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参保缴费档次逆向选择影响因素研究

肖馨怡，陈双慧，吴海波

（江西中医药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西 南昌 330004）

所谓缴费档次逆向选择，是指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城乡居民在选择缴费档次时，普遍会选择低档缴费，即便具有缴费能力的高收入居民，选择高档缴费的也寥寥无几。这种与常规相违背的现象，从参保风险角度而言，是参保居民为使自己利益不受损害而作出的非合理决定，同时也是一种保守的表现［1］。

一、常熟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及缴费档次选择现状

常熟市作为苏州市代管的县级市，近年来，经济发展成效显著。2011年，国内生产总值为1710.45亿元（人民币，下同）；2020年，达到2365.43亿元，十年间增加了654.98 亿元，年均增长3.8%［2］。此外，2011-2020年，常熟市的消费品零售总额从400多亿元增长至1000亿元，短短十年间实现了翻番的目标。在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城镇化率也在不断提高，2011-2020年，其城镇化率从63.1%增长到了73.7%［2］，增长了10.6 个百分点。经济的蓬勃发展和城镇化率的不断提高，为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普及创造了广阔的发展空间。

（一）常熟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参保情况

常熟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经历了探索、试点、发展阶段，从“老农保”到“新农保”再到“城乡居保”，发展速度有目共睹。自2015年将新农保和城镇居民养老保险并轨之后，参保人数呈现逐年下降的趋势，这很大程度上与这几年全市人口的减少以及职工养老保险参保人数的增加有一定的关联。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参保人数在下降，但其参保率并没有明显变化，始终维持在99%以上的水平，这表明，常熟市的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基本上实现了全覆盖（见表1）。

表1 常熟市城乡居保参保人数与参保率情况［2］

（二）常熟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缴费档次设计与选择情况

1.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缴费档次设计情况

近十年来，按照《常熟市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实施办法》（常政发规字〔2011〕17号），根据参保人员的类型不同，常熟市居民养老保险个人缴费基数设置了三个档次，分别为720元/年、1200元/年、1800元/年。2021年之前均按照此缴费基数进行缴费。

2.参保居民缴费档次选择情况

调研数据表明，在众多缴费档次中，居民普遍会选择缴费较低的档次［3］。本文将以常熟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各缴费档次参保人数及其所占比率予以说明［4］。2013年至2019年，选择较低缴费档次的居民数量明显要多于选择较高缴费档次的居民数量，尤其以选择一档的人数最多，每年的占比均超过98%（见表2）。

表2 2013-2019年常熟市城乡居保各缴费档次参保人数及占比①

城乡居民之所以选择较低的缴费档次，其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逆向选择必定是其中之一。

二、常熟市参保居民缴费档次逆向选择的原因分析

（一）数据来源与统计

1.数据来源

本文主要通过发放问卷的方式对常熟市16岁至59岁参加了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居民进行抽样调查，总共发放问卷2000份，其中有效问卷1880份，有效率为94%。本次调查以“经济人”的假设为前提，将个人因素、家庭因素、缴费能力因素、环境因素、政策因素作为自变量，将个人缴费档次作为因变量。

个人因素主要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身体状况、养老问题担心程度、对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了解程度及其途径、养老方式等；家庭因素主要包括婚姻状况、子女人数等；缴费能力主要包括人均可支配收入、缴费负担等；环境因素主要包括周围居民以及居委会干部影响居民选择缴费档次的程度等；政策因素主要包含居民对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的满意度、政策加大补贴或多缴多得、居民提高缴费档次的程度等。

2.数据统计

依据上述方面展开调查获得以下数据，包含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等基本情况的个人因素（见表3）。

由表3可知，被调研人员中有48.41%的男性与51.59%的女性，数据具有较好的代表性；45 岁及以上的人数占一半以上，为65.43%；被调查人员的文化程度基本集中在初中及以下，占据了样本量的96.81%；在身体状况与养老问题担心程度方面，以一般与比较担心这两项指标占多数，分别为43.62%、36.17%；有51.06%的被调查人员对城乡居保的了解程度表现为一般；有60.11%的人员以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作为他们未来期待的养老方式。

表3 个人因素描述性统计

除了个人基本因素外，家庭与缴费能力因素亦与缴费档次的选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家庭因素中的婚姻情况与子女个数对缴费档次的选择有着一定程度的影响，通常情况下，已婚且子女个数在1-3 个的居民选择高档缴费的概率最大。当然，缴费能力是缴费档次选择的决定性因素，即缴费能力越高，选择的缴费档次越高。换句话说，相对较高的可支配收入与较轻的缴费负担，会增大居民选择高档缴费的可能性。详情见表4。

表4 家庭与缴费能力因素描述性统计

由表4可知，已婚、子女人数在1-3 人这两项指标所占样本比例分别为78.19%与88.3%，这与常规情况相符，但是否会增加高档缴费的概率需进一步验证；大多数人员的每年可支配收入在2-3万元，所占比例为42.55%，但也有相对低收入与高收入的居民，其比例分别为2.66%、9.57%；在被调查居民中，有7.45%的人认为缴费负担非常重，40.96%的人认为缴费负担比较重，34.04%的人认为缴费负担一般，11.17%的人认为缴费负担比较轻松，6.38%的人认为缴费负担非常轻松。

与个人、家庭、缴费能力这些内部因素相对的外部因素，即环境与政策因素和缴费档次的选择也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周围环境的变化容易出现“一边倒”现象，如邻里跟风、干部威信等都会影响居民对缴费档次的选择；政策导向也会起到一定作用，如政府颁布相关鼓励性政策，使居民的切身利益得到保障，其缴费档次的选择自然会受到影响。此外，一般情况下，参保人的满意度会影响居民缴费档次的选择，即满意程度越高，选择高档的概率更大。详情见表5。

表5 环境与政策因素描述性统计

变量 频数 频率（%） 变量 频数 频率（%）完全被影响居委会干部影响程度完全不会影响有一点影响很大影响完全被影响是否会提高缴费档次会不会不清楚470 25 70 540 880 390 3.72 28.72 46.81 20.74 670 320 890 35.64 17.02 47.34 190 1050 640 10.11 55.85 34.04多发养老金是否会提高档次会不会不清楚城乡居保满意程度非常满意比较满意一般不太满意非常不满意580 720 390 130 60 30.85 38.3 20.74 6.91 3.19

由表5可知，被调研居民均认为周围居民和居委会干部对其选择有很大影响，分别占样本量的49.47%、46.81%；有55.85%的人员满足当前缴费档次，之后不会再相应提档；而针对政策改变，如实行“多缴多得”与“多发养老金”这两项政策，都以不会提档和不清楚的人员居多，分别为80.85%、64.36%。总体而言，38.3%的居民对城乡居民养老保险政策比较满意；3.19%的居民认为非常不满意。

（二）调研方法

1.研究假设

基于需求层次理论［5］与理性选择理论［6］，研究常熟市居民参加城乡居保时出现缴费档次逆向选择现象的影响因素。本文将提出如下假设：第一，个人因素和缴费能力因素对常熟市城乡居民缴费档次选择的影响程度最为显著；第二，家庭因素的影响程度一般；第三，环境因素的影响程度较大，尤其是周围人群或家人朋友等；第四，政策因素中对该项制度的满意程度与居民缴费档次的选择呈现正相关特征。

2.描述性统计

为更直接客观地反映数据的集中趋势和离散程度，通过对所获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分析，以各指标的平均数和标准差来呈现数据反映的现象，详情见表6。

表6 主要统计变量描述性分析

研究表明，在众多因素影响之下，居民选择缴费档次的平均数为1.33，即居民普遍选择第一和第二档缴费。从整体上看，参加城乡居保的居民大多为40-55岁的个体户，且文化程度较低，其均值为1.65，即小学或初中文化程度的居多；除高学历居民选择大城市发展外，留在农村的居民选择高档缴费的意愿较低，一般以选择基本保障为主，没有过高追求。不过，居民对城乡居保了解和满意程度较高，同时表示愿意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其均值显示分别为2.93和2.13。从个体上看，农村居民的子女多数为1-3个，因此，其所期待的养老方式主要为依靠子女或参加城乡居保。当前，虽然医疗技术水平的提升使居民身体状况普遍好转，但城乡居民对养老问题担心程度并未降低，其均值为1.47。此外，居民参保受邻居或居委会干部影响较大，均值分别为2.94 和2.85。尽管政府采取多缴多得与多发养老金的政策来促使居民提档，但调查表明，居民提档意愿仍不强烈，其均值为2.19与2.12。

3.模型选择

为了验证各自变量对城乡居保缴费档次的影响程度，本文引入多元logistic 回归模型［7］，因变量为缴费档次，分为一至三档，以第一档为参照组，并将这三档进行赋值，分别为1、2、3，1 为参照组，因此该模型表示为：

居民选择的缴费档次k＝2，3，P（Y＝k）指居民对第k种选择的概率，Xm代表第m个影响居民档次选择的自变量，所以自变量可以分为个人因素、家庭因素、缴费能力因素、政策因素、环境因素。βkm表示自变量回归系数。以第一档为参照组，居民选择其他档次的概率与选择第一档次的概率比值为，称之为事件发生比，即OR值。

（三）调研结果与原因分析

基于上述模型用SPSS 26软件对数据展开分析，通过各指标显著性反应该指标的研究意义。详情见表7。

表7 模拟拟合信息最终模型表

影响因素 卡方 显著性满意程度缴费负担33.011 26.526 0.001 0.009

从表7可知，显著性大于0.05的性别、婚姻状况和期待养老方式指标拟合度较差，即这些因素并不作为影响居民选择较低缴费档次的重要因素。因此，对具有显著性的其他因素进行多元logistic 回归，以探讨出现缴费档次逆向选择的原因。

1.直接原因

（1）个人因素。从个人基本情况与个人认知水平两方面分析。

首先，从个人基本情况来看，其主要考虑的影响因素包括：年龄、身体状况、对年老后养老问题的担心程度。详情见表8。

表8 缴费档次选择个人基本情况回归结果

由表8可知，16-30岁的居民选择第二档缴费而没有选择第一档缴费的可能性，是46-59 岁选择第二档而没有选择第一档缴费的4.333 倍。16-30 岁年轻居民由于养老意识不强等原因，选择第二档这个较低档的概率较高，因此，相对于年老居民，其选择的缴费档次有待提升。其第三档的回归值出现小于1的值，证明年龄越大越会倾向于选择高档缴费，这与年老居民退休时间接近、缴费风险低，以及高档次带来的高养老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身体状况则与年龄有着直接的联系，因此，身体状况非常好的居民选择第三档没有选择第一档的倾向性比身体状况非常差的居民选择第三档而没有选择第一档的可能性低，其回归值为-2.411，即身体状况越差选择的缴费档次越高，其所带来的高养老金为今后的养老生活减少了负担。所以，年龄较大且身体状况差的居民必然是选择较高缴费档次的群体。同时，身体的好坏情况在一定程度上会引起居民对养老问题的担心，由表8可知，非常担心指标的回归值均为正，分别为8.312、8.743，所以与完全不担心相比，非常担心的居民更倾向于选择较高缴费档次而不选择第一档缴费。

其次，从个人认知水平角度看，其主要因素包括文化程度以及对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了解程度。详情见表9。

表9 缴费档次选择个人认知水平回归结果

由表9可知，文化程度在小学及以下的居民选择第三档而没选择第一档的可能性，比文化程度在大专及以上的居民低，其回归值为-17.035。可见，文化程度与缴费档次的选择呈正相关性，即文化程度越高，选择的缴费档次越高。农村地区居民文化程度普遍较低的现象导致其对政策的解读浅显，流于表面，因此，出现高频选择低档的现象也就无可厚非了。对城乡居保的了解程度和途径也与文化程度挂钩，非常了解指标的回归值均为正值，分别为29.761、30.597。与完全不了解指标相比，非常了解城乡居保政策的居民更倾向于选择较高档次缴费，而不选择第一档次缴费。因此，对政策了解越深入，选择政府鼓励缴费档次的概率越高。文化程度越高，对城乡居保政策的了解程度相对也偏高，选择高档的概率也随之提升；但在信息爆炸时代，文化程度低、了解程度高，选择高档的现象也较为多见。因此，了解程度是决定居民选择高档参保的重要因素。

（2）家庭因素。家庭是影响居民选择的内环境，其主要因素为子女人数（见表10）。

表10 缴费档次选择家庭因素回归结果

由表10可知，没有子女的居民选择二档而未选择一档的数量，是4-6个子女居民的0.5倍。这说明子女人数越多，选择的缴费档次越高，这与“养儿防老”的观念有一定相关性。当下，农村居民的子女人数多为1至3名，其子女每月给予生活费，并在参保时提供建议与指导，高档参保可能性较高；相反，无子女居民独自生活成本与个人收入均偏低，低档参保相对较为合适。因此，子女人数与缴费档次呈正相关性。

（3）缴费能力因素。本文从具有显著性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与缴费负担两个角度来探究原因。详见表11。

表11 缴费档次选择缴费能力因素回归结果

变量种类 变量说明 第二档B OR值第三档B OR值比较重一般比较轻松非常轻松-1.745-1.891-0.788 0 0.175 0.151 0.455--2.757-2.584-0.724 0 0.063 0.075 0.485-

从表11可知，各档次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回归值均为负值。即相对于年收入为1 万元及以下的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5万元及以上的居民更倾向于选择高档次参保。根据调研数据，人均可支配收入越高，选择缴费档次越高。同理，缴费负担越重，选择缴费档次越低。然而，客观数据的统计与调查结果不一致。本文将常熟市农村居民最大缴费能力指标与调查结果进行对比，试图探寻原因。详情见表12。

表12 常熟市农村居民个人最大缴费能力测算（单位：元）

从表12可知，2013-2020年末，常熟市人均可支配收入逐年递增，个人最大缴费能力总体呈上升趋势，且到2020年突破了60%；而人均可支配收入与需缴保费相比存在一定差距且超出颇多，证明居民缴费负担并不重。但选择高档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居民仍是少数。因此，从客观上讲，缴费能力并不是影响缴费档次选择的重要因素。

2.间接原因

（1）环境因素。相比家庭内环境，周围邻居、朋友以及村委会干部则是影响缴费档次选择的外环境。由于农村普遍存在跟风或从众心理，导致缴费档次的选择基本相同，几个特例可能会蔓延整个农村。根据调研数据，有49.47%的居民受其他居民影响很大，该占比足以证明周围人群影响程度指标值得重视。村委会干部相对周围居民影响程度略低，有46.81%的居民表示干部影响很大。这与农村地区居民朴实，和村干部联系密切，对村干部信任度高有关。因此，环境因素也是影响城乡居民缴费档次选择的重要因素。

（2）政策因素。除上述影响因素外，政策因素则是影响缴费档次选择的最主要的间接因素，居民满意程度是对该因素最直接的反应。详情见表13。

表13 居民对城乡居保满意度的回归结果

由表13可知，非常满意的居民选择第三档而未选第一档的可能性，是非常不满意的居民选择第三档而未选第一档的8.191 倍。这足以解释居民满意度越高，其对政策的信任度也越高，越会选择高档缴费。对政策非常满意的30.85%的居民中，选择高档的人数较多，印证了上述结果。总体而言，持比较满意及以上态度的居民占比69.15%，说明政策实施效果明显。

综上所述，直接与间接原因都影响了常熟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参保缴费档次逆向选择结果。此外，不同因素的影响程度也存在一定差异。

三、破解参保居民缴费档次逆向选择的建议

针对常熟市缴费档次逆向选择问题，本文认为，有必要从以下三个方面不断优化和完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

（一）实施“多缴多补”的差异化补贴政策

常熟市的调研结果表明，城乡居民十分注重投入所对应的产出效益，补贴额度则是其选择缴费档次的主要动机，这与居民的参保热情直接挂钩。当前，根据常政发规字〔2011〕17号文件，常熟市对三个缴费档次的补贴标准一致，即每人每年216 元，由市、镇两级财政各负担50%。这种补贴方式必然导致居民缺乏选择高缴费档次的积极性。既然选择高缴费档次与选择低缴费档次所获补贴同等，何不选择最低成本的档次进行缴费？这种思想观念可能是影响居民普遍选择低档参保的重要原因。针对这种情况，笔者认为，可以考虑“差异化”补贴机制，即“多缴多补”政策［8］，对选择高档缴费的补贴多，对选择低档缴费的补贴少，以此引导更多居民选择高档缴费档次。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设计差异化补贴标准时，要充分考虑补贴的公平性，以免因补贴政策引发贫富差距。

（二）推行不同收入人群分类参保政策

根据收入水平不同［9］，可将城乡居民分为三类，例如把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低于2万元的确定为低收入人群，年人均可支配收入高于6万元的确定为高收入人群，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位于2 万元至6万元之间的确定为中等收入人群。然后根据人群分类，引导居民选择相对应的缴费档次。其中，低收入人群建议选择一档缴费；中等收入人群建议选择二档缴费。当然，根据自愿原则，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中等收入人群也可选择最高缴费档次，即三档进行缴费。同时积极引导高收入人群选择高缴费档次，以此提高高档缴费的选择意愿。

（三）实施并健全缴费激励机制

许多居民选择低缴费档次，是因为对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了解不够，没有参加高档缴费的意识。为此，有必要实施并健全缴费激励机制［3］，通过实施长缴多补、多缴多补等政策引导更多的居民选择高缴费档次，以此进一步增强城乡居民的幸福感与获得感，从而促进城乡一体化早日实现。与此同时，乡村两级干部应该加大对该项政策的宣传力度［10］，让居民切实了解选择较高缴费档次的益处。

［注 释］

①由于缺乏常熟市的具体数据，该数据以苏州市相关数据处理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