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三弄

李丹崖

黄叶满地，宜登楼远眺。

楼是谯望楼，远眺，可观黄叶。黄叶，即银杏叶。

在谯城，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银杏树难寻，十几年的银杏树却比比皆是。好在无论是十年、百年、千年的银杏树，它们的叶子在秋天都是一样的，金黄，似乎把三个季节的阳光都贮存到一叶之中。银杏叶如扇，古代尤其三国时期的君子喜羽扇纶巾，周瑜自然是，曹植会吗？羽扇纶巾是三国时期名士儒将的妆饰之一，曹植在建安十六年获封平原侯之前应该也是羽扇纶巾的吧。一枚银杏叶，好比一柄羽毛扇，翩然落下，如羽，秋深了也如雨。

不妨宕开一笔，进一步说说曹操的装束。提及曹操，人们多数会认为他的装束应该偏武将一些，毕竟一生征战杀伐。其实，《曹瞒传》中记载的曹操形象是这个样子：“被服轻绡，身自佩小鞶囊，以盛手巾细物。”从这里来看，曹操应该也是儒雅端庄的文人形象。曹植的讲究就更出名了，《三国志·魏书》中记载，曹植每每见宾客之前，是要精心梳妆打扮的：“时天暑热，植因呼常從取水自澡讫，傅粉。”

建安十四年，曹植跟随父亲回故乡谯郡。此时，他十七岁，也应当是儒生或儒将形象。此时，他随父南征刘表不久，家国天下已经在他的脑海盘旋，在曹丕的压力之下，夺嫡之忧也日渐呈现。

回故乡后，曹植登谯望楼，眺天光云影，览谯郡风物，思当下实际，感慨道：“为君难，为臣亦难，难又难;创业难，守成亦难，难又难;起家难，保家亦难，难又难。”此为《画角三弄》。画角是古代一种管状的乐器，型又像竹筒，多为竹子或皮革制作而成，表面有彩绘纹饰，故得名画角。古时，吹画角时，多为警昏晓、振士气、肃军容等功用。曹植作此“三弄”应该是在三声画角的间隙完成的，感慨“三弄”，句句表达了自己的真实心迹。有人说：“角音‘呜呜’者，皆‘难’字之曳声耳。”仔细捉摸，是有那么点意思在。

我不知道曹植是不是秋日登谯望楼的，秋天里满目萧索，多少会滋生一些愁绪的。曹植不像其父曹操，愁了可以饮酒排遣，也是在谯望楼之上，估摸着曹操与一众人等饮酒作诗之时，大人们的聚会，曹植当时是参与不了的。曹植只能凭栏远眺，秋声入耳，遂作三弄。

家国天下，创业守成，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成年人必须要面对和思考的问题。家国天下，塑造的是大写的人;创业守成，成就的是小屋之下的“我”，皆需突破艰难险阻，倾力而为，甚至是百折不回。

“三弄”之曲，已经不知怎么唱了。至少我没听过，每读“三弄”之文，却总觉如山风在背，让人顿觉无比清凉。

“三弄”好比人生三重楼，您如今在几楼，又“难”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