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狮少年》——边缘群体的成长救赎

◎向美林

（新疆师范大学 青年政治学院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3）

国产动漫电影《雄狮少年》讲述一群身处低层、身有缺陷、一无所有的留守少年。他们作为边缘群体，凭借不放弃、不抛弃的满腔热血，冲破世俗眼光，成就成长救赎的故事。这部动漫打破了国产动漫对神话、寓言、古典名著改变等传统叙事题材的选材惯例，发掘社会转型期留守儿童的生存状态，还原生活本现；突破国产动漫人物形象构图的传统思路，以日常生活中平凡人的身体缺陷来表现边缘群体身份认同之艰难；突破传奇叙事，展现留守儿童真实而压抑的成长书写，实现了国产动漫由远离现实生活的魔幻、神话的题材选材到贴近现实的突破。

一、突破国漫题材选材惯例，观照留守儿童的叙事话语

中国古老文明孕育了丰富而璀璨的文化资源，这些文化资源也成为国产动漫电影题材选取时源源不绝的能量。细数从1942年上映的第一部国产动画长片《铁扇公主》开始，到刚刚上映的《雄狮少年》，国产动漫主要有以民间传说为题材的《九色鹿》《小鲤鱼跳龙门》等影片，以童话寓言为主题的《小蝌蚪找妈妈》《鹬蚌相争》等影片，以佛教故事为题材的《三个和尚》等影片，架空历史、既现实又魔幻的《罗小黑战记》等影片，还有低幼儿童所喜欢的动漫连续剧延伸的贺岁片《熊出没》系列、《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系列、《猪猪侠》系列……而最受观众欢迎、反响较好、老少咸宜的国产动漫当属经古典名著改编，具有神话传说色彩的题材，如《哪吒闹海》《大闹天宫》《齐天大圣》等影片，诞生以来就经久不衰，特别是近两年国产动漫《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等，无论从画面的设计、人物个性建构，还是题材的选取都能与国际优秀动漫媲美。纵观以上国产动漫电影题材的选择，会发现基本是远离现实社会，通过动物与动物、动物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相处来表现对这个世界的哲理性反思，或者通过作品中叛逆而具有庞大能量的形象来展示人的自我抗争过程，达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语语境，如孙悟空、哪吒这两个一个石猴转世，一个莲叶托生的非现实人物，两人由最初的闹天宫、闯东海，到成长为陪师傅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为周朝建立立下汗马功劳，最后以融入国家大义、民族大义来构建自我同一性，他们能被数代人喜欢就在于他们的历险故事具有传奇性、魔幻性、非现实性，在触动人们观影体验的同时，激发了人们特别是青少年的丰富想象力和心之向往的能量。

《雄狮少年》少了以往国产动漫电影中以具有强大能量的某人、某物去对抗、挑战整个世界的英雄情结，少了小故事大道理的人生哲理呈现，少了故事远离现实、充满人文幻想精神、唤起观者热血共鸣而被接受与欢迎的造梦技能，一改往日国产动漫电影的题材选择惯例，落脚于现实社会的描摹，对“人”本身观照，描写凡俗人生的挣扎与裂变，无论是电影场景设计还是人物形象塑造。

在电影场景方面，电影中出现的手打牛肉丸、祠堂、咸鱼店等场景充满了人间烟火气，阿娟穿梭在城市时镜头闪现的地铁里人头攒动却没有面孔的都市人群；阿娟们睡在逼仄而压抑的下铺的工作环境；一天打几份工劳累却常常被鄙视的底层劳动的无奈都给观众带来无与伦比的沉浸感，正如在广东生活了十多年的导演孙海鹏说：“我们到广东大量的农村进行了多轮采风，搜集村民生活的细节，细致到村中墙上的苔藓、缝隙里的小草，观察它们的四季变化。”

在人物塑造方面，《雄狮少年》的主人翁没有沿袭传统国产动漫电影中那些主角自带的英雄光环，他们也没有神话传说中的风火轮、七十二变、千里眼顺风耳、喷火吐水的特殊技能，他们是社会转型期留下的一个时代专有名词——留守儿童，普通而平凡。

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沿海城市快速发展，内陆农村的农民身强体壮，却苦于经济来源缺乏，为了挣钱养家，纷纷抛家别舍，去广东、上海等沿海城市寻求赚钱机会，留下体弱多病的老人和需接受义务教育的适龄儿童少年在家，这群适龄儿童就是留守儿童。留守儿童的看护人往往是隔代看护，看护意识缺乏，知识水平有限，没有过多时间和精力照顾和教育留守儿童，形成“重养而不重教”的问题，使这群留守儿童经常会面临被欺侮、被漠视的命运。

为了好养活而取女性化名字的阿娟，因父母常年在广州打工，只有年老体弱的爷爷在家，每日无所事事的游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一头乱发、靠吹牛说大话的精神胜利法来武装自己的阿猫；身材肥胖、需要打短工来维持自己的生计，却因为饭量奇大屡次被开除的阿狗。这三个留守少年无才无貌无本事，也没有家庭的庇护，可以说一无是处，成长中屡被欺凌、被侮辱，是名副其实的咸鱼，彻彻底底的农村边缘人物。《雄狮少年》就是以这三个一无是处的少年为主人翁，讲述他们与雄狮的故事，这三个少年因为机缘巧合，由或看父母或看美女或包吃包住的简单而单薄的动机走上“舞狮”之路，最后激发潜能，咸鱼翻身。

影片选取这样的题材，以20世纪90年代盛行的“新写实小说”创作手法，注重对现实生活原生态的还原，以真诚直面现实，直面底层人生的叙述方式，取材留守儿童生存的现实，描摹留守儿童的生存艰难，表现现实的荒诞、灰暗与无奈。呈现普通环境中的平凡人，凭借不放弃、不抛弃的满腔热血，冲破世俗眼光，坚信“只要鼓点还能在心中响起，就要做一头雄狮”的信仰，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试图以舞醒狮的方式挣脱自身被桎梏的命运，在人生的旅程中重新规划人生的意义，最终实现“咸鱼”翻身，成就成长救赎的故事。

真实而平凡的题材，却做到观者与电影人物共情的效果，激发观者内省，观照人生价值的思考，做到因为真实而共鸣、因为真实而期待，因为真实而触动，因为真实而悲悯，因为只有生命经历过磨难、罪过、悲苦，才能感受到人性的温暖。

二、突破传统形象设计，边缘群体的逃避与对抗

《雄狮少年》三个留守少年，阿娟，麻秆似的腿和手，经年不换脏兮兮油腻腻的服装，遮住眼睛的长发；阿猫，一头蓬乱、终年未洗后结饼像鸟窝的头发，犹如摸过黑煤一样漆黑的手掌，宽眼距、塌鼻子、大嘴猴似的嘴；阿狗，永远遮不住肚子的上衣，走路一摇三晃的身材。三人的造型不仅与“帅”不沾边，还“丑出天际”，相比于颇受观众欢迎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中龙王三太子的形象，只能说一言难尽，对深受美漫、日漫审美习惯影响的观众来说，不抵是一次审美冲击。电影主创张苗对《雄狮少年》中三个留守少年形象的解释说：“我们非常清楚将角色做得帅气会更安全、也很简单，但我们需要做出对不同审美的探索。尽管不一定能够成功，但需要这样的意识。”主创张苗想要探索什么内容呢？“了解一个作家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就极有可能了解一个作家试图讲述什么，并通过这次讲述达到什么目的。”

影片一开场，赶去集市看雄狮比赛的阿娟，奔跑时路经多人责骂、侮辱。到了雄狮比赛现场，为了穿过拥挤的围观人群，他躲、钻、避、跳，最终进入第一线，但人高马大、威武帅气的黑狮队队员不仅不欢迎他，还驱赶、欺负他。出场短短的几分钟，却是阿娟这十多年来的成长缩影，也是瘦猴阿猫，胖仔阿狗的成长缩影，他们就像一根根长在马路边上的刺，人们砍不断，却唯恐避之不及，厌烦、疏离、排斥，是彻底的边缘人。三个留守少年何以成为如此彻底边缘人呢？就因为其留守的身份吗？

其实一部动漫作品要想打动观众、吸引观众，除了故事题材选取、情节设计、人物语言特色等方面的吸引，人物形象塑造也是重要的一方面，因为它不像小说作为文本最大的特点就是以文字的形式赋予人们想象空间，让读者依据自己的个性、喜好、阅历去理解、想象并描摹人物形象，具有独特性、专一性、无重复性，动漫人物形象设计已经定型，会直观地影响到观众对动漫电影的内心感受和观感体验。

在以往的国产动漫电影人物设计中，会利用中国民族文化元素设计人物形象，如《猪八戒吃西瓜》《葫芦兄弟》人物造型借鉴皮影戏和民间剪纸等传统艺术，通过绘画、剪形、雕镂、刻画等方式设计出呆萌、可爱人物形象，《骄傲的将军》运用京剧人物脸谱化的造型、来表现威武而骄傲的将军形象，《小蝌蚪找妈妈》将传统的中国水墨画引入到动画制作中，小蝌蚪与鱼类的似真似幻造型深入人心。人物造型或呆萌、或可爱、或俊秀、或傲慢，人物形体或圆润、或苗条、或性感，人物脸型或圆、或尖、或方。但无论以哪种文化元素设计人物造型，都会契合中国传统审美观而达到人物形象深入人心的效果，如《葫芦兄弟》里蛇精的锥子脸甚至一度成为人们对美女评价的标准之一，由此可见，人物造型设计迎合观众喜好是动漫成功的关键一环。《雄狮少年》却试图打破这关键一环，以身体缺陷的形象塑造主人翁，冲击观众审美。

在日常生活中，身体缺陷（除了身体残障、疾病，还包含外形不符合大众审美习惯）引发的问题不仅会影响到个体的生理健康，更会涉及社会文化问题，正如安东尼·吉登斯所说：“我们作为人类是肉体的,即我们都有身体。但身体并不只是存在的问题,它也不仅仅是存在于社会之外的有形的东西。我们的身体受到我们所属的规范和价值观的影响,也深受我们社会经验的影响。”因此，当有身体缺陷的某人或某群体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会遭遇到主流群体的忽视、对立或排斥，演变成一种社会隔离现象，使他们无法正常地融入主流社会, 不能顺利地扮演与其年龄、性别、文化相符的角色,从而沦落为“边缘群体”。

正如在当今“互联网语境审美”时代，人们的审美越来越趋同，从抖音、淘宝等直播平台中铺天盖地的同类型网红脸可见端倪，那么现实中有身体缺陷的阿娟们生存境遇则成为观者不得不探索的问题。细细思考，结合人们的审美习惯，人们对美的自觉追求，如果这三个少年是长相俊秀的留守少年，他们的人生际遇会和身体缺陷的留守少年一样吗？其实正是身体缺陷和留守少年的双重身份让他们沦为彻头彻尾的底层小人物，是观众身边随处可见的咸鱼，成为不仅不被主流群体所承认、欢迎，还被主流群体排斥、忽视、疏远的边缘群体。

因此踩着鼓点，迎难而上，腾跳起挪旋转自如迎来一阵阵喝彩的黑狮队也成了阿娟们遥不可及的梦，当看到和阿娟同名却不同命的女孩挑战这个梦时，看到红艳又不媚俗的木棉花掉在阿娟身上时，激起了这群留守少年的英雄梦，不愿轻易被残酷现实打败，努力逃避边缘群体的身份并与之对抗，同他命运相似的阿猫阿狗组建咸鱼狮队，一路历经无场地无锣鼓无师傅的拜师风波，决赛前夕，又因父亲工伤后不得不背起行囊继承父母衣钵，为生计奔波在广州的大街小巷。

影片力求在细节中展现平凡人所会遭遇的困难和克服困难的历程，传递出现实主义下普通人的悲与欢，抗争与无奈。正如影片阿娟最后挑战擎天柱时，观众的脉搏与阿娟连接在一起，就在于关注在平凡中看到激情，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在普通中看到非凡。而这就是影片主创想探索的问题，也许我们是弱小的，是普通的，是被放弃的，只要自己坚持，就能越过所有人都认为越不过的擎天柱。但结尾咸鱼狮队夺冠之后阿娟依旧需要远赴上海打工挣钱，却又由理想转向现实，现实充满悖论，没有奇迹，也是大多数普通青年最终的归宿，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现实就是这样无情，它没有多么华丽炫目的艺术表达，它只能真正回归到普通人生活中，这或许就是主创想探索的问题。我们为逃避边缘，努力抗争、造梦，但造梦后面对的依然是现实，奇迹的建立需要落脚于现实基础之上。

三、突破传奇叙事，真实而压抑的成长书写

影片中，在那些要证明些什么的少年身上，“舞狮”这个拥有多层文化内涵的行为被置换成了一种新的含义，在曾经简单的动机上添加了更多的动力，成为他们多次呼唤着“奇迹”的指向。如果把“奇迹”的追求转换成为留守少年们的理想，那么到影片的最后，似乎他们的理想实现了，站在“舞狮”的冠军之台，但理想又似乎依然遥不可及，赛后阿猫阿狗还得回到那个安逸又不属于他们的小镇，阿娟依然要背上行囊踏上去上海的征程，影片就在这样未完待续的状况下结束，这样的主题既与美漫的救赎与英雄主义的主题相异，也与日漫如宫崎骏传递的人与自然的纠葛不同，更与传统国产动漫主人翁历经千帆铸就传奇的成长历程不一样，它突破了传统的传奇叙事，直面主人翁惨淡的人生，生活所留下的残缺与焦虑如影随形，真实而压抑的成长成为阿娟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现实是没有滤镜的，扎根于现实的《雄狮少年》主人翁们缺少了主角光环的笼罩，他们需要面对现实的艰难。首先是父母的缺位，父母是孩子的精神依归，父母缺位会造成孩子胆小懦弱、缺乏安全感、缺乏自信心，影片中三个留守少年，阿娟的父母在广州打工，已多年未回，就偶尔电话联系还得控制时间长短，阿娟虽有父母却并没有参与进他的成长过程，阿猫阿狗的父母在影片中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父母缺位让三个少年在成长过程中茫然而没有方向，浑浑噩噩度日，怯弱而屡遭欺负，只能在烂泥坑中挣扎。他们的成长就像冬日里的寒，过早地失去家庭温暖的保护，感受村民们排斥与疏远，生活给他们的成长设置了苍凉的暗角，因此他们不得不在压抑的氛围中寻找出路。正如看到影片中胡天吹牛的阿猫，不由得让笔者想起一百年前的阿Q，混迹在未庄的阿Q是“没有自己的意志而以社会的因袭的惯例为其意志的人”，是“人性的普遍的弱点”，屡次因为卑贱的生活环境被未庄人驱赶，最后只能以精神胜利法来武装和糊弄自己。阿猫就是阿Q式的人物，没有父母保护和教育，空虚无奈又不愿面对残破的现实，只能靠想象式的吹牛来武装自己，所以当听到阿娟说组建雄狮队的时候，靠能看到“美女”单纯的理由加入团队。因此三人在遇到亦父亦师的咸鱼强时，将咸鱼强当成指引他们成长方向的向导，对人生未来有了方向，三人凝成一根绳，为一个简单的目标去奋斗，但奋斗过程中依然磕磕绊绊。

其次是理想的数次碰壁，在影片中他们的成长轨迹不断被打破，小时被欺凌，得到阿娟赠予的雄狮被踩碎，想拜师苦于无门，跋山涉水后在转角遇到咸鱼强终拜师，勤学苦练有了决赛资格，却因阿娟父亲在工地摔伤变成植物人，没有任何物质支撑的咸鱼队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阿娟就像当年《城南往事》中妞妞在父亲去世后一夜成长，不得不放弃成就自我的奋斗目标，为家庭生计奔忙，带着狮头奔赴广州。阿娟的离去，让咸鱼队曾经的坚持无以为继，咸鱼强带领阿猫阿狗走街串巷参加简陋的演出以换起微薄的资金。这时候狮头不仅仅是狮头，它既是中国人必将觉醒热血斗志的象征，也是这群留守少年一往无前的英雄梦的象征，正如一颗苹果落在牛顿的头上有了万有引力，一朵英雄之花落在菜鸟阿娟头上，就有了英雄梦。但这英雄梦却只能在看不见的天台闪现，只能在侧躺在不到30厘米的下铺时出现，只能在大雨滂沱里无法计较命运不公时、在被收外卖的训练队员讥讽时只能出现，英雄之梦压抑而苍凉。

有观影人说，阿娟去了广州后，就让狮子蒙了灰，除了半夜天台上的演出，基本位于压抑的房间角落，这是这部影片的弊端。其实这才是这部影片展示少年成长之核，因真实而压抑，但压抑却不能让追梦少年轻易放弃梦想，广州是时代赋予追梦人的启航之所，但要完成梦想却需要付出若干努力，承受数次挫折、打击、背叛、排斥、凌辱的逆境，那么如何在这样的逆境下不放弃，就需要心中有一团火。而阿娟之火就是离开故乡时随身带的狮头，为了生存和挣钱阿娟当建筑工人、送快递……住简陋而昏暗的房间，在滂沱大雨中、在麻木的人群中、在被欺凌中度过每一天。但无论怎样的环境，雄狮一直跟随，而雄狮的存在就是他心中那团火的存在，只是这团火是普通人在现实中挣扎之火，真实而压抑。所以在准备去上海时，他放弃了带走雄狮，其实就是因为生活放弃这团英雄梦，却在最后看到咸鱼队的不放弃之后，梦再一次燃起，正如有人说：“少年阿娟穿着绿色的解放鞋，他用尽全力努力一跃，瞬间化身为一只勇猛的小白狮，那些藏在口袋里的红色花瓣如同欢庆胜利的礼花般在空中绚丽灿烂地绽放，狮头稳稳地落在终点。”这一刻，少年那孤身奋战在陌生城市的压抑之感消减很多，但当少年再一次征战上海的时候，现实也许还是一样残酷，路依然艰难。

成长过程既是一个与曾经熟悉的世界渐行渐远的过程，又是在思想的裂变与质变的过程中寻找自我，阿娟们的成长历程就是国产动漫电影“现实主义动画”的序幕，它用动画手段讲述了现实之下少年们成长并不是所有主角都带有主角光环，遇困难有奇迹，遇天空有翅膀，他们也许会在泥泞中打滚、哭泣然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