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学视域下贾樟柯电影作品审美价值的实现
2022-07-04杨凤琪
关键词:接受美学;审美价值;符号美学;审美期待
美学的代表伊瑟尔曾提出了一个与作品有关的读者概念,即“隐含的读者”,这位“隐含的读者”,是相对于现实的读者来说,并不一定真实存在,而是作家想象当中未来作品的可能读者,创作者从接受者的接受情况中不断概括出他们的需要和倾向,然后在自觉不自觉中通过心理筛选,最后形成一个作家自己特定的隐含的读者。这个隐含的读者也是不断变化的。导演贾樟柯初出茅庐时遭遇滑铁卢,但也正是在这时,他确定了自己的创作方向和信条:“坚持独立性,但不能边缘化。除了创作表达,还需要沟通。”[2]显然,这说明贾樟柯对“隐含的观众”的理解贯穿在他之后的创作中。在他后期作品中,特别是对人物的塑造和叙事线的铺设中,看不到“边缘感”,而是很容易让审美主体关照到自身,从而与人物产生情感共鸣,充分考虑到了“隐含的读者”的存在,从而很大程度实现了影片的审美价值。
作为审美对象而存在的艺术作品的结构特性,法国学者罗兰.巴特的“第二级指示行为”,他举一束玫瑰花为例,实际的玫瑰花就是能指,玫瑰花代表激情是所指,两者关系产生第三个术语,这束玫瑰即成为一种符号。鲁迅在《阿Q正传》中,阿Q头上的小辫子代表他愚昧、麻木、自欺人格特征的符号,这种由符号变成能指的转换关系还可以延续下去,这时阿Q的人格与行为特征又是精神胜利法的符号。德国艺术理论家玛克斯.德索的三种艺术接受审美经验中,形象作为象征符号而激起的审美快感,针对于这种审美经验对应的情感是复杂的。贾樟柯将抽象的时间通过符号进行表达,影片《山河故人》中的时间跨度是通过河流来象征,三人的三角关系从开始隐晦地提示到张晋升开车带着沈涛和梁建军到黄河边放烟花的时候,此时封冰的河流充当了见证者;第二次是沈涛的父亲病故时,沈涛牵着多年不见的儿子走过大桥,此时河里的冰渐渐消融,这时这条有形的河流衬托出母子间无形的隔阂;直到2025年,河流中的冰雪完全消融,车来车往,河流依旧静静流淌,表明时光流逝,也回应了电影主题。可见贾樟柯一贯擅长对时间进行符号化处理。在接受美学中,作为接受主体利用审美经验,对艺术作品进行观、品、悟,通过对形象把握、艺术意蕴的理解,达到审美愉悦,从而产生审美期待。
期待视野置于接受美学视角下,审美主体在欣赏一部作品之前对此作品的呈现方式的一种定向性期待,这种期待建立在审美主体的审美经验基础上,并预示了理解的可能性限定[4-5]。为审美主体的审美活动提供一个相对客观的基础,以之作为衡量作品审美价值的尺度。同时为不同时代的读者对同一作品的不同理解结果提供合理性的依据。期待视野大体上包括三个层次:文体期待、意象期待、意蕴期待。
这三个层次与艺术作品的三个层次是相对应的,简单地说,“期待视野”就是接受者以往鉴赏中获得并积淀下来的对艺术作品艺术特色和审美价值的认识理解。接受者的“期待视野”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次新的艺术鉴赏实践,都要受到原有的“期待视野”的制约,然而同时又都在修正拓宽着“期待视野”。因为任何一部优秀的艺术作品都具有审美创造的个性和新意,都会为接受者提供新的不同以往的审美经验。电影《山河故人》中,梁建军得病无奈回乡,在观众的期待视野中,梁建军与沈涛深刻的情感可能会有一个较为激烈的冲突,然而两人再相见时都已释然,情感矛盾突然平静解决,只淡淡的一句:“你还好?”没有情绪的爆发,没有扣人心弦的矛盾沖突,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设置。审美主体的期待视野反而受到一定的冲击,这样的留白给人以有意味的体会。
英国学者梅内尔指出艺术作品内涵的几种价值:
其一,艺术品对人生的核心问题的概括与论证而体现出的价值,在《山河故人》中全片充斥着人文关怀,几条故事线围绕女主人公沈涛开展,从1999年时间跨越到2025年,几乎涵盖了沈涛的一生,从青春到暮年,沈涛经历了友情、亲情和爱情的疏离,这样的展现看似残忍,实则关注时代变迁下的人物命运,从选择到失去再到完成自我和解,直至实现最终的人生价值。
其二,艺术品在处理内容诸要素关系时体现的价值,《山河故人》一贯的贾氏电影风格化,从视听语言的风格化运用,到叙事结构的巧妙设计,包括电影中音乐的使用都极具年代感。《山河故人》中在影像店,沈涛第一次听到那首叶倩文的《珍重》,而后这首《珍重》在全片出现四次,既作为一个美学符号,也承担了叙事,推动沈涛对人生的思考和艰难选择。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在内容上一定是从画面、声音以及风格达到和谐统一。
其三,艺术品在情感表现时体现出的价值,贾樟柯一向比较崇尚美学,在影片中,他善于使用美学中的留白来表达情感,演员的表演几乎没有特别密集的情绪张力表达,而是克制的表演,一个眼神,或微微一笑,以克制的方式解决矛盾冲突。这样的情感表现给人情感共鸣的同时,令人回味无穷。
其四,艺术品的艺术效果的完整统一性体现的价值,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艺术效果的表达也是复杂的,在《山河故人》中,主人公沈涛的人生在时光荏苒中经历世事变迁。贾樟柯最善于对人物内心的刻画,他的电影具有悲剧性的感官。影片中沈涛本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女人,是所有美好的化身,却因一场三角关系,经历爱情的选择,友情的决裂,到后来与爱人分道扬镳,与亲生儿子骨肉分离,父亲突然去世,使得悲剧到达顶峰,从这层意义上讲贾樟柯是位伟大的诗人,他对美丽的理解全部体现在对人物悲剧的刻画上,那就是对美的毁灭。[5]影片里所有艺术效果充满意蕴,体现出这部影片很高的审美价值。
结语:综上所述,贾樟柯电影作品的审美价值通过一系列的艺术接受活动得以实现。根据艺术接受美学的一般规律,艺术接受活动与接受主体、审美经验、艺术欣赏客体和审美价值息息相关。艺术品之所以称之为艺术品,也一定是其本身具备极高的审美价值,能够与艺术欣赏者产生共鸣。包括在艺术创作过程中,艺术家丰富的联想和想象能够被艺术主体所接受,从而多方面实现艺术品的审美价值。与此同时,为实现艺术品的审美价值,接受者必须具备相应的鉴赏知识和鉴赏能力。经过真正的艺术鉴赏后,接受主体的欣赏能力也得到进一步提升,进而改变他们看待世界、对待现实的方式和结果。
参考文献:
[1]马丽莉.贾樟柯电影的接受研究[D].海南大学,2013.
[2]姚温丽.贾樟柯电影作品纪实风格探究[D].河北师范大学,2011.
[3]余映.贾樟柯电影纪实性美学特征研究[D].中南大学,2011.
[4]邵建德.论贾樟柯电影的美学特征与文化内涵[D].西北师范大学,2009.
[5]宋一.贾樟柯电影的悲剧意识研究[D].吉林大学,2019.(作者单位:北京城市学院 杨凤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