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社会责任下的旅游供应链低碳运营研究

张 路, 马德青, 胡劲松

(青岛大学 商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0 引言

《世界旅游经济趋势报告(2020)》显示，2019年的世界旅游总人数达123亿，较2018年增长4.6%。新冠疫情后疫情时代的旅游业迅速回暖，可见旅游已成为人们生活必需的一部分。旅游业如此发展迅速的同时也导致了过多温室气体的排放，给自然环境和人类社会造成了不利的影响[1]。为减少旅游活动中的碳排放，实行节能、减排的低碳旅游理念得到了旅游企业、消费者和政府的认可[2,3]。而低碳旅游供应链相较于提供低碳产品的供应链，是旅游企业在提供节能、减排产品的同时，整合低碳服务(引导消费者消费低碳旅游产品，并倡导消费者在食、住、行、游、购、娱等方面节约能源、降低污染)所做的努力,因此，本文将低碳景区和旅行社作为研究主体[4]。另外，很多景区也实行了低碳策略，如九寨沟景区电瓶车的使用；老牌“低碳景区”峨眉山公共交通大巴的推广等。旅游企业正是在环境立法和利润的双重驱动下，广泛实施了低碳旅游供应链管理战略，而低碳旅游供应链管理理论与实践也成为运营管理者研究的重要方向[4]。另外，企业在关注环境责任的同时，还需承担对员工、游客和社会公益等社会的责任，即企业对环境和社会等应负的责任称为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CSR)[5]，企业社会责任会影响其决策的制定，提升企业形象，增强企业竞争力，以及增加利益相关者利润，实现供应链的可持续发展[6,7]。因此，越来越多的旅游企业(Travelocity、丽江景区和西递等)将社会责任行为考虑到其决策制定过程。例如，新冠疫情蔓延之初，携程响应国家政策，与景区和旅行社等链条企业协商为游客退票、退费，履行CSR，虽损失了自身利润，但阻断了疫情传播，提升了自身形象[8]。

国内外学者对低碳旅游的景区评价指标体系、政府激励、消费者认知及选择等方面进行了广泛研究。Cheng-Cai等[9]运用层次分析法和德尔菲法建立了低碳景区的评价指标体系，通过分析西溪湿地，验证了该体系的可应用性。He等[10]基于可持续发展的背景，构建了政府、旅游企业和旅游者之间的演化博弈模型，探讨政府将传统旅游业发展为绿色旅游的有效绿色激励机制。Chen等[11]通过结构方程模型的实证结果发现，消费者对环境的关注使他们对绿色酒店的态度、感知行为控制以及他们感知的道德义务产生积极影响。因此，低碳旅游的研究越来越成为企业界和学术界的重要方向，但将供应链管理的思想引入到低碳旅游中，且考虑低碳旅游企业之间利益微分博弈的研究较少[4]。

近年来，许多学者从实证和理论角度分析CSR对企业品牌形象、价值和供应链运作等的影响。Gursoy[12]等通过调查阿拉尼亚629名居民对酒店社会责任的看法，发现居民的看法有助于居民直接和间接地通过对社区的满意来支持更多的旅游发展。Bardos[13]等使用专有数据库研究了CSR是否通过其对产品市场感知的积极影响来影响企业价值，发现产品市场感知是CSR创造企业价值的渠道。Panda[14]等研究了CSR对供应链成员利润的影响，发现CSR对制造商虽是一种昂贵的努力，但为制造商改变了剩余利润的份额。He[15]等研究了由旅游服务提供商和具有CSR的在线旅行社组成的O2O旅游供应链的销售模式选择和定价决策，发现双重销售模式下，CSR会吸引更多的消费者进入转售渠道。遗憾地是，上述研究很少考虑供应链成员双方均具CSR的情形，且大多考虑静态视角下的CSR。因此，本文研究了供应链成员双方均具CSR时的动态微分博弈模型。

众多学者发现，提高供应链成员绩效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是设计不同的合同[16～18]，而本文重点考虑成本分担合同。Yang和Chen[19]研究了消费者的环境意识或碳税存在时，零售商提供的成本分担合同对制造商碳排放减排努力和成员双方盈利能力的影响。Li等[20]研究了成本分担合同对低碳供应链中有无议价渠道成员低碳战略的影响，发现其协调了整个供应链。Xiao等[21]研究了成本分担合同对供应链成员利润的影响，发现其实现了供应链成员利润的帕累托改进。以上的研究大多考虑静态视角下的成员决策及成本分担合同，而考虑供应链成员决策的动态性对供应链经济、环保、社会效益的长远影响十分有必要。

综上，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1)，从企业社会责任的角度进一步丰富低碳旅游的研究成果。2)考虑企业社会责任对景区低碳声誉的影响，并将其刻画至成员的效用函数中。3)考虑成员企业社会责任对成本分担合同有效性的影响。

为此，本文将构建由一个低碳景区和一个旅行社构成的低碳旅游供应链，引入CSR，分别在Nash非合作、集中、服务成本和宣传成本分担四种模式下构建旅游企业间的微分博弈模型，探讨企业策略、景区声誉、成员及系统效用。拟回答以下问题：1)四种模式下，成员决策、景区声誉、成员及系统效用分别是什么？2)成员CSR怎样影响成员决策、景区声誉、成员及系统效用？3)成员CSR对成本分担合同有效性的影响是什么？以及怎样影响成本分担率的制定？

1 问题描述与模型假设

本文考虑由一个低碳景区X和一个旅行社Y构成的低碳旅游供应链，研究CSR下的成员决策、景区声誉、成员及系统效用。低碳景区决定自身的低碳服务投入(生态保护和处理废弃物等)；旅行社为决定自身的低碳宣传投入(对景区低碳旅游产品信息的宣传、低碳旅游路线的整合营销等)。

假设1低碳景区的服务成本与其服务水平正相关，且服务水平越高则投入成本越大；旅行社的低碳宣传策略类似。由此，借鉴一般成本的凸性假设[22]，则时刻t时X和Y的成本函数分别为CX[S(t)]=[kSS2(t)]/2;CY[A(t)]=[kAA2(t)]/2，其中，S(t)、A(t)≥0分别表示时刻t成员的低碳策略，kS,kA分别表示其成本系数。

假设2景区声誉是塑造景区良好形象的关键，也是提升景区竞争的重要因素[23]。景区声誉的提升不仅需要景区的低碳服务，更需要旅行社的低碳宣传，而服务和宣传水平的制定是一个长期动态的过程，则景区声誉也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参考Nerlove-Arrow[22]的声誉动力学方程，景区声誉G(t)为

(1)

其中，μS,μA分别表示X和Y决策对景区声誉的影响系数。δ>0表示景区声誉的衰减率[24]。G(0)=G0表示初始的低碳景区声誉。

假设3旅行社对低碳景区的宣传会刺激消费者对低碳景区的选择，而景区的服务水平和声誉的高低也会影响着消费者的需求，因此成员决策的长远性和景区声誉的动态性导致了消费者需求变化的内在动态性，则消费者的需求函数为

D(S(t),A(t),G(t))=αS(t)+βA(t)+ηG(t)

(2)

其中，α,β,η>0分别表示X、Y决策和景区声誉对消费者需求的影响系数，η表示消费者对低碳景区声誉的偏好程度(消费者低碳偏好)。

假设4景区向游客售卖门票获得的边际收益为ρX；旅行社通过向游客宣传低碳景区的边际收益为ρY；则成员利润πX(t),πY(t)为各自收益与成本之差，即

πX(t)=ρXD(S(t),A(t),G(t))-CX(S(t));πY(t)

=ρYD(S(t),A(t),G(t))-CY(A(t))

(3)

假设5引入符号表示旅游供应链的CSR相对于盈利能力的参数[25]，λ∈[0,1]且表示与景区相比，旅行社采取的企业社会责任程度(后文称旅行社的相对CSR)[26]，则1-λ表示景区的相对CSR。因此，可得成员效用函数为

(4)

其中，r>0表示贴现率，成员双方均追求无限计划期内的自身利润最大化。UX,UY的第一部分为销售利润，第二部分为企业社会责任效用。另外，0<λ<1/2，表示旅行社相比景区的CSR程度较低，λ=1/2表示景区和旅行社具有相同的CSR。

2 模型分析

本节对集中(C)、Nash非合作(N)、宣传成本分担(A)、服务成本分担(S)四种决策模式下的成员决策、景区声誉、成员及系统效用进行分析，并对不同模式下的关键参数进行比较静态分析，给出管理学启示，以便给低碳旅游供应链上的相关企业提供决策依据。为模型易区分，本文用上标C、N、A、S代表四种不同决策模式，用下标X、Y和XY代表决策主体景区、旅行社和供应链整体。

2.1 集中决策模式(C)

集中决策模式中成员双方构成统一决策的主体，共同决定低碳策略[4]，以提升景区声誉，进而刺激消费者对低碳景区的选择，提高供应链系统的整体利润。

性质1低碳旅游供应链中的最优低碳策略水平为

证明可借助贝尔曼连续型动态规划理论[24]求解，性质2～4亦如此。

性质1表明：1)供应链低碳决策与成员相对CSR无关，这说明供应链整体的决策制定需要考虑供应链整体CSR。2)供应链低碳服务与其对景区声誉(需求)的影响因子μS(α)正相关，低碳宣传与自身对景区声誉(需求)的影响系数μA(β)呈正向变动。3)供应链低碳决策与景区声誉衰减率负相关，即景区声誉衰减率的增加，旅游企业应提高低碳决策才可以继续留住消费者，进而开发潜在旅游市场。4)很明显，供应链最优决策与供应链整体CSRθ和消费者低碳偏好η正相关，更高的θ和η，供应链应提高低碳决策水平，这样就能吸引更多的消费者。

2.2 Nash非合作决策模式(N)

低碳旅游供应链中供应链成员双方作为自主经营决策的主体，均表现为完全理性的决策者，追求自身利润的最大化[4]。

性质2低碳旅游供应链成员的最优低碳决策水平分别为

性质2表明：成员低碳策略与自身的相对CSR正相关，成员相对CSR增加时，需提高自身低碳策略，来吸引更多的消费者选择低碳景区。

2.3 宣传成本分担决策模式(A)

低碳景区分担旅行社宣传投入的部分费用来激励旅行社宣传景区，两者开展Stackelberg博弈，决策顺序为：景区(主导者)先决定自身的低碳服务和确定对旅行社的成本分担系数，而旅行社(跟随者)在此基础上决定自身的宣传水平[4]。

性质3供应链成员最优决策分别为

推论1在此展示与上述两个性质不同的结果，∂SN/∂λ<0,∂AN/∂λ<0,∂φ/∂λ<0；当ρX/ρY>(1-λ)/λ时，∂φ/∂β>0,∂φ/∂δ>0,∂φ/∂η>0,∂φ/∂μA<0,∂φ/∂θ<0。

2.4 服务成本分担决策模式(S)

借鉴文献[25]中低碳供应链成员间的服务成本分担模式，考虑旅行社为激励景区积极地提供低碳服务，承担景区低碳服务投入的部分费用，两者开展Stackelberg博弈，决策顺序为：旅行社(主导者)首先决定宣传投入，并确定对景区服务投入的分担系数，然后景区(跟随者)再决定自身的服务水平。

性质4供应链成员最优决策分别为

推论2在此展示一些不同的结果，∂SN/∂λ>0,∂AN/∂λ>0,∂φ/∂λ>0；当ρX/ρY>(1-λ)/λ时，∂φ/∂θ>0,∂φ/∂α<0,∂φ/∂δ<0,∂φ/∂μS>0,∂φ/∂η<0。

推论1～2表明：1)成员低碳决策与主导者的相对CSR正相关，与跟随者的相对CSR负相关，说明主导者相对CSR的增加，直接增加了自身低碳决策，但通过将自身CSR偏好转移到跟随者，间接提升了跟随者的决策水平，提高了成本分担比例，提升整个低碳旅游供应链的环境友好性。3)从可以看出，主导者相比于跟随者从CSR中所得大于销售收益所得时，成本分担比例与供应链整体CSRθ正相关，与消费者低碳偏好η负相关。

3 对比分析

本节运用符号推理进一步对比分析四种决策模式下的成员决策、景区低碳声誉，即考虑不同决策模式对供应链成员决策、景区声誉的影响。

性质6不同决策模式对景区稳态低碳声誉的影响为:

证明与性质5证明相仿。

性质5～6表明：低碳旅游供应链上主导者的相对企业社会责任和供应链整体企业社会责任变化方向一致时，此时的主导者应该主动分担跟随者的部分成本，刺激了跟随者低碳投资的积极性，并进一步提高了景区声誉，说明成本分担模式相比于Nash非合作模式促进了景区声誉的帕累托改进，因此，供应链成员间的成本分担合同对旅游供应链企业来说是一种有利的合同方式。

4 数值算例

本节分析成员的相对CSR和供应链整体CSR对景区声誉、成员和供应链效用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了CSR对成本分担模式的影响。为获得相关结果，借鉴文献[25,27]中相关参数设置，结合本文背景设置基本参数如下：ρX=1;ρY=1;μS=1;μA=1;kS=2;kA=2;δ=0.1;α=2,β=1;η=2;r=0.2。

4.1 CSR对景区声誉、供应链效用和成本分担合同的影响

图1～4表明：1)θ的增加，提升景区声誉，致使供应链效用的增加。2)成本分担合同下，主导者相对CSR的增加，直接提升了自身低碳策略，将自身CSR偏好转移到跟随者，间接提升了跟随者的低碳策略，增加景区声誉，提升整个供应链的环境友好性。3)CSR并不会改变成本分担合同的有效性。

图1 景区声誉变化图

图2 供应链效用变化图

图3 服务成本分担决策模式下帕累托效果改善图

图4 宣传成本分担决策模式下帕累托改善效果图

5 结语

本文构建由一个低碳景区和一个旅行社构成的低碳旅游供应链，将CSR引入到供应链中，研究低碳景区和旅行社在集中、服务成本分担、宣传成本分担和Nash非合作模式下供应链低碳策略的制定问题。利用比较静态分析的方法分析不同模式下关键参数对成员决策的影响，并对比不同模式下的成员决策及景区声誉，最后，通过数值算例验证了先前结果，并分析了CSR对景区声誉、供应链效用及成本分担合同帕累托改善效果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

1)供应链低碳策略与消费者低碳偏好成正比，则旅游供应链上相关企业应为了提高市场需求，随旅游消费者低碳偏好的增加而提高低碳决策水平。

2)供应链主导者的相对企业社会责任和供应链整体企业社会责任变化方向一致时，主导者才会分担跟随者的部分成本，进行成本分担合同的制定；且当主导者相比于跟随者从企业社会责任中所得大于销售收益所得时，成本分担比例才会与供应链企业社会责任成正比，与消费者的低碳偏好成负相关。

3)成本分担合同下，主导者相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增加，直接增加了自身的低碳决策，将自身社会责任偏好转移到跟随者，间接提升了跟随者的低碳决策，提高了成本分担比例。另外，企业社会责任行为并不改变成本分担合同的有效性。

本文从供应链的角度，研究旅游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仍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本文考虑了仅一个低碳景区和一个旅行社构成的低碳旅游供应链，未来可以将研究延伸至多个主体的旅游供应链中；其次，本文重点考虑了成员间的成本分担合同，因此，今后可研究成员的企业社会责任行为对其他合同(数量灵活性合同、两部定价合同等)的影响。最后，本文未考虑景区门票价格对市场需求的影响，未来可研究门票价格对旅游供应链整体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