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忠王府的建筑形式看太平天国统治阶级的王权思想

摘要：李秀成是太平天国后期成长起来的优秀将领，在对清军的作战中取得了一列重大的胜利。1860年李秀成占领苏州后在苏州以拙政园为基础建造了一座宏伟壮丽的忠王府。忠王府包括中路官署建筑，左右住宅用房和花园三部分，其建筑形式和建筑布局在古代建筑体系中均采用了较高等级的做法，同时整个建筑绘有较多龙凤纹样的彩绘。忠王府修建三年仍未完工，规模宏大，装饰华丽，体现了李秀成从具有农民反抗精神的革命者转向了具有封建王权意识地方割据者。

关键词：李秀成;建筑形式;建筑布局;封建王权

太平天国忠王府，一个由农民运动建立的政权在短期内修建的封建王府性建筑，地处江南带有园林特色又有北方官方衙署形式，它恢弘又精致，格局大气又局部精巧，这种建筑气质上的杂糅跟背后的那个农民运动政权一样，力图出彩根本却还是落入窠臼。

一、忠王府概述

清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率军进驻苏州，以拙政园为基础，没收了东面潘姓地主家和西面汪姓地主家两座清代早、中期的建筑改造成王府，占地面积达到了10650平方米，分为中、东、西三路建筑，以中路的官署建筑为主。太平天国忠王府现在位于苏州古城区东北街204号，是苏州博物馆的一部分，东边紧邻着世界文化遗产拙政园，1961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李秀成出生于广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849年，26岁的李秀成加入了洪秀全的拜上帝会，1851年参加了太平军，随着太平军南征北战，从一个普通士兵逐渐成长为太平天国后期的优秀将领。1860年李秀成被封为忠王，也就是这一年，李秀成率领东征军攻下了无锡、苏州、嘉兴等地，以苏州为省会建立了苏福省，并在苏州建立了一座规模宏大，气势不凡的忠王府。自1860年到1863年清军攻破苏州城，他在忠王府里开展了拯救太平天国抵抗清军的军事行动和对苏州地区的治理。直到失败，这座王府还没最后完工。

忠王府的主体就是中路的官署建筑，是按照太平天国王府规制修建的，保存完整，完全能体现太平天国时期王府的鲜明特色。据罗尔纲先生考证，这是一座“汇集了苏州当时大批建筑工人，经过了长期的精心营造才建筑成功的一座大建筑物。”①他认为忠王府内包含三种形式的建筑“宫殿的建筑”、“住宅的建筑”和“花园的建筑”。②同治二年（1863年），太平军失守，李鸿章攻占苏州，见到这座王府的规模后也被它的恢弘景象所震撼，他写信给他的弟弟李鹤章，信上说“忠王府琼楼玉宇，曲栏洞房，真如神仙窟宅，但少铺垫门帘，此外百物具备，远胜上海公馆。府内家具概用楠木、紫檀、花梨、大理石。花园三四所，戏台两三座、平生所未见之境也。”李鸿章认为太平天国的逆贼住着只有帝王才能享用的宫殿式的建筑完全是一种僭越。众所周知，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历代统治者往往会规定处于不同政治地位的人能够使用的建筑形式和规模，以此来确保封建统治秩序和森严的等级制度。宫殿式的建筑都是为帝王服务的，官员和百姓均不能使用，因而忠王府宫殿式样的建筑，完全能体现李秀成称王称霸，割据一方的野心。

二、忠王府官署建筑细节

忠王府的中路的官署建筑自南而北依次为影壁、头门、仪门、前殿、后堂、后殿。东路建筑包含戏厅、四面厅等观剧建筑，用来社交。西路建筑及北部带有苏式建筑风格，集居住与庭园于一体。

忠王府大门外，隔着一条东北街，是一座气派的照壁，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志牌赫然在照壁跟前。忠王府头门，又称门厅，面阔三间13.6米，进深8.8米，高10米，硬山顶。如今的头门的面貌已经是李鸿章在1863年改建后的样子。李鸿章把忠王府原来数丈高的大门改造成清代旧式的衙门，歇山顶改成了硬山顶，拆掉了门外原有的两座相对的鼓吹亭和东西辕门之上雄伟矗立着的两座角楼。显然他认为要把忠王府用作自己的江苏巡抚衙门，绝对不能使用如此宏伟气派的大门。现如今的大门的左右翼是八字墙，两只石狮相守。

穿过门厅和一个约5米深的庭院，就到了仪门，面宽三间15.5米，进深8.2米，高8.3米。仪门正中放置了李秀成的塑像，这是根据当时投身太平军的英国人呤唎的素描作品制作的。

仪门后隔着一个庭院就是高大宽敞的正殿了，是忠王府的主要建筑。正殿面阔三间18米，进深四间17.9米，高12米。步入正殿，一眼就能望见正中间巨大的黄罗罩下李秀成的镀金交椅，前方两侧各有几把靠椅，供前来商议事项的将领所用。当年李秀成正是在这里和大家商议如何抵抗湘军以挽救太平天国晚期风雨飘摇的局势。

正殿后面连着后堂，也称为后轩，面阔三间15.6米，进深8.6米，高8.4米。后堂是硬山顶，与正殿相连，组成“工”字形平面，故亦合称为工字殿。

后殿面宽三间15.6米，进深12米，高11.1米，硬山顶。后殿前面有天井与后堂相隔，天井两侧有厢房各三间。后殿正中是一个十字架，两侧是颇有太平天国宗教风格的彩色玻璃，光线透过彩色的玻璃照射到前方一排一排黄布罩盖着的座椅上，气氛颇为肃穆。这里原来是太平天国供奉天父天兄神主之处，是忠王府内举行礼拜仪式的“圣殿”。彩色玻璃和十字架上方悬挂着整整齐齐一排壁画。这九幅壁画均绘制在木板上，东西向一字排开，正中间有三幅壁画，“居中的是意味着‘帝位千岁’的鹿和鹤，左右是象征着英勇威武的虎、豹、狮和象”，③其余六幅壁画上则画了一些具有吉祥寓意的山水花鸟。这后殿虽然是李秀成和众将士完成拜上帝会的仪式的一个房间，但从布置上看，其本质上却仍是借外来宗教拜上帝会来遮掩农民阶级的封建特权意识的一个地方。

更值得一提的是，忠王府的大门、仪门，正殿，后堂的梁枋间以及各殿堂的抱柱上原本都有大量彩绘，这些太平天国时期绘制的绚丽的彩绘“可能就是太平军著名画匠石成霖设计、指导和参与并绘制而成的”。④忠王府建筑上的彩绘大多数题材是龙风图案，很多抱柱上原本都是龙凤图案缠绕。中国古代帝王向来把龙凤图案视为自身权力的象征，在宫殿建筑、生活器具和服饰等绘上龙凤图案，以此來抬高自己的身份，维护帝王的权威。李鸿章在占领忠王府用作自己的巡抚衙门之后，“按清朝衙门的规制对忠王府进行了改建，同时还将梁枋上‘龙’、‘凤’彩绘涂刷殆尽，特别是象征皇权的彩绘‘五爪龙’饰一方不存。”⑤在李鸿章看来，这种龙凤图案的运用正是太平天国统治者大逆不道觊觎皇权的表现。

三、李秀成在苏州的治理

李秀成在是苏州地区短短几年，建立了苏福省，管理颇有章法，刚攻克苏州时，苏州地区社会动荡，百姓人心惶惶，李秀成在张贴给苏郡四乡谆谕中写道：“现下城池已克，急于拯济苍生。除经严禁兵士，不准下乡等情。为此剀切先谕，劝尔百姓安心。不必徘徊瞻望，毋庸胆怯心惊。照常归农乐业，适彼乐土居民。绅董可速出首，来城递册投诚，自无流离失所，永为天国良民。”⑥他鼓励发展工商业，凡做生意没有本钱的，可以具呈请领本钱，货物售卖后，缴还本钱七成，留三成，使他们永远有本钱周转。城市商业迅速复苏后，农村经济也开始复苏，当时李秀成向洪秀全上书，谈到江南地区赋税较重，于是洪秀全下令减一成赋税，苏州百姓由此得益。农业和商业持续发展，苏州开始慢慢恢复往日的繁华景象。经济上的富足，战局上相对稳定，使得李秀成等太平天国高级将领在苏州开始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李秀成在苏期间，搜刮了大量钱财，“部分是从清朝衙门银库直接转移而来，或是下级献呈;也有的是以巧立各项名目掠夺来的。如他每年都要做寿。每次生日时，在他管轄的苏州和杭嘉湖等地区，乡乡镇镇都要按亩摊派寿礼费，街坊商店也得按店面分送银钱。”⑦李秀成直接或者间接的获得了许多古董珍奇，都藏在他那规模巨大、富丽堂皇的忠王府。他在这座的象征自己割据统治的大宅子里，力图代替原本的封建统治阶级，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

忠王府建造了三年，直到淮军攻破苏州之时都尚未建成，可见李秀成的野心。但是此时的太平天国，由于农民政权本身的局限性，政权早已是风雨飘摇，垂死挣扎了。1864年，天京被合围，李秀成负责天京的城防事务，在天京城破后，李秀成泣别家人，只带上了幼天王逃离，最后还是被捕处死。

现在的忠王府作为苏州博物馆的一部分，游人如织，他们从苏博大门进来，至忠王府大门出去。这座历史上短期内建造的封建性质王府，与它的主人及背后的政权一样，绚烂至极，却归于沉默。但它毕竟见证了那段农民阶级想改变命运，夺取政权，成为新一代的封建统治者的历史。

参考文献：

①②罗尔纲：《苏州太平天国忠王府调查记》，《文物参考资料》1953年第8期

③④王润元：《苏州忠王府彩绘壁画》，《东南文化》2001年第2期

⑤姚瑶：《略谈太平天国忠王府的苏式彩绘》，《东南文化》2009年第1期

⑥⑦盛巽昌：《实说太平天国》，上海书店出版社2017年

作者简介：

范之怡（1987年9月）女，汉族，苏州，本科，职称：初级，研究方向：文博，工作单位：苏州市文物保护管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