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一大”党员董锄平

2022-07-11张在军

同舟共进 2022年6期

关键词：李汉俊工人书记

张在军

中共“一大”召开时，全国只有50多名党员，董锄平就是其中一位。董锄平生于1894年，湖北京山人，原名方城，又名楚屏。

6岁时，董方城师从乡人秦典元先生读书。秦先生是清末贡生，但和一般的私塾先生不同，他思想开明、反对科举，与孙铁人等革命党人相识，加入了同盟会。

为了壮大革命力量，秦典元介绍学生董方城、鲍庆香也加入了同盟会。与革命先驱者的接触，使董方城萌生了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他曾吟诗一首：

我跨千里马，崎岖尽踏平。

东岭月落色，西涧虎啸声。

一吼高歌起，百鸟齐惊鸣！

狂飙撼山岳，澄清宇宙情。

辛亥革命后，秦典元当了湖北省京山县第一届参议会议长，他让董方城去武汉甲种工业学校读纺织科，待毕业后回家乡办纺织工厂。在武汉，董方城改名“董楚屏”，放弃了学纺织，转而考进湖北法政学校法律系。

董楚屏纵身一跳，投入了时代洪流之中。在恽代英主办的利群书社，各种新潮的图书、报刊令他大开眼界，最爱不释手的是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不久，董楚屏加入了恽代英领导的读书会，结识了董必武、陈潭秋、李求实等良师益友，成为董必武麾下的一员干将。

五四运动爆发的消息传来，武汉学生也积极响应。恽代英、林育南、陈潭秋、李求实、董楚屏等人组织起了学生运动，施洋、董必武等人则在校外呼应声援。

1919年5月11日，武汉学生联合会成立，发表爱国宣言书，通告全国。18日清晨，董楚屏等武汉学生联合会代表面见湖北督军王占元，请求准许学生游行。王占元迫于形势，勉强答应。代表们立即约定下午举行游行大会，先在阅马场集合。三千多名学生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向督军署，武汉三镇被反帝反军阀的怒潮弥漫。

董楚屏等学生代表认为，军阀政府势必玩弄欺骗手段，必须进一步施加压力，决定发动罢市。很快，武昌、汉口各商店纷纷关门，形成全城大罢市的局面。

1919年6月28日，中国代表拒绝在巴黎和会的合约上签字。得知这一消息后，武汉学生无不欢欣鼓舞。

董楚屏回到家乡，看望离别整整四年的父母。父亲告诉他，孙铁人、鲍庆香都有信来，邀你去上海工作。在国民党中央上海执行部，董楚屏找到了孙铁人先生。孙铁人正担任孙中山的驻沪秘书，他早就听说过董楚屏的事迹。

孙铁人本想留董楚屏当助手，后来推荐他认识了自己的同学李汉俊。李汉俊是党的创始人之一，他介绍董楚屏去社会主义青年团主办的外国语学社，专门学习俄文。这段非同寻常的学习生活，对董楚屏人生观的确立起了决定性作用。就在这一时期，董楚屏改名“董锄平”，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

由于思想水平、学习成绩突出，董锄平被陈独秀吸收，加入了上海早期共产主义组织，同时被选派去苏俄学习。到满洲里乘坐开往苏俄的火车时，董锄平带头走在最前面。他们刚要踏上车厢，不料被军警团团围住，然后戴上脚镣手铐，押解往陆军监狱。

经李大钊千方百计营救，董锄平等人被释出狱。一到北京，他就去北京大学看望李大钊。李大钊提笔写信，嘱咐董锄平带给李汉俊。

1921年春夏之交，锄平回到上海，直奔渔阳里六号外国语学社，向杨明斋校长汇报被捕事件的经过。杨校长安慰他一番，并告诉他社会主义青年团书记已由俞秀松担任，学校里又增加了许多新同学。然后，董锄平便去找李汉俊，同时把李大钊的信带去。李汉俊看信后，连声赞道：“好品格！”

李汉俊告诉董锄平：“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已命名为中国共产党上海支部，担负联络全国各支部的责任。成员有陈独秀、李达、陈望道、沈定一、邵力子、施存统、沈雁冰和我。上海支部的工作由李达和我分担，现在正筹备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党员代表大会。你回来了，就是上海支部的党员，就参加筹备工作吧！其实，目前最重要的是党员要多研究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关于马克思的经济学说。”

李汉俊一边将书架上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抽出，一边说道：“我的书，你随便拿去看。看时，要写笔记。看后还回来就行了。”回到渔阳里住处时，天已漆黑，董锄平扭开电灯，急不可待地读着《共产党宣言》，彻夜未眠。

1921年7月，“一大”在上海召开，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

“一大”之后，党立即成立了领导全国工人运动的总机关——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董锄平负責创办《劳动周刊》，1921年8月创刊。

《劳动周刊》设有评论、通讯、社会调查、工会消息、小说、诗歌、短评、世界要闻等多种多样的栏目。编辑主任由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兼任，曾署名的编辑前后有数位，但实际上，全程负责编撰工作的只有董锄平一人。

《劳动周刊》的读者对象主要是工人，内容生动活泼，语言通俗易懂，力求符合工人群众的实际需要和文化水平。为了把共产主义普及到工人群众中去，董锄平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当他看到鲁迅兄弟翻译的《域外小说集》时，认为“颇足以启发我们劳工思想”，可是文章使用的是文言文，于是他就改译成白话，介绍给工人朋友。

1921年10月初，粤汉铁路工人因工资过低发动大罢工，并于11月中旬取得胜利。《劳动周刊》立即登出劳动组合书记部的文章《庆贺粤汉路工友们的胜利》，董锄平以个人名义发表《从粤汉路罢工所得的两大教训》：

这一次粤汉铁路罢工胜利的消息传来，我们劳动界人听见了，没有哪个不手舞足蹈，欢天喜地！……我们不光庆贺他们的战胜，还应找出他们的“利器”对付欺压我们的人。这次斗争有胜利也有经验，经验是（一）互助的精神……（二）团结的效力……由上两点看来，就知道他们的战胜，不是侥幸得到的，是有来由的……

随着工人运动的开展，《劳动周刊》代表党和劳动组合书记部对各地工人运动不断进行宣传和指导，在工人群众中的威信越来越高。工人主动上门找《劳动周刊》负责人的日益增多，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人来人往。董锄平应接不暇，更影响了日常的编撰工作。在取得陈独秀同意后，董锄平搬到了一家小理发店楼上，与老朋友李振凡、石灼华住在一起。

董锄平多在夜晚写稿；白天则去书记部和同志们碰头、开会，出外组织稿件，调查工人情况。他吃饭无定时，有时深更半夜空着肚皮回来，扒几口水泡饭了事。

两位朋友看到董锄平一天天瘦下来，提议自己烧饭吃。李振凡负责做饭，董锄平负责采购，石灼华负责清洁卫生。董锄平自外归来，把采购的米粮蔬菜往方桌上一放，就到卧床前的地板上盘腿而坐，或编稿，或写作。他们戏称，这里就是《劳动周刊》编辑铺（部）。

党的第一份理论刊物《共产党》月刊对《劳动周刊》评价道：“办得非常完善，大可以增进劳动者的知识，这真是教育、训练劳工们的一个最好的机关报。”

在上海日华纱厂组织工人运动时，董锄平发现该厂女工、童工多，决定从宣传教育着手打开局面。他开办了工人子弟学校，不论性别、年龄，一律欢迎。

董锄平给工友们教唱自己写的革命歌曲，并将歌词一句句写在黑板上，一边教工人识字，一边宣传无产阶级世界观。他说道：“这世界是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吃的、穿的、住的，轮船、火车……哪一样不是劳动者创造出来的？‘工人’二字连接起来就是‘天’。”他还大力宣传男女平等思想，来上课的女工一天天多了起来。

上课之外，董锄平还走访工人家中，了解他们的家庭、工作情况。后来，工人们都认识他了，都主动找他诉苦。董锄平坚持去工人子弟学校教课，有时忙得实在脱不开身，就写好教学大纲，找别人去代课。

在党的领导和号召下，全国各地的工人运动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大好的革命形势，也鼓舞了香港工人。1922年1月12日，香港海员大罢工爆发。陈独秀指示董锄平，以劳动组合书记部名义联络上海海员。最终，上海海员给了香港海员相当大的经济援助，并使香港各轮船公司想在上海征募新海员的计划完全失败。

董锄平还领导了日华纱厂罢工。他成立了罢工委员会和纠察队，设置了两套甚至三套人员，准备一套人员被捕或牺牲后，另一套马上顶上去，斗争到底。罢工开始后，董锄平及时向党组织汇报，发动青年团、平民女校成员慰问工人，并且向各界募捐，寻求援助。在党的支持领导下，工人们始终不屈不挠进行战斗，最后，厂方不得不答应了工人提出的条件。

1922年3月，毛泽东到上海出席工运领袖黄爱、庞人铨的追悼大会，特地来到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宿舍。那天，董锄平正与李启汉两人忙着烧饭，炉子火力不旺，董锄平正伏在地上吹火，弄得满脸灰尘。这时候，毛泽东看见董锄平的那个样子，幽默地说：“你向无产阶级煽风点火的本领不小哇！”董锄平早已听说毛泽东进行过一次农民生活的调查，也笑着说：“你可不要‘揠苗助长’呀！”李启汉接着说：“工农联合起来，向共产主义大道前进！”三人大笑。毛泽东被任命为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主任后，集中力量开展工人运动，先派李立三到安源开展工作，随后又派刘少奇、毛泽民等人前往安源领导工人运动，取得了一系列斗争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