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赤壁怀古》情感的起承转合
2016-04-15潘巧燕
潘巧燕
古人作文讲究起承转合,正是体现了文本内部情绪的变化,情感的波转。“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本词的首句,地位很重要。它奠定了全词豪放不羁的感情基调,衬托出旷达深远之景,同时照应了题目“赤壁怀古”。吟哦本句,它一下子就把我们带入了这样的画面:长江滚滚,波浪翻涌,一位位风流杰出人物随着他们的丰功伟绩劈荆斩浪,颠簸漂浮在历史的波涛上,那些浪花把他们吞下又抬起,吞没又涌出……品味“千古”的同时,令人不禁感慨历史老人的伟大与无情!历史的浪花冲刷洗淘的不仅是人物,还有他们的历史功过,供后人评说!我们就这样被作者的极自然率性的开头的神来之笔带入了深深地历史思索。
“承”“起”而后续,二者很密切。“承”是“起”句的深化,它不仅在结构上起承上启下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它对后面的“体物写志”起铺垫和蓄势作用。以此来观,“故垒西边,……樯橹灰飞烟灭”属于“承”部。内容上临古地,描奇景,塑英雄,占据了文章的主体篇幅。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景象开阔,雄奇,壮丽!读来振奋人心,心情澎湃,声调高昂起来了!一句概括性的话“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使我们追随着苏轼心绪短暂地得到了放松,我们的语调可以一时平缓下来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入对“豪杰“的描写,人物定位在了周郎身上,为什么作者如此偏爱周瑜呢?为了反衬自己的失意落魄,作者用他的生花妙笔,穿越时空,不惜以初嫁时的美女小乔来点缀十年后赤壁之战时的周瑜,达红袖添香之意;“羽扇纶巾”的装备是否为周瑜所有,历史无从考察,但是苏轼给他配备了这样一青年儒生的装扮。赤壁之战中,周瑜是主角,但是在《三国演义》中这是一个可敬又可笑的人物,竟至于被诸葛亮活活气死。但是,苏轼塑造的是一个风流智者的周瑜形象,非常“高大上”的一个角色。比之周瑜,他“官场情场战场,场场得意”;而苏轼,是“黄州惠州儋州,州州失意”。对于周瑜,苏轼在年龄、婚姻、外貌、职位、际遇上一一比较,如何比得上他自己一手塑造起来的“高大上”形象呢?于是苏轼赞颂有之,敬仰有之,羡慕有之,在这赞颂敬仰羡慕的背后,我们是否也读出了作者内心的失落呢?情感总是复杂的,如果我们不了解这一点,没有深入品味到这一点,只能人云亦云地认为这地方是赞美,这一弊病启示我们要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同时警示我们摒弃文本处理简单化,单一化的倾向。
“转”接“承”而来,内容上推进一层,往往体现为由物及人,由景及情,由事及理的思路上的转换。在诗词理解而鉴赏上,抓住“转”句很关键,我们可以很快明晰作者思路,品味文本的主旨。“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一个“笑”字,含义丰富。落魄失意,渺小惭愧,消沉落寞,坦然超然,淡定无求……全在这一个“笑”中,可以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而对于苏轼来说,是“生前身后荣辱事,都付一笑中!”
最后一句“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便是词的“合”部了。它是全词的收束句,它既可浑圆章法,更是作者“感发意志”“体物写情”的“词眼”所在。在结构上,呼应了开篇“起”句,内容上又点明了题旨。可以说,正是“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才使作者感到人生如梦之感,而“梦”是虚无缥缈的,捉摸不定的,充满幻灭感,如露如电,稍纵即逝,“唯有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所以,“酹江月”浇灌胸中块垒,此时作者那颗旷达乐观,超然淡泊很自然的流露出来。我们似乎看到衣袂飘飘,卓然独立的诗人在浩渺澄澈的江边正把盏举杯,羽化而登仙,此时,皓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