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报业以融合撬动传统媒体转型发展的启示

在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广东，曾“一纸风行”全国的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打破桎梏，锐意创新，以融合为抓手，集中优势资源做大做强新媒体，打造“全媒旗舰”，其拳头产品南方+客户端，连续四年在全国省级党报自有App传播力排名中居于首位，连续两年入选全国新闻出版深度融合发展创新案例。南方报业探索出传统媒体全面转型的新路，为现阶段媒体融合发展提供了有价值的借鉴。

一、打破旧藩篱，做足“融”功夫

依托广东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建立起来的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在改革开放时期领风气之先，培育了《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21世纪经济报道》《南方人物周刊》等多个在全国家喻户晓的子报子刊，以庞大的读者群和显著的影响力，创造了纸媒时代的辉煌。

然而，随着互联网和新兴媒体的迅速发展，传统媒体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南方报业面临艰难转型，读者流失、用户流失、人才流失、营收下滑，倒逼其脱胎换骨，走上自我革新的道路。

不同于一些传统媒体停报休刊另起炉灶建设新媒体的做法，南方报业从“融”字下功夫，在理顺组织架构的基础上，将南方日报、南方网、南方+组成新的生态，推动报、网、端“融为一体、合而为一”，再集中优势资源举集团之力建设南方+客户端，以此撬动采编流程再造、采编人员转型、全媒体经营等多个领域的改革。

改革后，南方+迅速崛起，成为采编、经营突出重围的一张“王牌”。据介绍，从2015年到2021年，南方+总下载量已突破3亿，2021年集团营收29.09亿元，同比增长13%，其中新媒体营收5.92亿元，发展势头强劲。

首先是推动报网融合“三步走”，形成“一个拳头”。一是人员融合，将南方日报的官网南网和南方日报新媒体部并入南方网，南方日报记者同时为南方网记者；二是机制融合，制定报网编辑部联动机制、政务和突发报道联动机制、网络问政虚拟团队联动机制、南方网与南方日报“三会”联动机制、南方日报向南方网首发供稿机制等报网联动机制；三是业务融合，相互促进，一体化发展。

其次是将优势资源升级到“端”，推动融合再上层楼。2015年，南方+客户端正式上线后，南方日报、南方网的记者同时均为南方+的记者，通过“新闻+服务”“产品+产业”“专业+用户”，依托党报党网的专业记者编辑，把新闻产品连接到“端”。

但媒体融合并非只是阵地转移，核心还是内容生产。2019年初，南方+客户端成立编委会，从南方日报各采编部门及集团各媒体遴选一批年富力强的采编骨干兼任南方+的副总裁、副总编和编委，轮值南方+的内容把关和生产，并主持每天全媒体策划会，为南方+的导向把关、内容生产和策划统筹注入新锐力量。

再次是坚持共享共建、和而不同。在南方+的带动下，南方杂志社、南方农村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等主体也融合进来，明确各自特色定位，差异化发展，形成和而不同、美美与共的生态格局。

此外，南方报业也注重将南方+打造成新媒体聚合平台，以此拓宽稿件来源，扩大传播力和影响力。据介绍，南方+入驻“南方号”逐年增加，已达到7000多个，涵盖广东省市区各级党政机关、各个行业企业、垂直领域和地方媒体。自营号实行三审三校制度，政府职能部门与采访部记者密切合作，共同对稿件内容进行把关发布，确保发稿安全。

“从‘相加’迈向‘相融’，从‘你是你、我是我’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变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党委书记、社长黄常开以此形象地总结近年来的改革策略，通过改革不仅新媒体平台发展壮大，传统媒体也加快改造，最终达到“此长彼长”“此强彼强”的效果。

对传统媒体来说，拥有多家知名子报子刊曾经是一笔财富，但转型中各家子报子刊若各自为战势必落入同质化竞争的陷阱。因此，强化统筹协调，集中力量办大事，做足“融”功夫，最终才能握紧“一个拳头”、形成一个品牌。

二、名记者培育工程形成“头雁效应”

人才是融合发展的关键。在互联网和新兴媒体的冲击下，曾培养出一大批名编辑、名记者的南方报业一度面临大量人才外流的局面。从2016年开始，南方报业抓住“人”这个牛鼻子，实施南方名记者培育工程，突破原有机制体制束缚，发现人才、培养人才、留住人才，激发了人才队伍的活力。

南方报业编委会办公室副主任杨彩珊介绍，自2016年以来，集团每年都要遴选南方名记者培育对象。遴选不设年龄、资历、职称等门槛，在职采编人员都可申报。每次遴选要经过公开演讲、严格评审、现场投票等环节，最终确定培育对象。

“南方日报报名的有40多人，最后只选出10来个人，竞争很激烈。无论是80后还是90后，都有资格站在同一竞选讲台上讲述自己对媒体融合发展的思考，以专业实力一较高下。”今年入选南方名记者培育工程的评论员张东锋说。不同以往，南方名记者培育工程选出了一批在政经、教育、医疗、军事、三农等领域具有明显传播营销优势和专业特色鲜明、具备较好培育潜力的青年才俊，平均年龄30岁，组成了南方报业融合发展的新生力量。

按照南方报业制定的规则，遴选出来的并非传统意义上“功成名就”的记者，而是善用现代传播手段、会使“十八般兵器”的新媒体人才。2021年入选名记者工程的“90后”唐子湉说：“我2015年到报社工作，之前跑外资银行，线口分工本来不占优势。但是因为熟悉新媒体，既能采访写稿，又能直播出镜，契合报社转型发展的方向，各方面能力都得到了更好的锻炼。”

□ 图为位于广州市广州大道289号的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全景图。

□ 图为2022年1月8日，南方+举行2021年度合作伙伴大会，南方号运营者、频道共建者、技术与内容合作伙伴、南方拍客、企业代表共同回顾走过的难忘时光，共绘主流价值同心圆。

在培育名记者过程中，南方报业也十分注重根据记者长期耕耘的领域进行专业细分，培养专家型记者。例如，跑医疗的李秀婷采集制作的《解忧假发店》，以中山大学肿瘤医院附近的假发店为切口，讲述癌症患者勇敢面对生活的温情故事，阅读量几小时内迅速突破10万+，体现了记者对医疗领域的敏锐观察和人文关怀；跑教育的吴少敏在台风“艾云尼”正面袭击广东后，关注汕头金山中学047考场只有一名考生的温暖细节，澄清“因台风取消高考”等坊间传闻，发挥主流媒体澄清谬误、明辨是非的积极作用，高考资讯在南方+点击量突破3000万次。

传统媒体名记者通常是“单打独斗”，如今这种模式不再适应融合发展的需要。南方报业在统筹协调、内容生产两个层面专门组建团队，为名记者提供服务支撑。

总编辑为名记者服务。培育对象所在媒体的总编辑亲自任组长，各相关业务部门、职能部门负责人组成一个“名记服务组”。比如南方日报的“名记服务组”，就由报社总编辑、南方+总裁、总内容官和采编行政部门负责人组成，主要帮助名记者培育对象规划发展方向，发掘特长潜质，解决好业务瓶颈问题，同时帮助名记者做好后勤保障、服务协调和资源调配、宣传推广。杨彩珊说：“每个名记者和我们都很熟，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总编辑反映，我们全力以赴解决。”

全媒“作战”发挥团队优势。南方名记者可以打破报网端壁垒，“点将”组建团队，实行名记者工作室制度。工作室成员可以专职，也可以兼职，涵盖文字、编导、摄影、剪辑、后期包装、动画制作、运营推广、市场开拓等多种岗位。南方+首席内容官何勇荣介绍，集团整合资源组建了一个50多人的新媒体编辑团队，为名记者制作新媒体稿件提供服务。唐子湉说：“虽然每个名记者都能拍会写，可以出镜，但不可能一个人包打天下，需要团队配合才能实现效益最大化。”去年，唐子湉带领团队制作了“唐唐探湾区”“简笔画财经”等融媒产品，取得较好的传播效果。

传统媒体多实行按件打分、按分计酬的考核办法。南方报业通过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打破了“按件计酬”，把记者从“数量”考核中解放出来，集中精力做高质量报道。考核办法突出综合评价，其中新媒体流量是一项重要指标，引导记者树立移动优先观念，发稿先端后报。客户端点击量不到1000次，则不计稿费。此外，还有好稿量、领导批示表扬、社会效果等指标，鼓励名记者多做融媒报道，打造精品力作。

南方报业还探索对名记者培育对象实行协议年薪制。从2018年开始，南方名记者服务组与培育对象在年初协商好年度任务和年薪指标，到年底进行数量、质量、流量等方面的考核，完成任务则给予100%年薪，未完成依次扣减，超额完成自动升挡。不少名记者培育对象的收入超过了部门主任甚至集团领导。

名记者能够获得最好的资源支持，同时也面临最残酷的淘汰机制。每年年底，名记者要接受严格的考核评估，不达标者取消培育资格。截至目前，南方名记者工程已经培育了140多人次，除了少部分人顺利通过考核，还有不少人被直接退出。但有进有出，严进严出，也激活了“一池春水”。

抓人才就是抓发展、抓长远，要敢于突破条条框框，舍得投入。名记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从原来的跑线记者，转型为品牌栏目的制作人，舆情、智库产品的“经理人”，精通媒体融合的“多面手”，为媒体转型发展提供有力的人才保障和智力支持。

三、“两加强”为融合发展“蓄力”

推进媒体融合发展，不仅是在采编领域，经营也要提供有力支撑，才能让媒体生存、发展、壮大。2015年以来，在转型发展过程中，南方报业进一步探索采编、经营“两分开”“两加强”，始终坚持协同改革，既牢牢守住舆论阵地，又增强“自我造血”能力，反哺融合发展。

客户端等新媒体的日益强大，为报社经营找到了新的发力点。过去，传统报业经营主要依靠广告业务，由于用户规模不断缩小，广告份额逐年下降，不少纸媒无法生存宣布停（休）刊。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副社长、副总编辑谭仕龙说：“过去集团仅广告收入就多达二十几个亿，2011年之后开始大幅下滑，直到2016年南方+逐渐发力，集团各媒体转型也初见成效，广告收入才止跌回升，现在新媒体的广告收入已经超过了报纸的广告收入。”据统计，2016年，南方+上线后第一年的广告收入是1000万元，2020年达到2.11亿元，2021年上升至3.16亿元。

改革后，南方报业的经营工作从单一的报纸广告延伸到新媒体领域，线上线下紧密结合拓展市场，开展全渠道营销。以南方+为转型主平台，已经形成了开屏、信息流、焦点图、创意H5、视频直播等36种广告形式。从2019年开始，南方报业推出“广东十大美丽乡村”评选系列活动，在南方+上进行投票评选、网络直播，活动不仅带动了南方+的用户下载量，还拉动了上下游产业营收，吸引了一些品牌企业在客户端投放广告。按照互联网“用户优先”的思维，南方报业针对一些公司的需求推出全渠道推广方案，包括报纸广告、网端推广、“两微”推文等，量身定制，为其商业项目引流。

优质内容和经营互动大大增强了用户黏性，南方报业根据新媒体运营的特点探索实现流量变现。2019年，南方日报经营公司珠海分公司与某二手交易网站达成合作，双方成功推进南方+珠海频道首页广告年度合作，将珠海频道几千万的访问流量对接交易网站珠海区域150个门店近3000名经纪人，在南方+客户端上为意向购房人群提供“线上+线下”一站式服务。

智库建设也成为新的营收增长点。地处珠三角的佛山市，经济非常活跃，近几年来南方日报在佛山承接的大型智库调研报告年均超过10份，例如“替市长出差，为佛山探路”等调研活动，不仅提升了南方日报在佛山区域的影响力，也开拓出新的经营领域。截至2020年，南方日报在佛山区域创下了连续多年营收取得增长的纪录。

同时，南方报业建立了采编、经营“两分开”“两加强”机制。2010年，南方日报专门成立经营公司，实现了人、财、物“两分开”。在“两分开”基础上，近年报业集团注重从制度安排上设计采编经营“两加强”联动机制，现在较大的经营项目由集团领导统一协调指挥，成立虚拟团队，设立采访组、活动组、经营组等，各小组各司其职，互不干涉，齐心协力做好项目。经营收入统一划归集团，集团年底根据单位贡献分配业绩与考核绩效。

尽管部门较多，南方报业始终坚持“算大账不算小账”的改革思路，填补新旧媒体经营单元和部门之间的利益鸿沟，最大限度“握紧拳头”。以智库建设为例，南方都市报侧重于基层治理、大数据分析；南方农村报承担乡村振兴；南方杂志社充分发挥省委机关刊物的特点以党建传播、党建研究、党建服务为核心任务。

南方报业的探索证明了加强经营工作是媒体生存发展的内在需求，也是巩固壮大主流舆论阵地的坚实保障。黄常开认为，在推进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的关键阶段，抓经营也是讲政治。

通过推动服务功能、服务能力、传播技能、传播效能的转化与提升，最终体现在经营基本盘稳步提升，为报业转型争取时间，为媒体深度融合发展提供“弹药”。

南方+的初见成效，既是集团一体化战略成功实施的结果，也是集中资源、集约资源理念成功实践的见证。未来，移动平台的传播能力建设仍是重中之重，势必成为党报功能提升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