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基于有限理性决策视角的高考志愿填报行为分析

2022-08-12

关键词:志愿决策主体

张 璐

(武汉理工大学 学生工作部,武汉 430070)

自2014年启动的高考综合改革深刻影响着我国考试评价制度和招生录取制度,2021年全国共有14个省份、450余万名考生以新高考的方式参与考试和录取。这一轮改革方案体现了两个重要的价值取向:一是增加学生的自主选择权,二是扩大高校招生的自主权;学生自主选择权的实现主要包括中学阶段的选科、生涯规划、综合素质提升,其中高考后的志愿填报其难度和复杂程度增加,成为选择权利行使的重点和难点。

学生或学生和家庭共同进行的选择,其本质上是一种行为决策,即实现“想什么”、“怎么做”的转化过程。高考综合改革新模式,客观上需要学生学会并做好选择,但由于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的局限性,很多学生并没有对“选择”有明确的认识。本文聚焦高考综合改革背景下的学生志愿填报这一选择行为,聚焦影响学生选择的相关因素,基于有限理性决策理论对其进行规律性分析和探讨。

一、 高考志愿填报过程中的影响因素

人具有主观能动性,其想法会决定行为。本文讨论的主体对象中学生,处于生理与心理成长发展并逐步成熟的重要时期,尤其是“00后”学生,受到多种内外环境的影响,有其鲜明的个性和特点。根据《腾讯00后研究报告》,这一代人的成长环境有着“阶层流动性降低”“物质生活优越”“移动互联网和内容大爆发”“独享父母的爱”“课业负担更重”“家校管教更民主”的特点,其社会化的过程也有新的价值体现。回归到高考志愿填报这一决策行为,决策主体(中学生)十几年的学习和生活习惯从某种意义上也决定了其最终决策结果,即“所思所想”产生其“所作所为”。

结合上述“00后”成长环境状况,参照霍金斯的“消费者决策过程模型”,外部影响如当今主流文化、亚文化、社会阶层、参照群体、家庭及广告宣传等,内部影响如知觉、学习、动机、情感、人格、个性和态度等都影响“00后”学生的思想和价值塑造。本文在探讨高考志愿填报过程中的影响因素,重点考虑高中至高考结束后这一时间段,可以将学生报考行为的影响因素分为以下几类:

(1)核心信息。报考志愿是一个双向选择,既然是选择行为,就需要掌握信息并制定方案,方案的优劣也取决于信息的获取。报考前是否了解相关目标(高校)信息,对目标优劣是否有清晰评价标准,是否具有收集、分析和整合信息的能力,都成为关键。

(2)关键人物。如父母亲戚、同学好友、学长学姐、中学老师、大学老师、咨询机构人员,这些人物的观点和态度都会对学生的想法有所影响;因为个体差异,不同对象的影响力也有所不同。

(3)环境文化。如家庭环境、城乡结构、社会阶层等,在长期的学习生活过程中,对人格塑造和思维形成有着重大影响。

(4)情感态度。即自我认知,主要包括学生的个性、情绪和态度等内生因素。

其中,(1)(2)(3)主要为外因,(4)为内因,内外因相互作用下影响学生的思想行为模式。同时,(2)(3)(4)因素相对为稳定因子,即在决策主体前十几年的生活过程中,已经在发生作用,且依旧会继续对学生施加影响,但对于信息的把握成为志愿填报这一关键决策的核心点。

同时,根据调研显示,“00后”学生作为手机上网一代,在信息传播环境发生巨大变化的当下,其关注范围、内容、偏好等都发生了变化,网络信息素养成为其决策的关键所在。

二、 高考综合改革带来的考生决策行为压力

(一) 有限时间内的关键决策

以2021年江苏省高考为例,高考时间为6月7~9日,6月25日起考生可以查询本人成绩,6月27日至28日为本科院校专业组志愿预填报时间,6月29日至7月2日为正式填报时间,填报批次包括:普通类本科提前批次志愿(含军事、公安政法、航海、地方专项计划、乡村教师计划、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免费培养计划、其他院校等);体育类本科提前批次志愿;艺术类本科提前批次志愿;普通类本科批次志愿。以时间推进来看,学生要在不足10天的规定时间内完成志愿填报,即有限时间内完成关键决策。

决策过程不仅在于志愿填报环节。学生在中学阶段从选科门类到最终招生类别的填报,都需要进行分析和决策,如一些专项计划是否参加(“专项计划”“强基计划”“保送项目”),部分地区的综合评价录取是否选择等。相对于传统高考,“新高考”提供给学生更多选择的机会,明确了时间节点和操作要求,个性化要求更多,因而限定时间内的关键决策也需要成为中学生的一门必修课。

(二) 复杂变量中的组合选择

高考综合改革后,考生最终进行网上志愿填报,现行的“新高考”志愿选择模式有两种,包括“专业(类)+院校”和“院校专业组”,不同省份政策不同,且考生填报的志愿数量也比改革前更多(见表1)。有别于传统高考的9个院校平行志愿(每个院校志愿内设6个专业志愿),“新高考”地区学生面对的排列组合选择更多,意味着需要进行更多信息的整合和分析。

表1 2021年高考综合改革地区志愿填报模式及数量

一方面是高考政策带来的选择变化,另一方面是招生主体的高校也有了新变化。现以华中地区W高校2021年在新高考地区的招生计划为例加以分析说明。

由于各省“新高考”模式不同,同一高校在不同地区的“招生策略”也有所不同,如招生计划投放、专业组设置等,尤其是2021年实施新高考的8个省市,决策主体一方面要了解本省政策,另一方面也需要了解分析目标高校的招生政策。因此,表1、表2的变化是客观的外部环境变化,两者同时作为变量存在于学生的决策过程,尤其表2仅呈现的是单一高校。截至2020年6月30日,全国普通高等学校2740所,在实际决策过程中,决策主体要筛选的信息、面对的决策环境将更为复杂。

表2 W高校2021年新高考地区招生计划设置情况(本科普通批次)

(三) 重要决策的主观复杂性

人作为行为主体进行选择,除了面对外部客观环境,更多还需要处理“人”的问题。根据笔者连续4年对W高校新生高考报考志愿的决策调研,70%以上的学生为“综合型,即有自己的意见、但同时参考父母和老师的建议”。以2020年调研为例,针对W高校2020级学生发放问卷5000份,回收有效问卷4907份,参与的男女生人数比例约为6.5∶3.5,分别为3127人、1735人,基本与2020级本科生新生男女比例相同。

调研结果显示,在填报志愿时70.2%的学生综合了本人、父母及老师等长辈的意见,即意味着高考志愿填报属于集体决策,决策主体不仅是学生个体,还有其他人员。为了解对学生选择产生较大影响的人员类别,针对W高校2021级新生的调研中,7495位新生中对影响人员按照1~5分进行打分,影响程度依次为父母亲戚(3.60)、同学好友(2.53)、班主任和任课老师(2.36)、高校老师(2.21)、咨询机构人员(2.05)、中学领导(如校长、教务主任等)(1.61),即决策主体的意见构成也相对复杂。

在新的政策背景下,尤其对于未完成“中学-高校”衔接的中学生和家庭而言,有限时间、复杂主体、复杂政策,不熟悉的决策过程和对象,为决策行为的实施带来巨大压力和挑战。

表3 W高校2020级新生志愿填报类型数据

三、 有限理性决策下的考生高考志愿填报行为特征

为辅助决策主体完成艰难选择,当前针对志愿填报衍生出很多“大数据工具”,一些学者也针对此进行数据分析,较早的有《花落谁家——高考志愿填报机制的博弈模型》(《经济学》,钟笑寒程娜何云帆,2004)[1],研究高考志愿填报三种不同机制(即考前报、估分报和知分报)下考生之间策略决策的纳什均衡结果;《基于数据挖掘的招考志愿填报辅助决策支持系统》(《计算技术与自动化》,徐刚强,林燕,2014)[2]以数据挖掘技术为手段,通过对高考历史数据的分析,运用数据仓库的数据预处理技术和多维建模技术,构建招考志愿填报的辅助决策支持系统;基于统计模型的高考志愿填报决策分析(《统计与决策》,沈小娟,孙绍荣,2014)[3]依据考生填报志愿的偏好和考生分数名次位置值,建立传统志愿填报概率模型和平行志愿填报概率模型,计算出考生被高等学校录取的概率。相关分析可以理解为经济学中的“理性人”思考问题模式,即将志愿填报的过程视为如何实现学生分数最大利用率;但在实际填报中,这些工具对复杂决策环境没有充分考虑,其可以作为数据辅助(一些高收费服务也限制了学生的使用选择),但决策过程仍然需要综合多方因素。

志愿填报是行为主体的一次重要决策,且个体差异较大,无重复性,需要综合考虑社会学、心理学等因素,结合实际工作经验和理论研习,本文将以西蒙的有限理性决策理论作为分析工具对志愿填报进行科学分析。有限理性观点认为[4],每个行为人都是一个协作系统,由于行为人不具有全知全能的能力并且还会受到客观环境的限制,所以其在进行决策时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因此是有限理性的。按照理想情况,学生在进行志愿填报的时候希望得到“最好的选择”,但真实环境中,“最好”的标准实难定义,无法做到完全理性且达到最高标准。

(一) 决策主体无法掌握全部信息

在决策过程中信息和知识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会决定一些决策的结果,但行为人由于自身知识能力局限无法对全部的客观环境信息都了解,不能了解到所有的选择方案,所以对于整个决策只能进行大致的认识,因此在决策的时候对于最后的效果也是无法从整体上宏观把握。

决策的前提是信息整合和分析,但对于大多数家庭而言,信息整合和分析能力本就是家庭经验的短板,不同家庭的生活环境、学历水平和阅历资源等不尽相同,因而过往如果没有决策的经历和经验作为积累,在面对高考和志愿填报时便无法从过往的决策中寻求方法论。高考志愿填报有一定的认知门槛,如需要对中国高等教育有一定的了解,熟悉学校属性、特色,掌握各省招生政策和录取原则,这些“门槛”便是限制决策者进行信息整合和分析的先天困难;同时,高考志愿填报是基础教育迈向高等教育阶段的重要节点,在当下社会环境下关注度高,作为大多数学生(包括家长)的人生第一次重大决策,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即使具备一定的信息整合和分析能力,但客观来讲,决策者也无法穷尽所有的信息和信息组合,如高校、专业、类别、分数等相关组合,往往根据过往经验、熟人推荐或咨询顾问等获得部分信息,因而所谓的方案提供也只是基于当前信息和知识储备的信息整合。

(二) 决策主体的预期难以确定

人们大脑构造决定了人无法在具体时间点了解所有信息,并且对其进行一次性预判。在实际行为过程中,人的价值体系和注意力是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发生变化的,并且其会受到感性因素变化所带来的态度转变,因此决策者的预期是很难一开始就确定的。

本文需要明确高考志愿填报的决策主体并不只是学生,其决策主体往往是整个家庭。一般而言,行为人的行为是感性和理性的双重因素影响下完成,并不是仅仅依靠某一方向的引导;尤其在中国社会,个体生活在以家庭关系为基础展开的人际关系中,个体的行为选择带有伦理性、亲缘性、经验性的特征,有学者称此为“伦理的感性选择”[5],认为它是中国社会传统的行为选择方式。因此,可以说理性选择与感性选择在中国社会生活中相互渗透,很多行为选择是一种实践的模糊逻辑下的行为。基于此,志愿填报的决策主体带有明显的中国传统社会决策因素,即家庭成为决策主体。根据笔者经验,学生虽然是客观的行为主体,但往往在实际决策时受家庭成员影响,甚至部分学生放弃行使决策权,愿意被动接受家庭成员的决定。所以,决策人的预期不仅有预期的不确定性,还有决策人的不确定性,在分析预期的不确定性前,先要了解决策人的组成。家庭决策的多成员属性使决策主体更为复杂,往往有多个意见和声音的汇集,首先需要有一个“决策人”作为决策主体或意见整合人,将家庭成员意见完善成为一个决策整体。

人的价值体系和注意力是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发生变化,决策者的预期很难一开始就确定。高考志愿填报的主体因其不确定性,也增加了预期的不确定因素;填报志愿过程亦是发现和探索自我的过程,即需要明白“我是谁”“我要什么”“我能达到什么”,但对于自我认知的过程本就充满各种变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周围环境的影响,在高关注度话题的氛围影响下,决策主体的预期也会发生变化,比如最开始主体的目标是上一个“好大学”,不要求城市或者属性,但因为周围人的影响或对信息的再次梳理,会重新调整目标至“上一个985或者211的大学”,甚至最终会调整预期到“上xx大学的xx专业”,决策主体对“好”的标准会不断细化和精确化,也是对自我认知的进一步深入。

(三) 决策主体的现实局限

由于现实局限人们不能提供所有的备选方案,并且也根本无法判断其结果,所以无法在所有的方案结果中选择。因而,对于决策者来说,只能在有限的方案中进行选择,决策者要对这种现实局限性有所认识。

现实局限性不仅体现在决策主体的认知水平和知识结构,也存在于客观环境,如之于地球人类的认知,宇宙中客观存在的众多不解之谜,人类无法获悉但不因此而否定其存在或存在的可能性。对于志愿填报的组合方案,根据预期可以有多种方式进行,同时因为组合的不同还会影响决策人的预期,反过来再次影响组合方案的形成。但在最终决策时,无法穷尽所有方案,只能选择当下的合适程度方案,这一点,也符合有限理性观点中的“搜索和满意化过程”[6]——当决策者在决策过程中开始遇到给定条件空缺的情况时,他们就不得不对其进行搜索,而由于有限理性的存在又无法穷尽所有的选择,这时就需要一个搜索标准便是满意性准则。尤其碰到一些复合决策时,难以实现最优,所以在实际搜索时必须要考虑搜索的边际成本和收益之间的比例问题。因此,选择性搜索结果是决策的必选之路,需要认识到这一现实局限,也需要选定“满意”的标准。

实际进行志愿填报的过程中,决策者应该意识到要找的方案是“满意”的选择,不是“最优”的选择,当决策者选择了满意的标准后,其检索或分析成的第一个符合个人预期的组合选择,会成为自己的首选或者备用方案,一旦“满意”,将会降低在其他方案的选择和搜索投入;而且,随着时间沉淀和对已选方案精力的沉淀成本,人们会随着第一个方案的思路进行分析检索,第一个方案或者比较后的相似方案,将会逐渐清晰、成为最终决策方案。当下很多市场的咨询机构对学生和家长提供的方案,也是以“客户满意”作为标准,并没有穷尽所有的方案供其选择,也是因为时间成本和客观现实因素。

四、 高考志愿填报行为的反思与对策建议

本轮高考改革被视为自1977年恢复统一高考以来最全面、最系统、最深刻的一轮,关系着千百万学子的前途命运,承载着整个社会的殷切期望,学生们也都有了新的变化——追求全面多元个性化发展[7]。中国社会对于高考历来关注度高,但最需要关注的还是“人”本身,即新时代的青年学生作为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其品德和能力在中学、大学需要有针对性的培养和提升。社会在关注高考的同时,也要关注中学到大学衔接选择的过程,在理论和实践中发挥全员育人作用,积极引导学生认识自我、分析环境、评估因素、做出选择。但实际过程中,很多中学生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变化带来的影响,家庭和社会也缺乏相应的教育引导支持。如课程建设方面,以W高校2021级接受调研的7495名学生为例,其中仍有2337人占比30%的学生在中学阶段没有开设专门的生涯规划课程,仅由老师和同学偶尔提及相关内容;对于已开放的该类课程,主要为认识自我的相关内容(4016),也涉及到认识职业(2691)和认识专业与职业关系(2425)以及初步决策(根据自己的个性特征、职业能力、价值观等,做出适合自己选择)(2366)的相关内容。

图1 W大学2021级学生所在中学生涯规划课程开设情况

引导教育学生在复杂环境中学会决策,决策能力的提升不仅适用于高考综合改革背景下的志愿填报这一重大命题,也会成为人生经验应用于其他场合。根据笔者的调研和工作经验,从高考后的决策到进入大学,很多学生仍处于被动接收、被推着向前的状态,对信息的分析整合和决策的能力还有待加强。为更好在高考志愿填报这一环节做好选择,要在思想意识、理论学习和实践活动中逐步提升决策水平和能力。

第一,重视学生综合素质的提升。家庭、学校和社会要重视学生综合素质的提升,注重“全人教育”培养,促进学生认知素质、情意素质全面发展和自我实现,从单纯的应试教育中解脱[8]。综合素质培养关注点更为全面,如稳定的情绪、健全的人格、理性的思辨等,都将成为今后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由于传统高考“唯分数论”的弊端,很多学生都被分数指挥棒所引导,忽略了个人的兴趣和爱好发展,但在高压下的学生,也容易出现“高分低能”的现象,其影响更为深远。

第二,加强生涯课程内容建设。中学生涯课程的开设旨在提高学生的生涯规划意识、开启自我认知、做好学业规划和生涯决策,但现在国内尚未形成统一的生涯课程标准,尤其在城市、农村不同区域,其重视程度、师资力量、课程建设、开设时间等差异较大[9]。做好生涯课程建设,有助于提升学生的信息素养、媒介素养、时间规划等综合素质,避免“高分低能”现象。

第三,组织开展决策实践活动。校方和家庭需要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实践所学,锻炼学生在面对复杂问题时学会厘清个体和群体的关系、寻找支持体系、分析问题并最终确定方案。过往处理问题的经验和能力将适用于今后的相似问题的解决,避免遇到重要紧急问题时,无应对能力和方法。

本文基于有限理性决策视角,对高考综合改革、“00后”学生主体和高考志愿填报进行了实证分析,并提出要提升学生决策水平和能力的建议。但如何进一步优化和改进,还需要在实践中摸索,比如笔者建议父母和教师要有一定的规划意识来引导学生,但现实中各家庭、校际和地区的差异都比较大,资源和能力有限,相应的指导程度也会有较大差异,需要社会各界共同努力,营造良好氛围、做好资源建设,切实为学生发展提供助力。

猜你喜欢

志愿决策主体
强化述职评议 落实主体责任
以志愿,致青春
论碳审计主体
为可持续决策提供依据
何谓“主体间性”
拥有《鹿鸣》书与卡,填报志愿成行家
决策大数据
决策大数据
诸葛亮隆中决策
略论意象间的主体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