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生存与发展研究——以福州市茶亭街为例

卓雨翔 谢向英 张博洋 陈奕维 兰天翔 陈宇锴

（福建农林大学，福建福州，350002）

一、引言

非物质文化遗产（下称非遗）是广泛存在于人民群众生活当中、以非物质形态存在的优秀传统文化，而非遗传承人在守护和传承非遗的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正确引导非遗传承人，保护好非遗项目，才能更好地让非遗焕发生机。[1]本文以福州市茶亭街老天华乐器铺、许顺兴锣鼓店、宝锐牛角梳店、郑兴利剪刀铺这四家被列入非遗保护名录的传统手工艺作坊为例，基于SWOT-CLPV矩阵分析，期望探究此类非遗作坊建设与发展中的问题，并据此提出非遗作坊生存与发展的策略。

二、文献综述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规划纲要》中关于“制定实施中国传统工艺振兴计划”的精神，传统工艺作为一种非遗，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人文价值和使用价值。[2]传统手工艺作为非遗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当下语境中面临着矛盾性的生态尴尬。一方面，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传统知识文化资源日益减少；同时，出于对文化多样性的价值认同，传统手工艺又被作为一种遗产资源予以消费，在当代的社会生活中扮演着精神与经济的双重角色。[3]李昕在《非遗保护与文化产业发展》一书中认为国家经济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调整促使非遗的生产方式产生了深刻变革，工业流水线的普及和各种成本的上升不断挤压着传统手工艺非遗的生存空间。[4]吴师彦在论文《新媒体视野下非遗传统手工艺传承与发展研究》提到，传统手工艺非遗从业人群人数逐渐下降，且呈现老龄化现象；另外，互联网等新媒体为传统手工艺非遗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一定的挑战。[5]王潇在《传统手工艺的再生产研究》中提到，保护与传承、产业化发展、文化生态以及传统手工艺品的设计、生产、技术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的问题。[6]

三、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SWOT-CLPV分析

（一）方法选用

SWOT-CLPV理 论（SWOT-CLPV Theory）是指以SWOT理论模型为基础，加上更为客观准确的分析作为修饰而最终得到的一个模型。

首先，SWOT模型包含S、W、O、T四种相互影响、作用的构成因素，即优势（strengths）、劣 势（weakness）、机 会（opportunity）和 威胁（threats）。在以上四种因素的相互影响之下，形成了四种市场环境及战略态势，即具有“杠杆作用”（L，Leverage）的优势态势；影响优势能力发挥的“抑制性”（C，Control）市场态势；降低优势能力强度的“脆弱性”（V，Vulnerability）竞争态势和由外部威胁和内部劣势共同作用下危害较大的“问题性”（P，Problem）竞争态势。[7]继而对四种因素组合而形成的态势进行CLPV分析，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发掘企业显性或隐形的有利因素。

基于此，本文尝试通过构建SWOT-CLPV理论模型，对福州市茶亭街手工艺非遗作坊的实际情况进行相关的量化分析，将作坊内部优劣势、外部环境存在的机会与威胁等因素进行整体性分析，同时，对SWOT分析中的四种重点因素进行定向组合（CLPV），并透过CLPV分析发现作坊自身存在的问题。最终，针对手工艺非遗作坊自身存在的的问题进行优化改进、进一步提升有利因素带来的良性影响，对作坊发展提出相对客观的建设性意见，从而对作坊进行前景规划、统筹和协调，形成健康发展的良性势态。

（二）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现状简介

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优势分析。据《台江区志》记载，茶亭街原是福州市手工艺品、小生活用品集散地，手工艺技艺历史悠久，群众认可度高，[8]具有一定的品牌效应。

调查显示，茶亭街非遗作坊多采用小规模手工艺作坊运营，并进行集权式管理，以传承人为中心，分工明确。这种运营方式能充分发挥传承人的优秀能力，管理模式相对简洁，对非遗的传承工作破坏小，能够很好地保留住非遗的原汁原味。[9]

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劣势分析。本课题组选取的该地区非遗作坊代表性传承人共有7人，有5人年龄都在60岁以上，存在老龄化严重和健康状况不佳的问题。这类非遗为达到上乘质量，做工精细，用料考究，制作所需时间较长，制作成本较高。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意静下心来花费数年的时间、以及一大笔金钱学习这样一门手工艺，而使得该类非遗大多后继无人，作坊也缺乏能够独当一面的新传承人。课题组了解到，福州市茶亭街的非遗传承人对于非遗技艺的远景较为迷茫，秉持“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此外，福州茶亭街上的非遗产品大多只停留在层次较浅的轻工业品，缺乏开拓新产品线的资本和愿望。手艺人本身缺乏产品设计和创新的意识与能力，虽有与专业人士或品牌的文创合作或与展会合作的经历，但往往不了了之或只是治标不治本。高昂的成本使得其难以与文创产品进行有机融合。由于城市化改造，店铺的搬迁与时间的推移，使原本在一个相对区位中形成的技艺整体良好口碑，因为店铺难寻、前人的逝去而逐步淡出人们的记忆。茶亭街改造之后，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销量和市场占有率均有明显的下滑，有的销量下滑超过30%。

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机遇分析。近年来，各级政府与非遗保护单位制定并执行了一系列保护非遗的措施，积极引导传承人完成各项申报工作，帮助传承人更好地完成传承工作；积极探索振兴非遗的相关途径，开展相关传统工艺的走访调研，以期更好履行政策内容；建设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发挥模范引领作用，并推动非遗作坊与一部分文创人、文创企业产生联系，为非遗的推广工作起到了良好的引领作用。2020年初，台江区人民政府规划上下杭，打造非遗一条街，利用政府补贴、降低租金、吸引入驻等多种手段，带动旅游经济，提高非遗知名度；台江区职能部门通过社交媒体，结合高校与企业力量，带动非遗“带货”、非遗周边开发，让更多人了解非遗；各级政府部门通力合作，将非遗元素融入诸多群众文化，促进非遗传播。

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威胁分析。手工制作的非遗产品成本高，质量参差不齐，随着时代演进，逐步被工业生产的产品挤占市场。根据课题组田野调查的结果，茶亭街所有的传承人都表现出对机械化产品带给传统手工艺品极大冲击这一问题的担忧。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多回头客，少新客。这主要是因为回头客对该品牌和产品质量的认可度较高，而新顾客量随着宣传手段、活动等因素产生波动。目前各类电商平台对福州市茶亭街的非遗产品推介力度较低，呈现产品的形式单一，无法带领顾客亲身体验非遗产品。而非遗传承人年龄普遍较大，缺乏专门的培训，对于网络平台运营了解甚少；非遗传承人担负着传承非遗的任务，无暇分身顾及网络运营。

表1 非遗作坊现状简介

（三）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SWOT-CLPV分析

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四种态势分析。课题组根据SWOT分析所得到的内部的优势、劣势因子与外部的机会、威胁因子进行交叉结合，得出对应的四种态势。

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SO、WO组合态势及其杠杆效应与抑制性分析。根据表2矩阵分析，该表中总杠杆数为12L，矩阵中共有7L，可以得出其杠杆作用约为58.33%。可以看出，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内部优势与外部机遇有较强的一致性。在机遇方面，地方政府支持、政策支持、网络普及带来良好的发展条件，让优势特别是管理模式上的优势与品牌效应优势进一步扩大。同时，将劣势与机遇相结合可以得出，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存在43.75%的抑制性，主要问题集中于技艺复杂、传承人年龄大、后继乏人两个方面。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两个劣势，很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阻碍非遗项目的互联网传播，使更多的人不愿意看、看不到非遗产品的宣传。

表2 杆杆效应与抑制性分析

福州市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ST、WT组合态势及其脆弱性与问题性分析。根据表3矩阵分析，该表中总脆弱性为1V，约占11.11%。可以看出，外部威胁对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内部优势影响较小。非遗技艺常有上百年的历史，在群众中已经形成较好的口碑。各种威胁主要对非遗产品的销售环节产生冲击，却很难对内部已经形成的稳定的、延续的非遗制作工艺的优势产生威胁。但是，矩阵中总问题性为75%，可以看出茶亭街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的内部劣势与威胁共同作用时，容易产生一定的问题。市场需求的不稳定性是外部威胁中对老作坊影响最大的方面。归根结底，传统手工艺非遗产品也是一类商品，需要有源源不断的顾客购买才能保持活力，从而在经济上保证非遗技艺的生存与传承。

表3 组合势态及其脆弱性与问题分析

四、福州茶亭街传统非遗作坊生存发展的对策建议

加强政府引导。政府在非遗的保护工作中占据重要地位。一方面，传承人每年的各项资助、补贴大多来自于政府，传承人也需要借助政府的平台将技艺发扬光大；另一方面，各项政策的制定、政策法规的执行均需要政府的参与。非遗的传承人大多年事已高，难以理解政府繁多的新政策、新文件，也不能很好地运营社交媒体、电商平台。所以，政府在非遗的保护体系中不能当“甩手掌柜”，应当加强对非遗传承人的政策引导、网络宣传的支持。积极引导传承人适应新的零售、宣传环境。

尝试探索非遗保护新体系，形成于逐渐独立于传承体系的运营人才。传承人作为非遗的传承主体，担负着传承非遗技艺的义务，也需要参与非遗产品下游的宣传、销售工作，可以说工作繁重。同时，非遗传承人大多年事已高，缺乏足够的精力兼顾众多环节。因此，若能形成独立于传承主体的运营系统，能够各司其职，在缓解非遗传承人压力的同时带来更加专业的品牌打造，提升产品的销量。

深化高校——非遗工作室合作，推动新型人才的培养。深化高校——非遗合作，可以培养非遗技艺人才与非遗创新人才。依托高校艺术设计类专业和管理类专业人才，对文创产品提出新的设计方案，以及对非遗工作室运营过程中产生的低效率问题、非遗品牌构建、产品销售等领域及时提出专业建议，进行合理规划，能够有效地推动非遗产业的良好发展。

延续品牌效应。福州市茶亭街第二次旧城改造至今不过15年，“茶亭街”手工艺品在福州居住时间较长的居民中依然有着良好的口碑。若能依托茶亭街这一品牌，进一步提升属于茶亭街的品牌效应，能够促进茶亭街手工艺品的优势互补。政府或相关商业群体可以探索搭建茶亭街非遗的平台，同时运营多种非遗项目，利用线下陈列馆、线上商铺的形式，打出非遗传播的组合拳，延续茶亭街的品牌效应。[10]

五、基于福州城市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发展的普遍性思考

目前，中国的非遗已经进入发掘非遗资源，进行科学、艺术创新的非遗3.0时代。[11]非遗项目和传承人获得了社会大众较高的关注与认可，但是新的机遇同样会给传统手工艺非遗的生存与发展带来新的挑战。以茶亭街为例，目前，摆在非遗传承主体与保护主体面前的主要有以下几种问题：一是如何处理好非遗与城市现代化发展、非遗与工业化发展之间存在的矛盾。传统手工艺非遗能够流传至今，并能在与机械化产品的竞争中生存下来，除了为人称道的工艺技术，就是优良的产品品质。如果一项非遗产品没有了对品质和技术的高要求，那么耗时耗力制作出来的产品就没有了亮点，被标准化、规范化下机械制造出来的产品替代也是是必然的结果。二是传承与创新过程中的矛盾。传承强调的是原汁原味，而作为非遗发展动力的创新，则应随时代发展而不断变化。[11]城市中的传统手工艺非遗产品大多已经从市民的日常生活必需品逐渐向艺术品转变，而引领这一转变潮流的多为热爱非遗或以非遗衍生品为生的文创开发者。这样的转变过程中难免由于从业者（传承人）自身文化、视野的局限性以及开发者对于非遗具体手艺不甚了解，从而导致文创理念和宣传的偏差，而给非遗的传承保护工作带来破坏。因此，作为非遗的参与者，政策的制定者与施行者以及社会各界更应当利用自身的优势，带领非遗衍生品在合理的范围内进行创新，为传统手工艺非遗的生存与发展注入更多新鲜血液。

综上，合理地利用非遗，也是更好地保护非遗的一个途径。利用SWOT-CLPV矩阵对传统手工艺非遗作坊生存现状的分析，有利于非遗传承主体与保护主体更精准地分析问题并寻找更符合实际的解决方案。