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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经典《新儿女英雄传》手稿

2022-07-11王雪

北京档案 2022年6期
关键词:英雄传小梅儿女

王雪

今年是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80周年,在延安讲话精神的鼓舞下,涌现出一批优秀的文学作品。1949年面世的《新儿女英雄传》就是解放区文艺界领会讲话精神的代表作品之一。它采用中国古代小说常用的章回体结构,以普通农民为主人公,深入描写农民的抗日战争,成为“旧瓶装新酒”的典范。浓厚的故事性和形式的大众化令小说一经出版就大受欢迎,之后不断再版,成为一部“开红色文学先河”[1]的作品,取得了文学经典的地位。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明确文艺要“为工农兵服务、为政治服务”的方向,从根本上解决了文学“为什么人”的问题,促使文艺工作与革命工作更好结合。《新儿女英雄传》的作者袁静和孔厥便在“讲话”的号召下奔赴农村工作,业余时间坚持创作,尝试用通俗文艺为群众服务。经历了血与火的战争考验后,他们决定写一部反映冀中人民英勇不屈的抗战历程的作品。

1948年,袁静和孔厥来到河北安新县白洋淀体验生活,他们深入采访当地群众,掌握了大量素材,开始全力以赴构思酝酿。动笔之前,他们共同制定了“深入浅出,雅俗共赏”的八字“奋斗目标”,要使认识1000个字以上的人能够看得懂,不识字的人也可以听得懂。写好后,他们把稿子念给几个地方的群众和干部听,听取他们的意见,又根据意见作了几次补充和修改,然后将这个基本成型的稿子交给冀中区的党委负责人,征求领导的意见。区党委的领导们非常重视,专门开会讨论,非常慎重地提出了他们的意见。袁静和孔厥又根据这些宝贵的意见再加以修改。[2]

历时数月,这部表现白洋淀人民抗日英雄事迹的16万字的小说终于脱稿了。这部作品以青年农民牛大水和从保定逃难来的杨小梅的爱情故事为线索,扎根于人民群众的生活世界和感情世界,直面人民群眾的真实生活和情感需求,写出了严酷战争环境下凡俗的“革命加爱情”的故事。小说于1949年5月25日至7月12日在《人民日报》文艺版连载,1949年9月由海燕书店出版发行。作品之所以受到读者欢迎,可以说跟作者熟悉生活有很大关系。袁静曾在一篇创作访谈中提道:“不参加实际的斗争,就不可能写出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作品。”

1952年8月,海燕书店并入新文艺出版社,1955年《新儿女英雄传》便由新文艺出版社印刷了上海新一版,1956年11月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北京出版再版本。中国现代文学馆手稿库里保存的《新儿女英雄传》手稿就是这两个版本之间差异的活生生的“物证”。这部手稿是一本1955年新文艺版图书,也是1956年人民文学版的“母版”,作者之一的袁静直接在上面做出大量修改,既有整段的删除,也有大段和整页的增加,清晰记录了两个版本的差异。这些修改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

细节描写更为准确、生动。新文艺版第111页写小梅气哭的样子,原文为:“小梅气得浑身打哆嗦,哭着说:……”,袁静将“哭着说”改为“眼泪倒没有了,颤着声音说”。第126页写小梅回到大扫荡后的村子,目睹村子劫后惨状,袁静在此处增加了一小段:“……原来是一个绣着鸳鸯戏牡丹的新枕头。葱绿的枕头布裂了一个口子,从那里面淌出黑乌乌的荞麦皮。小梅打了个寒颤,急忙闪进胡同里。”葱绿色的底布,粉红色的牡丹,这是一个代表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枕头,这意象越令人印象深刻,也就越让人对毁灭这一切的大屠杀感到发指。

加入进步性语句,体现必胜的决心。新文艺版第42页,“大水想了想说:‘你姐在这村挺熟,你就找她联络人……’”袁静将生活化的动宾短语“联络人”改为“你就找她帮助你发动群众”。在“大扫荡”这一回,小梅从鬼子的刀下逃出来后走投无路,产生了跳井轻生的想法,袁静在此处增加了一句“死了,总比给鬼子抓去强”,为小梅的悲观稍做辩护。新文艺版第107页写到双喜牺牲,最后一句“为祖国,为人民,他光荣的,流了最后一滴血!”作者在“为人民”后,增加了“为党”。新文艺版第200页,牛大水接受老蔡“探虎穴”的任务,原文里说“万一我牺牲了,也是光荣的!”袁静将这句话抹去,改为“一定要想办法完成它,你放心吧!”在对敌斗争中,人物情绪由被动转为积极。

让主人公更有觉悟。《新儿女英雄传》发表之初,有评论家在《人民文学》发表评论,认为在作品中看不到主要人物“比较全面的、明确的、合理的成长过程,也看不出英雄们在阶级觉悟和政治思想上的应有的水准。”[3]相信袁静是读过这些在重要刊物上刊登的批评意见的。如何表现主人公坚定的立场和更高的觉悟呢?在第七回的后半部分作者做了大幅增加。袁静在新文艺版的第111页后、112页前,手工贴了两张共4页与原版本纸张大小一样的白纸,用与原版一样的竖排版方式写满了字。作者将新文艺版的“双喜黑老蔡把他(指打小梅的张金龙,笔者按)拉出去了”这一句话扩充为一整段:

双喜冷冷的喝道:“张金龙,你还敢撒野!蔡大队长下来了,正要找你谈话,你马上跟我们走!”张金龙翻着白眼说:“他找我干吗?”双喜说:“哼,牛皮灯笼肚里亮,你心里还不明白?”张金龙偷眼一看,双喜脸上冷得像下了霜,口气又这么硬,知道搪不过去,就顺水推舟地说:“他要找我?那正好,我正想找他算算账呢。”说完,一撅屁股先走了。双喜、高屯儿怕他溜,也紧跟着走出去。

这样具体描写后,蔡队长的威望和英武形象也以间接的形式得到更有力的突出。

除了描写农村抗战这一红色主题外,《新儿女英雄传》本身还具有很多鲜明的特色。《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问题的中心‘是’一个为群众的问题和一个如何为群众的问题”[4],即为谁服务、发动谁的问题。《新儿女英雄传》把握住了这个精髓,做到了深入现实、打造新社会,客观上也达到了调动农民进行革命和建设的热情,使其成长为有责任、有担当主体的“启蒙”功效。

小说的内容是革命的,形式是大众的、通俗的,语言平实、亲切而生动,大多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用语,意象也都是河北农村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句子非常短小和口语化,在阅读体验上可以说是“目所及处,披荆斩棘”[5]。

此外,作者没有根据现成的主题随意剪裁社会现实,而是在创作中深入到参加抗战的农民中去,贴近和亲近他们,写出了社会现实中群众的真实状况,写出了农民英雄的成长,能够产生模仿的可能性。主人公在党组织的领导下由普通的农民成长为英雄,留给读者极大的开放空间,召唤着更多的读者像大水和小梅一样,在正确意识形态的“教育”下也成为“集体的英雄”[6],即“男的要做牛大水,女的要做杨小梅”。

随着知识分子对延安讲话精神理解的深入和延安文艺整风运动的开展,以及新中国成立这一巨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农民逐渐被高度政治化、道德化,树立了农民崇高形象的《新儿女英雄传》也在这一历史进程中得以经典化。审视本文讨论的手稿,两个版本之间的变化可以说处处体现了作者和时代对于“新”“正确”与“道德”的追求,进一步奠定了这部小说作为红色经典的地位。

(图片均为中国现代文学馆藏)

注释及参考文献:

[1]马榕.开红色文学先河的《新儿女英雄传》[N].光明日报,2016-5-11:14.

[2]参见杨鹤龄.《新儿女英雄传》创作经过——记袁静同志的谈话[C]//石韵,辛夷.《新儿女英雄传》评论集.上海:海燕书店,1950.

[3]竹可羽.评《新儿女英雄传》[J].人民文学,1949(2):89.

[4]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N].解放日报,1943-10-19.

[5]王继伟.《新儿女英雄传》的文学性浅析[J].文艺生活中旬刊,2011(12):24.

[6]郭沫若.序[M]//袁静、孔厥.新儿女英雄传.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文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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