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赤壁怀古》艺术美赏析

骆晓梅

苏轼是宋代著名的文学家，也是豪放词派的代表人物。他的词作风格雄健，意境宏远，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苏轼的代表作之一。词人通过描绘自己月夜游赤壁所见的美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怀才不遇、功业未就的忧愤之情，也展现了其豁达的胸襟。整首词将写景、咏史和抒情完全融合为一体，雄浑苍凉，极富美感。下面，笔者就谈谈《念奴娇·赤壁怀古》美在何处。

一、美的构图

词作一开篇便以“大江东去”四个字从宏观的角度着眼，描绘出大江滚滚东去、奔涌呼啸的壮丽画面。然后，词人蓦地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故垒西边”。一东一西，横穿天地之间，不仅气势惊人，而且视野也异常的开阔。接着，词人又从局部着墨，细作描绘。“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中怪石嶙峋，如犬牙交错，几欲刺破天空;滚滚浪涛一波波地涌来，不停地拍打着江岸;溅起的浪花如同洁白的飞雪。整个画面层次分明，色彩明丽，有动有静。寥寥数语便很好地展现了大江奔流、昼夜不息的气势。除了描写眼前的景物之外，词人还描绘了古代英雄征战沙场的壮观场面。“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词人没有细写古代两军交战的场面，仅凭“樯橹灰飞烟灭”一句就展现了战事之惨烈。眼前所见之景与虚拟的战争画面交相辉映，使得词作的内容更加丰富，也使得“江山如画”这一主题更加的鲜明。词人创作该词，不仅是为了赞美这多情的江山，而且是为了缅怀曾经为这如画江山挥洒热血的英雄豪杰。他也借此表达了内心的焦灼、痛苦与不安。所以，词人在构思之时并没有执意于描写其中的细节，而是打破了时间、空间的限制，从眼前之景延伸开来，追忆一千多年前曾经在此处发生过的著名的战役，增强了词作的感染力。

词人将壮丽的景物与传奇的人物呈现在同一画面之中，使今日之景与昔日史实相互重叠，使原本静止的画面得以快速地流动，给人一种时空轮转的独特感受。读者在欣赏词作时会不自觉地被带入到那个独特的时空，与词人产生共鸣。

二、美的意境

词作的上阕虽以写景为主，但所描写的景色却是有虚又有实的。起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借壮丽景色表达了词人对英雄人物的钦佩之情，将写景与抒情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创作时，词人并没有拘泥于写眼前之景，而是朝着无限的时空伸展，从而开辟出一方极为辽阔的空间，使得整首词的格局更为宏大，立意更加深远。次句“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既是在写景，也是在叙事。第三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则是对眼前之景的描绘。“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既是对上阕的回顾与总结，又是对下阕的铺垫。词人以“豪杰”二字来概括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表达自己渴望建功立业的心情。”如画的江山”已足以令人沉醉，“英雄的人物”所留下的传奇也使得这江山更加的绚丽多彩。词人在写景、叙事、怀古的同时，将自己的情感、自己对历史的感受融入其中，使得诗作的内涵变得更加的丰富。这广袤的大地，这壮丽的山河，都值得无数人为之挥洒热血。词人同样也渴望能像历史上那些英雄豪杰一样在有生之年实现自己的理想。他胸怀大志，却仕途不顺，只能寄情于山水，借着吟咏古人之事来抒发自己的悲愤之情。江山多娇，而英雄人物却如流星般易逝，真是可悲可叹。但是，他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消极的情绪之中，而是站在一个过客的角度，谈论古今之事，笑看风云变幻，以手中的笔创造出一方充满诗意的空间。

词人的眼中有天地，腹中有诗书。读他的这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宛若进入了一个独特的时空，目睹了众位英雄人物的风采。

三、美的人物

古往今来，英雄豪杰辈出。但词作的篇幅有限，词人不可能逐一叙之。因此，他在创作之时主要写了三国时的名将周瑜，以精简的笔墨叙述其丰功伟绩，彰显了人物的才能。“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周瑜深得东吴君主孙权的信任，年纪轻轻便成了大都督，统率三军，之后联合蜀军在赤壁大败曹军，成就了一世英名。词人有意选择周瑜一生中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刻进行描绘，突显了人物的风采，给读者带来美的感受。小乔是东吴有名的美人，与姐姐大乔齐名，冠绝天下。周瑜征战沙场，屡建功勋，又得美人小乔相伴，一时羡煞旁人。风流倜傥的才子与举世无双的佳人就犹如传说中的金童玉女，相得益彰。词人借小乔之美来衬托周瑜的英姿焕发，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的深入人心。他以精简的笔墨对人物的风采进行了高度的概括之后，又重点描写了周瑜在沙场上不俗的表现，展示出阳刚之美。“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赢得赤壁之战是周瑜生平最大的壮举。为称霸天下，吞并东吴与西蜀，曹操亲率百万大军渡江，欲在赤壁一决生死。周瑜只能选择联刘抗曹。三国军队在赤壁狭路相逢。这一战不仅关系着三个国家的命运，也关系着天下人的命运。“羽扇纶巾”显示了人物外在的美，而“谈笑间”则展现了一位名将应有的气度。赤壁之战关系着东吴和西蜀的生死存亡，但在开战之时，周瑜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显得胸有成竹，从容自若。单是这份气魄，就足以令人为之倾倒。

词人在极短的篇幅之内既描绘了人物的外形之美，又展现了人物无与伦比的风姿。周瑜确实不负“名将”的称号。在己方极为弱势的情况下，他淡定自若，一举击败了强大的曹军，为东吴和西蜀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而他与小乔的故事也成了令世人艳羡的传奇。

四、美的情感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词人极力赞美如画的江山，遥想周公瑾的英姿，忍不住将自己与曾经的英雄人物放在一起进行对比，心中进而生出惆怅之情。当年，周公瑾年纪轻轻便已能统率三军，联刘抗曹，创立不世功勋，引得后世之人谈论至今;而自己年华已逝却仍然一事无成。两相對比之下，词人不禁汗颜。虽然人生诸事并不顺遂，但他并没有因此沮丧，反而慷慨激昂地吟道：“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这句慨叹出自词人的肺腑，说出了古往今来无数人的心声。三国时，曹操也曾在《短歌行》中怅然长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从古至今，凡想有所作为者对时光的易逝和功业的难就都有着强烈的感受。苏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年仅二十便高中进士，本欲有一番作为，却因为“乌台诗案”被贬出京，空有凌云壮志，任由岁月蹉跎。内心的痛苦和烦闷可想而知。虽然仕途不顺，但他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相反，他一面尽心尽力履行自己的职责，造福一方，时时为辖下的百姓着想，开粥铺赈济难民，凿河渠疏通水利;一面游览山水，借优美的自然风光来排遣内心的苦闷，为后世留下了大量优秀的作品。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苏轼为自己年华已逝、无所作为而失落，也因“人生如梦”而庆幸。面对广袤的天地、锦绣的河山，他以杯中之酒酬祭天地，追思古人，也算是成全了自己。

短短一阕词，情感却如此多变。丰富的情感使得词作魅力大增，难怪这首词会被誉为“千古绝唱”。

总之，《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苏轼的名作。词人通过运用多种不同的手法，创造出一方独特的艺术空间，将山川美景、英雄人物尽数纳入其中，给人以独特的审美感受。细读这首词，我们不难感受到词人博大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