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补贴

郑宇

“买车的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

5月8日，张伟（化名）在河南一家4S店里谈好了优惠价格，交了定金，约定6月5日之前交车。随着交车日期临近，他看到国家发布了购置税减半征收的政策，非常开心。

他注意到，政策规定：“购置日期在2022年6月1日至12月31日期间内且单车价格（不含增值税）不超过30万元的2.0升及以下排量乘用车，减半征收车辆购置税。”这意味着，自己所购买的20万元出头的这辆合资车，能再省下1万多元。

但喜悅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他就被泼了一头冷水。在向销售顾问咨询如何享受该政策时，他被告知，因为这项补贴的实施，此前的优惠取消。这样里外一算，购车落地价起码还要再加5000元，而且没有确切提车日期。销售顾问还说，想退定金可以随时退，现在说难听点就是价高者得。

“我没法理解，购置税减半的优惠措施发布后，我不仅享受不到优惠，还得倒贴给4S店钱？”张伟愤愤不平，感觉国家给予消费者的补贴被4S店“偷走”了。他觉得4S店没有契约精神，于是向厂家投诉。

几天后，他接到销售顾问新的通知，称当日即可提车，并且按照合同价格减税。再一问，得知车价是减了，但是原本谈好的贷款利息却又增加了4000元。

“心太累了，他们一出接着一出的套路，真的心累了。”张伟说。当日下午，他就去退了定金，不再考虑这一品牌的汽车。

近两周以来，与他有着类似经历的不在少数。在各大社交平台上，“4S店变相涨价”的吐槽比比皆是，都说购置税减半的政策“优惠了个寂寞”。

在购置税优惠政策发布当晚，一家东风本田4S店最先传出涨价消息。这家经销商的工作人员发布群公告称：“正式通知，明天开始，所有车型价格回调，购置税减免多少加多少，请提前和客户做好沟通，目前受疫情影响，车源紧张，提前沟通好车源。”

据《中国新闻周刊》调查了解，确实有个别东风本田4S店在购置税减征通知发布后收窄了优惠幅度。比如，北京一家东风本田4S店内，针对CR-V优惠收窄7000元，艾力绅收窄8000元。

有网友在一家奔驰4S店也遭遇到了相同的状况。这位消费者表示，在得知购置税减半政策后，第一时间去4S店下订。没想到，第二天店内销售告知他，订购车辆涨价1.1万元，与购置税减免价格相当。对此，网友纷纷讽刺4S店太“机智”。但也有网友表示，自己购买的车辆优惠与5月优惠报价无异。

有行业专家建议：“每家店情况不一样，销售策略也不尽相同，所以还是建议消费者‘货比三家’，不要着急交定金。”

消费者协会工作人员也表示，给汽车定价是企业的市场行为，很难界定是否定价合理。

一合资车企市场负责人说，通常4S店的签单价要低于厂商指导价，4S店会根据店内库存、当月或者当季销量情况来调整优惠力度。从这个角度来看，收窄优惠额度没有合理与不合理一说。

实际上，经销商在最终售卖价格上的调价行为并不易于从法律层面进行约束。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孟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消费者如果认为自己遭遇到价格违法行为，有权进行举报，政府价格主管部门应当为举报者保密。

根据乘联会数据，6月1日～5日，国内乘用车零售销量为16.8万辆，同比下降5%，较5月仅增长6%。由此看来，在购置税减征政策公布后第一周，汽车消费虽相比上月有所回温，但效果并不明显。

购置税减征政策在刺激消费者的同时，也让部分经销商看到了机会，于是纷纷将原定优惠收窄。而在消费者看来，国家补贴的是消费者而非4S店这样的经营主体，因此而收窄甚至取消优惠实属无理。

但4S店同样倍感委屈，自疫情以来，整个汽车流通领域严重受挫，一度传出每天平均倒闭10家左右4S店的消息。且如今车源不稳定，部分车型提车时间长达半年，店内可售车辆的数量十分受限，如果不能在少量的成交车型上获得更高的利润，店面就会无法维持。

“4S店不是不知道这样做很伤客户，但如果不先顾眼前利益，可能整个店都没有了，更说不上什么长远发展。这样的局面，在三四年前几乎都不可想象。说到底，还是行业整体遇冷，让问题集中爆发了出来。”一位经销商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