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新生代的话语风格与公共传播

刘义军

【内容摘要】本文认为，随着社交媒体的快速传播与深刻影响，千禧年群体与社交媒体一起成长壮大，由与生俱来的新媒介陪伴而产生的网络话语以及行为观念，对他们的流行表达与叙事策略产生了巨大影响。新生代群体既要有效运用网络语言，也要继承传统文化的语言风格，把传统文化的语言风格与网络话语优势充分结合起来，从而不断提升语言表达力及公共传播能力。

【关键词】新生代;网络话语;审美风格;公共传播

在网络传播时代，社交媒体成为一把考验人群心智的双刃剑，一方面能帮助新生代提升信息浏览速度与阅读广度以及互动温度，但同时也给他们的语言表达带来心理变化与行为障碍。2020年，浙江高考满分作文《生活在树上》，满篇晦涩不通的文章引发网络舆论风波，最终撤销浙江高考语文作文阅卷组长职务并惩罚相关负责人后才勉强平息事态。网络话语的规范使用，不仅关涉个体利益声誉，作为公众人物的语言表达，更是容易引发网络关注与公共危机事件。面对话语表达的新境遇、新特征，结合新生代的阅读习惯与书写题材，本文探究千禧年群体对网络话语的运用策略，力图帮助他们避免陷入无百度难以落笔写作，无谷歌而慌乱动手的尴尬境地，不断传播高质量的公共话语，不断书写出高水平的优质文章，不断展现出人生青春的绚丽光彩，从而提升话语表达力与公共传播力。

一、互联网对新生代群体的表达影响

从农耕时代的发蒙读物到工业时代的报纸杂志走向大众化，从广播电视的电子媒介出现，再到互联网时代的移动阅读习性，不同时代出生的社会群体，其所受媒介影响差距较大，从而形成了不同的审美风格与写作能力。作为伴随网络成长的新生代，网络对他们的思维方式以及写作行为产生深刻影响，对互联网、微信、抖音、微博、QQ、博客等新媒介的娴熟运用，极大地拓展了他们的阅读视野，也深刻影响了其写作好恶与审美趋势。“新媒体的社会地位不断变化、不断上升，从单维度的通信工具、技术名词发展成为多维度的信息公共平台、舆论构建平台和娱乐休闲平台，成为公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①伴随网络媒介而产生的新话语、新观念与新行为，对新生代来说正是与生俱来，如同农耕时代的人群需要会耕田织布与放牧砍柴，也如同广播电视时代的出生群体会摆弄机械与踏进工厂干活。作为在新媒体时代出生的群体，他们既能在手机上阅读传统书籍，也可以观看娱乐视频，还能在互动交流中传播鲜活话语。

从先秦诸子到唐诗宋词再到明清小说，再到现当代的经典作品，经典文学作品都是经过时代考验与大众检阅的珍品佳作。三国时代的曹丕把写作看成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文论家刘勰说作文要有“听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的锤炼功夫。诗文大家杜甫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作者皆殊列，名声岂浪垂。”宋代诗人陆游云：“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些传统文学作品的写作理念、做人修炼以及社会实践的基本功夫，在新媒体时代依旧管用有效。自古以来，都强调作者只有用心用情才能写出感人故事，才能写出上好文章，最终与阅读者达到同频共振的传播效果。著名作家叶圣陶说：“语言的发生本是为着要在人群中表白自我，或者要鸣出内心的感兴。顺着这两个倾向的，自然会不容自遏地高兴地说。如果既不是表白，又无关感兴，那就不必鼓动唇舌了。”②作为网络传播的新生代，既要娴熟运用网络语言与媒体技术，也要深入生活去观察体验与用心感悟，通过不断积累与实战提升，才能书写出优美华章。

二、新生代话语表达的流行风格

在新媒体时代，网络话语的叙事表达呈现出多样特征，这些特征对新生代写作表达的影响是全方位的，他们把“再见”写成“886”，把“自己”说成“宝宝”，把“帅哥”说成“帅锅”，把“美女”说成“美眉”，把“永远的神”说成“YYDS”，把“拒绝奋斗”称呼为“躺平”，把“无谓的恶性竞争”称呼为“内卷”，把“自己的网络圈子”称呼为“饭圈”，把“一个人的忧伤悲苦”称为“emo”，把“损人不利己的事件”称呼为“夺笋”，把那些有“社会交流恐惧症”的人称呼为“社恐”，而“社交厉害的人”泛称为“社牛”，称呼喜欢“在经书和茶杯边上摆拍自己的女人”为“佛媛”，把“网络未知世界”称呼为“元宇宙”，等等，再加上一些戏剧动作与拼贴图片，从而把这些媒介语言的传播效果发挥得形象生动，诙谐表现网络社会的剧烈变化。与传统汉语表达差别较大，网络叙事不一定按照主谓宾与定状补的语序方式搭配，甚至融合外来语，让词汇更加叙事生动，成为他们交往传播中的鲜活语言，从而在新生代群体中不断流传开来。正如学者隋岩所说，“网络叙事在通过社会交往连接起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群体与群体之间的社会经验和价值信念时，也使得来自群体的话语权力深刻地影响着个体的话语表达和经验传递”。③

新生代网络语言的表达特征，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首先是话语传播的互动性。新生代是渴望改变的社会群体，他们思维活跃、精神饱满、生活多彩，从儿童年代的时空羁绊到幻想大千世界，身心特征的急剧变化与社会角色的转换扮演，从而使得他们具备在新媒体时代的互动性与多样性，这就源源不断给网络语言带来鲜活力量。其二是话语的超时空性。新生代受网絡媒介的深刻影响，很少用钢笔或毛笔书写情感，主要是用手机或者电脑写作。他们既能写出小说的玄幻传奇与情感浪漫，也能写出历史的虚幻穿越与天真无邪，这些都是时尚创新的书写情形。从西方的《哈利·波特》《魔戒》到中国的《斗破苍穹》《步步惊心》《后宫·甄嬛传》《盘龙》《巫颂》等网络小说，这些天马行空的语言风格，也对新生代的写作产生重要影响，他们会在作文中模仿，从而形成创新类型的写作手法。其三是个性化的自我表达。古今中外的经典作品都是个性化的写作体现，我们阅读鲁迅的作品，能感受文章的思想深刻性;我们阅读徐志摩的诗文，能感受作品的纯真抒情性;我们阅读梁实秋的散文，能感受文章的幽默诙谐性;我们阅读金庸的武侠小说，能感受其作品的丰富想象。如果去阅读外国作家的作品，我们也会有风格不同的感受，我们阅读托尔斯泰的作品，能够感受他的宏大风格;我们阅读马尔克斯的小说，能感受其作品的魔幻故事;我们阅读海明威的小说，能感受作品的语言精练;我们阅读巴尔扎克的作品，能够感受小说的现实客观与细微感悟;我们阅读川端康成的作品，能感受文章的优美语言与情感真切。其四是叙事的虚拟化。受网络技术影响，有些新生代能随意写出碎片化与虚拟化的语言作品，在写作方面呈现出虚拟化与碎片化的语言风格，与传统的经典写作相比发生很大变化。其五是词语的陌生化。新生代受到网络阅读的影响，往往照搬照抄网络语言，这很容易变成偷换概念的不良习惯。不管是李白、杜甫的诗歌，还是苏轼、李清照的诗词，都没有晦涩枯燥以及生僻对仗。任何文学作品章需要大道至简，清新晓畅与平实易懂依旧是新媒体时代的基本准则。

三、提升新生代话语表达的传播力

要运用好网络语言，就必须讲究策略，提升自己的写作力。正如学者彭兰所说，“不少媒体人对日益进入新闻生产核心环节的各种技术存在着抵触心理，但是这种抵触未必能阻止技术在新闻业的渗透步伐，相反，只会失去一些先机”。④新生代要想写出优秀作品，既要善于运用新媒体技术，还要打好基本功，这样才能纾解写作困境，才能书写出美丽青春的时代华章。

（一）增强阅读能力

不论在传统媒介时代还是新媒体时代，任何作者要写好文章，都需要广泛浏览与精品阅读。没有广泛的浏览阅读，没有精品阅读，就难以写作。古人强调“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的道理，今天依旧有效管用。在传统耕读时代，春暖花开的清晨，炎热酷暑的夏天，天高气爽的秋天，寒风呼啸的冬天，都有人捧着书本在大声背诵，在聚精会神中用心用情阅读，这个有声阅读的积累过程，就是一个内化于心的漫长过程。新媒体极大地拓展了新生代的阅读广度，他们既可以手捧书籍阅读，也可以拿着手机浏览，但不管媒介如何变化，都需要内化于心与外化于行，否则蜻蜓点水与浮光掠影，没有把经典文章内化于心，就难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之才华。作家纳博科夫曾经说过，“享用文学时必先把它敲成小块、粉碎、捣烂——然后就能在掌心里闻到文学的芳香，可以津津有味地咀嚼，用舌头细细品尝，然后，也只有在这时，文学的珍稀风味，其真正的价值所在，才能被欣赏，那些被碾碎的部分会在你脑中再次重新拼合到一起，展现出一种整体的美”。⑤

（二）拓展观察视野

古人云“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托尔斯泰、巴尔扎克、莎士比亚、曹雪芹、马尔克斯等作家，我们都能在他们的作品中找到细致入微的情境书写，那些真心细致的情节，栩栩如生的人物刻画，生动感人的故事叙述，客观真实的社会再现，都离不开他们的细致观察，正是因为有了细致的观察，他们的作品才能不断感染读者去阅读，他们也成为人类文学史上的创作高峰。如今新生代群体不论在家里还是走路，都是随时拿着手机，忘记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忘记关注社会万物的丰富变化，甚至养成了低头族的不良行为。只有通过观察传播出春天的鸟语花香，夏天的酷暑难熬，秋天的神清气爽，冬天的白雪皑皑，同时透视出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人类社会的悲欢离合，才能赢得广大读者的真心喜爱。在新媒体时代要写出好作品，核心秘诀还是在文章中展示出作者对社会万物的深刻观察力与丰富想象力，在作文过程中闪现出独特耀眼的感悟。如果用大而化之的方式描述万千世界，用浮光掠影的视角看待人情世故，纵使你洋洋洒洒千言万语与长篇连载，最多就是无病呻吟的文字堆砌，那用语言堆砌出来的文章也难以感动读者。

（三）聚焦感悟内化

文学表达离不开思考，感悟力就是不断深入思考后获得的一种能力。写作是听说读写的最后环节，也是对有些人最难的阶段，多少人面对写作都感到望而却步，原因就是缺少感悟力。曹雪芹说：“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曹雪芹的写作境界离我们已遥远，但创作过程的辛酸感悟与快乐收获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写作需要运思万里，更需要感悟力。文论家刘勰说：“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书卷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⑥唐代诗人贾岛为了“僧敲月下门”的“敲”字而反复感悟，宋代词人宋祈为“红杏枝头春意闹”的“闹”字而冥思苦想。写作的感悟力需要不断锤炼的思虑付出才能获得，虽然有少数天才下笔如有神，但多数人都需要不断感悟才能提质进步。新生代在网络空间中无限遨游，还有畅游世界的物质支撑，但也要追求“感悟”的作文境界。随着家庭的经济改善，陪伴父母与好友观赏风景名胜区，游览文化古城以及行走他乡之时，只要认真观察与用心体验，与古人对话交心，和经典对话抒情，同时代共鸣互动，而不要只拍拍照与玩玩抖音的视频就万事大吉。网络社会的巨大变化，需要新生代感悟社会不同年龄、身份的内心世界，才能写出优美文章。

（四）坚守执笔毅力

古人强调不动笔不读书，这样虽然阅读速度较慢，但却是行之有效的阅读方式。在新媒体时代，新生代喜欢用手机拍摄视频与复制粘贴，还有拼贴杂糅文章，而不愿意提笔作文。动笔写作力是长期积累的过程，没有长期反复锤炼，很难在写作上提升到新的境界。古人强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学艺功夫，这在作文上依旧是实用真理。新生代群体的想法丰盈，观念也很新颖，正处于人生思想解放与自由想象的美好时光，但在自控力、行动力以及意志力等方面还不够，容易出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习性，遇到挫折也会放弃松懈。如果我们去观察人类历史上的著名作家，无不是在青少年时期就通过长期坚持动笔写作。宋代的苏轼青年时就写出惊动世人的好文章，最终被选拔为进士，可谓是一鸣惊人，在人生过程中，他留心观察社会万千变化，坚持“我手写我心”，最终成为一代文豪。要提高写作力须坚持动笔写作文章，每有感悟念想，都应及时动笔与勤奋写作，常年积累必定会发生写作的化学反应。新生代经过磨心励志与社会检阅，通过积少成多与聚沙成塔的积累锻炼，运用语言的娴熟技巧与质量打磨都会不断提升，这就是动笔力的惊人效果。正如思想家老子的经典话语，“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⑦

在新媒体时代，面对新生代社群话语表达的急剧变化與公共传播，还有智能传播的快速更替，我们需要以守正创新的心态坦然面对。正如作家莫言所说，“进入网络时代，像是进入共产主义时代了，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作家。网络也是一种发表，博客也是一种发表，而且这样的写作对你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二十年以后你再回头看看今天的作品，会产生很多感想”。⑧因此，对网络新生代的话语表达与流行风格，还有他们新奇语言与流行风潮不必大惊小怪，也不必遮掩阻拦与视而不见。当然，新生代要想在话语表达与公共传播上出新风格新成果，那就要养成网络浏览、纸质阅读、社会观察、深入思考以及勤于动笔的行为习惯，不断锤炼语言的表达质量，自信书写出优美华章，不断提升公共话语表达的传播力。

注释：

①宫承波：《新媒体概论》，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2019年版，第5页。

②叶圣陶：《怎样写作》，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5页。

③隋岩：《网络叙事的生成机制及其群体传播的互文性》，《中国社会科学》2020年第10期。

④彭兰：《网络传播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354页。

⑤卢迎伏：《阅读的慢板》，四川大学出版社2020年版，第382页。

⑥郭绍虞：《历代文论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233页。

⑦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第298页。

⑧莫言：《讲故事的人》，浙江文艺出版社2020年版，第195页。

（作者系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特约编辑：刘徐州;责任编辑：陈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