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研究
2022-07-16杨梦婕
杨梦婕
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研究
杨梦婕
(西安外国语大学,陕西 西安 710000)
面对全球化程度的不断深入、全球竞争的日益加剧,中国传统的生产要素优势在全球竞争中逐渐丧失吸引力,因而限制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攀升。文章以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为目标,通过多元回归分析寻找中国嵌入全球价值链的位置和参与度与制造业转型升级之间的关系,以2010—2020年为研究范围,以中国制造业为研究对象,分析有利于制造业升级的相关因素。实证结果发现: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处于“中游地位”;在全球价值链背景下,资本投入增加、科技进步等因素对制造业升级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单纯地依靠提高全球分工的参与度不利于制造业升级,必须依靠技术进步、资金投入以及提高创新意识,鼓励廉价劳动力向科技人才转化,进而促进制造业整体转型升级。
全球价值链;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
引言
目前,受到新冠疫情的冲击,世界经济总体形势表现为大幅度的紧缩状态,主要表现为世界贸易大规模萎缩、国际投资呈断崖式下降、全球债务水平极速攀升等。据专家分析,全球价值链的调整是2021年及未来几年世界经济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1]。
近年来,我国大多数行业在全球劳动分工中的份额显著增加,但大多数高新技术产业仍处于产业链的中下游,对上游国家依赖度高;我国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这是由于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下降,使得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低成本优势不断弱化,原有参与的一般制造业角色正在向东南亚等发展中国家分流,而高端制造业正在向发达国家回流。为了突破目前的制造业困境,中国急需调整现有的发展方式,转向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在全球价值链背景下,中国前期主要通过引进高端设备和承接国外制造业中的低端环节两种方式进行产业结构升级;但是从长期来看,中国要想成功应对美国对华高科技企业的打压、推动制造业朝着自给自足的方向发展,就必须进行产业分工格局的结构性调整,积极参与全球价值链重构。
基于上述分析,研究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对于中国产业实现中高端发展、实现高质量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从全球价值链对产业升级的运行机制出发,对中国制造业的升级能力进行定量分析,这将对国内制造业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中的升级实践起到一定的理论指导和实践参考价值。
1 相关理论与文献回顾
1.1 全球价值链概念
“价值链”一词最早在1985年提出。哈佛商学院的Michael Porter教授在《竞争优势》一书中将“价值链”概括为企业在整合过程中创造出的活动。Kogut从国际战略优势的角度研究了价值增值链,他从区域和国家层面出发,认为不同国家或地区具有不同的资源禀赋,这决定了其在价值链环节中的比较优势。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企业逐步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协作生产活动,为把价值链理论与全球经济联系起来,Gary Gereffi在1999年提出了“全球商品链”这一概念[2]。
在“全球价值链”概念提出之前,已有学者对早期企业价值链理论、价值增殖链理论、全球商品链理论进行研究。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s,GVC),是指从产品设计、开发、生产制造、运输、消售到售后服务等一系列价值创造和增值活动[3],它能够实现商品和服务在全球范围内的生产、销售,能够协调本国和全球经济活动参与者的价值、利润分配。
1.2 产业升级概念
在“全球价值体系”概念提出之前,产业升级指的是国民经济中产业结构(第一、第二、第三产业)的不断优化[4]。对于发达国家来说,产业升级主要需要依靠技术进步来实现;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产业升级一般通过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的变化来推动。
近年来,国家之间的竞争越来越体现在产业链的竞争上,这需要更多的学者关注到产业升级的研究,从理论的研究推动实践的成果。产业升级的内涵得到了扩展,不仅包括传统的产业结构的升级,更包含产业过程的投入升级和产出升级、生产组织方面的功能升级、市场层面的市场规模升级等多种层次的升级。Gereffi等[5]认为产业升级是指企业或国家通过参与学习全球商品链,从事具有高集成价值和技术含量的高科技活动,并不断发展其自身能力的过程。Humphrey和Schmitz在研究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框架下产业升级案例的基础上,对产业升级方式进行了进一步划分:工艺流程升级(process upgrading)、产品升级(product upgrading)、功能升级(functional upgrading)、价值链升级(inter-sector upgrading)[6]。
国内学者对“产业升级”也展开了越来越多的研究。张耀辉[7]指出,产业结构升级实际上是低收入产业向高收入产业转变的过程,是产业创新与替代的过程;潘悦[8]在研究了跨国公司加工贸易对产业升级的影响后提出,发展中国家的产业结构正在逐步推进,具体表现为在全球价值链中从零部件的加工、装配和出口,渐次向中间产品的制造和出口,最终达到自创品牌的生产和出口阶段。
2 数据的来源与处理
2.1 变量的选取与数据说明
(1)被解释变量。
本文被解释变量为制造业结构高度化水平()。本文选择三种方法反映制造业结构升级状况,用作稳健性检验。分别为:高端技术产业产值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记为1),高端技术产业产值与中端技术产业产值之比(记为2),高端技术产业产值与中低端技术产业产值之比(记为3)。
(2)解释变量。
①资本投入():该变量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固定资产原值来表示,计量单位为亿元。
②资本供给():该变量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与国民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表示。
③劳动投入():该变量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工人数量来表示。
④研发投入():该变量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经费内部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表示。
⑤科技产出():该变量用人均发明专利申请量来表示,即年度发明专利申请量除与总人口数的比值。
⑥科技成果转化():该变量用人均新产品销售收入来表示,即新产品销售收入与总人口数的比值,计量单位为万元/人。
⑦全球价值链分工程度():该变量用出口附加值分解的GVC地位指数与GVC参与指数来表示。
本文研究对象为中国的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以上数据中高端技术产业产值、中端技术产业产值、中低端技术产业产值来自2010—2020年的《中国经济年报》,国民生产总值、三次产业充分就业人员数、三次产业固定资产原值、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经费内部支出、年度发明专利申请量、总人口数、新产品销售收入来自2010—2020年的《中国统计年鉴》。
2.2 模型设定
本文考察了中国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因素,并提出了在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计量检验方程:
2.3 中国制造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状态分解
为了研究在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本文采用附加值贸易法测度中国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参与()指数、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来表示中国制造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
一国出口商品或服务后很有可能被第三国间接吸收,Koopman等[9]计算了在这过程中产生的本国国内附加值,并把一国总出口分为三个主要部分:国内最终产品、国外中间产品以及国外最终产品。而附加值贸易(Trade in Value Added,TiVA)数据库提供了各国进出口总额和增加值、国内附加值、国外中间产品的国内附加值和国外附加值等数据[10]。TiVA数据库由OECD-WTO联合发布,通过考察附加值数据,能够更全面地了解国际贸易以及各国之间的商业关系。
Koopman[11]在对总出口附加值的分解的基础上,提出了“GVC参与指数()”这一概念,即:
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Daudin[12]对一国出口产品附加值进行分解。在此基础上,Koopman[13]提出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GVC-Position Index),该指数主要对一个国家、地区或产业出口贸易中的附加值来源进行分解,是测算一个国家、地区或产业在国际分工中地位动态变化的指标。该指标值越高,说明地位越高,否则相反。具体公式如下:
3 实证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列示了模型中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数据的时间跨度为10年。其中,制造业结构高度化水平的最大值为0.299,最小值为0.216,平均值为0.243,较小幅度的差异说明中国近10年产业结构升级处于较平稳水平。资本投入的最大值为12.697,最小值为10.789,平均值为11.940,说明不同时期中国制造业在的发展做出了政策性调整。劳动投入的最大值为10.054,最小值为9.934,平均值为9.996,可以看出,中国的工业企业劳动力数量总体数量庞大。研发投入的最大值为0.015,最小值为0.008,平均值为0.012;科研产出的最大值为0.0005,最小值为0.0002,平均值为0.0003;可以看出中国,且从平均值可以看出中国制造业的科技水平处于较落后状态,近10年虽然在技术方面取得一定的进步,但是总体水平相对较低。从全球价值链地位具体指标的平均值为0.196,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具体指标的平均值为0.681,可以看出,在全球价值链中,中国制造业较为活跃,但是处在价值链的低端位置。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3.2 初始检验
(1)相关性分析。
为防止各变量之间存在共变趋势,本文采用Pearson相关系数法衡量各主要变量的相关关系。表2为模型中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制造业结构高度化水平与资本投入、劳动力数量、技术进步等变量的相关性均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且各变量的相关系数的绝对值在0.8以下;相关性系数的数值大小从侧面反映出科技进步对制造业结构高度化水平的影响最为显著。
表2 主要变量相关性分析
注:**表示在1%级别,相关性显著;*表示在5%级别,相关性显著。
(2)基本回归分析。
表3是式(1)的回归分析结果,从样本整体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回归模型中的调整后2为0.709,这意味着自变量可以解释因变量70.9%的变化原因,值为4.053,=0.000<0.05,说明模型提过了检验。从回归系数可以看出,资本供给、劳动投入、研发投入、科技成果转化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的系数为正,而资本投入、研发产出和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系数为负。这说明,中国制造业在固定资产方面有过剩的投资,单凭固定资产投入的增加不能有效提升制造业产业结构的高度化水平;一味地为了提升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度而加大开放力度,也不利于制造业的产业结构升级,反而会使中国制造业陷入“低端锁定”的困境。相反,加大劳动力投入、科技投入和提高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对中国制造业的产业升级起到正向影响。
资本投入、研发产出和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与制造业的产业结构升级呈现反向关系,这说明虽然中低端技术制造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投入,但近年来国内廉价劳工的人口红利正在逐渐消失,一些发达国家更倾向于将在中国进行加工组装的低附加值制造业迁往位于东南亚的国家。科技投入对推动中低端、中端与高端技术制造业的升级有明显的正向作用,但是科技产出正与此相反,说明虽然增加科技产业的经费投入能够有效促进制造业产业的结构升级,但是目前中国的科技水平仍停留在理论研究阶段,未能运用到具体的产业生产过程中。
表3 模型1多元回归结果
3.3 全球链视角下的计量检验
(1)相关性分析。
表4为模型中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制造业结构高度化水平与资本投入和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劳动力数量和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技术进步和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等变量交互项的相关性均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且各变量的相关系数的绝对值在0.7以下;相关性系数的数值大小从侧面反映出科技进步对制造业结构高度化水平的影响最为显著。
表4 主要变量相关性分析
注:**表示在1%级别,相关性显著;*表示在5%级别,相关性显著。
(2)回归分析。
为了重新计量资本投入、资本供给、劳动投入、研发投入、研发产出、科技成果转化等因素对制造业产业升级的影响,加入这些指标与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交互项后再次进行回归估计,分析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所处地位与产业国际竞争力之间的关系。
针对中国制造业结构化水平影响因素的回归分析,结果表明资本投入、劳动投入和研发投入与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交互项系数均为正数,说明这三个因素能够促进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目前中国基础研究投入占研发总投入的比例不足6%,远远低于美国的18%和法国的25%,中国制造业在研发设计、品牌营销、出口贸易附加值等方面的攀升,可以通过加大科技投入实现,这将推动中国的制造业产业升级,使中国实现经济的高质量发展。科技成果转化与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交互项的系数显著为负,这可能是由于中国制造业的科技成果产出处于较低端地位,很难向国外市场输出,创造出的科技财富难以满足制造业的转型与升级。在加入交互项后,科技投入变量对制造业结构水平向更高层次发展的影响由正向影响变为负向影响,且系数的绝对数值变小,说明科技投入在制造业中的影响被弱化了,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受到“低端锁定”。但毋庸置疑的是,在以高端技术进行研发创新的制造业产业中,中国的总体竞争力较弱,而增加前沿技术的投入会显著提升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地位[15]。表4的结果还表明仅仅依靠增加劳动力投入已经不能有效提高中国的国际竞争力,而依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入则相反。
表5 模型1多元回归结果
4 结论与建议
本文对中国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的研究,是在全球价值链对产业结构升级研究的基础上展开的,基于2010年和2020年中国制造业工业资本、劳动力、技术方面的投入与产出数据,用量化指标对其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情况进行测算,实证研究的结论如下:
(1)近年来,廉价劳动力、人口红利等传统生产要素对中国制造业升级的促进作用逐渐减弱,而资金投入、科技成果转化等高级生产要素对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日益显著。
(2)结合近几年实际情况来看,中国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中间位置,虽然进出口量较大,但是以生产制造环节为主,仍处于中低端地位;从人均发明专利申请数量来看,申请的专利数量全球领先,专利质量有所提高、但依然相对落后。
(3)考虑全球价值链背景下的制造业转型升级,制造业企业的固定资产投入、科技成果转化等因素对其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由结论得到的启示是:在制定产业结构升级相关财政政策或货币政策时,要结合自身情况,确定合理的产业结构升级方向,不盲目照搬或直接采用其他国家、其他产业的升级经验;面对全球价值链重构的挑战,应该继续推动产业智能化升级改造,在某些高端制造领域从“跟随”转变为“并驾齐驱”,最终实现实“领先”,加大对外开放力度,使国内制造业企业由生产组装向研发设计成长;重视人才培养,培养劳动力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提高原创产出的比例,积极应对人口红利和资源禀赋优势减弱对制造业带来的威胁。
[1]姚枝仲. 2020—2021年世界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M].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
[2]谭力文,赵鸿洲,刘林青. 基于全球价值链理论的地方产业集群研究综述[J]. 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1): 56-63.
[3]Kaplinsky R, Morris M. A hand book for value chain research[J]. IDS Bulletin, 2001, 32(3): 1-8.
[4]杨翠红,田开兰,高翔,等. 全球价值链研究综述及前景展望[J]. 系统工程理论与实践,2020,40(8): 1961-1976.
[5]Gereffi G.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industrial upgrading in the apparel commodity chain[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1999, 48(1): 37-70.
[6]曾咏梅. 产业集群嵌入全球价值链的模式研究[J]. 经济地理,2011(3): 453-457.
[7]张耀辉. 产业创新: 新经济下的产业升级模式[J]. 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2(1): 14-17.
[8]潘悦. 在全球化产业链条中加速升级换代——我国加工贸易的产业升级状况分析[J]. 中国工业经济,2002(6): 27-36.
[9]Koopman R, Powers W, Wang Z, et al. Give credit where credit is due: tracing value added in global production chains[J]. NBER Working Paper,2010, 9: 16426.
[10] 黄光灿,王珏,马莉莉. 全球价值链视角下中国制造业升级研究——基于全产业链构建[J]. 广东社会科学,2019(1): 54-64.
[11] 吴顺焰. 马来西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测度与分析[J]. 现代商贸工业,2017(29): 60-61.
[12] Daudin G, Christine R, Danielle S. Who produces for whom in the world economy[J]. OFCE Working Paper, 2009, 44(4): 1403-1437.
[13] 戴翔, 李洲. 全球价值链下中国制造业国际竞争力再评估——基于Koopman分工地位指数的研究[J]. 上海经济研究,2017(8):89-100.
[14] 尹彦罡,李晓华. 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研究[J]. 财经问题研究,2015(11): 18-26.
[15] 杨仁发,刘勤玮. 生产性服务与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机制与实证检验[J]. 世界经济研究,2019(4): 71-82.
Research on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lobal Value Chain
In the face of the deepening of globalization and the increasing global competition, China's traditional production factor advantage gradually loses its attraction in the global competition, which limits the rise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Aiming at the upgrading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ial structure, this paper looks fo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a's position and participation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and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hrough multiple regression analysis. Taking 2010-2020 as the research scope and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as the research objec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levant factors conducive to the upgrading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China is in the "midstream position"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In the context of the global value chain, the increase of capital investment,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progress and other factors have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upgrading of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Simply relying on improving the participation of the global division of labor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upgrading of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We must rely on technological progress, capital investment and improving the awareness of innovation to encourage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eap labor force into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talents, so as to promote the overal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global value chain; Chines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F407
A
1008-1151(2022)05-0180-05
2022-02-20
杨梦婕(2000-),女,西安外国语大学学生,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