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艺术设计符号角度解读苗族纹饰中的文化内涵

王广新 胡瑞波

摘  要：纹饰指器物上的装饰花纹，而苗族纹饰是伴随着苗族服装而发展起来的一种装饰艺术。苗族纹饰顺应民族历史发展，记录了苗族地区的民族文化、民族历史、宗教信仰、情感寄托等，成为了苗族人民记忆历史和装饰审美的一种文化符号。从艺术设计符号角度来解读苗族纹饰中的文化内涵将分析苗族纹饰文化符号特征，对符号学与苗族纹饰文化的关联进行梳理，将苗族纹饰进行符号化的分类，并借助符号学的视角来解读这些纹饰的文化内涵。

关键词：苗族纹饰;符号学;艺术设计;符号类型

苗族服饰承载着苗族文化，其以历史的悠久、题材的多样、文化的深厚在中国服饰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其纹饰附着在服装上，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苗族纹饰常用刺绣、织锦、蜡染、挑花作为衣服装饰，是其苗族人民思想的结晶，包含苗族人民对自然神灵的敬畏，承载着厚重的文化内涵，是千百年来苗族精神的沉淀和呈现。本文从艺术设计符号视角，选取苗族纹饰为研究对象，提取其中的民族元素，以具体案例分析苗族纹饰文化符号，探索其深层次的文化内涵，并通过这些研究引出对苗族服饰文化的思考，探索新的呈现方式，一方面旨在表现现代创作多元化，另一方面更多在于对传统理念的传承、解读与表达。

一、符号视角下的苗族纹饰

符号的本质在于意义，艺术符号起源于人类早期的生产劳动，具有沟通交流、传达思想的意义。艺术设计的本質是创造，设计在为人创造新的物质生活的同时，也是在创造一种新的文化。换句话说，艺术设计也就是不断继承文化以及超越文化。艺术设计符号指将简单、传统的文化或文化现象，以艺术表现的方式融入到设计创作中，从而创造出个性化、符合现代审美需求的全新设计符号。艺术设计符号的艺术特征，就在于通过运用多样化的艺术形式和表现手法，赋予其设计作品丰富的内涵意义。

从符号学的角度出发，运用符号学分析苗族纹饰，首先要将苗族纹饰抽象成符号或符号系统，把苗族纹饰作为一种艺术符号进行解读，通过对装饰纹饰图像的分析，挖掘其深层的文化内涵。苗族人民以独特的思维方式，将多种自然物体的形象特征归纳，进行抽象化、拟人化或神化加工表现，来进行崇拜和信奉，丰富的纹饰就是表达苗族人民情感需求而创造的艺术设计符号。苗族纹饰记载了苗族千百年的历史，被赋予了纪念民族发展、传承民族文化等价值意义，作为一种信息存贮和记忆的工具，已发展成为了具有代替文字的表达功能。苗族纹饰发展至今天，仍然应用于服装、日常生活品和宗教祭祀用品上，且在不断地创新和发展之中，不断创作出新的图案，这些纹饰代表着苗族人民的对自然世界的理性认识和对社会生活的感性经验。

二、苗族纹饰中的艺术符号

苗族纹饰是伴随着苗族文化发展而兴起的装饰艺术，其服装上的纹饰符号是苗族独特的语言形式，这源于他们的历史文化，源于他们对自然的敬爱，其最显眼的特征就是朴实的艺术形象。这些装饰纹饰储存了苗族千年的历史记忆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苗族纹饰从其题材内容进行符号化分类的话，主要可分为三类。

（一）几何图案符号

几何图案是人类最古老的图案之一，是记忆民族文化重要的一种符号，苗族纹饰也大量使用几何图案符号，它遍布苗族的每一个支系。苗族纹饰中，常见的几何纹饰中含有“+”形纹、“卍”形纹、井字纹等，除此之外还有几何化的动植物纹，如云纹、水波纹、锯齿纹、太阳纹、星纹等。其创作方式是经过编织、手工贴花、蜡染、刺绣等工艺，将精美的纹饰呈现出来。在对苗族服装上几何纹饰进行整体分析过程中可以看出，其多为几何化处理的自然物象，呈现出了自然、朴素和写意的效果，体现了苗族人民对自然的崇拜和敬畏之心。

（二）动物图案符号

在苗族纹饰中，动物图案运用非常丰富，占苗族服饰装饰图案的大多数，其中，龙凤和禽兽是使用最多的题材，图案丰富多彩，使用了夸张变形手法，造型十分独特，赋予其独有的寓意和魅力，暗含着民族的神话故事，这些动物图案都非常典型，且能表达出民族文化以及他们对生活的情感，其他代表性的动物图案有虎、狮、雉、大象、水牛、鱼、蝴蝶、蜜蜂等。

（三）植物图案符号

在苗族纹饰中，植物图案也是十分常见的纹饰。植物纹饰主要参考与苗族生活息息相关的植物，图案主要有菊花、荷花、牡丹、莲叶、鸡冠花、辣椒花等，这其中有作为主要图案单独使用的，也有与其它纹样组合出现起连接和点缀作用的。苗族人民将植物形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用针线极力展示着一种写意、流畅的美，从纹饰中也能感受到苗族人民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人生态度。

当然，这种题材符号化分类是相对的，一种纹饰文化符号不是单一的，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交互使用的。在一组完整的苗族纹饰中，三种题材交错使用，符号之间的结合恰如其分，和谐统一。综观苗族纹饰的题材类型，千变万化，源于自然而胜于自然，让人领略到苗族人民强烈的民族意识和民族思维，三种题材的符号类型创作体现了苗族人民在创意造型和表现手法上的丰富想象力和崇尚自然的审美观念。

三、苗族纹饰符号的意义表达

苗族纹饰具有强烈的意义表达，小到任何的细节、装饰图案，大到服装本身，甚至使用时间、场合的配置，无不充满了意义。至于意义的内容，则几乎涵盖苗族文化的精髓，包括历史、神话、宗教、文化、感情等，这些都被巧妙地写入纹饰中，成为一种艺术设计符号。艺术设计符号赋予苗族纹饰其形式意义，本段运用皮尔斯的符号理论，就符号对象角度来看，将苗族纹饰看作图像性符号、指示性符号、象征性符号，研究苗族纹饰成为这些符号的方式，就其符号表现手法所产生的意义及其深层文化内涵加以解读。

（一）苗族服饰中的图像性符号

图像是对客观对象的再现，对自然事物的还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图片、照片、影像等。图像性符号是通过对客观对象的再现或图似存在的事实，它与其对象本身有着一定的相似性，借用其对象本身已有的意义来表达其内涵意义，是一种较为原始的意义表达方式。例如，所拍摄苗族纹饰的图像便是纹饰的图像性符号，而拍摄的图像则证明了纹饰的存在以及它的模样，获取的方式可理解为“可以看到”。苗族纹饰都极力使用大自然中生物的形象，表达所欲代表的意义，不同的纹饰就是苗族人民表达不同情感需求而创作的图像性符号。69033D07-FF88-4A2B-9A1F-6EC5CF4241CA

图像性符号与其对象有相似性，是对现实对象进行模仿或写实。但苗族纹饰中的图像性符号所表达的意义不在于对客观自然的复制，而在于创作者对自然实践的感受以及对自身精神世界的把握，这便是苗族服饰图像性符号的第一个特点。创作者从现实对象中汲取灵感，对现实进行再创造，从而表现出设计者对自然世界的认识、对思想情感的表达、对人文精神的关注，是苗族人民“观物取象”的直接体现。如植物纹饰的表达意义，植物作为符号，充分展现了苗族人丰富的生产生活经验。苗族纹饰图像符号的第二个特点就是存在着很强的叙事性，通过创作、设计的图像来表现民族的生活风俗、神话传说、宗教信仰等。一般这类符号在客观现实中并不存在，而是人主观反映的客观印象，是虚构的，是通过想象来创造的。苗族纹饰图像符号的最后一个特点则是抽象性。苗族服饰装饰纹饰由最开始的写实进而转变为抽象，抽象出来的纹饰图案造型别致、夸张，并流露出一种神秘性。这种抽象性表现手法，参照现实对象虚拟出对象创作符号来表达意义，这种艺术符号在描绘动物时往往赋予“神话”的意义，将本该写实的图像提升到了文化“理想”的层面，而这种抽象性恰恰是基于苗族当时的文化背景所影响的审美观点形成的。

图像性符号是构成苗族纹饰文化符号的基础。一个纹饰，它首先要具有图像性的样貌，其次在具有其内在的表达意义，哪怕是进行抽象化了的纹饰图案，也存在图像性符号的影子。如图案普天同庆（如表1），创作者在创作这副纹饰时，首先要从自然界中存在的事物进行参考，然后根据自己的意图、想法或目的来创作与自然原型相似的图像性符号，同时这种创作意愿中也包含社会公认的内涵意义。

（二）苗族服饰中的指示性符号

指示性符号是利用符号的形式与所要表达意义之间存有必然性、实质性关联或逻輯关系，获取的方式可理解为 “可以想出”。这种符号通过空间、时间、形状、色彩等方面的不同使用，让人了解其事物的指示意义。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手指与所指对象的关系，通过手指的方向从而看到所指对象，手指与所指对象之间产生了逻辑关系，手指则成为了所指对象的指示符号。

苗族纹饰所起到指示性作用的符号，多是源于民族历史和其社会制度，其形象、特点非常鲜明。苗族纹饰是一种区分系别的符号，不同支系其纹饰使用亦有差别，苗族按其自称分为“白苗、青苗、花苗、黑苗”等，这些个支系的叫法，较多是认准了服饰的色彩。如白苗以白色麻布裙为标识、青苗则以蜡染青色调挑花裙为标识、花苗则以其服饰多花饰为特征。苗族人可以通过衣服上的变化来分别其所在的系别，而这些纹饰符号则为苗族系别起到了指示作用。苗族纹饰符号直接指示了其内容实质，通过其纹饰造型特征和主观的设计表现出纹饰内在的使用价值。

在苗族中，纹饰也同样指示着族群内的社会角色，虽然苗族内部中等级制度并不明显，但族群内部的宗教信仰非常强大，不同的布料、图案、装饰品的使用，标志着族群内的各种角色。例如，在苗族举行宗教仪式的过程中，每个人都要穿着仪式服，不仅可以显示其显示身份，还可以增强仪式的神圣性、庄严性。显然，仪式服在这里就成为了一种功能显著的指示性符号。指示性符号与苗族人民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它给予苗族人一个提示、一种指引，苗族人们通过观察衣服上的纹饰来推断出与对象有关的一些信息，如所属的民族系别、当前情感寄托，甚至目前工作等，同时也可以通过别人来寻找自己的定位。

（三）苗族服饰中的象征性符号

象征性是一种艺术表现手法，即参考某种具体形象从而抽象表现出一种事物，用以表达真挚的感情或深刻的寓意，获取的方式可理解为“必须学习”。象征性符号一个重要特点就是符号和文化或文化现象之间的联系，它与对象之间的关系只按人为规则确定。象征性符号是人类在长期社会生活实践中的总结，人们利用客观存在事物创造符号，来记录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各种文化现象，这就使符号具有了象征的能力。只有当符号以及它的象征性功能形成一个完整体系时，它才能成为人类用来实现知识的传递和相互的交往的工具。

象征性符号是苗族纹饰历经多个时代留下来的最宝贵的资源，是苗族人的一种语言，苗族人可以借着这些象征性符号表达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内容，因为它赋予物质性对象特殊的含义。在苗族服饰象征性符号中，纹饰造型表达赋予了服饰特殊的含义，以此来实现民族文化的传承、社会秩序的维护、人民情感的共鸣等。苗族纹饰中的象征性符号无非分为两种，一是单一的象征性符号，即表达一种意义，这种象征性符号往往指定对象，但使用用途极具针对性。随着社会的发展，符号的象征性已经不局限于单一固定的含义，它们的含义也将不断地完善，这就产生综合的象征性符号，即将多种图像性符号结合在一起呈现，赋予纹饰多层次的象征意义。这种设计方法富有技巧化，含有使用艺术和文化价值，比如苗族纹饰龙身双雉（如表2），通过龙与雉的结合来表达寻求人生伴侣的愿望;牡丹彩蝶（如表3）通过牡丹与蝴蝶来代表祈求多子多福的愿望等，这些纹饰图案就是典型的象征性符号。

（四）符号相对性

纹饰符号类型的区分具有相对性，苗族纹饰在创作过程中，并不是选择任何一种单一的符号表现手法，而是将图像、指示、象征并存于纹饰符号之中。一种服饰文化符号可以纳入不同的类型，例如鱼纹的使用。鱼纹的使用与苗族生活习惯离不开鱼息息相关，从符号对于模仿对象（现实的鱼）来看，它是一种图像性符号;而从符号与使用者联系来看，则是一种指示性符号（在祭祀仪式中，鱼纹指示着鱼要作为祭品使用）;而苗族人常常以鱼象征人丁兴旺，象征生命力的旺盛，这也是一种象征性符号。

不同的文化符号类型，代表着不同的、特殊的意义，不同的纹饰，记录了苗族的历史变迁以及文化发展。同时，符号也在各自基础上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共同发展。研究苗族纹饰文化符号类型之间的区别和联系，可以发现它们也都遵循着现代设计发展的规律。这些纹饰符号其寓意深远，既表达了吉祥如意的美好，也表达了苗族人祈求幸福、美满、长寿的情感，以及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些纹饰是苗族人对大自然的细心观察与理解的产物，寄托了苗族人的全部情感。

任何符号，无论是用于表现自然原型的图像性符号，用于分析、指引的指示性符号，还是用于表现情感、内涵的象征性符号，都需要进行符号化改写，共同构成一个符号语言系统。苗族纹饰生动、古朴及典雅的特点，归结于苗族人民在创作时，把自然世界的物象进行归纳、总结和概括，在造型、颜色使用方面，也不去偏离自然现象。从纹饰中，可以感受到苗族人与自然之间的亲密关系，从中可以窥探到苗族人的生活态度和文化气息。

四、结语

苗族纹饰运用多样的表达方法，使其成为了一种集实用、指示、象征、审美等多功能的文化记忆载体，纹饰符号表达了本身的材料、造型的价值意义。通过对这些符号的分析，可观察到苗族悠久的历史文化，认识到苗族人对自然的理性认识和对社会生活的感性经验。由此可见，民族元素具有巨大的使用价值，研究和开发苗族纹饰的历史文化价值，结合现代的思维模式和方法，将这些民族元素巧妙的运用到现代艺术设计之中，推动艺术设计的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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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胡瑞波，等.艺术设计符号学的属性及其应用[J].美与时代（上），2014（7）：15-18.

作者简介：

王广新，贵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

胡瑞波，贵州师范大学国际旅游文化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在读博士。69033D07-FF88-4A2B-9A1F-6EC5CF4241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