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而坚定的爱——正面管教视角下班主任教育惩戒权的合理运用

◎ 卢路路（浙江省诸暨市海亮外国语学校，绍兴 311800）

教育惩戒是一个由来已久但是从未丧失过热度的话题。一方面，国家呼吁禁止对学生实施体罚、言语辱骂等，教师们稍有行为和语言上的不当，不仅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舆论压力，还会面临学校乃至国家给的各种处罚；另一方面，关于学生因为遭受教师的“批评指责”离家出走甚至自杀的事件屡见报端，甚至还有学生对教师的批评指责怀恨在心，报复打杀教师的恶性事件也时有发生。每一个恶性事件似乎都在给处于教育一线的教师们敲警钟，警告教师们要时刻谨言慎行。在这样的局势下，很多教师不再敢去管学生，他们害怕因为批评不当招致非议，也害怕引起学生的过激反应和打击报复，即便当学生们犯了错误需要惩戒的时候，教师们也是畏首畏尾地选择忽视。就像孙悟空苦于唐僧的紧箍咒，只能看着白骨精在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此为不敢。

对于教育惩戒的争议，在另一个层面也反映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在目前的教育环境中，确实有部分教育工作者存在惩戒不当的现象，如过度批评，言辞、体语不当，情绪化，不能做到公平公正等情况。教师们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但是无法在特殊情景下找到最合适有效的惩戒方式，尤其是很多年轻没有经验的教师，他们面对学生们的各种问题无处着手。此为不会。

但是，玉不琢不成器，真正的教育是一定要包含严厉成分的，如果一个教师不能在学生行为出现偏差的时候，及时给予纠正和引导，怎么能够帮助学生获得真正的成长呢？尤其是对于班主任们来说，他们有帮助学生们成长和进步的责任和义务，不能放任学生们为所欲为，从而错过了成长教育的关键期。在这种两难情境下，2009年8月教育部发布的 《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教基一［2009］12 号）中明确提出“班主任在日常教育教学管理中，有采取适当方式对学生进行批评教育的权力”。应当说这是国家在政策层面进一步确定了班主任可以拥有教育惩戒权，但是这一条规定的出台并没有平息社会各界对教育惩戒的争议，因为这则规定并没有明确怎样算是“适当的方式”，反而引起了更大的纷争。班主任们依旧不知道如何更好地使用惩戒这种方式去帮助学生更好成长，虽然惩戒也是爱，但是班主任们可谓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而正面管教理念在国内的逐步落地，为这个难题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考，同时也带来了很多行之有效的策略和方法。

一、正面管教的理念下如何看待惩戒

正面管教理念倡导和善而坚定的教育方式。正面管教以阿德勒的个体心理学为基础，认为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带有不同程度的自卑感，但与此同时，也都在用自己的行为方式去追求卓越以获得补偿。每个孩子的行为均是以目的为导向的，其首要目的就是追求归属感和价值感。一个行为不当的孩子，其实是一个不能通过正确方式来获得归属感和价值感而丧失信心的孩子。其不当行为恰是其以一种错误的方式在追求归属感和价值感。不应该只是简单苛责孩子的不当行为，而应该看到孩子不当行为的背后意图，允许孩子犯错误，并引导孩子在错误中学会成长。对于孩子的教育应当是在爱的前提下，平等地对待孩子、尊重孩子，用恰当的方式引导孩子，培养孩子们自律的品质，激发他们的社会责任感。而不是靠外在的苛责、批评、惩罚或者奖励去约束孩子的行为。

由此，正确的惩戒应该是能够接纳孩子犯错误，允许孩子做出不当行为，在接纳的基础上努力去看到孩子不当行为背后的目的，理解孩子通过错误的行为方式想要表达的真正诉求，从而聚焦于如何满足孩子的归属感和价值感，聚焦于如何帮助孩子在错误中成长，去采取一系列有效的干预措施，并且以和善而坚定的方式实施。

二、正面管教理念衡量有效惩戒的四个标准

正面管教强调对于孩子的不当行为，不应该直接简单地苛责，而应该看到孩子不当行为的背后意图，给予孩子合适的引导。究竟怎样算是合适方法？正面管教给出了四个衡量标准，即：是否和善与坚定并行、是否长期有效、是否能让孩子找到归属感和价值感、是否能让孩子从错误中学习和成长。

（一）是否和善与坚定并行

正面管教倡导用和善而坚定的方式教育孩子，既不过度严厉和控制，也不过度骄纵。在教育过程中，所采用的批评方式要和善，但是批评的态度要坚定。根据和善与坚定的程度，可以将成年人的教育方式概括成为四种类型：控制型、骄纵型、忽视型、和善而坚定型即正面管教型。表1 列出了每一种类型的特征，孩子的应对方式，优缺点等。

表1 不同教育方式的比较

在实践中很多班主任无法把握好这个度，一开始面对学生总是和善大于坚定，这样一来无形中便骄纵了孩子；很多有经验的班主任们不自觉地让坚定大于和善，这样容易出现过度控制的局面，造成了很多孩子出现逆反的情绪，进而产生更恶劣的后果；也有小部分班主任，既不和善也不坚定，很显然，这样的班主任可能是缺乏一定的责任感。

正确的方法是让和善与坚定并行，在处理学生问题行为的时候，既不过度苛责、滥用惩罚，也不过度骄纵；既不用通过强硬严厉的态度去控制孩子，也不通过放纵忽视去取悦孩子；既不着急带着情绪去无效沟通，也不能无条件退让寻求当前的平静。要在尊重孩子、尊重自己、尊重当前情境的基础上，采用和善而坚定的有效策略。

（二）是否长期有效

当前很多教师明明也知道不可以通过惩罚打骂等形式来教育孩子，但是很多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内心小宇宙的爆发，也担心会不会因为不吼不骂反而耽误了孩子的进步。因为惩罚在短期来看，确实很有效果，吵闹的孩子会安静下来，作业拖欠的孩子会立刻补起来等。但是惩罚也只是在短期内有效，长期来看，它具有非常严重的负面效果，会破坏师生关系，给孩子埋下叛逆的种子，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状态，从而阻碍孩子更好地成长。因此，一个好的惩戒方式，一定要衡量是否长期有效。

（三）是否能让孩子找到归属感和价值感

如上文所述，孩子的不当行为，其实是在用错误的方式去追求一定的归属感和价值感，如果所使用的惩戒方式无法满足孩子对于归属感和价值感的追求，那么这个方法一定是错误的。举个例子，相信很多班主任生气的时候，会义愤填膺地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如果大家把自己回归到孩子的身份，一定也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没有价值，认为自己是不被班主任认可和喜爱的，这时大家是内疚自责多呢，还是去改变成长的动力多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让孩子找到价值感和归属感的惩戒才是合理有效的。

（四）能否让孩子从错误中学习和成长

惩戒并不是目的，只是教育的手段。批评是为了教会孩子学会必备的生活、学习技能，提升各项能力，让孩子在错误中学习，在错误中成长。如果教师们对孩子的惩戒方法只是为了宣泄情绪，或者暂时性控制学生，那么这个方法就是没有意义的。合理的惩戒方法，是要让学生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明白应该怎么做才不会错，用一种积极的心态努力去尝试如何改变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班主任在面对孩子的不当行为时，需要有针对性地选择批评和惩戒方法，但是不管选择哪一种，都要遵循以上的四个衡量标准。坚持和善与坚定并行，坚持长期有效的原则，尽可能给予孩子更多的归属感和价值感，也要衡量能否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孩子们学会相应的社会技能，在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时能做得更好。

三、让惩戒更有效果的六个技巧

根据正面管教的理念，结合我在长期的班主任工作中总结的经验，以下六个小技巧可以帮助班主任更好地实施批评惩戒策略。

（一）共情

班主任们在批评学生之前，一定要先表达对于学生的理解，尤其是对学生的心理感受的理解。作为孩子，如果他们内心的感受被看到了，他们会更愿意表达自己，会更愿意接纳批评，更好地认识到错误并愿意做出改正，同时也会对老师更加信任。例如，班级有一位学生因为家庭原因，有很多的愤怒情绪和攻击性行为，班主任在处理学生的打架问题时，可以通过这样的几句话达到充分的共情：“老师看到你现在还握着拳头，皱着眉头，老师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生气，也有一些委屈。我这里是安全的，你在这边平静一下，看看是否愿意告诉老师你为什么生气，或者也可以把委屈说给老师听一听。”基本上学生听到这几句话都会慢慢平息自己的情绪，也更愿意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班主任，然后班主任就可以避免师生冲突，更好地去解决问题，帮助孩子。

（二）尊重

班主任在教育教学过程中，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做到尽可能尊重孩子、尊重自己、尊重周围的环境。对孩子即便是在批评惩戒的时候，也要选择正确的语言合适的方法。语言上要积极文明、委婉尊重。要能够尊重自己，如果自己已经有了强烈的情绪，要学会接纳和及时处理。也要能够尊重当时的情境，比如尽量选择在私下对孩子批评和惩戒，既可以保护孩子的自尊心，也不浪费其他人的时间，还可以避免替代性创伤的出现。例如，班主任遇到了学生“早恋”的问题，切不可以有直接否定、批评和告诉家长等举措。班主任们可以以朋友的姿态和学生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尊重学生们的想法，也尊重他们的行为，在平等尊重的基础上，引导学生们正确对待这份正常的情感，努力和学生站在克服消极影响的统一战线上。在是否告诉家长、是否需要保密等问题上，也可以有选择地和学生商量，充分表达班主任对学生的尊重和信任。相信这样的方法一定可以帮助班主任处理好更多类似的问题。

（三）真诚

鼓励也好，批评也罢，切不可形式化地走过场，更不可以把没有说成有。孩子有着最天然的感受力，他们可以感受到教师们内心真正的表达。曾经看到一位班主任在批评学生的时候，一边眼睛里和肢体语言上传达出对孩子的绝望和放弃，一边又说：“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好的。”孩子的反应就是木然相对，丝毫没有被鼓励。所以班主任们切记一定要真诚相对，尤其是在共情的时候。比如，当我们面对学困生时，不可以言不由衷地说“你的基础很好，你很棒”等，而是要用学生可以接受的方式，帮助学生正视自己的问题，同时帮助学生找到努力的方法，并能及时鼓励学生不断前进。

（四）关注问题解决

在学生出现不当行为的时候，班主任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去追究责任，否则会让学生养成逃避和退缩的习惯。这也呼应了上文所述的四个衡量有效惩戒的标准之一：要看能否帮助学生们学会相应的社会技能，在错误中成长。关注问题解决，可以帮助学生学会解决问题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也能提高学生们的归属感和价值感。比如，学生们在一次课间活动中，在教室玩抢文具盒的游戏，在争抢的过程中不小心撞掉了讲桌上的花瓶。班主任听到花瓶落地的声音来到教室后就看到满地狼藉。这个时候，相信很多班主任下意识就会问：“是谁打碎了花瓶？为什么要在教室玩这个游戏？”而关注问题解决的班主任会这样说：“同学们，怎样做才可以在下节课上课之前让教室恢复干净整洁呢？”可想而知，两种处理方式就会有两种不一样的结果。

（五）跟踪和反馈

养成一个好习惯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孩子的问题行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或者完全消除，所以要给孩子一定的时间，并且在这段时间中，能选取一些有效的方式做好反馈和跟踪，及时提醒及时纠正，帮助孩子彻底掌握相应的社会技能和解决问题的方法。

（六）相信爱是唯一的答案

不管是年轻的没有经验的班主任，还是叱咤教坛多年的老教师，都要坚信爱是唯一的答案。无论你遇到的是怎样的学生，无论需要解决的是什么难题，相信只要大家带着对学生的爱出发，也一定可以赢得学生的爱和信任。而在一段充满爱和信任的关系中，不管是鼓励还是批评惩戒，都一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充分了解正面管教的教育理念，以和善与坚定并行、是否长期有效、能否让孩子们找到归属感和价值感以及是否帮助学生学会相应的社会技能这四个方面作为衡量标准，辅之以共情、尊重、真诚、关注问题解决、跟踪和反馈以及坚信爱是唯一的答案这六个有效的策略，相信每一位班主任都能够让每一种爱有效合理地表达，在教育学生的过程中能够更有方法、更有力量，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学生，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敢管敢做，也会管会做。用最科学的方法，合理表达我们对学生的每一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