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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育婴堂发展轨迹

2022-07-11李金娟

北京档案 2022年6期
关键词:托儿所北平婴幼儿

李金娟

儿童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民国时期的北平,战乱频发、社会动荡不安,婴幼儿的养育、托育是当时社会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在此背景下,公育制度开始起步,创办儿童救助机构、托儿所或由儿童慈善机构转型发展为托儿所便成为一种应对方案。我们从北平育婴堂的创立、发展演变便可窺一斑。

1917年育婴堂创立时具有浓厚的慈善济贫色彩。基于北平弃儿数量增多且当时缺乏本土婴幼儿收养机构的考量,京师总商会会长陈遇春等人以基本金两万元发起成立了育婴堂。育婴堂最初设在崇文门外,次年为改善育婴堂地势环境,迁到地安门外东不压桥。育婴堂创设之初的定位主要在于收养穷黎,且收容婴儿数量有限,当时堂内婴儿有“五六十人之多”[1]。“每月除市政公所捐助四百元外,则别无进款,……收容婴儿也不过数十人之谱。哺养仍用人乳、糕点,米粥等物,住处不过还是土坑;至于卫生,设施当然太差”[2]。

1919年春之后,为改善卫生设施条件,育婴堂实施了一系列措施:如拆除土坑,人乳之外配备牛乳,以及铺石灰地、安置火炉等简单的环境改造。但在环境改善后由于经费拮据,业务一度陷于停滞。1927年,官厅原有之四百元补助久不发放,该堂几陷于绝境。直到1928年春,在“华北慈善联合会”会长、社会慈善家朱子桥将军的支持下,育婴堂才又渐有起色。

1928年同人商会接办育婴堂后,开始设立董事会,先是借用红十字会医院旧空房一所,筹资募捐、修葺房舍;其后又移址北海公园西侧西长口内养蜂夹道乙一号。当时堂内设有育婴室三间(“冬有炭火,夏有纱窗”)、浴室厕所三间、调乳室一间(“调制豆浆牛奶之所”),以及膳食厅一间(“二岁以上孩童饮食之处”)、检验室一间(医师为孩童检查之地);后因婴儿数量增多,育婴堂始设养病室(“调养轻微疾病与慢性疾病之处”)、隔离室(用以传染病婴幼儿养护)等,以进一步改善卫生条件。此后,育婴堂逐渐成为北平历史上具有典型性特征的一个民间慈幼机构。

育婴堂由同人商会接管后开始改组重建。堂内陆续制定了《育婴堂简章》《北平育婴堂办事管理及管理细则》等规章制度,使其在事务管理方面能够有章可循,育婴堂的面貌也较改组之前有了较大改观。

其一体现在组织架构、人力保障和设施配备层面。育婴堂改组成立后,逐步建立起管理层的组织架构,成立了董事会并由董事会推选董事长、副董事长及常务董事等,一切改善及督察事务皆由董事会负责,另有6名女董事负责育婴堂事务监督。同时聘请有经验的女看护员、督察员、内外堂管理员,并雇佣保姆、教员、洗衣人、缝纫人、厨役、杂役、司书及向外取捐者等。[3]尤其在专业的医护人才配备上,较以往有较大改进。1930年夏季,育婴堂淘汰保妇并开始聘用护士,又在堂内配备卫生用具,改良养育方法。同时组织附设保婴训练班,“保婴练习生皆有高小、初中文化程度,年龄长不过二十五岁,幼亦在十八岁以上”[4]。保婴训练班为两年学制,课程涵盖“育儿新法”“心理卫生”“普通护理法”“细菌学”“内外科初步知识”“营养法”“生产与育婴”“急救法”等十多门,以教授育婴新法。与此同时,在硬件设施上配备了董事室、女董事室、外堂办公室、看护员室、诊室、招待室、婴儿住室、养病室、隔离室、沐浴室、保姆室、缝纫室、洗衣室、工役室、传达室、存储室、厨房、食房、厕所等,为婴幼儿生活提供了基础保障。此外,在育儿方法上,对婴幼儿住舍的分配、不同季节的洗浴次数、水量水温,衣物的分配、制作、洗涤,以及饮食方法等方方面面都做了详细规定。例如,被褥、枕套、衣服等每人至少两套。女工和男工各四名,分别负责婴孩之衣服制作与浆洗的工作等。

其二体现在婴幼儿入堂、出堂的管理层面。育婴堂规定,“收养的婴儿入堂年龄在3岁以下,其有无疾病须检查,遇有传染之疾者另室隔离之。”凡接受婴儿,皆登入簿册,其姓冠以原姓,无姓名者则由育婴堂按其入堂先后遵百家姓命名,男婴名字均带“英”,女婴则均有“育”字。婴儿之有父母者,每月可探视一次。有意愿领养孩子的人只要由两名有确切北平身份的人担保并经由董事会核准后,交纳10至20元的手续费,发给抱养婴儿执照后即完成领养。领出后,如有虐待及一切不正常情形者,育婴堂可索回婴儿。[5]此外,据1936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受“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制约,大多没有父母的男婴满月后就“被人家领出去了”,因此女婴占据了在堂婴幼儿的十分之七。[6]针对婴幼儿男女比例的失衡,育婴堂规定在堂女婴16岁以上者,由育婴该堂为其婚配。据《盛京时报》记载,1932年一名年龄最大的女孩(名李育珊者)即由育婴堂为其主持婚配。[7]

其三体现在婴幼儿的生活和教育管理层面。关于婴幼儿的日常照顾,《北平育婴堂简章》中有较为详细的规定。为定期检测婴幼儿发育状况并有案可查,育婴堂设有专门的检查和记录表格的日志,对婴儿乳食数量、来历去所、发育情况、诊疗情况等都有详细记录。育婴堂还编写了《儿童卫生格言》,宣传推广科学的育婴常识,介绍婴孩在日常起居、饮食、穿着,以及日常生活物品、健康检查等方面应注意的事项。在婴幼儿教育层面,“堂之堂婴,过了五岁还没有人领取的,便由该堂转送入地安门外的育幼院”,学习技能以谋生。“所育男女婴儿,五岁以上婴儿施以相当教育,七岁以上送入相当学校或其他教育机关,以资深造”[8];没被领养的男孩到13岁以后则被送往市社会局职业指导所或习艺所以便将来能够自食其力。[9]

育婴堂由同人商会接管后开始改组重建。堂内陆续制定了《育婴堂简章》《北平育婴堂办事管理及管理细则》等规章制度,使其在事务管理方面能够有章可循,育婴堂的面貌也较改组之前有了较大改观。

其一体现在组织架构、人力保障和设施配备层面。育婴堂改组成立后,逐步建立起管理层的组织架构,成立了董事会并由董事会推选董事长、副董事长及常务董事等,一切改善及督察事务皆由董事会负责,另有6名女董事负责育婴堂事务监督。同时聘请有经验的女看护员、督察员、内外堂管理员,并雇佣保姆、教员、洗衣人、缝纫人、厨役、杂役、司书

1937年7月抗日戰争全面爆发后,北平随即沦陷。初期,育婴堂日常事务尚能正常运转。1938年7月,育婴堂为教育堂内30余名年龄较大之婴儿,成立了幼稚园,将托幼与幼教分类而设。规定“凡本堂婴儿年四龄以上均可入园”,并开设了唱歌、手工、图书、游戏、常识、讲故事、音律、运动、生活技能等课程,成为北平市当时唯一一所市立孤儿院。但随着日伪统治的进一步推进和强化,在北平沦陷期间,育婴堂事务也逐渐陷于困顿,不得不在夹缝中求生存。

一是筹款艰难。据《北平育婴堂募捐函》记载:“本堂经费原由市政府按月资助,不足之处纯仰给于劝募”[10]。当时育婴堂的经费来源主要在于北平市政府社会局辅助经费、五台山普济佛教会辅助经费及一些董事会募捐、外款、地租等,每月款项并无常数。随着日伪入侵、北平沦陷,各类临时性慈善组织增多,北平育婴堂的经济状况也变得捉襟见肘,更谈不上继续发展壮大。

二是由于战争频发、社会动荡等因素影响,育婴堂原有的儿童社会救济功能有限,向现代托育机构转型发展的步伐受阻变缓。北平沦陷后,民不聊生,这一时期儿童收容、托育等问题更为多样、复杂。虽然历经十余年的发展,北平育婴堂已初步显现出现代托育的萌芽,但是由于场地设施条件限制及资金周转困难,也仅能接收一定数量的儿童,显然对于当时北平社会由于流民、难民涌入而增加的大量儿童救济需求、托育托幼需求而言只是杯水车薪。加之日伪政府对北平包括学前教育在内的教育体系进行暴力干涉,幼儿教育实践的诸多方案无法推进落实,其现代化进程因此停滞。

抗战结束后,北平百废待兴,为恢复社会秩序,国民政府开始对民间慈善机构进行管理。北平育婴堂也于1946年由北平市社会局接管,并在原址成立了社会局托儿所,这也是北京城市发展历史上第一所市立托儿所。但是在当时经济凋敝、国民党政府逆和平民主历史潮流、不断倒行逆施的社会背景下,社会局托儿所逐渐背离了托儿所“便利职业妇女,增加儿童福利”的应有之义,在收纳儿童对象、数量以及管理措施上体现出一定局限性。

北平的解放为北平幼儿托育事业的发展带来了曙光。1949年之后,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这一“前身”为育婴堂的北平市立托儿所才真正开始走上具有现代托育理念的转型之路。1949年3月,社会局托儿所由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军事管制委员会接收后建立了实验托儿所(后改为北京市北海幼儿园),用以专门寄养革命干部和革命军人的子女。“北平解放后,进城的干部子弟一下子多了起来,急需托儿所幼儿园,幸有延安来的于陆琳主动挑起这个担子接管了原社会局幼儿园”[11];于陆琳女士亲自担任第一任园长,由梁思成的助教张昌龄进行设计,在各地物资支援的基础上在先蚕坛原址上进行扩建,最终建起了当时占地4000多平方米的北京第一所大型现代化的全日制幼儿园。这也标志着北海幼儿园全新转型发展的开始,一改过去面积窄小、房屋设施陈旧、收纳儿童有限的局促局面,也为此后新中国学前教育的进一步开展奠定了良好基础。

北海幼儿园成立后,遵循“一切为了孩子”的宗旨,关心关爱幼儿,从多方面保障其健康成长、快乐学习,是了解北京学前教育发展历史不可忽略的重要窗口。师资配备上,北海幼儿园的教师来源一部分是原留任的教员,一部分是来自辅仁大学、燕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院校的毕业生,幼儿教育质量有了质的提升和保障。与此同时,先进的教育理念也不断体现在针对幼儿的教学活动上。幼儿园开设了语言、音乐、美术、常识等课程,并由老师带领幼儿栽种果蔬、浇水拔草等,让幼儿在劳动中收获知识、开拓视野。1954年,北海幼儿园开始隶属于北京市教育局;此后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北京市主要幼儿教育机构之一,逐渐从起步状态迈向常态化发展阶段。

注释及参考文献:

[1]北平育婴堂[N].益世报,1933-11-2:(11).

[2]陆淑英.北平育婴堂之工作[J].公教妇女,1937,4(3):206.

[3]慈善性的婴孩教育为私生子与无依靠的婴儿造福小生命亦大问题也!——北平育婴堂参观记.[N].民报,1932-10-13:(6).

[4]陆淑英.北平育婴堂之工作[J].公教妇女.1937(4): 3,208.

[5]北平育婴堂之概况社会局周振铎参观后报告[N].益世报, 1929-11-5:(11).

[6]参观北平育婴堂记[N].玲珑,1936,6(10):722.

[7]菁如.参观北平育婴堂[N].盛京时报,1933-3-28:(5).

[8]吴廷燮.北京市志稿民政志稿[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89:164.

[9]赵海成.1930年代的北平育婴堂[C].冯克力.老照片(第78辑).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1:180.

[10]黑广菊,刘茜.大陆银行档案史料选编[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0:439.

作者单位:北京市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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