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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劳动”现象的批判及其应对策略

2022-08-18夏荣珊吴学琴

理论导刊 2022年8期
关键词:症候异化劳动者

夏荣珊,吴学琴

(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601)

“反劳动”现象的碎片式话语表述及其折射出的社会症候随着近期一系列热点事件、公共舆论的传播持续发酵。这类舆情信息似乎在印证当前的工薪阶层正处在一种普遍焦虑的状态之中。他们用“打工人”“社畜”一类词的自嘲控诉对劳动所得的不满;用“内卷”“996”等无效竞争的手段声讨劳动意义的缺失;用“躺平”“佛系”的做法表达自身劳动的低欲望……这类“反劳动”现象已经在社会上形成了一定规模,从个体蔓延至群体间的社会症候不断凸显。

“人是劳动的产物,也是劳动的主体。”当劳动不再是人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时,劳动便只能是异化的劳动,当今出现的“反劳动”现象即是此类。“反劳动”虽然与马克思所处年代批判的异化劳动存在具体的区别,但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仍需用马克思异化劳动理论,才能一窥“反劳动”的真实面貌,使作为人本质力量的劳动实现它真正意义的复归。

一、“反劳动”社会症候的产生及病症表现

社会症候的行为主体绝不是抽象的人,而是处在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大幅提升,现今新一轮的科技革命与我国的高质量发展形成了历史性的交汇。在这个过程中“反劳动”现象相继出现,如同资本主义社会中压榨工人的剩余劳动以换取生产力的发展一般,一些“反劳动”现象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推动了经济社会的进步,但也引发了一系列社会问题,带来许多负面影响。

(一)“反劳动”社会症候的产生:人与物的颠倒关系以及物欲的膨胀

马克思所提出的商品拜物教问题实质上是真正的社会关系被物与物的关系所掩盖,从而演变成人对物的顶礼膜拜。人与物的颠倒关系首次被指明。在鲍德里亚看来,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消费活动已经将人置身于一种“奴性”处境,“物的包围”让人对物的欲望持续激增和膨胀。美国学者格拉夫等人在20世纪90年代相继提出物欲症的概念,“认为这是一种由于消费社会的消费导致的新的社会病症”。从马克思直至格拉夫所指出的人与物关系的症候成为了一个需要正视的社会问题。

“反劳动”中诸如“打工人”“社畜”等词语的深层意蕴是对工资、货币的极度渴求,为了满足自身的物欲,违背自己的真实意愿去劳动,甚至主动接受类似“996”的工作制度。一些企业或资本逻辑控制下的机构极力美化此类“反劳动”现象,以赚取更多的劳动力价值,促使这种社会症候愈演愈烈。可以说,物欲的增加使“反劳动”现象不断加剧,继而又形成更大程度的物欲膨胀。具体而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近30年的不断发展和完善使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我国的绝对贫困问题,人们的需求从温饱转向更高层次的利益诉求。科技革命更新之快、我国经济发展速度之快、各种消费理念的泥沙俱下都给这种社会心理疾病提供了滋生的“温床”。在这里,劳动已然变成了“外在的东西”,“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与马克思所提出的异化劳动看似不同的是,现如今的异化劳动从一种“他者剥削”走向“自我剥削”,但这种“自我剥削”背后的深层原因即是“资本将它的增殖欲望转化为主体自身的欲望”。质言之,这种用自身欲望对主体自我的劳动进行所谓的“自我剥削”,充分说明异化劳动被资本剥削的本质仍未改变,甚至变得更加隐蔽和深刻。

(二)个体病症:个人的现实逃避主义造成“拒绝劳动症”

个体的欲望不仅不会随着对物占有的越多而消退,反而是一种正相关的关系。当个体的物欲没有得到极大程度的满足,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理层面的极度空虚和焦虑症状,这是物欲症典型的临床表征。“患者”随即开始迫不及待地寻求出路,抛弃自己的现实处境,运用各种信用卡、“花呗”“借呗”等超前消费手段来填补自己的空虚,但是紧接着他们又不得不更加“卖力”地劳动,对自己欲望支配下的行为进行弥补,这里的劳动当然不是出自主体的本心。较多的工薪阶层陷入这样一种新型的城市焦虑封闭式循环中。面对这一现状,个体的压力和消极情绪倍增,开始表现为对现实的逃避,采取“不作为”的方式。例如,出现“躺平”“佛系”等“反劳动”或者不劳动的现象,劳动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所以个体选择不去劳动,一方面是表达对现实情况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的懈怠、懒惰找到合适的借口。

值得注意的是,消费社会中的“新穷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欲望追求者,这种欲望是出自消费主体本身自发的欲望,他们的消费意识形态受到很多外部因素的控制,如:“消费暗示”“符码”“身份象征”“节日”等等。虽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下的中国消费现状也存在消费社会中的某些特征,但当今“中国消费社会”中“新穷人”的欲望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被推动的状态,体现在被群体推动,被群体中的“资产者”推动。

(三)群体病症:群体中泛滥的从众心理导致“无效劳动症”

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不会脱离各种群体而存在。因此,群体社会症候的肃清反作用于个体症候的疗治。群体间的病症绝不是个体症候的简单相加,而是受个体行为变化的影响形成的具有群体特征的病症。

“反劳动”的话语中最能体现群体病症的即是“内卷”。“内卷”“内卷化”从最初在农业领域的应用发展到政治领域再到如今在各个应用领域迅速流行,无论在经济、政治层面又或是人类学、社会学等学术领域,“内卷”的叙事都与劳动密不可分。美国人类学家格尔茨在《农业的内卷化:印度尼西亚生态变迁的过程》一文中用内卷化的概念研究爪哇的水稻农业。他指出,在土地、资本以及管理等要素严重缺乏的情况下,大批的劳动力扎堆进入农业生产领域,这只是一种内卷化劳动力的简单填充,并不会真正带动农业向前发展。因此,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长期处于一种重复的简单再生产,劳动生产率并未提高。这便是“内卷”的真实写照,这类无意义的“蜂拥”劳动促使一种从众心理在群体间蔓延开来。推演到当今的一些“内卷”现象,当第一个人为了自己膨胀的物欲去进行违背自身意愿的劳动时,处在同一群体中的人就会争先恐后地付出同样甚至更多的劳动,这种劳动更加不是出自个体的本意,而是因群体推动产生的从众心理的泛滥。“群体有着自动放大非理性冲动的能力。”此类冲动的从众心理所支配下的劳动鉴于其出发点本身,就绝不会是人的自由自觉的创造性活动,而体现为一种无效劳动,劳动随之丧失其本身的意义。

二、“反劳动”社会症候的深层究因

马克思的异化劳动理论来源于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工人的劳动异化现象,其落脚点始终在于人的自由解放,这也是马克思劳动理论的发展具有连贯性和高度统一性的根本所在。当今“反劳动”现象以及社会症候的出现实质上就是异化劳动的现时代样态。目前,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反劳动”现象深刻折射出当前人们的劳动仍然未成为人的“第一需要”。因此,基于马克思异化劳动理论视角对新形势下的异化劳动新样态予以廓清并进行深层次的究因,不仅是对劳动正义的有力匡扶,也是为现时代探寻人本质复归的出路作必要的前提准备。

(一)“反劳动”现象是新科技革命背景下异化劳动的新产物

马克思的异化劳动理论以第一次科技革命为背景,对资本主义大工业时期的工人劳动异化进行了深刻剖析,并从四个方面阐释了异化的表现形式。随着科学技术一次又一次的革新,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浪潮席卷全球,这是利用信息化技术促进产业变革的时代,即智能化时代。“反劳动”现象的出现意味着在智能时代,技术的革新在带来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同时没能使异化劳动消失,相反,却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劳动的异化。

马克思认为“工人对自己的劳动产品的关系就是对一个异己的对象的关系”,“工人在劳动中耗费的越多,他亲手创造出来反对自身的、异己的对象世界的力量就越强大”。现如今,一方面,工人的劳动从以体力劳动逐渐转为以更加复杂的脑力劳动为主,科技的进步和发展大多依靠人的复杂脑力劳动推动,智力劳动、数字劳动、创新劳动等不同的现代复杂劳动形式所创造的价值远远多于简单体力劳动创造的价值。因此,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它们所生产出的“异己的力量”也随之倍增。工人通过人工智能等各种高科技手段进行劳动生产,生产出比过去更多的社会物质财富,却与他自身的贫困程度呈现反向相关。另一方面,“无人工厂”“人工智能”等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工人的体力劳动和部分脑力劳动。工人自己生产出的产品却替代了工人的劳动,劳动产品增值,而工人自身的劳动贬值,一部分工人在智能化浪潮下被替代和淘汰,技术产品似乎成为加深控制和奴役人的“异己对象”,劳动者与劳动产品的异化因此持续加深。

然而,新科技革命下技术的新动向也使劳动异化现象发生潜在消解。

其一,技术的进步为解构资本逻辑的管控创造了物质条件。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资本的迅速集中也使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弊端显现,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颠倒状态说明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暂时性,加速了无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的进程。同理,改革开放之前社会主义制度虽然实现了劳动者与劳动资料的统一,改革开放之后全球化进程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使我国的生产社会化水平显著提升、社会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但在很多发展领域依然逃不开资本逻辑的管控。我们要致力于开发自身的技术领域,使中国的经济迈向更高层次、更高质量的发展,逐步消解资本逻辑的控制,绝不依附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其二,虽然一些“反劳动”现象随着技术的进步逐渐显现,劳动者的自由时间被无情剥夺,但是高科技的发展将人们从繁重的机械劳动中解放出来,使劳动者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进行再生产,当自由时间真正用于人的再生产时,异化劳动就会逐步消解,这需要劳动主体与社会的共同努力。

(二)劳动主体以“自我实现”掩盖“自我异化”

基于现今时代背景,“反劳动”现象中的劳动主体“自我异化”现状尤为严峻。在资本逻辑的演化中,劳动主体逐渐将“自我异化”与“自我实现”相混淆。马克思认为人与劳动过程相异化是一种自我异化,“他个人的生命(工人自己的体力和智力)不是活动,而是不依赖于他、不属于他、转过来反对他自身的活动”。劳动变成一种非自愿的、异己的活动。劳动的异己性完全表现在:“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就会像逃避瘟疫那样逃避劳动。”马克思在这里表达得极为细致,这种“强制的力量”的来源可以理解为:一是其他强制力量,即他者的强制干预;二是主体自身的强制,但是这二者之间也存在必然联系,主体自身的强制很大程度上受其他强制的控制。

“反劳动”社会症候出现的深层原因即是被“自我实现”掩盖下的“自我异化”。

其一,资本打造了一种“自我实现”的幻境。在这一幻境中,人们的劳动似乎真的成为人的最本质活动,劳动源自人的自由自觉,人们在劳动中实现了自身的价值,但这一“实现”恰恰也助推了“资本的实现”,资本在这一幻境中实质上将“人的欲望与资本的欲望进行了深层内嵌”。“今天,我们不再为自我需求而是为资本去工作。资本产生的是它自己的需求,我们却将此误认为是我们自己的需求。”当劳动主体的需要与资本的需求一致时,资本就同时获得了劳动主体的劳动,让劳动者心甘情愿地为资本劳动。这一幻境的打造向人们昭示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与资本家需求相同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资本与劳动者的需求才是一致的,人们的劳动已然是一种“自我实现”的劳动。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社畜”“打工人”的形象描绘、“内卷”“躺平”的无声抗议仍然在提醒着我们当前的劳动依旧是痛苦的,是违背自己内心真实意愿的,而真实的意愿却被资本编织幻境中的迷雾所遮挡了,资本甚至打着“自我实现”的幌子将劳动过程碎片化,去占有劳动者的自由时间。“自我实现”幻象的背后即是更加隐蔽的“自我异化”。

其二,面对这种虚幻的并且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自我实现”,劳动者的劳动呈现出两种不同趋势,一种是类似“躺平”式的消极怠工——既然“劳动感到不幸,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那就选择不去劳动,这即是在劳动中否定自己,逃避劳动的行为。光明网评论称“当一个经济体在达致一个阶段后,就具有一定的社会保障功能,经济机会选择相对多元,加班加点的边际效益降低”,外部强制开始放缓时,人们便出现了“逃避瘟疫”式的逃避劳动行为。另一种则是劳而无功的“内卷”模式。这便上升到“人与人的类本质相异化”——“人的类本质,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的精神的类能力,都变成了对人来说是异己的本质,变成了维持他的个人生存的手段”。当人们在资本编织的幻境中找不到出口,同时又不得不用劳动来维持自身的生存时,便逐渐沦为这一幻境中的“机械奴隶”,每天重复做着同样的劳动,完成固定的或超量的无意义工作,从失去创新意识逐步走向主体其他意识的丧失,劳动便越来越不能成为人的自由自觉的创造性活动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在当今已经不完全适用了,它所体现的即是一种“类本质丧失”的无意义劳动。这种无意义的劳动带来的不仅是物质上的极度浪费,更可怕的是人的本质的丧失。

(三)贫富差距滋生的劳动不幸福观念导致群体间“相互异化”

“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同人的相异化”,“我自己的活动不属于我,属于另一个有别于我的存在物”,而这个异己的存在物早已被马克思所揭示:“劳动为之服务和劳动产品供其享受的那个存在物,只能是人自身。”通过异化劳动“工人生产出一个同劳动疏远的、站在劳动之外的人对这个劳动的关系”,而这个关系“生产出资本家”,资本家无偿占有工人的劳动,工人为了换取自身生存的物质条件又不得不为这种“异己的力量”劳动。现如今,在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和改革开放的大趋势下,资本运作的逻辑在我国的经济社会中有抬头之势,当数据、平台等新兴技术成为资本的载体,而这种资本获取的利益又被少数操纵资本的人所控制,那么现今的工人与马克思所处时代的工人不同的是被剥削的手段更隐蔽,被剥削的程度更深。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但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于种种原因,贫富差距问题仍然存在,并且“随着经济结构的转变,社会阶层也发生了变化,高收入群体与低收入群体贫富差距不断扩大,出现父辈财富由子辈继承的代际传递问题”,随之在劳动领域引发了“无资产的劳动者”与“有资产的不劳动者”的对立局面,这也就生成了两个群体间的相异。“无资产的劳动者”认为无论自己怎样辛勤地劳动,也无法达到“有资产者”的生产、生活水准,“有资产者”即使不劳动,都可以轻松实现自身需求,甚至实现自身的再生产。继而“无资产者”中就产生了一种社会的“新穷人”,即“被中产的劳动者”,这类劳动者在社会趋势的推动下贷款购买房产、车产等,表面上达到中产阶级的水平,但实质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从而认为劳动只是为了赚取“偿还贷款”(依旧是生存需要)的工资,萌生劳动并不幸福的观念。群体间的矛盾也逐渐被激化,出现很多讽刺、戏谑式的调侃,不利于社会的和谐发展。

三、“反劳动”社会症候的应对策略:主客观双向共进

“反劳动”的社会症候是现时代下异化劳动现象的折射,现今的劳动者似乎仍然在异化劳动的“怪圈”中挣扎。如何才能将劳动者从中解救出来?如何才能实现劳动的真正意义,最终实现人本质的复归?客观上需要社会发展的支持,主观上需要正确价值观念的指引。只有主客观条件都得到满足,“反劳动”的社会症候才会得到疗治,当异化劳动逐步被消解,劳动才能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人的第一需要。

(一)客观维度:坚持高质量发展为劳动解放创造物质条件

“劳动具有谋生性,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劳动的谋生性在整个劳动中所占的比重将会不断下降。”当劳动的谋生性比重下降时,人们才会逐渐开始重视劳动的真正意义。“反劳动”社会症候发酵的根源性从客观层面反映了社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正是对这一论断的印证。高质量发展是指“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更为安全的发展”,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而劳动是人的本质的活动。因此,降低劳动谋生性的根本路径首先即是坚持高质量发展,高质量发展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在新发展理念的指导下牢牢把握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义,为劳动的解放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同时更精准地落实和健全制度保障机制,从而使劳动者拥有更公平、高效且安全的社会环境自主安排自己的自由时间进行再生产。

其一,抓住新科技革命与高质量发展的历史交汇期,将科学技术作为高质量发展的推动力。共产主义的实现是“以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的”,而“共产主义是自觉的自由的劳动的起点”。因此,要想实现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跨越就必须保证生产力的高度发达。当前,必须牢牢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的机遇,不断推动高质量发展。当今的科学技术不仅仅是第一生产力,更是“现代生产力要素及其组合质变的决定性因素”,它可以通过对生产工具的改造和重新整合形成新的、更强大的社会生产力;通过对劳动对象的升级,改善基础设施,从而提高劳动生产率。同时通过对劳动者进行劳动分工(例如人工智能技术),以此提高劳动效率,进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劳动的解放。科学技术的进步毫无疑问依旧是现代经济发展的不竭动力。就我国而言,科技在生产力发展中所占比重远不及发达国家。所以,必须坚持创新发展战略,在这一历史交汇期,加快实现科技领域自我创新的突破,充分利用科学技术的有利因素,为劳动的解放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

其二,健全分配机制和劳动成果保护机制,促进劳动公平正义逐步实现。“内卷”“躺平”等“反劳动”社会现象即是对劳动正义的一种诉求。协调发展一直致力于解决发展中的不平衡问题,发展不协调的问题在我国长期存在,区域、城乡、经济与社会发展等一系列问题亟待解决。针对贫富差距导致的劳动公平正义缺失问题,应从以下两方面予以努力:一要完善我国的所有制形式和分配制度,进一步将劳动者的成果从资本逻辑中“解救”出来,使劳动产品向劳动者倾斜,从分配的角度逐步消除异化劳动导致的不良结果,当现实的劳动者可以拥有自己的劳动产品,便会在生产劳动产品时将自身发展的需要融入劳动过程,逐步消解劳动过程中的异化。二要建立健全劳动成果保护机制,使劳动成果脱离资本逻辑控制,真正属于劳动者。当前,人们的劳动仍然没有摆脱资本的控制。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与劳动所得不成正比,而当今“知识产权”等劳动成果保护制度仍然由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这“显然沦为‘少数人’维护其特权利益的物质工具”,“为了与劳动能力和劳动所得之间的正义关系相呼应,理应对‘知识产权’给予制度形式的保护”。因此,在贯彻落实开放发展的同时也要滤除时代洪流中的泥沙,创新发展理念引领的不仅仅是科技,还可以是制度、价值等各个方面。创新出真正维护劳动者切身利益的知识产权制度,瓦解寄身于资本逻辑中的“伪知识产权”,形成真正体现劳动正义的国际交往规则刻不容缓。

其三,增加劳动者的自由时间并将其真正用于人的再生产。物质基础和制度保障都为劳动者自由时间的获得创造了条件。“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人的全部时间即劳动时间、生理时间和自由时间,这是根据人的生命活动内容进行划分的。三者之间比重的变化反映了人的发展的对应程度。“反劳动”的病症说明了人的自由时间比重极小,在资本逻辑的利益驱动下,人们的生理时间甚至都已被剥夺,更不要提对自由时间的自主安排了。因此,当物质条件的发展足以支撑劳动者拥有自己的自由时间,并且真正用于劳动者的发展而非娱乐时,劳动者才能从一个“被驱动创新”的人转变为“主动创新”的人,高质量发展是创新驱动的发展,这同时需要主观条件的共同推进。

(二)主观条件:探索新型劳动伦理为劳动注入真正意义

人必须在主观上深刻认识到劳动不仅仅是一种谋生手段,更是让人自身真正获得自由的钥匙。因此,必须纠正人们对劳动的认知误区,积极探索一种新型劳动伦理为劳动者的劳动注入真正意义,使劳动真正实现人本质的复归。

其一,从内容和方式上修正劳动者对劳动概念和意义的误判,使其走出劳动认知的误区。劳动对人来说是再日常不过的活动了,但事实上,人们对劳动的认识还存在较多误区,需要通过劳动教育和社会干预等手段予以解决。一是人们对劳动概念的理解总是从狭义视角出发,将劳动简单归为体力劳动,在劳动教育的内容上也过分强调打扫卫生、做家务等劳动形式,忽略了劳动的广义概念。因此,在引导人们进行辛勤劳动的同时更要引导人们培养创新型思维,劳动主体的再生产离不开创新思维的指引,与其被动地创新,不如主动将这一思维运用到自身的劳动中去,促使人们进行创造性劳动,这是新时代劳动的重要形式。二是劳动的意义不仅在于它是人们的谋生手段,更是人们生活的“第一需要”,是人的本质。因此,劳动意义的注入渠道不应仅限于学校、课堂,必须结合新兴技术拓宽传播渠道,使大众在潜移默化中主动接受劳动意义的熏陶,将劳动意义真正注入自己的劳动过程中,并通过劳动产品反映出来,最终解决人的类本质异化问题。

其二,探寻新型劳动伦理为劳动注入真正意义。西方学者历来较为关注劳动中的伦理道德问题,如霍耐特就十分重视人在劳动中的情感和尊严,他结合承认理论认为“劳动一旦缺少了来自承认的内核,就必定陷入物化的极端状态之中”。劳动中精神的生产永远高于物质的生产,劳动必须得到主体自身的认可,才不会成为资本的附庸。因此,应重塑劳动伦理,突显劳动的意义,让劳动主体感到劳动幸福是劳动本质回归的精神引领。一是在构建新型劳动伦理中必须树立正确的劳动动机,这是为劳动注入意义的根本前提。劳动的初衷是为我们自身的解放作必要的前提准备,而不是为了获得资本控制下的蝇头小利。马克思始终要求我们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现如今,劳动的过程可能是艰辛的,但是辛勤劳动一定会将我们推向未来那个人本质得到复归的光明世界。二是积极引导劳动手段、方式的转变和创新,这是新时代增强劳动意义的重要抓手。习近平强调:“劳动是一切幸福的源泉”,必须依靠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和创造性劳动的根本手段,积极摆脱“反劳动”中“无效劳动”和“拒绝劳动”的心理状态。自由是在克服异化劳动中逐步获得的,克服异化后劳动的真正内核才会显现。当前,劳动者在做到吃苦耐劳、诚实守信的同时更要重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从而不断进行创造型劳动。因为当今时代已经不再是以重复不断的体力劳动为主的时代,而是以创新型劳动为主的时代,同时也是比以体力劳动为主的时代更加接近劳动解放的时代。在这一背景下,人的本质复归需要全社会和广大劳动者的共同努力才能够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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