。

(三)生产要素特别是资本要素的开放性构成“三重压力”的金融环境

1.通货膨胀组合效应构成“三重压力”的价值性基础

通货膨胀的组合效应表现为通胀具有开放性、渗透性、多重叠加性和分化性。通胀在国家间、区域间的传导具有普遍性,信息互联网的发达更加强化了这种趋势。少数几个关键国家和利益群体可能在短期内控制通胀国际传导网络的某一环节,但很难在中长期控制通胀国际传导的整个网络。大宗商品价格大幅波动会助推通胀多重叠加和累积,且往往表现出PPI与CPI的分化性、互补性以及结构性投资冷热不均等特征。影响通货膨胀的因素包括生产要素(劳动、资本、土地、不可再生资源等大宗商品)价格、全球价值链分工(断链脱钩、补链重构等)成本、国际贸易运输成本、货币政策等。(8)张少军、罗旭、刘鼎铭:《全球价值链对中国通货膨胀的传导机制:区分产业链上游与下游的分析》,《经济学家》2020年第7期。随着2021年全球主要经济体持续复苏,大宗商品需求稳步提升,但受制于开采或冶炼环节产能,铁矿石、铜、钢材、煤炭、石油、天然气、稀土等商品价格持续上涨。同时,全球极端气候和自然灾害频发严重冲击粮食供给,导致农产品价格大幅波动,而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反复和疫苗分配不均的现实又强化了这一趋势,成为全球通胀的诱因之一。美国从特朗普政府到拜登政府对中国科技领域持续进行打压,从芯片半导体到人才交流等全面“卡脖子”,撕裂全球原有供应链和推高生产成本,成为全球通胀的诱因之二。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从《京都议定书》《巴黎协定》到《中美关于在21世纪20年代强化气候行动的格拉斯哥联合宣言》,实现碳中和目标已成全球新共识,将深刻影响下一步全球产业链的重构、重组和新国际标准的制定,成为全球通胀的诱因之三。(9)王灿、张雅欣:《碳中和愿景的实现路径与政策体系》,《中国环境管理》2020年第6期。

2.国内外资本流动效应构成“三重压力”的资本性基础

当前中国国际资本市场主体已具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市场监管的挑战性、市场客体的多样性和互补性、市场波动的外溢性不容忽视。“一带一路”建设9年来,142个国家、32个国际组织和中国签署了“一带一路”合作文件。人民币汇率波动与主要国家具有互补性,已成为全球资产配置中的重要“一极”。影响中国国际资本流动的因素包括汇率制度、金融监管能力、本土企业国际竞争力、价差(汇差、利差和资产价格差)、全球价值链位势等,其中,科技金融、绿色金融、国际区域投资(“一带一路”、亚投行、RCEP)尤其重要。(10)范爱军、卞学字:《美元定价约束下通货膨胀目标冲击的国际传导与福利效应》,《世界经济》2018年第2期。

总之,新冠肺炎疫情、大国博弈、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等因素叠加,正使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趋势不断深化,并从经济增速、通胀累积、债务出清和国际资本的视角,对中国经济投入端、中间过程的资源配置水平以及政府治理能力和效能水平提出严峻挑战。而这些均可能构成“十四五”时期“三重压力”的诱因,因此,应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消弭供给冲击,以促进共同富裕对冲需求收缩,以畅通双循环促进空间布局优化,以“双碳”目标引领绿色增长,从而实现更优质、更高效、更充分的增长(如图1所示)。

图1 “三重压力”的成因及破解路径“三重压力”的破解路径

(一)在宏观政策方面,逆周期调节与跨周期调节协同对冲市场预期转弱趋势,沉着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大国博弈挑战和地缘政治冲突

市场预期转弱是经济增长周期呈现的阶段性发展趋势,中美大国博弈叠加新冠肺炎疫情以及地缘政治冲突强化了该趋势并极易形成多重交叉风险,需要通过跨周期和逆周期宏观调控政策有机结合,有效对冲市场预期转弱趋势。一是把握好宏观政策时度效。着力稳定宏观经济运行,保持宏观政策连续性、稳定性、可持续性,避免政策急转弯,综合运用多种政策工具防范因防范风险而引发的风险,灵活精准实施宏观政策,稳定市场预期。二是有效发挥政策系统集成效应。进一步做好政策预研储备,切实加强政策组合的统筹协调,合理把握政策实施的力度、节奏与重点,增强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调联动作用,加大对科技创新、中小微企业、绿色低碳发展等领域的支持力度,推动宏观政策与改革开放政策、结构政策、区域政策等形成系统集成效应。三是动态调整政策组合方案。加强政策出台前的仿真模拟,跟踪评估政策实施过程对经济的影响,动态调整政策组合方案,及时出台稳定经济增长的政策措施,有效出台激活力、释潜力、增动力的改革措施,慎重出台具有收缩效应的政策措施。

(二)在结构性政策方面,畅通国内国际经济循环,实现供给与需求在更高水平上的均衡

坚持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充分发挥国内超大规模市场优势,着力打通生产、流通、分配、消费各个环节的梗阻,促使国内国际经济循环畅通,提升供给体系对国内需求的适配性,从而实现供给与需求在更高水平上的动态均衡。一是增强供求关系动态均衡性。深入研究市场变化,着力打通供求渠道,重点突破供给约束堵点,最大限度减少无效供给,积极创造适应新需求的有效供给,增强供给体系的质量和韧性,从而实现供求关系的动态均衡。二是提升供给体系适配性。立足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充分发挥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深度挖掘持续扩大的内需潜力,依托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产业转型升级和居民消费升级等,加快扩大有效供给和中高端供给,不断提升产品和服务的多样化、个性化和差异化供给能力,增加休闲娱乐、健康医疗、教育、旅游等服务供给,最大限度满足城乡居民日益增长的物质和精神消费需求。三是提高供给结构与需求结构适应性。加快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推动人工智能、5G、物联网、数字经济与市场融合创新,引导市场主体提升高附加值产品和服务供给能力,畅通汽车、家电、家具等大件商品消费链条。在扩大国内市场的同时,更加深入地融入全球价值链体系,积极对接畅通国际市场,继续加强国际经贸合作,不断满足国内不同层次居民对优质商品和服务的不断升级的消费需求。

(三)在金融与实体经济关系方面,让金融回归服务实体经济本原,促进金融、科技、产业良性循环

科学把握金融业与实体经济之间的关系,紧紧围绕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理念和机制,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金融供给质量,更好地促进金融、科技、产业良性循环。一是扩大金融服务范围。充分发挥金融要素作用,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民营企业、小微企业、涉农贷款、绿色发展、科技创新、区域协调发展等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支持力度,推动形成“科技驱动—现代金融—产业发展”的良性循环体系。二是拓宽企业融资渠道。改革完善资本市场制度,拓宽企业融资渠道,优化企业融资结构,提高企业直接融资特别是股权融资比重。畅通金融资本进入实体经济的有效路径,使更多实体经济企业能够获得金融资金支持。三是强化金融风险防控。注重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深入推进金融领域改革,着力建设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金融市场,促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健康发展。创新完善风险监管制度,不断提高金融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防止因系统性风险导致金融、科技、产业陷入恶性循环。

(四)在公平与效率关系方面,更加注重调节收入分配差距,稳步推进共同富裕,以实现更充分增长

认真落实党中央关于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重大战略部署,在经济发展中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注重发挥收入分配在经济循环中的重要作用,更好实现共同富裕和更充分增长。一是实现更加充分的就业。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妥善处理就业的总量矛盾与结构性矛盾,既要拓展就业渠道、扩大就业规模,又要提高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安全性,进一步优化劳动力市场结构,加快推进技能人才队伍建设,通过职业技能培训提升劳动者素质。二是改善收入和财富分配格局。以劳动者收入分配政策为中心,围绕“限高”强化国民收入再分配,围绕“扩中”加快分配制度改革,围绕“提低”提升低收入者收入水平,确保收入分配结构的合理化和总量提升的可持续化,逐步形成“两头小、中间大”的“橄榄型”居民收入分配结构。三是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建立反映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和企业经济效益的工资决定及正常增长机制,完善再分配调节,积极发挥社会慈善等第三次分配的作用。四是有效调节税收体系。实行结构性减税,降低企业和居民的税负水平,综合考虑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物价、收入负担能力等因素差异,实行个人所得税税前扣除标准的动态调整机制,构建有效调节贫富差距的税收制度。

(五)在绿色发展方面,适应全球气候治理客观要求,坚持“双碳”目标约束,加快实现绿色创新驱动增长

“双碳”目标承诺彰显了我国的大国责任与担当,体现了我国在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上的决心和雄心。应积极适应全球气候治理的客观要求,以实现“双碳”目标为引领,促进经济结构、能源结构、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培育形成绿色发展新动能。一是完善“双碳”目标调控机制。坚持系统性思维,推动全社会形成“双碳”目标共识,加强不同主体之间的配合与协同。加快建立减污降碳的激励约束机制,科学调整能耗双控考核标准,进一步完善碳市场交易制度,持续加强石化、化工、建材、钢铁、有色金属、造纸、航空等重点排放行业碳市场建设。二是积极推进资源全面节约、集约、循环利用。加快构建废弃物循环利用体系,提高材料替代性以有效降低能耗,加强回收利用流程优化以减少能源和资源消耗,进而推动能耗“双控”向碳排放总量和强度“双控”转变。三是提高绿色创新驱动能力。紧扣实现“双碳”目标的现实需要,不断推动低碳技术创新与成果转化,积极有序发展光能源、硅能源、氢能源、可再生能源,加速布局发展新能源产业。

(六)在激活发展动力方面,推动改革开放向更深层次发展,加快共建“一带一路”

当前,在国内外环境趋紧的背景下,要坚定不移扩大对外开放,在更深层次、更宽领域以更大力度推进全方位高水平开放,进而增强国内国外经济联动效应,全面防范风险挑战,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强大动力。一是提高市场双向开放水平。在已有改革基础上,加快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体制,促进国内外市场规则衔接,推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建立与安全保障体系有效性相匹配的外资准入负面清单。同时,围绕提高开放水平的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更加精准地出台改革方案,更加全面地完善制度体系。二是打造安全高效的内外联通渠道。在开发好国内市场的同时,积极对接畅通国际市场,深入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着力构建内外联通的畅通渠道,加大沿边地区开放,打造内陆开放高地,推动形成东西双向、海陆并进多层次多渠道的开放新格局,促使内外循环相互促进。三是以自贸区建设为抓手推进更深层次、更高水平对外开放。将自贸区建设作为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平台,争取同新兴经济体、发展中大国和欧美发达国家等有意愿的国家和地区共同商讨建设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积极参与国际经贸规则制定和全球经贸治理体系变革。

猜你喜欢

经济
“林下经济”助农增收
增加就业, 这些“经济”要关注
搞活一座城,搞好“夜经济”
夜经济 十人谈 激荡另一种美
经济下行不等同于经济停滞
民营经济大有可为
分享经济是个啥
分享经济能给民营经济带来什么好处?
拥抱新经济
“怀旧经济”未来会否变怀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