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和应对产业链外迁
2022-06-25徐奇渊
徐奇渊
近年来中国产业链外迁的压力有所上升。产业外迁在最初阶段主要是由于国内生产成本上升所致,但是2018年以来,复杂多变的地缘政治形势,给中国的产业链平添了一些变数。
尽管拜登政府否定了前总统特朗普中美“全面脱钩”的做法,但其提出的“小院高墙”政策框架,实质未变。这一政策基调下,在中短期、在传统领域中美经济有望再挂钩,但是在中长期、特别是在新兴科技领域,美国将会和中国保持距离、甚至孤立中国。最近欧美的贸易技术委员(TTC)再次发表声明,对人工智能技术标准提出了一些共识。耶伦最近也提出“友岸外包”的做法,希望传统的产业链能够掌握在与美国政治关系比较稳定的印度、越南这些国家手里。
过去经济因素驱动的产业链外迁,例如汇率升值、劳动力成本上升、用地成本上升等等因素,这对中国而言挑战有限、甚至还推动了产业结构升级。中国企业家对新的经济环境、新的技术、新的赛道适应能力都很强。例如在绿色产业领域,中国企业已经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上占据了引人注目的地位。在太阳能组件、多晶硅、风能、电动车等领域,中国在全球的产能占比都很高。今年3月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治学院的一篇报告揭示了这些数据,比如:电动车领域中国占全世界产能的比例超过了40%,太阳能组件产能的比例是四分之三以上。
当然,也要避免又出现新一轮产能过剩,同时要和国际竞争对手实现共赢、共存。另外也要看到:在新能源产业链上中国企业处于中端、低端的情况更多,在研发设计等高附加值环节还需要继续努力。但是就经济竞争因素而言,中国的产业链在很多新兴领域其实是巩固了,而不是弱化了。
不过“水满则溢”,在中国实现产业升级的过程中,自然会发生一些产业外迁。从一些外资的数据来看,在中国低端产能的扩张速度明显低于越南、印度。但是在高附加值领域,外资在中国的产能扩张则明显高于越南、印度。换个角度来看,由于发展阶段变化、要素禀赋优势的变化,中国对于吸引低附加值外资的吸引力确实明显下降了。不过,中国在高附加值投资方面仍然有较强吸引力。
总体上,中国市场对于产业资本仍有很强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具体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中国市场的投资收益率高。从某国商会数据来看,2015年开始至今,该国企业在中国的投资收益率是全球最高的。如果迁移到东盟就意味着投资收益率减少6个百分点。如果迁移到北美、欧洲地區,投资收益率下降9个百分点。但令人困惑的问题是,该国家企业在中国投资的比重只有9%,甚至小于一些中小型经济体。这是因为外资企业在中国投资的时候,会受到双边政治关系不确定性的影响。要真正留住外资企业,更好地参与国际经济合作,我们还需要持有更加开放包容的心态。
目前,中国市场对外资企业仍然非常有吸引力。但是我们也不能挥霍外资企业对中国的这种依赖性,有时候非经济因素也可能十分重要。俄乌危机中我们也看到,很多欧美跨国企业放弃了数以百亿美元计的资产。所以有时候跨国企业决策也不仅仅只看经济因素。
第二,中国的市场规模也在大幅扩张,变得更加重要。我们观察在华外资企业的外销、内销两项业务。2006年,外资企业在中国的内销金额只有800亿美元不到一点,而出口金额有5600亿美元,是前者七倍。2016年两者持平,再到了2020年,外资企业的内销金额已经达到1.4万亿美元,出口仅为9000亿美元。外资企业“在中国、为中国”(in China for China)的战略已经确立。在此条件下,美国对中国加征关税,影响的只是外资企业的一小部分业务,而对于外资企业在国内的销售没有直接影响。所以我们要进一步扩大内需、发挥超大规模市场的优势。这也是国内大循环的切入点,外资企业业务本身也更加看重国内销售了。
总之,外力压不垮中国,我们一定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正如2018年到现在我们所观察到的,美国打压中国科技、全面加征关税。但是从2018年到现在,每一年中国在全世界的出口份额都在稳步上升。受到美国打压的中国科技企业,其营收、利润情况都有相当好的表现。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变化和困难,中国企业家都是有能力应对的。当然今年年初以来我们也碰到一些新的问题,我们一定要做好自己。只要把中国经济增长的空间充分释放出来,坚持市场化改革,深化扩大开放,中国企业家精神就一定能够迸发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