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社会中的“内卷”

文 丘小海

内卷这个概念的内涵很丰富，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生活中许多低水平重复的工作，貌似精益求精，但只在有限的内部范围施展，工作方向是向内收敛的，而不是向外发散的，这就叫内卷。

试以七个大家熟悉的事例来作解释。

无意义的精益求精是内卷。

比如大会堂桌面上摆的几千只茶杯，横看竖看侧看皆成行，蔚为壮观！但相对于会议的内容及其意义而言，这种严格和精准的摆设起不了什么作用，这就叫内卷。

将简单问题复杂化是内卷。

例如，有些单位大费周折，搞了一套又一套的可行性研究报告，邀请了一批又一批的专家学者提意见和建议，开了一次又一次的评审论证会，其实项目早就由领导拍板决定了。这样只是使整个决策过程看起来科学化，以应付审计和巡查，这些庞大繁忙的工作，费钱费时又费力，目的只是补程序，这就是一种内卷。

为免责被动地应付工作也是内卷。

每逢重大节日，下级机构必须响应上级号召，组织大规模的安全生产大检查。大家都明白，这些检查未必有什么实际效果，但还得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完成这个固定动作，以期万一出了事可以免责，这也是一种内卷。

严重偏离预期目标的工作也是内卷。

社会上许许多多的创建评比就是内卷。例如某某创业之星大赛，事实上，个人不会因大赛才去创业，科技企业也不会因为大赛才搞科技创新。这些评比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作秀成分多于实质效果。

低水平的模仿和复制是典型的内卷。

限制创造力的内部竞争是制度性的内卷。

例如，僵化的考试制度严重限制了学生的自由学习和成长的空间。学生为了考取高分而被迫在教学大纲范围内下苦功夫，为了比出高下，出题人只好把考试题目出得离奇古怪，这就是内卷。

在同一个问题上无休止地挖掘研究是内卷。

中国人对很多历史名著的研究令人咋舌，就这么几本书，一两百年来无数学者没完没了地去挖掘，内容却不断重复炒作，论文抄来抄去，不断用曲解原著和牵强附会的佐证来标新立异，这是典型的内卷。

人们为什么会身处内卷困境而无法自拔呢？

囚徒困境理论对此作了很好的解释。按照囚徒困境博弈模型，在制度的压力下，人如同囚在困境中，为了自身的利益，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配合”的方案，极少人会选择与体制对抗。

因此，人们便乐此不疲地与小范围内的相关人员进行零和甚至负和的博弈，大家争来争去，累死累活，但利益总量不会增加，还是这么一点点。

内卷是一种无声的悲哀。它慢慢消耗了我们的聪明才智和青春年华，磨平了个人的锐气。陷入内卷之后，对个人而言，是一种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虚度；对社会或机构而言，大量的人默默地做无用功，白白浪费了资源，降低了整体效率，削弱了对外的竞争力。

内卷告诉我们，表面的精细、复杂、讲究不等于高级，更不等于先进，那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假象，一种黑暗中无知的消耗，一种悲哀的精神寄托。只有跳出圈圈，站在更高层次上不断向外突破、创新和创造，才能不让那种精致的、繁复的内卷化状态困扰我们，才能回归到向上勃发的新常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