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亿年的美丽缅甸琥珀，地球史诗的一个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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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人文地理 2022年6期

文马丽娅姜欢图孙霖竹石纪珠宝 0皮皮0 eyeem_selected

正如我们从缅甸琥珀矿区所了解到的，不同矿区、场口，不同深度中，能挖出不同种类的琥珀。那么缅甸琥珀，到底蕴含了多少精彩？

简单来说，琥珀就是树脂化石。亿万年前，松柏科、南洋杉科等树木，因气温高，湿度大，或受虫害、自然灾害等外力作用，流淌出大量用于自我保护的树脂。这些树脂在漫长的时间内，经历埋藏、沉积、搬运等地质作用，逐渐变成透明或半透明的化石。与此同时，因地质、气候、年代等条件的不同，琥珀又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和形态。

缅甸琥珀，则是迄今为止全球不同产地的琥珀中，硬度最高的品种；是唯一享有“burmite”硬琥珀称号的有机宝石。也是目前世界上有记录历史的，最古老的琥珀。其本身，就是一部地球地质演变的史诗。

“大个头”，高硬度缅甸琥珀为什么最古老？

曾有专家研究出世界多个琥珀产地、琥珀品种植物源的差异。他们运用核磁共振光谱进行分析，结果显示缅甸琥珀是由裸子植物门中南洋杉科和松科植物树脂所形成的化石。这种植物和今天的贝壳衫、智利南美衫比较接近，现在只存在于南半球。

在缅甸琥珀的商业交易圈内，常出现希皮贡、德乃、坎底和提林四个主要琥珀矿区的琥珀，其中希皮贡、德乃被琥珀商人们称为“老场口”，这两个区域挖掘琥珀的年代比较久远，多能开采出优质金蓝琥珀、血珀、蜜蜡等，尤以德乃场口挖出的蜜蜡为最佳。坎底和提林两个新矿口，则多产金蓝琥珀和血红茶琥珀。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珠宝学院施光海教授，通过分析胡康河谷琥珀层火山碎屑岩与泥岩中的锆石得出结论：缅甸琥珀形成于9900 万年前晚白垩世的早期，（当时恐龙还未灭绝）。“提林”地区的琥珀则要年轻一些，其凝灰岩年龄为晚白垩世的晚期，距今7200 万年。2020 年，中国地质大学（北京）邢立达博士等人研究了缅甸坎底矿区产出的琥珀的年龄，从凝灰质岩层中得到的年龄是1.1 亿年，即为早白垩世最晚期。而世界上其他产地的琥珀，多形成于4000 万年到6000 万年前，与缅甸琥珀相较，便显得十分“年轻”。

从成因上来看，缅甸板块处于印度板块与亚欧板块之间，地质活动较为频繁，白垩纪时期，这里更是火山的集中地。因此，琥珀在形成过程中所受压力比较大，受氧化程度也比较高，这便对琥珀的硬度、颜色，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从块度上来说，缅甸琥珀中，时常有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个头”：2018 年，深圳松岗琥珀交易市场分会场开幕式上，展出过一块重达199 公斤的缅甸琥珀原石；伦敦自然博物馆馆藏中，也有一块重达15.195 公斤的透明深红色缅甸琥珀。一公斤左右的块状原石，在缅甸矿区很常见，但在世界其他琥珀产地中就非常罕有。这与胡康河谷森林广袤，琥珀形成后期较少被风、水等外力搬运有很大关系。

珠宝商楚凡说：这些年也有不少超大块的琥珀原石流入商家手中。前些年，一个缅甸琥珀货商发来几张照片，他们有一块巨大的琥珀原石要出售。作为一种有机宝石，琥珀的密度比其它宝玉石要低得多，巨大的单体块状琥珀，能够形成并保存至今，本身就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几个国内琥珀商人一合计，让一位擅长“切手镯”的合伙人前往缅甸看货。

当时这块超过130 公斤的琥珀毛料只开了一个“小窗”，通过强光电筒，能看见琥珀中没有致命的小裂缝。于是，他们耗资百万将这块原石购入国内。“这款琥珀切去外皮后，呈现出极其漂亮的绿茶色，加之块度较大，专业人士精心划分切割后，切出大小不一的70 多件完美的缅甸琥珀手镯，以及六七十件琥珀雕刻作品，无数形状自然的随形挂饰等等。“就这些不计其数的边角料，就卖了超过20 万元。”楚凡默默地说。

多彩的背后地质千万年的演变

缅甸琥珀是世界上颜色最丰富的琥珀。胡康河谷每一个产区、矿口挖掘出来的琥珀，都有可能受不同地质条件如地层温压环境影响，在色彩的呈现上不尽相同。

除医学古籍中提到过肉眼可见为黑色、灯光穿透时能呈现鲜红色的“翳珀”外，还有鲜艳明亮的血珀、金珀、棕红、金棕、柳青、茶珀等诸多颜色。

随着缅甸琥珀商业行为的发展，2018 年3 月，云南省质量技术监督局曾发布了《缅甸琥珀》地方标准，以缅甸琥珀在自然色和透光色之下呈现的颜色、内部结构构造或包含物，对其进行了系列的分类。其中，按照颜色，缅甸琥珀分为棕珀类、金珀类、血珀类、茶珀类、根珀类、蜜蜡类、物相珀类7 大类及21 个小类。

缅甸琥珀中，天然血珀稀少珍贵。这种外皮呈现明亮红色的琥珀，主要埋藏在距离地表5 米左右的岩层中，由于接近地面，受到了强烈的氧化，外皮都有厚厚的犹如被烧焦的碳化层，只有“剥”掉这些外壳，才能出现明亮的红色，即氧化层。但氧化层厚薄不一，若稍有过度加工，红色表皮一旦被磨掉，很容易露出其中的黄色，最终呈现为金珀。因此，雕刻工艺较为复杂的血珀，往往都经历过更长时间的氧化，氧化层足够厚，通透明亮，较为稀有。血珀红色的氧化层，在长紫外光下，会呈现弱弱的灰绿色荧光。

缅甸琥珀中柳青和绿茶两种种类，有着肉眼可辨别的绿色调。在白色背景下，有的金珀中，金黄色调开始逐渐出现绿色，并逐步加深，呈现黄绿色、褐绿色，这就是久负盛名的柳青珀。可如果在黑色背景下，这块绿色琥珀还能呈现出淡淡的粉紫色或蓝绿色；长紫外光下，出现中等程度的蓝白、蓝紫或蓝绿色荧光，那这块琥珀又会被归类于绿茶珀中。

诸如此类，具有特殊光学效应的琥珀：在自然光照射和黑白不同背景下，同一颗琥珀产生不同颜色，被商家称为“变色龙”。此外，琥珀还具有“留光”效应，也吸引了无数研究者的目光。

溶洞珀为根珀的一种，图中重达469g 的溶洞珀（竹石纪供图）

根珀做成的吊坠，中间花纹像一颗眼睛

“留光”，也被称为“磷光”，是缅甸琥珀特有的一种光学效应：在黑暗的环境，用强光手电照射，或者贴着琥珀从表面划过，关掉手电后，被照射过的位置依然能看到光亮。也可以理解为“光能在琥珀里停留几秒钟”。不同的琥珀，发光的强弱、留光的时间都不同，但最长也就几秒。2020 年发表的一篇论文指出：缅甸琥珀的留光效应，是由于其内部含有较高的硫元素和钙元素，这两种元素在一定的温压条件下形成了具有长余辉发光特性的物质，如硫化钙。当这种物质达到一定量，就会使琥珀产生留光效应。

根珀，是缅甸琥珀的独有品种，因含有方解石（即碳酸钙）的成份，根珀的硬度又是诸多缅甸琥珀中最高的。它因颜色、结构似树木的根而得名，内部结构总体表现为纤维絮状及斑驳粒状。颜色多由深棕、棕、褐、棕褐、浅黄、白、灰白、灰绿等两种或多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独特的似树木年轮等图案。有些根珀的图案瑰丽、斑斓，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是深受工艺大师喜爱的巧雕素材。

另外，根珀中有一种被细分为“溶洞珀”的类别。这个种类，方解石并未沁入整块琥珀，导致其既呈现不透明的根珀的状态，又有透明的金珀或棕红珀的部分——就像琥珀里藏着一个溶洞。特别适合巧雕，出品大多有浓郁的东方文化韵味，备受收藏家的喜爱。

远不止于审美记录亿年前的生命片段

除多变的颜色和光学反应带来的审美价值外，缅甸琥珀对于古生物研究而言，更起到了弥足轻重的作用——它们凝固了白垩纪诸多昆虫、植物、近海海洋生物甚至脊椎动物。它们是穿越了亿年岁月的“时空胶囊”。

缅甸琥珀，世界上白垩纪琥珀中，昆虫和脊椎动物包裹体最丰富、最多样的一种，完整地保存了地球从中生代到新生代，生物演化的片段。

这种有内含物的琥珀，被统称为“植物珀”或“虫珀”。大量的琥珀产出让人们有机会发现一批又一批已经灭绝的古植物、生物，从中窥探真实的白垩纪世界。

琥珀与玛瑙伴生极其罕见，也为“巧雕”提供了发挥空间（竹石纪供图）

荧光反应下，则更可见玛瑙与琥珀的区别，外部为琥珀，内部为玛瑙（竹石纪供图）

带着绿色调的绿茶珀

绿茶珀的荧光反应

琥珀中的“变色龙”（竹石纪供图）

自然光下，背景黑白不同，“变色龙”呈现出的颜色也不同（竹石纪供图）

缅甸琥珀中内含的昆虫种类与现生种类差异极大，有些甚至是已经在白垩纪晚期就完全灭绝的类群。同时，缅甸琥珀中各个生物类群的多样性极高，在其他产地极为罕见的蜥蜴等类群，在缅甸琥珀中不时有发现的记录。截至 2018 年底，科学家从缅甸琥珀中总计发现并命名了1192 个动植物新种。

科学家们收藏了众多出产于缅甸的脊椎动物琥珀标本和无脊椎动物琥珀标本，除了古鸟类和非鸟恐龙的肢体之外，还包括各种各样的古鸟类羽毛或恐龙羽毛，蜥蜴以及极难以化石形式保存的蛇类。

通过对琥珀中丰富内含物的研究，科学家们模拟出了白垩纪时期，缅甸这片大陆的模样：这片巨大的森林靠近古代海洋，时常处于炎热的气候环境下。森林中生长着高大的杉科和松柏科植物。

在这些植物的庇护下，低矮处，生长着蕨类、苔藓甚至蘑菇；有直径仅为1 毫米的花朵正在受粉；各种蚊、蝇、蜂、蚂蚁、甲虫等昆虫，正在捕食、繁殖、产卵；蜘蛛、蝎子、蜈蚣、马陆等节肢动物四处爬动；森林里还有不少的蜥蜴甚至蛇类脊椎动物在捕食；长满羽毛的反鸟类小鸟，在林间打斗，以至于尾羽飘落到林地中……海岸边，出现了蜻蜓和蜉蝣稚虫、对虾、介形虫、菊石等多种水生生物，海里还有海笋、海百合、牡蛎、珊瑚……

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更多生命细节。一只甲虫爬进了快要凝固的树脂中，拼命挣扎却扯断了腿，郁郁而终；一只巨大的蜘蛛刚好捕捉到一只蚊子，伸过爪子准备进食，却被刚好滴下来的树脂砸中；一只小螃蟹被流淌的树脂包裹，被时光封印；一阵大雨，雨滴砸进黏腻的树脂里，直到被发现时，这滴雨水还被封印在琥珀中，透亮地在已经石化的琥珀中滚来滚去……

亿年前，这喧哗热闹，充满生命力的一切，被琥珀温柔地层层包裹，保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