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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锡璆:家国情浓当大任

2022-07-07李淳风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小汤山回国印尼

李淳风

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初期,我们共同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

短短10天的时间,在空无人烟的土地上,生生造出一座占地34000平方米、拥有1000个床位的传染病医院——火神山医院。

之所以能有这样的速度,离不开黄锡璆博士,而他,也是当年非典期间小汤山传染病医院的设计者。

1941年,黄锡璆出生于印度尼西亚,父亲是20世纪30年代下南洋打拼的那一代人。新中国成立后,怀着对祖国的向往,黄锡璆于1957年搭船回国。如今,他已经81岁了,却仍然活跃在工作岗位上,因为他对自己的工作怀抱热情,对社会有着深切的责任感。

黄锡璆目前是中国中元国际工程公司顾问、首席建筑师,他一直致力于医院的规划、设计、研究与创新,主持完成了100多项不同规模、不同类型医院的规划与设计。他在2020年被授予“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称号,于2021年荣获“第六届梁思成建筑奖”。

从印尼回到祖国

下南洋、闯关东、走西口算得上是中国近代史上三次人口大迁徙,黄锡璆的父亲,便是“下南洋”的那代人。

当时国内民不聊生、军阀混战,为了生存,黄锡璆的父亲和叔叔只好离乡背井,去印尼给铁器铺当伙计。

后来兄弟两人开始做小买卖,有了一些积蓄后,黄锡璆的叔叔去今东爪哇省的首府泗水开了一间卷烟厂,而黄锡璆的父亲则去离泗水约145公里的任抹开了一间小店,取名“振华号”,颇有思念故土的味道。

黄锡璆就是在任抹出生的,后来读的是华校。尽管那里华人的文化水平不同,但都希望子女可以接受教育,所以他们一同捐资助学,在当地建了一所“中华学校”,并聘请华人老师用中文授课。

黄锡璆的父辈不得已外出谋生,但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印尼,也处于一个相对动荡的年代。黄锡璆记得日本占领印尼的时候,南洋的陈嘉庚组织募捐买武器抗日。黄锡璆的父亲是当时的校董,因参加过赈灾,被日本人拷打过;姐姐上学时的劳作课是剥蓖麻子,因为日本人需要蓖麻子油。

抗日成功后,当地华侨都很高兴,大家组织看中国的电影,一天看好几场。十几岁的黄锡璆便浸润在那样的氛围下,他甚至还记得电影《边疆战士》里的歌曲《歌唱二郎山》。

1955年的万隆会议更是激荡出不少华侨的爱国之情,并掀起一股回国热潮,黄锡璆便是其中一个。“我当时十几岁,感受到这个热情,就决定回祖国学本领,参加祖国建设。”

1957年,16岁的黄锡璆受到内心感召,坚定地想要回国。而且当时回国的印尼华侨必须在出生纸或移民厅里签字——永远不再回印尼。黄锡璆没有犹豫便签了字:“不回就不回,我回到自己的祖国,建设我自己的国家。”

黄锡璆的父亲对孩子们是很不舍的,但当时印尼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动荡,他便没有阻拦。黄锡璆说,父亲其实也有回国的想法,但在送妹妹回国后,父亲就突然得病,最终没有落叶归根。

回国,需要走五天五夜的水路。黄锡璆和堂哥原本是有仓位的,但他的一位女同学,姐妹两个票订得晚,没有仓位,兄弟俩就把仓位让给了她们,他俩睡在甲板上。

快到中国时,大家就一起唱《共青团员之歌》:“再见吧妈妈,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从新加坡到香港九龙,再走罗湖铁路桥抵达内地。“故乡”和“祖国”对黄锡璆而言,曾经只是概念,当真正见到祖国的时候,他十分感慨:“这边是解放军,那边是英国人,我们总算回到祖国的怀抱。”

回国后大家暂时住在广州石牌桥华侨补校的教室,宿舍还没来得及建,一个教室上下铺,睡了二十几个人。洗澡就在用锡纸搭的棚内,用自己带的桶舀水洗。

这对于在印尼生活相对富足的华人来说,条件当然是艰苦的,但黄锡璆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回国就不是来享福,是来磨炼的。”

似乎没有什么能改变黄锡璆的初心,他心系祖国,信念坚定。

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籍

中国改革开放后,黄锡璆获得公派留学的机会,进入比利时鲁汶大学工学部人居研究中心留学,并获建筑学(医院建筑规划设计)博士学位。

不过,这趟留学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

最开始黄锡璆也没想着要出国留学,只是希望去上海机械学院学外语,但是考取后,黄锡璆被领导安排去深圳参加建设。此前黄锡璆从未找过领导,这次他去找了领导,说自己不怕苦,但希望先学外语,学完外语再去深圳。领导说除非找到人顶替他,黄锡璆找了好多人都不愿意,他就服从组织的安排去了深圳。

他在深圳待了一年,回来后,领导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就让他去合肥工業大学机械部,那里有外语培训机会,还能出国留学。当时大家都想去英国或美国,但这两个国家的名额都让高校的学生占了,黄锡璆只能选择去比利时。

到了比利时后,黄锡璆决定选修医疗建筑方向。“我觉得出去学,就学将来能用上的,对国家有用的。派一个公费留学生不容易,国家得用农民好几年的血汗钱,培养出一个留学生,那时候就希望多学点知识,回来建设我们的国家。”

有一个数据显示,黄锡璆及其之后的一批留学生,回国比例并不高,但黄锡璆从未想过要留在国外。

“我们是被公派出去的,回国是天经地义的。国外再好,可毕竟是人家的地方,不是你发展的地方。”

黄锡璆甚至还主动协助使馆工作人员劝一批本科生回国。那些本科生在念书的时候成绩都是拔尖的,但在比利时工作,薪水始终比不上比利时本国的学生。黄锡璆跟他们说:“这是人家的地盘,你跟谁去说理啊?所以在外面啊,占一个主导地位很难。”

他更透彻地指出:“说科学无国界,但是科学家还是有国籍的。”黄锡璆从未动摇过,“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的第一志愿。”

黄锡璆本人也确实做到了。他从毕业开始就一直在中国中元国际工程公司,一生坚守在同一个岗位。也是在这个岗位上,他创造了小汤山和火神山这两个奇迹。

当年小汤山被要求三天建好。一般来说,都是设计完以后再施工,但当时情况紧急,黄锡璆等人边设计边施工。总共四个人,一人一个小房间,大家带着电脑,坐在床上工作,累了就躺一躺。“在走廊里面把打印机(摆上),就现场(设计图纸),弄好的图纸工长当时就拿走了,有问题你就到现场去。”

黄锡璆等人于2003年4月23日抵达现场,4月30日小汤山建成,部队进驻。然而,部队进驻后黄锡璆就不能在里面了,可是ICU的草图还没完成,于是他就坐在小汤山的道牙边蹲着画,画好了草图,施工单位就直接拿去施工了。

设计一座正常的医院,起码也要两三个月,其中还包括一些论证和场地的配合。但小汤山建造期间,因为情况紧急,许多状况需要灵活应变,例如当时地面不平整,就只好用路基调节。

就是在那样紧张且危急的关头,一座传染病医院拔地而起,很快投入使用,在中国重大紧急卫生事件的历史上树立了一座里程碑。小汤山医院当时有1000多名医护人员,收容了600多个病人,没有一位医护人员被感染。

一封手写的请战书

黄锡璆的办公室门口贴着一封手写的请战书:“党组织:近期武汉发生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党中央高度重视,本人向组织表示,随时听从组织召唤,随时准备出击参加抗疫工作。”

2020年,已经79岁的黃锡璆,冷静而积极地提出要到抗疫前线去,在请战书里他还写了三个必须去的理由:“1.本人是共产党员;2.与其他年轻同事相比,家中牵挂少;3.具有非典小汤山的实战经验。”

短短78分钟,黄锡璆就将17年前小汤山医院的设计和施工图纸全部整理完善,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武汉中信建筑设计院。

黄锡璆比一般人更了解疫情的可怕和传播速度,但他却毫不畏惧,一心赶赴前線。他说:“我觉得是这样啊,就像一个消防队员碰到火灾,或者一个志愿者看到一个小孩子落水了,你还能想到你自己?救人就很重要了。

“我们作为一个公民,应该有社会责任。我觉得一个国家,要有正能量,要有一个向善向上的气氛。而且我觉得,中国人还是有这种传统吧,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克服困难往前走。”

在新时期医院的建设上,黄锡璆对于安全性给予高度关注,因为安全一旦出了问题,就是和死神在赛跑。

黄锡璆回忆,他曾经去过西北农村的一间手术室。当时,一位农村医生给一个病人做胃切除手术,然而手术室的手术床是木工打的木板床,没有采暖设备,就在隔壁烧木炭盆。黄锡璆觉得很震撼,农村医生的医疗条件太差,医院不应该是这样的。

对于工作,黄锡璆是严肃的,他表示,这几年医院比过去进步很多,但也还有很多不足和提升的空间。他觉得在这个领域里,从业者良莠不齐,有的做得不到位、不精致。

“国家的投资都是纳税人的钱,应该做得精致一点、经济一点、科学一点、人性化一点,这点就是我们从业人员包括我自己,都要继续不断努力的。我们搞工程的人,要精精细细地做事,这是我自己的理念,我自己的体会。

“所以还需要继续努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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