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执政时期四方安全合作：进展及前景

姜文玉 兰江

[摘要]近年来，印太地区逐渐成为大国竞争主战场。拜登上台后，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合作在安全及全球治理领域取得诸多进展，并與相关国家加强互动。四方安全合作实现由部长级向领袖级迈进并向医疗、供应链等全球治理领域拓展。拜登政府试图拉拢更多国家参与四方安全合作，但存在四国面临战略目标及利益诉求存在分歧、对与中国关系存在顾虑、全球治理领域短期动力不足等阻碍。印度选择摇摆不定、美英澳三国建立AUKUS联盟等因素使得四方安全合作在印太地区重要性下降、合作领域向全球治理领域拓展，因此四方安全合作前景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四方安全合作对中国有很强的战略指向性，其合作升级对中国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对中国经济及其他领域利益带来严峻挑战。

[关键词]拜登政府;四方安全合作;中国;印度;合作升级

[中图分类号]D8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2）03—0036—08

[作者简介]姜文玉，女，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20级世界史研究生兼巴基斯坦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美印关系;兰江，男，西南民族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教授、云南省社会科学院中国（昆明）南亚东南亚研究院印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研究方向：美国与南亚关系。

2021年1月20日，美国正式进入“拜登时代”。拜登政府非常重视印太地区，认为确保印太地区长期和平与稳定极为必要。在此背景下，拜登政府继承前任政府印太战略，将四方安全合作作为印太战略重要基础，并推进其不断升级，以实现制衡中国的战略需求，并在全球疫情肆虐背景下开辟新合作领域，同时与其他多边机制加强互动。但四国地理位置不同，针对中国的意愿存在差异，内部路线存在分歧。此外，四国在全球治理领域合作的具体落实难以达成一致意见。随着俄乌冲突愈演愈烈及印太相关国家国内政局调整，四方安全合作的未来走向面临很大不确定性。本文将运用各国官方文件、智库报告及权威媒体报道等资料，探析拜登上台后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合作的最新进展，并研判其发展前景。

一、拜登执政时期四方安全合作进展

拜登政府试图将四方安全合作建成以美国为主导，日印澳在印太地区不同区域发挥主要作用的重要平台。2021年9月24日，四国领导人首次举行线下领袖峰会，并发表联合声明以推进以下领域的合作：新冠肺炎疫情与全球健康、基础设施、气候变化、人文交流与教育、关键技术和新兴技术、网络安全和太空。[1]拜登政府试图通过四方安全合作制衡中国，以维持美国在印太地区的霸权地位，进一步落实印太战略。美国是四方安全合作主要动力，日本也逐渐成为四方安全合作重要推手，通过该机制推动实现其印太构想。此外，马拉巴尔2020军演后印度进一步参与四方安全合作以获得安全保障及经济红利，并成为四方安全合作新动力。印度借此机会推动供应链多样化。拜登上台后，中澳关系继续恶化。两国已经中止“中澳战略经济对话”框架下的所有活动。与美国战略绑定的澳大利亚继续推动四方安全合作牵制中国。四方安全合作因之不断升级。尽管四方安全合作基于四国遏制中国崛起的共同意愿，但是四国的官方表态都尽可能淡化对中国敌意，避免与中国冲突升级。

（一）四方安全合作逐渐机制化

拜登上台后，四方安全合作机制化程度显著提高，全面实现“2+2”战略对话，定期举行领袖峰会和联合军演。四方安全合作是美国印太战略重要平台。2021年3月12日，美日印澳首次举行线上领袖级会晤，并发表名为“四方精神”（The Spirit of Quad）的联合声明。[2]四方安全合作在高官会晤层面由部长级向领袖级跃升。四国领袖表达对四方安全合作的肯定。2021年9月24日，美日印澳四国首次举行线下领袖峰会，并在会后发表联合声明，承诺每年举行一次领袖峰会和外长会晤、定期举行高级官员会晤。2022年3月3日，四国领导人举行线上视频会议，讨论乌克兰持续的冲突和人道主义危机，重申致力于将QUAD作为促进地区稳定与繁荣的机制。[3]2022年5月24日，四国领导人举行第二次线下领袖峰会，承诺将定期举行领导人及外长会晤，并同意2023年在澳大利亚举办线下领袖峰会。此外，四方安全合作还实现定期联合军演。2021年8月26—29日，美日印澳在关岛海域进行为期4天的马拉巴尔2021联合海军演习。这是四国自马拉巴尔2020联合海军演习以来，第二次举行四国联合海军演习。定期举行领袖峰会及联合军演表明四方安全合作向机制化和定期化迈进，未来四国互动将更加频密。

（二）四方安全合作对中国安全领域针对性增强并干涉中国内政

拜登执政后，四国在安全领域进一步针对中国。2021年3月3日，白宫发布《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指南特别强调对华政策，将中国丑化为“唯一有能力对稳定而开放的国际体系构成持久挑战的竞争对手”，并声称将“利用外交和军事手段，遏制中国对美国及其盟友‘安全、繁荣和民主的威胁。”[4]这表明美国试图联合盟友在安全领域针对中国。2021年3月12日，四国线上领袖峰会发表的“四方精神”联合声明提出“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的共同愿景”以及“东海和南海以规则为基础的海上秩序”。[5]2021年9月24日，四国线下领袖峰会联合声明再次强调“自由开放的印太”并提到（四国）应对包括东海和南海在内基于规则的海洋秩序面临的挑战。[6]2022年5月24日，四国第二次线下领袖峰会联合声明强调坚决支持自由、法治、民主价值观、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不诉诸武力或武力相胁，反对任何单方面改变现状的企图，支持航行和飞越自由。[7]以上声明都在不点名地批评中国对印太地区的自由开放形成威胁，并对东海和南海以规则的海上秩序形成挑战，并对中国发出警告。2021年8月，美日印澳举行马拉巴尔2021海军演习。2021年8月3日，日本权威媒体《时事通讯社》称：此次演习旨在牵制中国。（因为）中国正在西太平洋展示出日益强大的自信。[8]2021年8月4日，澳大利亚媒体《9news》网站报道还特意提及隶属关岛位于中国东南3000千米处，是距离中国最近的美国军事基地。[9]日澳媒体报道表明四国此次联合军演在军事层面更加实质化，并且针对性更强。CEC8C722-2153-4587-8DF0-4BFB93916634

四方安全合作不仅对中国形成安全威胁，还妄图干涉中国内政。2021年8月12日，美日印澳举行视频高官会，越俎代庖地妄称台海和平与安全的重要性。[10]這是拜登上台以来，四国高官会议首次触碰台海议题雷区。四国此举是对中国内政的粗暴干涉，妄图借此牵制中国。中国台湾外事主管部门发言人欧江安罔顾民族大义，竟然感谢四国干涉中国内政：“感谢四国政府展现对台海和平与稳定的重视。”[11]欧江安还臆称：“拜登上任以来，不仅多次强调对台承诺坚若磐石，更联合盟友公开表示对台海和平稳定的重视，展现对我强劲支持。台湾会在既有坚实基础上，持续与美日印澳及其他理念相近国家紧密合作，捍卫民主制度和共享价值。”[12]2022年5月23日，拜登在四方线下领袖峰会召开前在东京接受采访称：如果中国（大陆）对（中国）台湾发起行动，美国将进行军事干预。[13]尽管美国国务院事后对拜登表态进行澄清，声称一个中国政策并未改变。但拜登多次在台湾问题上做出错误表态，表明绝非口误。拜登利用QUAD干涉中国内政的后续发展值得持续关注。

（三）四方安全合作由安全领域向全球治理领域拓展

四方安全合作从安全领域向全球治理领域拓展，为四国合作注入新动力。拜登上台后逐步将上届政府对四方安全合作的构想付诸实施，并增添新内容。四国在医疗卫生领域、气候领域、基础设施领域及加强供应链领域等展现出合作意向。

第一，四国在医疗卫生领域开展合作。四国试图建立疫苗生产链，向相关国家提供疫苗，以削弱中国因为对外提供疫苗提升的影响力。2021年3月12日，四国在领袖峰会上提出进行疫苗生产合作。预计到2022年底，四国将为太平洋岛国、东南亚和印度洋国家提供总计约10亿支疫苗。[14]协调生产并配送新冠疫苗是四国在非安全领域的最新实践。部分媒体认为四方疫苗生产供应在新冠疫情背景下将成为具有前瞻性的弹性供应链先驱。2021年9月24日，四国领袖在线下峰会提出将加强在诸如临床试验、基因组监测等领域的科学技术合作，以尽快渡过疫情、更好巩固卫生安全，并拟于2022年举行联合抗疫防疫演习。[15]2022年5月24日，四国在线下领袖峰会提出支持强生在四方疫苗合作伙伴关系下与印度药企Biological E开展疫苗生产合作。四国已向柬埔寨和泰国捐赠疫苗。[16]此次捐赠被视作四国落实疫苗合作的典范。

第二，应对气候变化是四国加强合作的重要议题。2021年3月12日，四国领袖线上峰会决定成立应对气候变化小组。拜登提出解决气候危机是拜登政府的头等大事。[17]这得到日本和印度支持。2021年9月24日，四国领导人在线下领袖峰会中承诺将合作建立负责任和有韧性的清洁能源供应链，并将加强“抗灾基础设施和气候信息联盟”建设。[18]2022年5月24日，四国领袖以“适应”和“减缓”为两大主题推出“适应与减缓气候变化一揽子计划”（Q-CHAMP），承诺将在绿色航运、能源供应链、减少灾害风险和气候信息交换方面进一步努力。[19]这反映QUAD对合作建立负责任和有弹性的清洁能源供应链的承诺，成功开拓应对气候变化的新领域。

第三，四国加强在印太地区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合作。2019年11月，美日澳在曼谷举行的第二届印太商业论坛期间提出“蓝点网络”（Blue Dot Network）计划，对冲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美方声称该计划将推进印太地区乃至全球所谓高质量基础设施建设，把政府、私营机构及社会团体集结到基础设施全球开发的共同标准之下。事实证明该计划难以实现。2021年9月24日，四国线下领袖峰会称将继续开展“蓝点网络”计划。[20]四国正式将基础设施建设合作提上日程。2021年6月12日，基础设施建设成为G7领导人峰会上的重要议题。G7成员国表示将建立名为“重建更美好的世界”（B3W）的项目，并在G7峰会情况说明书中22次提到基础设施一词。9月四国线下领袖峰会联合声明称四国将以G7宣布的“重建更美好世界（B3W）”为基础，集结专业知识、能力和影响力，以加强正在进行的基础设施建设。[21]这表明四方安全合作试图以B3W倡议为基础，以面促点，用多边合作提升合作效率。2022年5月24日，四国线下领袖峰会联合声明决定成立四国基础设施协调小组，深化合作并采取互补行动，包括在数字连接、交通基础设施、清洁能源和气候适应力等方面。[22]四国力推的基础设施外交正在成为印太地区地缘战略竞争的新领域。

第四，四国加强在技术领域合作。2021年3月12日，四国领袖线上峰会联合声明决定成立关键技术及新兴技术工作组，在5G、人工智能、互联网、生物技术等领域制定共同技术标准，加强联合研发。[23]四国此举提供在可再生技术、未来电信和其他关键领域创建供应链的机会。2021年9月24日，四国线下领袖峰会提出，四国将致力于共同打造开放、可访问且安全的技术生态系统，进一步围绕技术标准、5G多样化和部署、水平扫描和技术供应链推进合作，加强网络空间的合作。[24]四国展示在制定未来关键技术的共同标准方面更紧密合作的雄心。2022年5月24日，四国领袖承诺将签署关于5G供应商多样化和开放式无限接入网技术（Open RAN）的新合作备忘录，还将通过开放式无线接入网轨道1.5（Open RANTrack 1.5）项目探索在印太区域部署开放和安全的电信技术合作方式。[25]这些合作瞄准关乎未来经济发展的关键领域，对中国在相关领域的针对性极为明显，其后续影响不容轻忽。

（四）四方安全合作核心成员和其他多边机制加强互动

四方安全合作通过与其他多边机制加强互动以提高在印太地区的影响力。随着印太地区重要性日益凸显，更多国家和多边机制提出其印太战略。四方安全合作正在探索在核心成员之外扩大伙伴关系。四方安全合作与北约国家在印太地区合作不断深化，以增加制衡中国力量。2021年6月14日，北约布鲁塞尔峰会发表“北约2030倡议”强调：继续加强与传统合作伙伴关系，同时强化与澳大利亚、日本、新西兰和韩国等亚太伙伴的务实合作。2021年4月5日，美日印澳法举行拉佩鲁兹（La Perouse）多国联合军演。此次军演在四国领袖线上峰会召开背景下举行并首次邀请印度加入，有利于提升四国与法国战略协调。2021年4月13日，印澳法在新德里举行三边对话。三国致力于推进共同价值观，共同努力实现自由、开放、包容和基于规则的印太地区，并表示打算继续参与多边主义联盟，以进一步深化多边合作。法国与美日协调向南海、台湾海峡和东海派遣护卫舰和核潜艇。法国此举无疑是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2021年6月17日，印意日建立新的三边关系，标榜是为促进印太稳定。会上提到欧洲对印太地区的拥抱，并展现与印度合作的新机遇。2021年8月2日，美日英澳在南海举行持续25天的“大规模全球演习21（LSGE21）”，意在加强美国和盟国军事力量间的作战协同合作。2021年11月21日至30日，美日印澳及加拿大在菲律宾海域举行海上联合军演，意在加强对印太地区的力量投送能力。2021年9月15日，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共同宣布成立澳英美三边安全伙伴关系，并承诺将在18个月内合作支持澳大利亚海军获得攻击核潜艇。这表明其他多边机制与四方安全合作核心成员互动不断增强，在印太地区合作可能性不断增强。CEC8C722-2153-4587-8DF0-4BFB93916634

二、拜登执政时期四方安全合作的未来走向

随着美日印澳四国线下领袖峰会推进全球治理领域合作，四方安全合作性质正由军事安全为主转向兼顾全球治理领域，且其在印太地区重要性相对降低、吸纳新成员存在困难。四方安全合作推动力由美日双引擎向美日印三引擎过渡。与此同时，四方安全合作发展方向正在发生变化。印度试图将四方安全合作导引至生产供应链联盟，借助其他三国推进本国工业化进程，并在全球价值链取代中国。因此，四方安全合作前景还有待观察，印度在其内部发挥的作用是关键变量。

（一）四方安全合作原有安全领域合作有所加强，但难以走向“印太小北约”

四方安全合作在安全领域合作有所加强。2021年8月26日，美日印澳举行马拉巴尔2021海上联合军演。四国在军事演习层面实现机制化。2021年9月11日，印澳首次举行“2+2”对话，旨在加强两国在国防与军事领域合作，以推动两国在印太战略下的协作。2021年10月4日，岸田文雄当选日本新一任首相。岸田文雄在9月18日举行的公开讨论会上强调：若台海出现紧急情况，日本将依靠四方安全合作，根据安保相关法规作出回应，以保护日本国民的生命安全。[26]这表明四国在安全领域的合作有所加强。

日印在安全领域对中国存在顾虑使得四方安全合作在安全领域合作难以持续推进。日本参与四方安全合作更多是美国印太安全战略的延伸，一旦与美国的战略不合就难以实现对日本的安全保障。中日在历史、台湾、钓鱼岛争端等问题上存在紧张和不信任。在对华安全合作上，日本采取“选择性接触遏制”，避免在领土争端问题上进行坦诚对话。[27]突出表现为日本公开表示不期望美日印澳四边成为“针对特定国家（即中国）”的对抗性框架，比如所谓“亚洲小北约”。印度是四国中唯一与中国陆地接壤的国家。中印边境问题始终是中印核心问题。印度不想过度刺激中国，避免引发难以转圜的冲突。[28]2021年7月15日，王毅在杜尚别会见苏杰生。苏杰生表示：印中作为两个发展中大国，有很多共同点，应加强各领域合作，并称两国通过对话协商找到符合双方利益的边界问题解决方案，推动双边关系走出低谷。[29]2022年3月24日，王毅外交部长访问印度。这是自中印加勒万河谷2020冲突后，中印高层首次会面。两国达成“中印互不构成威胁，互为发展机遇”重要共识，妥善解决边界问题，处理管控好分歧，助力双边关系发展。[30]此次訪问表明中印关系有回温的迹象。日印表态表明基于地区安全衡量将在安全领域保持对华谨慎态度。

此外，此次俄乌冲突中印度的表现暴露其与美日澳三国的分歧。印度在美日澳不同程度的施压下仍拒绝明确谴责俄罗斯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同时在全球治理领域持续推动四方安全合作进程。在2022年1月29日、2月26日、27日就乌克兰局势举行的联合国决议中，印度三次均投弃权票。2月11日美日印澳四国外长会议及3月3日四国领袖视频会议上，印度是唯一没有批评俄方立场的成员国。由于印度坚持，四国在会后联合声明中没有涉及俄乌问题的表述。印度军备长期依赖俄国。印度需要俄国持续提供先进军事设备满足其国防需求。同时，印度担心一旦表态，俄国通过加强与印度主要竞争对手中国和巴基斯坦的关系以对印度施压。因此，印度是牵动四方安全合作走向的最大变量。

美国的不可靠性使四国在安全领域合作缺少凝聚力。安全合作需要参与国家极高的信任度。但美国作为四方安全合作主导国表现差强人意。随着西贡时刻在阿富汗重现，美国承诺的严肃性与可靠性遭到盟友及伙伴广泛质疑。阿富汗撤军对四方安全合作关键国家印度伤害极大。这导致印度国内舆论对拜登政府不满：美国在阿富汗撤军严重损害印度在阿富汗的战略和安全利益。2021年9月15日，美英澳共同宣布成立AUKUS，并达成向澳大利亚提供核潜艇的协议。美国曾多次称不出口核潜艇技术。即使印度多次请求美国提供核潜艇技术，美国仍然没有应允。印澳在印度洋地区存在影响力之争。在美国同意给澳大利亚核潜艇前提下，印度在印度洋地区面临安全威胁。美国两面三刀、前后不一的做法使得四方安全合作内部相互猜疑，在安全领域难以走向准军事联盟。

（二）四国在全球治理领域合作进一步拓展，但前景尚不明朗

四方安全合作性质正由军事安全为主转向兼顾全球治理领域。随着两次四国领袖峰会召开，标志着四国进一步推动其设想的“自由和开放的印太愿景”，并且该愿景已从安全合作领域转向兼顾更广泛的全球治理领域。但四国在全球治理领域面临内部凝聚力不足、合作协调难度大等问题，未来走向尚不明朗。

四方安全合作向全球治理领域推进。2021年3月12日，四国首次线上领袖峰会决定成立疫苗生产小组、应对气候变化小组及关键技术及新兴技术小组。与美国上届政府把重点放在军事安全领域相比，四方安全合作正向全球治理领域兼顾。沙利文在会后表示：四方安全合作不是一个军事联盟，也不会是新北约……它为四国在经济、技术、气候变化和安全问题上提供合作机会。[31]2021年9月24日，四国首次线下领袖峰会将重点放在全球治理领域，包括疫情防控、气候变化、基础设施建设、技术、网络空间等。2022年5月24日，四国第二次线下领袖峰会进一步落实QUAD在全球治理领域的合作。这表明四方安全合作正在从以安全为主的多边机制转变为综合性多边机制。产业、基建、技术、供应链领域正成为其合作重要方向。

四方安全合作向全球治理领域拓展进程缓慢。四方目标表面趋同无法掩盖四国合作实践经验不足、内部利益诉求存在分歧的实情。印度高级官员称：四国没有设立Quad秘书处的计划。四方安全合作既没有清晰的组织框架，也缺乏对合作内容进行进展监测的措施。美国智库卡内基基金会研究报告指出：“迄今为止，四方安全合作同几乎所有其他亚洲多边集团一样，遭受着非常严重的困扰：强调形式上双边、多边和四国的交流，以及认为将多国汇集在会谈桌上的形式就会为亚洲最紧迫的问题提供有意义的解决方案。”[32]这表明国际社会认为四方安全合作形式大于内容，新闻效应大于实际进展。四国并未提供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应对印度新冠疫情及全球气候变化。从印太地区现实情况来看，贸易合作、气候变化、基础设施监测等领域已有现存机制。四方安全合作如何与既有多边地区架构进行良性互动，并在全球治理领域发挥独特作用是四国亟待解决的问题。CEC8C722-2153-4587-8DF0-4BFB93916634

（三）“QUAD PULS”难以实现

拜登上台后积极拉拢相关国家加入四方安全合作以实现围堵中国的目标，但尚未得到积极回应。四方安全合作明显具有针对中国的战略指向。韩国、越南等国可能在特定议题参与四方安全合作，但大概率不会加入四方安全合作，以避免影响对华关系。

四方安全合作纳入新成员颇有难度。韩国对加入四方安全合作持谨慎态度。2022年3月10日，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锡悦当选第20届韩国总统。尹锡悦在竞选纲领及当选总统的首次记者会均强调重建韩美同盟关系及加强韩美全面战略同盟关系，特别指出将正式参与QUAD的疫苗、气候变化及新技术工作组并开展相关合作。这表明新任韩国政府积极参与四方安全合作的议题合作。但就韩国是否加入四方安全合作的问题，2022年5月22日，美官员在拜登访问韩国后表示现阶段暂不考虑将韩国纳入四方安全对话机制。这表明韩国可能会根据需要参与四方安全合作的某些具体议题，但大概率不会加入该机制。

对华态度审慎的新西兰不太可能加入四方安全合作。2021年1月26日，中国与新西兰签署升级后的自由贸易协议。协议涉及中国进口新西兰乳制品、纸制品和木材等。此协议签署后新西兰将占据本属澳大利亚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中新经贸关系密切往来与中澳经贸关系形成强烈反差。澳大利亚前车之鉴使得新西兰大概率不会加入四方安全对话。

为维护中越关系大局，越南不愿加入四方安全合作。2021年8月29日，哈里斯副总统在河内与阮春福主席会晤时毫不掩饰拉拢越南反华的想法。但在越南官方媒体发布的通稿中，没有提及哈里斯攻击中国的内容。这表明越南不愿同美国一起站在中国对立面。在此情况下，越南不太可能加入四方安全合作。此外，国家领袖级的哈里斯副总统访问越南时，未获阮富仲总书记接见。但王毅外交部长及魏凤和国防部长访越时阮富仲总书记却亲自接见。越南在接见中美高官时区别对待表明越南更在意中国的感受。美国拉拢越南等国加入四方安全合作前景黯淡。

作为对中国南海地区主权声索国之一，菲律宾一直是美国拉拢的重要对象。2022年5月10日，小马科斯以毫无悬念的优势当选下一任菲律宾总统。被西方媒体炒作为“中国属意”的人选，小马科斯可能在中美关系中采取严格对冲的战略。但小马科斯今后会否会多大程度复制杜特尔特亲中政策、会否延续菲律宾领导人一直以来的投机行为，即上台时亲华获取经济利益，下臺前亲美实现安全保障、会否受到国内舆论的影响尚未可知。因此，菲律宾是否参与四方安全合作或配合美国展开地区行动仍待观察。

（四）四方安全合作在美国印太战略架构重要性相对降低

美国调整联盟体系使得四方安全合作重要性相对降低。2021年9月15日，美英澳宣布成立AUKUS。作为美国联盟体系衍生出的最新联盟，对四方安全合作构成排挤效应，使其重要性相对较低。

四方安全合作在印太架构重要性相对降低，内部凝聚力不足。AUKUS全名为印太地区安全同盟关系，着眼于印太地区未来战略布局，比四方安全合作更有军事同盟意义。四方安全合作在提出伊始即有“亚洲版北约”之称，但多有言过其实之处。四方安全合作在安全领域合作小心谨慎、在全球治理领域合作面临利益难以协调等问题。而AUKUS是由五眼联盟核心成员、军事合作80年的美英澳三国组成的军事联盟，建构于根基牢固的情报联盟架构上，进行核心军事技术交流。因此，AUKUS无论是在尖端核心军事技术的合作交流，还是在印太地区联合作战行动将比四方安全合作层级更高。AUKUS更加明确地指向军事安全领域，旨在印太地区遏制中国。四方安全合作尽管有定期联合演习，但参与国特别是印度努力淡化其安全色彩，努力塑造出全球治理领域协调者形象。[33]国际舆论普遍认为AUKUS而非四方安全合作将成为印太小北约。

日本和印度可能采取对冲战略。2021年9月22日，发言人普萨基在白宫例行记者会称与英澳新达成的三边军事协定不会将日本和印度纳入。美国此番表态使得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坚实盟友日本和极力拉拢的印度对美国产生怀疑。美英委婉拒绝日本加入五眼联盟的请求。日本加入更核心的联盟AUKUS可能性更小。美国一再拒绝印度获得核潜艇技术的请求。尽管2008年美印签署《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但相关协议尚不涉及军用核技术。美国主导成立美英澳联盟表明：盟友及伙伴在其印太战略中地位差别明显。优先级相对较低的日本和印度可能采取两边下注地对冲战略缓和与中国关系。日印两国采取对冲战略将导致美国对两国不信任。四方安全合作在美国印太联盟体系中的重要性相对降低。

三、结语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疫情及俄乌局势影响全球及地区秩序走向并使大国关系充满不确定性。四方安全合作是拜登政府印太战略的重要平台。拜登上台后积极推进四方安全合作进程。四方安全合作在高官会晤及联合军演层面实现机制化，并且全球疫情肆虐为四方安全合作提供新合作需求。四国合作向医疗、供应链等领域拓展。合作范围扩大、合作议题增多，逐渐向全球治理领域拓展。同时，拜登政府积极拉拢相关国家参与四方安全合作。但四方安全合作存在明显局限性。四国战略目标不同、在印太地区利益诉求不同，并且相关国家反华意愿不强。AUKUS联盟建立为四方安全合作前景增添很大不确定性。拜登上台后，借助四方安全合作推动印太战略进而制约中国的动向日益明显。四方安全合作升级无疑对中国产生多方面影响。首先，美日印澳在南海举措使得南海局势复杂，对中国周边安全形势造成威胁;其次，四国妄图干涉中国内政试图阻止中国崛起;最后，四国加强医疗、供应链、基础设施等领域的合作对中国在全球治理领域形成压制。四方安全合作升级对中国带来新挑战。中国可以在政治领域展开良性对话、在安全领域捍卫国家主权，不向四国围堵屈服，在经贸领域与四国展开务实合作，积极参与全球治理领域合作，力争与四国建立斗而不破、求同存异的务实关系。四方安全合作中，澳大利亚参与美国主导的美英澳联盟。日本和印度则被美国放在相对边缘的位置，而日印两国分别与中国海洋和陆地接壤。日印在处理大国关系时采取不同程度的对冲策略。中国可以积极与日印改善关系、展开良性互动。印度是抑制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合作发展速度与程度的关键变数，是中国应该重点争取的对象。但是中国如何在积极争取印度的同时，不被印度在领土争端等问题上予取予求是亟待解决的问题。CEC8C722-2153-4587-8DF0-4BFB93916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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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IJI.COM. 日米豪印、共同海上演習実施へ 2年連続、中国けん制[EB/OL]. August 03， 2021， https：//www.jiji.com/jc/article？k=2021080300684&g=int.

[9]9 News. India to deploy naval task force into South China Sea and beyond[EB/OL]. August 04， 2021， https：//www.9news.com.au/world/india-to-deploy-naval-task-force-into-south-china-sea-for-exercises-with-australia-japan-united-states/0fe0b32e-6a0e-4dd5-b0e6-cdceb369f214.

[10]The U.S. Department of State. U.S.-Australia-India-Japan Consultations （the “Quad”） Senior Officials Meeting[EB＼OL].August 12， 2021， https：//www.state.gov/u-s-australia-india-japan-consultations-the-quad-senior-officials-meeting/.

[11][12] 公众外交协调会. 本部单位主管线上例行新闻说明会纪要——北美司[EB/OL]. August 12， 2021， https：//www.mofa.gov.tw/News_Content.aspx？n=99&s=96264.

[13]Tessa Wong. Biden vows to defend Taiwan in apparent US policy shift[EB/OL]， BBC News，May 24， 2022， 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china-61548531.

[14][17] The White House. Fact Sheet： QuadSummit[EB/OL]. March 12， 2021，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03/12/fact-sheet-quad-summit/.

[24]The White House. Fact Sheet： Quad Leaders Summit[EB＼OL]. September 24， 2021，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09/24/fact-sheet-quad-leade-rssummit/.

[26]自民党総裁選立候補者討論会[EB＼OL]. September 18， 2021，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QW3w-QbQ4.

[27]孟晓旭. 日本国际安全战略的新动向及其影响[J].国际问题研究，2021（04）：101.

[28]兰江，姜文玉.拜登政府的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合作构想述评[J].南亚东南亚研究，2021（2）：23.

[29]中華人民共和国外交部. 王毅会见印度外长苏杰生[EB/OL]. 2021年7月15日，https：//www.fmprc.gov.cn/web/wjbzhd/t1892203.shtml.

[30]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 王毅同印度外长苏杰生举行会谈[EB/OL]. 2022年3月25日，https：//www.thehindu.com/news/national/india-has-already-started-buying-russian-oil-nirmala-sith-araman/article65282561.ece.

[31]The White House.Press Briefing by Press Secretary Jen Psaki and 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 Jake Sullivan， March 12， 2021[EB/OL].March 12， 2021， 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press-briefings/2021/03/12/press-briefing-by-press-secretary-jen-psaki-march-12-2021/.

[32]Evan A. Feigenbaum and JamesSchwemlein. How Biden Can Make the Quad Endure[EB＼OL].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March 11， 2021， 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2021/03/11/how-biden-can-make-quad-endure-pub-84046.

[33]兰江，姜文玉.进攻性联盟、模糊性威慑与AUKUS的战略性扩张[J].国际安全研究，2022 （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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