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琼斯法案》成了美国财富的保障？

本刊记者 赵芸

2022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各国政府收紧防疫要求，进一步冲击了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如今，全球主要海运港口拥堵情况严重，欧洲、美国等多国（地区）的港口运营、码头操作效率、陆运运输等时效大大降低，从全球商业巨头到小型企业，均正在经历新一轮的产业链供应链危机，以及通货膨胀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即使是这样，美国支持《琼斯法案》的活动人士认为，《琼斯法案》的存在，再一次证明了它在特殊时期的价值，因为该法案是美国应对经济危机的堡垒，是巩固美国财富的重要保障。

不过，反对《琼斯法案》的活动人士则认为，废除已有102年历史的《琼斯法案》，可以为美国经济创造一个更自由平衡的环境，并且有助于船东使用悬挂外国国旗的油船向美国港口输送产品。

不合时宜的法案

因疫情反复，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受到冲击。美国近年来推行的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政策，进一步加剧了供应链受阻问题。

从全球视野看，“国际航运业以及背后的供应链，目前进入到了一个低速周转时期。从后方集装箱供应不足、集疏运卡车司机短缺、仓库和堆场爆仓；到港口出现码头工人矛盾、堆存率过高、船员换班难、港口拥堵、货物查验缓慢；再到航线上船舶周转不畅、准班率低、停航率、跳港率居高不下，这些系统性问题传导到市场上就显得运力不够。”上海国际航运研究中心航运信息研究所所长徐凯这样说。

从美国本土看，美国服装和鞋类协会致信美国贸易代表提出：“供应链问题正在损害美国制造商的利益，让美国经济复苏失速”。因为一个法律问题正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关注，这就是《琼斯法案》。该法案要求在美国港口之间运输的货物必须由美国公民建造和拥有的船舶来运输，初衷是确保美国的造船能力不依赖于外国，并保护美国航运企业。起初，该法案造成远洋集装箱在美国港口间的转运受限且成本较高、国内支线行业不繁荣等诸多不利影响，如今更产生了扼杀竞争、寡头垄断等诸多问题。由于缺乏竞争，美国航运公司可以收取更高的运费，增加的成本最终则由消费者来买单。

新冠肺炎疫情之下，《琼斯法案》的弊端越来越明显。“随着美国贸易范围不断扩大，《琼斯法案》的影响越来越令人窒息。”美国经济研究所经济学家彼得·C·厄尔（Peter C.Earle）认为，要解决航运危机，仅靠所谓的7×24小时工作制是远远不够的。长远来看，政府应当着力废除《琼斯法案》。

针对全球供应链受阻、港口拥堵状况，美国企业竞争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洛约拉认为，主要是因为《琼斯法案》，该法案要求在美国港口之间运输的船舶必须由美国人拥有、制造和运营，这就导致美国本土的港口竞争力不强。

为解决主要港口阻塞问题，美国政府在去年11月上旬宣布，在未来45天内为港口拨款2.4亿美元，并在60天内确定沿海港口和内河航道的建设项目。据称，这项计划将提供40多亿美元的资金，用于修复过时的基础设施和为大型货船停泊而加大港口水深。

美国总统拜登表示，美国交通部将允许各地的港口当局，可用现有项目中未动用的资金，用于应对供应链挑战。乔治亚州萨凡纳港（Savannah）将通过这种方式重新调拨逾800万美元，建立5个临时内陆集装箱集散场，能让上万个集装箱移出码头，以释放出更多码头空间卸载货物，来缓解港口拥堵问题。

不过，航运咨询机构Sea-Intelligence指出，全球供应链拥堵问题至少要到2022年底才能完全恢复正常。

不愿废除的意见表达

《琼斯法案》是一项保护主义立法，实施近百年来可以说为美国的国民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保障了美国经济安全和国防安全。《琼斯法案》下的船舶受到美国海岸警卫队的严格监督和检查。但百年以来，废除和维持法案的声音络绎不绝。除美国国内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欧盟也是主张废除《琼斯法案》的另一推手。由于欧洲国家的海运实力较强，一方面，他们利用绿色环保、节能减排等壁垒不断提高竞争门槛；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更多的国家和地区开放沿海控制权，从中分得一杯羹，以最大限度地获得利益。

尽管美国内外主张废除法案的声音不时传出，但美国政府仍然坚信，《琼斯法案》的实施保障了国家经济安全和国防安全，保障了国家坚强的军事后备力量，是国防系统的重要补充。

支持《琼斯法案》的活动人士认为，法案的价值就是在保护美国的就业、在保持美国海运能力和力量的同时保障国家安全。另外，美国航运业本身就是一个包含了国家安全和经济的产业，《琼斯法案》则是让它保持健康和强大的法宝。

首先，该法案增加了就业机会，提高了经济效益。支持《琼斯法案》的人士认为，美国航运业每年为美国带来65万个就业机会和1500亿美元的经济效益。《琼斯法案》的存在，可以在美国国内创建一个稳定环境，使其不受国外的影响。例如，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琼斯法案》保障了美国的海事业和造船业就业环境，抵挡住了外国公司的控制，有助于维持国内资源和商品的运转。

其次，该法案保障了受伤船员的基本权利。《琼斯法案》不仅仅规范了海上贸易，还为在海上受伤的海员提供权利。譬如，船员在因疏忽或不适合航行的船只上受伤，根据《琼斯法案》，他们有向船东或雇主寻求伤害赔偿的权利。根据《琼斯法案》，受伤船员可以向美国联邦地区法院或州法院提起人身伤害诉讼。

最后，该法案在赔偿标准上有很大的优势。与适用于美国其他工作相关的工伤赔偿标准要求相比，《琼斯法案》有很大的优势。第一，可获得公正补偿的机会。《琼斯法案》的和解和赔偿金额远远高于其他法案的工人赔偿标准。第二，较小的举证责任。《琼斯法案》规定的赔偿工作是在无过错的基础上进行赔偿的，这意味着受伤工人不需要证明是别人的责任造成的事故。该法案旨在为受伤海员和他们的雇主提供公平的赔偿环境。

支持《琼斯法案》活动的人士表示，美国经济的未来需要一个强大的航运业，就像它依赖着国内能源生产和其他重要成功产业一样，这是与经济的成功有着紧密联系的。在美国航运业未来可能被破坏的情况下，就必须要有独一无二的在美国造船厂建造船舶的能力，而这些都必须要由美国人来操控。可以说，《琼斯法案》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充当了美国航运实力忠实保卫者的角色。与过去一百年没有任何不同，《琼斯法案》始终被视为美国国家安全和未来经济的关键。

不可忽视的双刃剑

在支持《琼斯法案》的活动人士看来，自从全球暴发新冠肺炎疫情以来，美国目前的经济状态表明，即使风靡全球的准时生产方式（Just in time，起源于日本丰田公司的一种生产管理方法，其基本思想可以概括为，“只在需要的时候，按需要的量生产所需的产品”）这类商业模式存在缺陷，导致世界部分港口发生堵塞、商店货架和仓库空空如也，但美国的供应链在一定程度上依旧保持正常运转，这还要归功于《琼斯法案》。

通俗来说，《琼斯法案》规定了外国船只无法运营于美国国内航线，比如从洛杉矶港驶来的外国船只想经停夏威夷港装载一批货，再驶往最终目的地悉尼港，那是绝对不行的。根据《琼斯法案》将对该船进行巨额罚款，最高甚至可以没收其货物。因此，在《琼斯法案》通过后的一个世纪里，美国海上运输量急剧下降，这无意中刺激了美国其他运输方式的发展。譬如，水上运输成本过高的货物被改道由公路和铁路运输，这也就造成了美国“内陆点多式联运”（IPI点）的繁荣。在疫情特殊时期，依靠该法案，美国的航运公司可以在内陆水道和沿海公路上正常运送商品。

因此，他们视《琼斯法案》为美国未来建立财富和繁荣的基础。在这部分人看来，美国必须实现能源独立，重建国内制造业基地，而这就需要这部法案为美国经济作贡献。竞选过美国总统的麦凯恩也曾呼吁过废除该法案，但奈何牵涉的利益关系太多只能作罢，至今法案还在实施中。

美国《海事管理》杂志主编托尼·穆尼奥斯在近期的一篇评论中写到，美国一些经济学家和其他专家主张废除该法案，而军方和商务部官员则表示赞成该法案。因为《琼斯法案》确保国内许多基础设施加快建设，也为建造更多船舶、培训更优质的美国海员奠定了重要基础。但是，《琼斯法案》却实实在在增加了造船成本、运输成本，而这些高成本最后直接落到了商品价格上。

可见，《琼斯法案》是一把双刃剑，在增加商品运输成本的同时，也对本国船东起到了实际保护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